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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程億行返校。
在這之前幾天的天氣便開始陰沈沈起來，灰色雲層始終漂浮在空中，直至今日，終於下起淅瀝的小雨，校園裏的路面上積攢起淺淺的小水坑，雨滴落下，激起層層漣漪。
課間休息時，沒有人往外面跑，全都擠在走廊上，倚著欄桿閑聊打鬧。
舒久早上沒有吃早餐，準備和許央央去商店買個三明治和熱牛奶，她剛走到走廊盡頭，下方樓梯拐角處出現一個男生。
他黑發微濕，右手拿著一柄還在滴水的雨傘，正拾階而上。
舒久楞住，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是程億行。
此刻他恰好擡眸，眉眼冷淡，仿佛一汪永遠探不到底的深潭。
從雨中來，身上帶著淡淡的潮意，一如初見。
剎那，略微錯愕的表情迅速被喜悅取代，舒久唇邊漾起燦爛的笑容。
下一秒，她跑下樓梯。
少女似風，是冬日裏的翩然春風，程億行還未反應過來，舒久已奔至身前。
“小心臺階”的標語還貼在墻壁上，但舒久心情太激動了，像是忽然狂嘯激宕的洋流，日常該註意的全然忘在腦後。
最後幾個臺階時，舒久不小心絆了一下，直楞楞的向下撲去。
陰雨天，日光本就暗淡。
樓梯間的聲控燈在白日是關閉的，相比之下，光線更為昏暗。
在程億行恍惚的幾瞬裏，舒久逆著光，亦或者帶著光而來，如神靈少女。
身體先於思緒，程億行擡手，已經抓住摔下來的舒久的小臂了。但沖勁有些大，慣性作用，舒久上半身仍向前撲了一段距離，“咚”的一聲，她的腦袋撞進程億行懷中，額頭貼著胸膛。
用電影中的表述，剎那間，世界被白色的光影覆蓋，消失於無。
這團白色光影的中心完全閉合之際又以光速迅速鋪陳開來，周圍的種種重新恢覆原樣，別無二差。
這一瞬只存在於程億行腦海中。
是真實，亦是虛幻。
平穩的心跳倏然停滯，恍若失音，處在一片無聲的空間中。下一秒，心臟怦怦的劇烈的跳動著，震顫著耳膜，仿佛要從胸膛中掙脫出去。
程億行忽然發現，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他喜歡舒久。
是的，不是可能，是喜歡，很確定的喜歡。
這一年來，程億行已經漸漸認清並接受現實，不管是程昇還是周婉媛，對他們來說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而他只是附加的那一個。
所以留在溪城，亦或是來舟城上學，於程億行來說沒有區別。
都不是家，也不會有家。
但最終，程億行違背程昇的意願，得以回到舟城讀書直到畢業那天，在這之間他付出了很大代價，才和程昇談妥條件。
不是因為習慣這邊的生活，也不是因為舍不得這邊的朋友。
是因為舒久，只是舒久而已。
像是苦修之人突然打通修行關竅，程億行低頭望著舒久的發旋，唇角微微上揚，攥著舒久的手掌不自覺緊了些許。
聲音依舊冷冽，但卻是凜冬將去時分的溫度，“小心點。”
舒久只覺得眼前一黑，腦門被撞得生疼，隨之是撲面而來欲要將她包裹的熟悉的味道，摻雜著雨水的微腥，讓她沈迷。
耳邊響起的聲音如提示鈴，舒久猛然回神，意識到此刻的姿態，手足無措，連忙站直，垂著頭道，“對不起啊……，謝謝……”
直到舒久站穩，程億行才放開手，他溫和的揉了揉舒久腦袋。
樓梯上方的許央央被舒久的動作嚇了一跳，整個心都提了起來，下一秒，看到這番餵到她嘴邊的畫面，很是無語的松了口氣。
“嘿，我說我們這都多久沒見面了，真不來一頓宵夜？”
夜色鍍過大地，天際烏雲層層，皎月不知被藏在何處，校園內林立的路燈散著冷白光芒。楚越暉單肩掛了根書包帶，從身後攬過程億行，嬉皮笑臉問道。
舒久：“我們中午聚過餐。”
楚越暉瞪她：“還好意思說？我們不是一個team的嗎？你們竟然偷偷去吃獨食，小九，是不是你慫恿的！”
舒久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哪個豬，昨晚通宵打游戲，白天趴教室睡得昏天暗地，喊他吃飯他就哼唧兩聲頭都沒擡。”
楚越暉：“……”
舒久繼續撒鹽：“噢，我們中午在星光吃的壽喜鍋，就過年時還在裝修的那家，非常好吃。”
楚越暉朝舒久揮了揮拳頭：“你可閉嘴吧！”
這時，轟隆聲響，震耳欲聾，像是要將天捶破一般，閃電驚現，照亮整片天際，隨之而來的是瓢潑大雨。
舒久摸了下包側，才想起來晚飯間時她將雨傘掛在教室外面的窗欄上晾水了，正巧放學時雨已經停了，也就忘了拿走。
楚越暉丟三落四的毛病比舒久還嚴重，他早上出門前一分鐘還被叮囑著記得帶傘，結果到樓下才想起來這事兒，他懶得返回家，直接頂著朦朧細雨來學校。
四個人，回家路線雖有重合，但並不完全一致。兩把傘顯然是不夠的。
程億行撐起傘，很自然的將舒久籠在自己的範圍內。路邊等車的學生很多，出租車、私家車一輛接一輛，仍然不夠。
他粗略估計了下，十分鐘內應該是坐不上車。寒風裹挾著雨滴，冷冰冰的，註意到舒久瑟瑟扯緊衣領，程億行建議：“要不要去羅森吃點東西，再買把傘？”
舒久點頭：“好啊。”
許央央沒有異議：“我等下和家裏打個電話。”
許央央的小花傘是女生單人款，容納一個女生綽綽有餘，但多了楚越暉就顯得非常勉強，兩人半邊身子都露在雨中。
楚越暉不好讓許央央陪著他繼續淋雨，丟下句“我說什麽，這不還是要吃個夜宵”，匆匆跑進街對面的便利店。
便利店內光線亮堂，舒久幾人在貨架上拿了些自己喜歡的食物，坐在高腳椅上，面前是臨街的玻璃墻，水滴順著房檐成串滴落，偶爾飛濺到玻璃上，緩慢下滑。
外面是匆忙趕路躲避惡劣天氣的行人，校門口車輛擁堵，鳴笛聲交錯，雷聲轟隆，襯得便利店很是安靜，但也沒有特別安靜，因為從坐下後，舒久和楚越暉又開始吵架拌嘴。
“金槍魚蛋黃醬最好吃！”
“泡菜牛肉飯團才好吃！”
“哎呀，你煩不煩，我說金槍魚最好吃就最好吃，你不要和我搶！”
“你說的屁話。”
這時，旁側傳來急促的“嗡嗡”的聲音。
接連好幾聲，舒久註意力被吸引過去，發現是程億行的手機，屏幕亮起，一條又一條消息接連彈浮在屏幕中央。
[lllzs：嘿兄弟，在嗎？]
[lllzs：哈嘍哈嘍？]
[lllzs：程億行，我說你這就不地道了吧？前幾天還說要留溪城和我們一起上學，這就又跑舟城去了？玩我們呢？]
[lllzs：人呢？]
消息並未設置隱私服務，所有的文字清晰出現在屏幕上，在舒久因為震動聲疑惑的時候，那一條條內容便倒映在眸底，並非舒久故意偷看。
看著對方質問的內容，舒久有一剎那恍惚，對於程億行回學校的不真實感又湧了上來。
忽然，光線一暗，頭頂白熾燈的光源被遮擋。
舒久擡眸，見程億行站立在身前，她窘迫的遞出手機，訥訥解釋道，“手機響了，有人找你。”
程億行快速掃了眼，並未立即回覆，他將左手端著的滿滿一杯關東煮遞給舒久，邊切換二維碼邊朝收銀臺走去。
舒久茫然。
片刻，收銀臺響起掃描二維碼的聲音，支付成功。
程億行再次回來，舒久姿勢未變，依舊是方才接過關東煮的動作，正疑惑的看向他。
讀懂她的眼神，程億行，“你剛才不是想吃？”
舒久楞了下，想起來剛才進便利店的時候，她先走到關東煮機器前面，但因為丸子是剛放進去的，還未煮熟，眼巴巴看了幾秒，只得挑了兩個飯團結賬。
所以……這是發現煮熟以後特意給她買的？
舒久完全沒想到程億行會註意到……
一種難以描述的情緒湧了上來，她感覺和程億行快對視不下去了，朝著對方眨眨眼睛，悄悄挪開視線，盯著關東煮的竹簽，小聲道謝。
唇角不自覺上翹，心情倏地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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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幾天的天氣便開始陰沈沈起來，灰色雲層始終漂浮在空中，直至今日，終於下起淅瀝的小雨，校園裏的路面上積攢起淺淺的小水坑，雨滴落下，激起層層漣漪。
課間休息時，沒有人往外面跑，全都擠在走廊上，倚著欄桿閑聊打鬧。
舒久早上沒有吃早餐，準備和許央央去商店買個三明治和熱牛奶，她剛走到走廊盡頭，下方樓梯拐角處出現一個男生。
他黑發微濕，右手拿著一柄還在滴水的雨傘，正拾階而上。
舒久楞住，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是程億行。
此刻他恰好擡眸，眉眼冷淡，仿佛一汪永遠探不到底的深潭。
從雨中來，身上帶著淡淡的潮意，一如初見。
剎那，略微錯愕的表情迅速被喜悅取代，舒久唇邊漾起燦爛的笑容。
下一秒，她跑下樓梯。
少女似風，是冬日裏的翩然春風，程億行還未反應過來，舒久已奔至身前。
“小心臺階”的標語還貼在墻壁上，但舒久心情太激動了，像是忽然狂嘯激宕的洋流，日常該註意的全然忘在腦後。
最後幾個臺階時，舒久不小心絆了一下，直楞楞的向下撲去。
陰雨天，日光本就暗淡。
樓梯間的聲控燈在白日是關閉的，相比之下，光線更為昏暗。
在程億行恍惚的幾瞬裏，舒久逆著光，亦或者帶著光而來，如神靈少女。
身體先於思緒，程億行擡手，已經抓住摔下來的舒久的小臂了。但沖勁有些大，慣性作用，舒久上半身仍向前撲了一段距離，“咚”的一聲，她的腦袋撞進程億行懷中，額頭貼著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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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團白色光影的中心完全閉合之際又以光速迅速鋪陳開來，周圍的種種重新恢覆原樣，別無二差。
這一瞬只存在於程億行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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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穩的心跳倏然停滯，恍若失音，處在一片無聲的空間中。下一秒，心臟怦怦的劇烈的跳動著，震顫著耳膜，仿佛要從胸膛中掙脫出去。
程億行忽然發現，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他喜歡舒久。
是的，不是可能，是喜歡，很確定的喜歡。
這一年來，程億行已經漸漸認清並接受現實，不管是程昇還是周婉媛，對他們來說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而他只是附加的那一個。
所以留在溪城，亦或是來舟城上學，於程億行來說沒有區別。
都不是家，也不會有家。
但最終，程億行違背程昇的意願，得以回到舟城讀書直到畢業那天，在這之間他付出了很大代價，才和程昇談妥條件。
不是因為習慣這邊的生活，也不是因為舍不得這邊的朋友。
是因為舒久，只是舒久而已。
像是苦修之人突然打通修行關竅，程億行低頭望著舒久的發旋，唇角微微上揚，攥著舒久的手掌不自覺緊了些許。
聲音依舊冷冽，但卻是凜冬將去時分的溫度，“小心點。”
舒久只覺得眼前一黑，腦門被撞得生疼，隨之是撲面而來欲要將她包裹的熟悉的味道，摻雜著雨水的微腥，讓她沈迷。
耳邊響起的聲音如提示鈴，舒久猛然回神，意識到此刻的姿態，手足無措，連忙站直，垂著頭道，“對不起啊……，謝謝……”
直到舒久站穩，程億行才放開手，他溫和的揉了揉舒久腦袋。
樓梯上方的許央央被舒久的動作嚇了一跳，整個心都提了起來，下一秒，看到這番餵到她嘴邊的畫面，很是無語的松了口氣。
“嘿，我說我們這都多久沒見面了，真不來一頓宵夜？”
夜色鍍過大地，天際烏雲層層，皎月不知被藏在何處，校園內林立的路燈散著冷白光芒。楚越暉單肩掛了根書包帶，從身後攬過程億行，嬉皮笑臉問道。
舒久：“我們中午聚過餐。”
楚越暉瞪她：“還好意思說？我們不是一個team的嗎？你們竟然偷偷去吃獨食，小九，是不是你慫恿的！”
舒久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哪個豬，昨晚通宵打游戲，白天趴教室睡得昏天暗地，喊他吃飯他就哼唧兩聲頭都沒擡。”
楚越暉：“……”
舒久繼續撒鹽：“噢，我們中午在星光吃的壽喜鍋，就過年時還在裝修的那家，非常好吃。”
楚越暉朝舒久揮了揮拳頭：“你可閉嘴吧！”
這時，轟隆聲響，震耳欲聾，像是要將天捶破一般，閃電驚現，照亮整片天際，隨之而來的是瓢潑大雨。
舒久摸了下包側，才想起來晚飯間時她將雨傘掛在教室外面的窗欄上晾水了，正巧放學時雨已經停了，也就忘了拿走。
楚越暉丟三落四的毛病比舒久還嚴重，他早上出門前一分鐘還被叮囑著記得帶傘，結果到樓下才想起來這事兒，他懶得返回家，直接頂著朦朧細雨來學校。
四個人，回家路線雖有重合，但並不完全一致。兩把傘顯然是不夠的。
程億行撐起傘，很自然的將舒久籠在自己的範圍內。路邊等車的學生很多，出租車、私家車一輛接一輛，仍然不夠。
他粗略估計了下，十分鐘內應該是坐不上車。寒風裹挾著雨滴，冷冰冰的，註意到舒久瑟瑟扯緊衣領，程億行建議：“要不要去羅森吃點東西，再買把傘？”
舒久點頭：“好啊。”
許央央沒有異議：“我等下和家裏打個電話。”
許央央的小花傘是女生單人款，容納一個女生綽綽有餘，但多了楚越暉就顯得非常勉強，兩人半邊身子都露在雨中。
楚越暉不好讓許央央陪著他繼續淋雨，丟下句“我說什麽，這不還是要吃個夜宵”，匆匆跑進街對面的便利店。
便利店內光線亮堂，舒久幾人在貨架上拿了些自己喜歡的食物，坐在高腳椅上，面前是臨街的玻璃墻，水滴順著房檐成串滴落，偶爾飛濺到玻璃上，緩慢下滑。
外面是匆忙趕路躲避惡劣天氣的行人，校門口車輛擁堵，鳴笛聲交錯，雷聲轟隆，襯得便利店很是安靜，但也沒有特別安靜，因為從坐下後，舒久和楚越暉又開始吵架拌嘴。
“金槍魚蛋黃醬最好吃！”
“泡菜牛肉飯團才好吃！”
“哎呀，你煩不煩，我說金槍魚最好吃就最好吃，你不要和我搶！”
“你說的屁話。”
這時，旁側傳來急促的“嗡嗡”的聲音。
接連好幾聲，舒久註意力被吸引過去，發現是程億行的手機，屏幕亮起，一條又一條消息接連彈浮在屏幕中央。
[lllzs：嘿兄弟，在嗎？]
[lllzs：哈嘍哈嘍？]
[lllzs：程億行，我說你這就不地道了吧？前幾天還說要留溪城和我們一起上學，這就又跑舟城去了？玩我們呢？]
[lllzs：人呢？]
消息並未設置隱私服務，所有的文字清晰出現在屏幕上，在舒久因為震動聲疑惑的時候，那一條條內容便倒映在眸底，並非舒久故意偷看。
看著對方質問的內容，舒久有一剎那恍惚，對於程億行回學校的不真實感又湧了上來。
忽然，光線一暗，頭頂白熾燈的光源被遮擋。
舒久擡眸，見程億行站立在身前，她窘迫的遞出手機，訥訥解釋道，“手機響了，有人找你。”
程億行快速掃了眼，並未立即回覆，他將左手端著的滿滿一杯關東煮遞給舒久，邊切換二維碼邊朝收銀臺走去。
舒久茫然。
片刻，收銀臺響起掃描二維碼的聲音，支付成功。
程億行再次回來，舒久姿勢未變，依舊是方才接過關東煮的動作，正疑惑的看向他。
讀懂她的眼神，程億行，“你剛才不是想吃？”
舒久楞了下，想起來剛才進便利店的時候，她先走到關東煮機器前面，但因為丸子是剛放進去的，還未煮熟，眼巴巴看了幾秒，只得挑了兩個飯團結賬。
所以……這是發現煮熟以後特意給她買的？
舒久完全沒想到程億行會註意到……
一種難以描述的情緒湧了上來，她感覺和程億行快對視不下去了，朝著對方眨眨眼睛，悄悄挪開視線，盯著關東煮的竹簽，小聲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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