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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仙(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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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仙(五)

沐之予回到住所時,段卿禮正在院子裏跟王八豆豆大眼瞪小眼。

見她神色恍惚地走進來,段卿禮立刻迎上前,關切地問:“之予,你怎麽啦?是不是宋今晏又惹你生氣了?”

沐之予回神,搖了搖頭,聲音澀然:“沒有,我只是……”

頓了下,她突然問:“你來這裏有什麽特殊的任務嗎?”

“啊?”段卿禮茫然,“沒有吧,我接到的任務就是協助你進行攻略啊,還有什麽其他的嗎?”

沐之予盯著他的表情,確信他沒在撒謊,這才微微松口氣,說:“沒什麽,我隨口問的。”

段卿禮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說:“你沒事就好,看你臉色這麽蒼白,還以為你受傷了。”

經他一說,沐之予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臉上表情肯定已經差到不能再差。

她寬慰道:“我能有什麽事?只是有點累了,休息一會就好。”

段卿禮忙不疊道:“那你趕緊去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沐之予應聲,沿著樓梯走回房間。

宋今晏的仙尊像還擺在案上,淑女花仍搖曳盛開,四季不謝。

系統在識海裏欲哭無淚地說:“對不起宿主,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沐之予嘆道:“我知道,如果不是怕我們提前發現這點,恐怕也不能派我們兩個新人來執行任務。”

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她能來到這裏,是因為她對於穿書局和這個位面一無所知,堪稱理想的攻略者。

小愛萬般感動:“嗚嗚,謝謝你宿主!”

沐之予說:“沒什麽,我們本來就該互幫互助。你能不能能再幫我想想,還有什麽能解鎖時空碎片的地方?”

小愛思索片刻:“仙人淚大概率可以。”

沐之予眼前一亮。

對了,仙人淚,她差點忘了!

一旦激動起來,就再也坐不住,她看了看天色,雖然夜幕漸深,但月光明亮,不耽誤禦劍。

於是她幹脆悄悄從窗戶溜出,乘著飛劍無聲無息地潛入夜色。

在路上,她猶豫之後,還是掏出通訊符,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

“宋今晏。”

“我不要你喜歡我了。”

“之前那些話,都是騙你的,要是介意的話,就把它們都忘掉吧。”

這一次,她很久都沒等到回覆。

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松口氣,她吸吸鼻子,把通訊符揣回懷裏。

又過了一盞茶,仙人淚到了。

近距離接觸,才發現這裏比遠觀更為可怖。

漆黑的霧氣張牙舞爪往外冒,濃重的血腥氣和腐朽的氣味縈繞不散,再湊近些,還能隱約聽到寒風呼嘯與猛獸咆哮。

沐之予強忍不適,控制飛劍慢慢向下落,差不多到了跟大地裂隙齊平的時候,系統音才姍姍來遲。

“恭喜宿主,解鎖時空碎片(8/13)——混元聖體。”

沐之予趕忙調轉仙劍,一直飛到一塊較為安全的地方,才布好防禦結界盤腿坐下,點開這段回憶。

仙人淚實際是一處大地裂隙。

外設結界,內有瘴氣,千百年來無人踏足。

裏面終年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宋今晏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

從記事起,他就沒見過陽光,關於外界的傳說只存在於族人數百年來的口耳相傳中。

他只知道,他們原先是九州最強大的血脈之一,可以窺見天地法則,掌握氣運流轉。

然而,也正因此,他們惹怒天道,十八道天譴接連下達,將他們囚禁於暗無天日的大地裂隙之中。

從此之後,每一個新的生命都承受詛咒,變得殘缺或扭曲,更沒有曾經那代代不凡的資質。

直到不知多少年後,一個完整的、健康的男孩誕生了。

他生而知之,集三千氣運於一身,竟是舉世難尋的混元聖體。

那一刻所有人都喜極而泣,仿佛看到了新生的太陽。

他們賜予男孩第一任族長的名字“宋”,用心保護他、栽培他,幻想依靠他改變全族的命運。

宋沒有讓他們失望。

年僅十歲,他就已經摸索著修煉至築基期。

仙人淚裏不僅有這批被九州放棄的修士,還有很多異變的魔獸。

但由於這裏靈氣極其稀薄,所以哪怕最兇猛的魔獸,也不過築基左右的修為。

毫無疑問,宋是真正的奇跡。

他不但修行進度遠超常人,還擁有生來不凡的心智,能帶領族人獵殺魔獸,搶占地盤。

十二歲那年,他成功突破金丹。

因此所有人都覺得,時機到了。

以九位同胞的鮮血為祭,他們合力幫助宋突破結界,跨越那數百年無人闖出的黑霧,去往陌生的天地。

宋在陣法的中央,沖著他們大喊。

“我還會回來!我一定要讓你們每個人都能看到太陽!”

畫面的最後一幕,定格在他迎著光展開雙臂的瞬間。

琥珀色的眼底倒映著燦爛的日輪,如同浩瀚海洋,日出月落,永遠閃爍著不屈的光。

那個男孩。

他有一雙野獸般的眼睛。

涼風拂面,沐之予睜開了眼。

她驅使仙劍,慢騰騰地飛到仙人淚上方,而後垂眸望去。

下一刻,她收起了飛劍,任由自己墜落。

她的身子被黑霧吞沒,失重感和對未知的恐懼讓她的身子繃到極致,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但很快地,她落地了,提前布好的靈力防護罩阻擋了沖擊,讓她安然無恙降落在地面。

身旁傳來魔獸粗重的喘息和低沈的嗚咽,不過她並不在意,因為啊打足以解決所有危險。

她試探地取出一些照明的工具,都被這裏深沈的黑暗吞沒,沒能透露半點光亮。

她把東西收好,慢慢地摸索著前進,啊打的叫聲不斷持續,可想而知這裏究竟潛伏著多少猛獸和精怪。

小時候的宋今晏,也會對此感到恐懼麽?

時空碎片中,幼年宋今晏第一次離開族人的根據地,就被撲過來的魔獸無情撕咬。

他打贏了,卻險些斷掉一條胳膊。

但他並沒有停止外出的步伐。

因為他要保護自己的族人。

沐之予不由內心一陣酸澀。

然後——

撲通。

她被樹妖惡意地絆倒了。

沐之予:“……”

算了,習慣了。

自從和宋今晏接觸多了,氣運值那是哢哢往下掉,偶爾摔跤跌倒、練功出岔都是常態。

她嘆了口氣,坐在地上拍拍衣擺,懶得動彈,打算等啊打回來就離開。

這時,她聽到了隱約的腳步聲。

那聲音在她面前停下,她先是毛骨悚然,而後突然發現,啊打沒有任何反應。

子時整。

月亮緩緩地升到上方,皎潔的光芒自雲層傾瀉,為暗無天日的裂隙帶來唯一的光亮。

沐之予仰頭,借著這微薄的光,看到了一襲修長的白衣,還要那熟悉的俊美容顏。

他右手提著傀儡,左手持劍,居高臨下地望過來。

對她說:“沐之予,你為什麽不聽話?”

在那一刻,她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

見她呆呆的沒有反應,宋今晏似笑非笑,索性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帶著她飛越嘶吼的魔獸,破開層層黑瘴,抵達地表之上。

雙腳站到飛劍上的時候,沐之予仍有些恍惚,聽到他漫不經心地抱怨。

“你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你的心是泥捏的啊?”

“做妖能不能講點良心。”

沐之予終於回神,都顧不上不好意思,睜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宋今晏勾起唇角:“廖顏說,你去了戮仙嶺。”

沐之予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你一直跟著我?”

宋今晏沒否認:“不是說了嗎?你想知道什麽就直接來問我,想去哪裏也都可以叫上我。”

“……我不想讓你再回憶那些事。”沐之予小聲說,“過去的事,我希望能永遠過去。”

宋今晏瞥她:“那你還來這做什麽?”

沐之予啞口無言。

“你也看到了。”宋今晏淡漠的目光掃過下方,“這就是我降生的地方,甚至不能稱為一個家。”

“我當初問過師父,為什麽要收我為徒。他說,因為我既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是唯一一個讓他看不透的人。”

“他說得對,我什麽也沒有。”

“那些人呢?”沐之予茫然地問,“你的族人呢?”

“我送他們去輪回了,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宋今晏說完,順手敲了記她的腦袋:“別想我那點破事了。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好好想想怎麽才能提升修為,省得一出去就被人揍。”

沐之予不服,頂嘴道:“通常情況下,我都是被你連累,才會不小心挨揍!”

“嘖。”宋今晏不得不承認,她說得的確有道理。

於是掠過這個話題,變出一樣東西呈在手心,遞到她面前。

那是一只粉白相間的貓貓玩偶,陶瓷質地,溫潤可愛。

“你不是不喜歡把它繡在道袍上?喏,給你準備了個新的,這次可不準再嫌棄了。”

沐之予哭笑不得,她其實真的沒那麽喜歡HelloKitty。

不過感動還是感動的,於是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仔細存放在乾坤袋裏。

她低聲問:“是不是我想要什麽,你都能給我?”

“你還想要什麽?”宋今晏痞氣地挑眉,“摘星星我可不會啊。”

沐之予被他逗笑:“這都不會,你好沒用。”

宋今晏故作驚訝:“你還真想要啊?”

沐之予理直氣壯地仰頭:“那當然。”

宋今晏摸著下巴:“嘶,我想想辦法。”

見他竟真的開始沈思,沐之予失笑,說:“算了,不要星星也可以。”

宋今晏撩起眼皮:“嗯哼?”

沐之予:“宋如晦。”

沐之予:“你對我笑一個吧。”

宋今晏靜靜地看她良久,挑起唇角,露出她所熟悉的笑容。

幹凈,輕快,沒有一絲陰霾。

沐之予跟著笑了。

宋今晏擡手揉一把她的腦袋,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宋今晏解答了她關於混元聖體的疑惑。

“人的命運並不是既定的,所謂氣運,始終不斷流轉,像水一樣在世間湧動。”

“所以為了保證九州氣運在每一段時間都能達到平衡,不至於危害蒼生,造就災難,逐漸衍化出混元聖體。”

“每一個混元聖體,都是其所在時空內的氣運中心,也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天道之子。”

沐之予恍然:“所以,混元聖體不會同時出現,只是因為氣運的平衡不能容納兩個天道之子,必須等上一個消亡才能使下一個誕生?”

“可以這麽理解。”宋今晏頷首。

沐之予遲疑:“那你和浮玉仙人……”

宋今晏靜了下,回答:“因為在遇到我之前,他已經氣運盡失,淪為棄子。”

沐之予近乎脫口而出:“就像你一樣?”

宋今晏笑:“對,就像我一樣。”

“我不知道師父的來歷。”他說,“但後來我明白了一件事。”

“——每個天道之子從誕生起,就背負著特有的命運。譬如我,我的任務是,成為仙尊,繼而擔任群仙盟盟主,然後發起仙妖大戰,與東商同歸於盡,阻止萬妖宮的建立。”

“而下一個天道之子的任務……我猜,是把妖族趕盡殺絕吧。”

沐之予感到不可理喻:“這算什麽使命?簡直沒有人性。”

宋今晏冷冷地說:“因為天道斷定,兩個勢力的交鋒,會不利於九州氣運的流轉,必須讓其中一方占據絕對優勢,才能維持穩定。”

沐之予忽然明白,或許對天道而言,這個世界不過是編造的程序,一旦出現bug,只要抹殺就好。

即便最優解的代價是無數生命的消亡,它也並不在乎,忠實地執行自己的程序。

不過看著眼前的宋今晏,她又感到了希望:“可你並沒有走上天道為你劃好的路。”

宋今晏淡笑著伸出雙手,兩條紅瑪瑙手串光澤流轉,不勝昳麗。

“因為我脫離了那個軌道。”他說,“從自滅劍心的那一刻起,我的氣運就在不斷流失,但同樣的,我也從命運的泥沼裏掙脫而出。”

原來如此。

那標記著負無窮的氣運並不是一種悲劇,而是他的解脫。

沐之予問:“所以浮玉仙人撫養你,是為了幫你規避那個命運?”

宋今晏卻笑:“當然不是,他不會憐憫這世上的任何人。”

咦?沐之予懵了:“那他……是想你把當成抗衡天道的棋子?”

畢竟根據宋今晏所說,浮玉仙人應該就是抗爭命運失敗,才淪落為後來的樣子。

但宋今晏仍舊搖頭:“他沒跟我提過任何有關天道和氣運的話題,除了傳授法術,他幾乎不會主動聊起其他事。”

“現在說的這些,只是我根據已知信息推斷出的。”

沐之予徹底迷惑:“那他是為了什麽?”

“我不知道。”宋今晏說,“他能看透所有人的心,但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又或者,他真的什麽都沒想,只是冷眼旁觀,任憑事態發展。遇到無法避免的事,譬如穹海之盟,他也只是讓我自己做出選擇。”

很久之後他才明白。

浮玉仙人將他逐出師門,其實是要他做出決斷——是安安心心當一個氣運之子,還是去走那條註定被世界拋棄的路?

他選擇了後者,浮玉仙人沒有阻攔,漠然看著他離開。

他輕聲嘆道:“師父唯一幹預過我的事,就是那次出山,制止了我妄圖毀滅九州的想法。”

聞言,沐之予楞了下:“你真的想毀滅九州?”

“嗯。”宋今晏平淡地承認,“我當時想的是,如果能活著走出戮仙嶺,就幫東商屠殺修仙界;如果沒能活下來,就拉著所有人同歸於盡,把一切交給東商處置。”

他這一生,經常會被人質問是否有過後悔。

其實是後悔過的,叛出師門,親友死絕,怎麽可能全無後悔之意?

只不過三百年過去,他見證了九州的變化,越來越深刻地意識到和平的意義,那些後悔漸漸轉化為一種缺憾,一種懷念,而非痛徹心扉的悔恨。

唯有師父的犧牲。

令他終年耿耿於懷,難以釋然。

因為浮玉仙人本可以不必死的。

是他生出心魔,劍走偏鋒,才迫使師父不得不出山,用命喚醒他的理智。

那是他第一次認識到命運的強大。

他認了。

他做的事,就要承擔代價。

即便帶著這份痛苦過一輩子,也沒有資格抱怨。

他自認為想得很開,但沐之予似乎並不認同,問他:“你覺得浮玉仙人為什麽要救你?”

宋今晏沒怎麽思考就給出答案:“他不希望我毀了修仙界吧。”

沐之予不以為然:“可你說過,他是個能親眼看著生靈塗炭而不出山門半步的性子。”

宋今晏眉梢微挑:“那你覺得,他是為什麽?”

沐之予抿了抿唇。

在日月樓時,她曾解鎖過一個秘聞。

有一次,藍錦城外出歷練,重傷垂死,好不容易才被宋今晏和方允救活。

可浮玉仙人依舊平靜,不盼他生,不盼他死。

那是藍錦城對宋今晏產生妒忌的開始。

因為他親眼所見,當宋今晏受傷時,浮玉仙人曾失手摔了茶杯。

於是她看著宋今晏,認真地說:“因為,你是他最在乎的弟子啊。”

聽到她篤定的話語,宋今晏難得一怔,呢喃地說:“是嗎?”

“我覺得是。”沐之予點頭,回憶起時空碎片的內容,“我看到了。”

她踮起腳,右手手掌撫摸宋今晏的頭頂。

“像這樣。”

宋今晏僵硬地垂首,沒有言語。

沐之予說:“他死前對你微笑,一定是,不想給你留下陰影。”

宋今晏雙目失神,故意被遺忘三百年的記憶,終於從角落浮出。

那一天,他斷了筋脈,毀了劍心,浮玉仙人坐在高臺,對他說: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驕傲,你的尊嚴,那都是一文不值的東西。”

“——即使這樣,你還是不願回頭嗎?”

而他忍著劇痛解下仙劍,俯首拜別,回答道:“行既有路,何必回頭顧?”

臺上的浮玉仙人淡淡地笑了。

“你想去哪裏,要做什麽,我都不在乎。”

“等有一天,你歷經鮮血與苦痛,仍願一往無前,萬死不悔。”

“到那時,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負你我師徒一場。”

不負師徒一場。

宋今晏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

或許師父沒能預見他的結局,卻一定預知了自己的死亡。

在他決心離開浮玉山,為了和平奮鬥的時候。

師父同樣接納了那個未來。

“所以,你不需要因此而內疚或者痛苦。”沐之予說,“你是他心目中最驕傲的弟子。”

宋今晏維持低頭的動作,微微地笑了。

“謝謝你,阿沐。”

回到星辰劍宗,沐之予強迫自己不流露出任何不舍,揮手同宋今晏告別。

這也是第一次,她率先轉身,沒有站著看他的背影飛遠。

她拖著腳步推開房門,站到桌前,楞了會神後,取出山水郎的信。

她想好要回覆什麽了。

她告訴對方,那個朋友已經做出決定,要放棄這段情緣,不再打擾對方的生活。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那個人是她必須不惜代價保護的。

擱筆之後,她開始收拾房間。

把宋今晏的仙尊像和所有送過來的禮物都一一塞進乾坤袋,抹除留下的痕跡。

做完這些,她仿佛一瞬沒了力氣,疲倦地擡頭,望向窗外的無邊月色。

饒是如此,仍舊沒有半點睡意。

靜立須臾,她從窗戶翻出去。

坐在屋檐上,看了一夜星光。

次日一早,打著哈欠出門的段卿禮發現她的身影,怔了下便吭哧吭哧爬上來,坐到她旁邊。

“怎麽啦?”他問,“有煩心事啊?”

沐之予搖頭:“我只是想明白一些事。”

段卿禮支棱著耳朵:“什麽事呀?”

沐之予說:“我大概,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

段卿禮:“……”

他的眼裏多了分憐憫:“原來你才發現啊,小傻子。”

沐之予:“……”

好吧,現在回想一下,好像確實挺明顯的。

段卿禮說:“可是如果這樣,你不是更要加快攻略了嗎?珍惜時間好好跟他在一起。”

他認識的攻略者都是這樣的。

聞言,沐之予笑了笑:“我和你不一樣,卿禮,我沒得選。”

撕裂的家庭,破敗的身體,一眼望到頭的未來。

“但宋今晏不該這樣。”

她緩慢地、認真地說:“我希望他——”

雙眸望著空中飛過的白鶴,像許下某種誓言。

“永遠自由。”

一不留神寫多了,晚上照常更新。

混元聖體,一者生,一者死。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宋今晏成長的每一步,都是浮玉仙人走向消亡的過程。

事實上他並不像宋今晏所說,對少年宋今晏的未來完全看不透,其實他看到了宋今晏必死的命運。所以當他決定收宋今晏為徒的時候,一定至少有那麽一瞬間,希望改變這個男孩悲慘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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