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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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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赫連雪焦慮了一夜,第二天終於得到消息——雲無疚他們抓到的兇手是一頭成精的花蛇,吸食了謝淮的精血,已經能夠化成人形。蛇妖親口承認自己盯了謝淮許久,終於找到機會吞吃了他。

“那蛇為什麽要殺謝淮?它跟他有仇嗎?”赫連雪十分不解。

那蛇肯定不是兇手,可它為什麽要承認呢?

“據說是因為謝淮小時候殺了它全家,你沒聽說過嗎,蛇要報仇,十年不晚。”柴良過來給她送飯,大概是忌憚她是個魔族,不敢離她太近,放下食盒便要出去。

走到門口,他又叮囑:“你快吃吧,好不容易這事解決了,一會兒我們就要起程回去。”

赫連雪應了一聲,這事只要牽扯不到她身上就好,還是趕緊去天劍宗要緊。

草草吃了幾口飯,她便跟著戚南行和柴良他們一起上路。

身上纏著伏仙網,她無法施展法術,只能被戚南行提溜到他的劍上,帶她一起禦劍飛行。

從青雲山到天劍宗,路途遙遠,一路星夜兼行,第七日方才抵達。

赫連雪一落地就被關入地牢之中,等候發落。

黑漆漆的地牢陰暗無光,亂石參差,潮濕的石壁上爬滿青苔,四下靜悄悄的,只有角落裏滴答的水聲,時不時落響。

魔族的眼睛很好,可以在黑暗中視物,所以赫連雪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整個地牢像一座朝向地心的圓狀塔樓,沿著石階次第而下,每一個牢籠中都關押著囚犯——

有的是聲名惡臭的妖怪,有的是作惡多端的鬼物,有的是猙獰可怖兇殘嗜血的魔獸,還有一些大概是犯了門規被拘禁的宗門中人。

他們看上去大都奄奄一息、沒精打采的,每個牢籠中都下著禁制,他們在無邊的黑暗裏看不到也聽不到,只能在無盡的等待中消磨自己的時間和生命,直至死亡降臨方是解脫。

地牢中的寒氣陰冷無比,凍得赫連雪唇齒打顫。

不知道戚南行幹什麽去了?他該不會把她丟到這裏就不管了吧?

聽著滴滴答答的水聲,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赫連雪有些後悔了。萬一被困死在這裏,逃不出去可怎麽辦?阿娘和烏蘇她們,能知道她在這裏嗎?

她滿心焦躁地走來走去,用力拍打牢門的鐵柵欄叫人來,可是四下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也沒有人搭理她。

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處境,還真是令人憋屈。

兩手叉腰,赫連雪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走著,忽然想起掛在她頸間的須彌墜子,不知道那個黑氣化成的人還在不在裏面?

他不是要保護她嗎,那他能不能救她出去?

“餵,你在嗎?”她拎起墜子搖晃幾下,想要把那個人叫出來。

“聽見沒有?快出來!”

“本宮命令你,趕緊出來!”

“別裝了,我知道你在裏面,快出來吧!”

“再不出來,信不信我打你哦?我真打了哦!”

赫連雪說著,將墜子摘下來,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比劃著朝那墜子砸過去。

不過到底是阿娘給她的墜子,她比劃了好幾次也沒舍得真砸,嘴上又開始威脅:“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砸碎了你可不要怪我哦?”

然而不管她怎麽比劃,怎麽威脅,須彌墜子依舊靜靜躺在地面上,沒有絲毫變化。

難道那個黑影化成的人已經跑了,不在裏面了?

赫連雪丟掉大石頭,悻悻地拍掉手上灰塵,不甘心道:“你不是要保護我嗎?該不會自己跑了吧?你再不出來,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看你怎麽跟我阿娘交代!”

“我真的要撞了哦!”她說著,咬咬牙,閉著眼朝一旁石壁迎頭撞去。

說不定那家夥要等她遇到危險才會現身,畢竟他是要保護她的。

赫連雪卯足勁,大不了撞疼一點,眼看就要撞上石壁的時候,她卻感覺額頭一涼,然後是撞到什麽東西上面有些軟的觸感。

睜開眼睛,她看到一只修長白皙的手蓋在她的腦門上,將她和石壁隔開,旁邊站著一道高瘦頎長的身影。

一頭青絲長及腳踝,寬袍緩帶上繡著落拓的竹枝紋,容貌俊雅,氣質溫潤。

真的是那個黑氣化成的男人。

赫連雪瞪大眼睛,連忙向後退開幾步,滿是戒備地問:“你是誰?”

“不是你叫我出來的嗎?”男人放下手,目光看向他剛才遮擋的石壁,上面有一道凸起的鋒利石棱。這要是撞上去,只怕腦門要破個大洞。

他看向赫連雪,溫聲道:“下次不要再這樣自己傷害自己了。”

赫連雪看著那道凸起的石棱,不禁也有些後怕,目光卻緊盯著那個男人,隱含期待道:“所以你就是要保護我的,對嗎?那你能不能帶我離開這個地牢?”

“不能。”男人搖搖頭,打破了她的希望,“我只能在你有危險時出手,可你現在沒有危險。”

赫連雪失望不已,又問他:“那你為什麽要保護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男人沒說話,俯身撿起躺在地面上的須彌墜子,垂眸打量了許久。

“我有一個朋友。”半晌,他幽幽開口,“我原本是保護他的。現在這墜子在你手裏,想必你是他重要的人,我也會保護你。”

他說著,將墜子放到赫連雪手中:“你拿好,不要弄丟了。”

赫連雪看著手心裏的那塊墜子,莫名就覺得有些哀傷。

“你的那個朋友是誰?是我阿娘嗎?”

男人打量著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想必是他不願回答,赫連雪又換了個問題:“那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你究竟是什麽人?”

男人纖長的眼睫眨了眨,似在回憶久遠的往事,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你可以叫我楚魈。我不是人,是個死了的山魈。”

赫連雪哦了一聲,又問他:“那你為什麽要殺謝淮?教訓他一頓也就罷了,為什麽非要殺了他?”

“他向你房中吹的迷煙是合歡散,是這世上最毒的催.情.藥,只有行男女之事才能解。”楚魈唇角微彎,說出的話卻冰冷,“我覺得他該死。”

赫連雪沒想到那個謝淮竟然如此無恥,正想再問幾句,楚魈卻忽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人來了。”

說完他便化作一縷黑氣,眨眼間便消失了。

緊接著,牢房外面,冷霧彌漫的石階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一身銀白如霜月的少年緩緩拾級而下,是戚南行來了。

“快放我出去!”赫連雪扒在牢門上,氣沖沖地朝他瞪眼,“我又不是你的囚犯,憑什麽把我關起來?”

戚南行緩緩走到牢門前,垂眸審視著她:“我再問你一遍,為什麽要查看若雪的記憶?”

赫連雪撇了撇嘴,松開抓著牢門的手:“不是說了嗎,我就只是一時興起,覺得她有趣。”

清俊的少年目光冷淡,顯然並不相信她:“這些話,你去跟我父親說吧,看他會不會信你。”

他擡手一揮,打開牢門,又補充一句:“若雪是我父親的掌上明珠,細致入微,極度寵愛。你最好提前想想說辭,看要怎麽跟他解釋,一個魔族,竟然對他的女兒有興趣。”

赫連雪感覺有些不妙,看著那扇打開的牢門,一時間竟然不太敢出去。

“走吧。”戚南行看她一眼,轉身走上石階,向上走去。

赫連雪深吸一口氣,快速將須彌墜子戴到頸上,藏進衣服裏,心裏又多了一點點底氣。

好不容易來了,她總要去見一見那位戚宗主。

有須彌墜子在,還有楚魈保護她,至少性命應該無虞。

爬著石階走出黑漆漆的地牢,外面陡然一亮。

戚南行拋出飛劍,帶著赫連雪騰空而起,在如絮的雲霧間飛來繞去,轉過幾座山峰,最後向居中那座最高的峰頭飛去。

落地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蒼松翠柏掩映在其間,千重臺階次第而上,重重屋宇覆蓋在積雪之下,檐鈴輕響,仙鶴唳鳴,威嚴肅穆。

赫連雪跟在戚南行身後,一邊爬臺階,一邊暗暗想著說辭。

實在不行就把玉佩的事說出來,看看那位戚宗主如何應對。

他總不至於因為一塊玉佩就要動手殺人吧?好歹也是個名門正派。

一路胡思亂想著,很快便到了正殿門口,一名仙童進去通傳,然後請他們進去。

跨過高高的門檻,黑晶石鋪就的地面肅穆而沈靜,裏面陳設雅約而古拙,兩只仙鶴濯枝鎏金香爐冒出裊裊的輕煙,一名銀灰衣袍的中年男子正背對著門口站在案臺前練字,背影清瘦,氣勢卻十足。

“父親。”戚南行走上前去,恭敬行禮,“南行有事稟報。”

正在那裏揮灑筆墨的戚允直筆下未停,蒼勁的筆鋒一筆一畫,慢慢寫完一行字,方才幽幽開口:“試劍大會,你輸給雲無疚,這三年劍道,你是怎麽練的?”

戚南行聞言低下頭,沒有解釋他是因為受了很重的內傷才會輸,跪地請罪:“是南行修煉不夠,進益不佳,還請父親責罰。”

左手負在身後,戚允直又另起一行寫字,頭也不回道:“去比武場跪著吧,跪滿一個月,讓你的師兄弟們都看看,你這個天劍宗首徒是怎麽當的。”

少年的背影孤冷而單薄,筆直地跪在那裏,俯身叩首道:“南行領罰。”

赫連雪站在後面,默默打量他們父子倆,怎麽感覺這位戚宗主好像不太喜歡他兒子似的?

不過是輸了一場比試,哪怕罰戚南行去練劍抄劍譜或者面壁思過呢,為什麽要讓他去人前罰跪?他兒子不要面子的嗎?

戚南行卻依舊神色如常,仿佛早已經習慣了一樣,拱手道:“父親,我還有一事要稟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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