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猜猜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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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猜猜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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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吸引外人註意，房間內清枝沒有點燈。唯有朦朧月色穿過窗戶縫隙，隱約透進窗來。
清枝坐在窗前，專註地盯著桌上黑影，監護雲虺破殼。
屋內十分安靜，偶爾才有輕微聲響。
咯咯噠噠。
這是小龍撕咬蛋殼，正努力破蛋的聲音。
劈裏啪啦。
這是魔尊大人心頭怒火燃燒的聲音！
曾有許多人評價過他才智心機卓絕，不可揣測估量，因而對他心生忌憚。他對這種來自他人的敬畏習以為常，或者更幹脆的講，他在漠視。
會這般仰望看待他的，怎會配與他對弈的敵手？
只會仰望他的人，是需要統領的部下、是需要庇佑的平民、是敵人、是渺小的蟲蟻。
從無例外。
祁扶玉的生命中，只有這幾種存在，他也早便習慣了孤獨。
不，不是孤寂。
用師尊的話講，這種境界名為至高，足以令任何修士沈迷。
如今處境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至暗時刻，然而祁扶玉心境始終從容——清枝表面來看完全掌握了兩人主動權，是千年來最為特殊的存在。
可她不也愚笨遲鈍，察覺不到真相，始終仰慕憧憬著他的麽？
因此從前清枝哪怕屢屢遲鈍鬧出笑話，魔尊也是游刃有餘，不覺得被冒犯，也不覺得她遲鈍愚蠢。
愚鈍本就是人類的品質之一，不必苛責。
如他這樣的存在，從來都是孤獨的。
然而。
然而！
這一切都是突破還月閣分部前的想法了！
什麽叫仙尊遺孀？什麽叫“仙尊就不能擇偶性別自由”？什麽叫“仙尊和我生了個蛋”？！
沒有人，千年以來沒有任何人敢這樣肖想褻瀆祁扶玉！
若是從前，單憑這種褻瀆狂妄言論，他招天雷把這丫頭轟死為齏粉都不算過分！
簡直是得寸進尺，以前她胡言亂語沒有管過，現在膽子便更大了，居然對還月城後人也如此造謠……
清枝正坐在床上，焦急地等著毛蛋破殼，忽然吸著冷氣跳起來。
“嘶嘶嘶，燙死了！”
她從胸口抽出折月雜記，啪得摔在被褥上。
清枝在心裏上躥下跳：“怎麽了怎麽了？被追蹤了麽？”
大魔頭沒有回應她，清枝便去看書籍情況，發現扉頁上的字跡扭曲模糊，仿佛被水打濕弄花了一樣。
“我的書！”清枝慘叫，焦急地翻開折月雜記探查。
而就在她翻開書頁時，肅殺猩紅字跡浮現——
【嚴禁打著“祁扶玉”名頭招搖撞騙。】
【再敢僭越。】
【本尊定殺了你。】
清枝臉上還算輕松的表情一滯。
她不好說話叫雲虺發現不對，便抓過本子，憤怒寫道：“你這麽兇幹嘛！”
她費盡心機給他幹兒子撈回來，大家都沒受傷，還成功擺脫嫌疑，這家夥不讚揚她也就算了，怎麽還好意思發出死亡威脅啊？
哦，這貨整天本尊來本尊去，叫她聽習慣，差點忘了他是姜塵，雲虺和他是死對頭。自己為營救雲虺付出什麽代價，姜塵哪裏會在乎。
“你自私也沒什麽，但今天這事你付出了什麽？”
剛寫完，清枝靈光一現，頓時想通了。
“原來你這家夥根本沒有暗戀我，一點也沒有喜歡我，是我之前自作多情了！”
【才想明白麽？】
“我一開始想的才是對的——你深愛的是祁扶玉！”
姜塵對祁扶玉懷有扭曲深刻的愛，所以才對祁扶玉天降遺孀之事如此震怒。
清枝越寫越是羞惱。
“既然你一點也不喜歡我，你為什麽不早說！”
紙頁上短暫地空白了幾秒。
並非是思索反駁哪句話，而是每句話都荒謬透頂，以至於無從下筆。
最終，大魔頭選擇的是最冷酷的——
【本尊從最開始便道明真相，你不信而已。】
少女面龐漲得通紅。
呃啊啊啊啊！
她居然自作多情，以為一個扭曲男同暗戀自己，甚至自信發言，當著人家面拒絕他。
難怪大魔頭當時不承認，還說她蠢……她居然到現在才想明白。
清枝尷尬到腳趾快能在地上摳出還月閣，心說這就是社死麽？
她連續深吸氣，讓自己的心境最快恢覆平穩。
無妨，大魔頭又不能和別人告狀，社死之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去宣揚，就等於這事沒有發生過。
她現在的責任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已經初步建立一個組織，要有團結各個成員的胸懷。
雖說四個成員裏三個都癡戀祁扶玉，並且cp類型包括【穿越時空少女】、【相愛相殺耽美】、【年下偽父子】……可只要想到白月光是祁扶玉，那cp覆雜點倒也沒什麽。
畢竟是祁扶玉嘛，cp就該比別人雜食一點。
內部要團結，必須團結。
“我知道了。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穩定心態後，清枝書寫字跡也恢覆了清秀端正。
大魔頭點了個末點，大概表示在聽。
清枝斟酌詞語：“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然而平心而論，你政治背景有重大過錯。盡管現在願意撥亂反正，但我比你更加根正苗紅，行動也更方便，位階在你之上，沒有意見吧？”
半晌。
【可。】
【你知道本尊身份了？】
“是。”
【那你明白自己之後該如何做麽？】
“我不會再自稱祁扶玉遺孀了，”清枝神色難過，“可這個身份我還是需要的……你不介意我自稱是姜塵吧？”
“反正我沒有奪走你祁扶玉愛人身份的想法。”
“只是用用你的名號，發展組織，等你覆活了一切都還給你，也不行麽？”
她為何露出如此哀傷難過的表情？
魔尊大人想了半晌，終於理解了她的新版本推測，隨後大怒！
【我怎麽可能喜歡姜塵！】
【本尊】
【不喜歡】
【任何人】
不再給清枝胡言亂語的機會，魔尊大人下了最後通牒。
【嚴禁再以任何方式擦邊造謠祁扶玉私生活！】
“唉。”
“好吧。”
清枝打起精神，同意了這個點子，她嘆口氣。
“我知道你是好心勸我，我以後不會這樣胡說了。”
大概就是因為發現祁扶玉不會對任何人動情，自己純純單相思，姜塵才黑化鬧出之後那麽大的事端。
他前車之鑒在那裏，勸說自己也是好心。
“之後如何應對調查，我會仔細斟酌的。”
說完，清枝真心實意地寫下三個字。
“謝謝你。”
然後畫了顆愛心，算是表達謝意。
祁扶玉其實也不想自降身份，和天朦小姑娘這般爭執，見她認錯態度良好，便也勉強算此事過去。
半晌，一行小小的、淺淡的字跡快速在紙頁上浮現：
【你今日表現】
【尚可】
後面兩個字寫得更小了，要不是清枝眼尖，還真看不到。
“嘿嘿。”少女表情頓時多雲轉晴，“可以再多誇我一點！”
事實上，祁扶玉心中給清枝的評價也一直在變化。
若排除愚鈍不談，這丫頭其實挺聰明的。
但這種聰明，也只是凡人級別的機靈。
——這是此前祁扶玉的想法。
然而在這幾次，清枝展現了重重手段，不斷使困境變得有利於她，甚至還做到輕松引動他的情緒變化，令他做出有失身份之舉。
這丫頭當真如尋常人一般，仰望他如神靈一般麽？
莫非，輕忽愚蠢，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狂妄者，其實是他？
……恐怖如斯！
祁扶玉變得有些看不懂清枝了。
不知道為什麽，後面大魔頭就不跟她說話了，偶爾開口也很簡短，似乎是生氣，又像是在提防。
清枝看他糾結，自己都覺得無奈。
真想告訴他，自己不歧視男同，至於情敵便更不可能了。
他仰慕祁扶玉，自己雖然有些感慨，但前途和前夫哪個更重要她還是分得清楚的。
祁扶玉一個死人，都死了兩千年了，她喜歡歸喜歡，怎麽可能為了他和現管大佬翻臉呢？
她都能想明白的問題，不知道自詡冷酷清醒的大魔頭怎麽想不明白，非要嘴硬，平白拉低自己格調。
也罷，那就讓他糾結著吧。
反正祁扶玉遺孀的身份現在是很難用了，之後再遇見搜捕，得另想計謀。
這邊將大魔頭處理好，清枝便開始關切那邊毛蛋的破殼進度。
“雲虺，你還好麽？”
說話間她已將書籍收拾好，隨手揣進懷裏。
想到這裏，她又在心裏給自己加了個收集儲物法器的任務，這總把折月雜記揣在懷裏，平時還好，如果遇到高強度戰鬥時便太危險了。
隨便磕磕碰碰叫大魔頭出問題，滿月會都得元氣大傷。
“——在努力了！”小龍艱難憋出一句話。
隨後便是哢嚓哢嚓咬蛋殼的聲音。
不行，太慢了。
從她潛回房間，安置好小龍，和大魔頭交流，目前大概已經有十多分鐘，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聽到外面有什麽響動。
不過剛才張望了幾次，發現都很安靜，還月閣應該還沒查到仙尊遺孀會是道觀弟子。
可這不代表他們有無限時間能夠揮霍。
清枝來到桌前，神色嚴肅地開始研究情況。
轉生之卵的情況她之前見過兩次，算上今晚已經是第三次了，正如她取的綽號，雲虺的轉生之卵如今外表就是個毛蛋。
黑灰交織的綿密毛絮下，是暗灰色的蛋殼，和她在記憶碎片中看到的白玉龍蛋完全不同。
兩個拳頭那麽大的蛋，手感並不堅固，感覺隨便扔地上都可以摔得稀巴爛。
可她的寶貝兒子……啊不，護法，就是困在裏面，左沖右突出不來，頗有種困獸無能狂怒的感覺。
清枝奇怪：“我不是給你了獸晶麽？力量還不夠出來？”
雲虺懊喪道：“不夠，這是我的轉生之卵，如果力量不夠轉生，我便會被困在卵中。”
能讓雲虺呆在蛋裏不出來的原因，千年來只有兩個。
祁扶玉的覆生，以及轉生詛咒。
祁扶玉的死活問題如今已經解決，小龍當然急著出來幫自家娘親，然而他低估了轉生詛咒的難度。
“我出不來！”雲虺羞惱道，“這詛咒覺得我還不能擺脫它的保護！”
“那你之前說實力恢覆問題……”
“不能出來，實力便還是結丹境三段，”小龍說道，“可我只能縮在蛋裏的話，很多龍虺形態才能使用的法術便都用不了。”
“比如？”
“龍息。而且轉生詛咒中蘊含了我生前大量靈力，唯有解開它，我才能迅速恢覆實力。”
原來這就是雲虺自稱三日內能夠恢覆巔峰實力的秘密。
龍息的強度，清枝在碎片中看得清清楚楚，對戰鬥的增幅可不亞於她的清魄劍意。
所以如果限制雲虺龍息手段，那對小龍、對滿月會都是極大損失。
“轉生詛咒不是解開執念就行麽？”
“那些人類根本沒研究到點子上，執念只是讓我願意出來，和轉生允準一點關系都沒有。”
“那問題在哪？你太幼稚了？太弱小了？不能承擔起獨立生活的風雨？”
“差不多。就算你在外面用蠻力破蛋，除非力量高過前世的我，否則也是沒辦法的。”
說完，小龍便繼續賣力啃咬起蛋殼。
“不能只讓雲虺自己努力，你有點子麽？”清枝點擊查詢隨身百科。
經過斟酌，祁扶玉答道：
【沒有】
他自是知道雲虺恢覆狀態對清枝此刻處境的意義，因此他想試探，清枝在絕境中會怎麽做。
如此，他才好對清枝重新進行評估。
清枝搖搖頭，倒也沒失望。
她是這個組織的首領，她必須足夠可靠，怎麽能一遇到困難就想依賴別人呢？
仔細想想。
開動腦筋。
雲虺當年不可能想不到自己為了等祁扶玉而力量衰減，詛咒一定有破解竅門她沒有想到。
她想到了！
既然這個詛咒具有一定靈智，乃是雲虺前世靈力成精般的存在，她自然可以憑借自身行動獲得它的認可！
它的認可，不就是雲虺的認可麽？
清枝凝出月光匕首，輕輕在指尖一刺，擠出血滴在龍蛋上。
少女拍拍身上衣褶，神色嚴肅莊重。
她擡起右手。
——劈啪。
漆黑的房間內，忽然亮起皎潔柔和的光芒。它在少女掌間躍動，照亮她的面龐。
她聲音輕淺而堅定。
“我以祁扶玉的傳承者，”
“還月城的繼承人，”
“雲虺的現任娘親，”
“清魄劍意擁有者的身份命令你。”
“請恢覆你原本的姿態吧，還月城的守護者！”
啪！
她右手重重拍下，將清魄光團拍入龍蛋中！
咕嘟。
月光融入後，堅韌不屈的龍蛋似乎無法容納如此強橫的力量，先是鼓脹成仿佛隨時都會炸開的模樣，隨後深深收縮，發出微妙的聲響。
清枝警惕地註視著它，順便隨手設下簡易結界，防止動靜太大。
就在結界放置的下一秒——
“嚶唔！”
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物向她撲面而來，若不是會說話，她真要當他是異形中的抱臉蟲。
她微微偏頭，叫小龍安全著陸於她的肩頭。
此刻她終於看見了雲虺本體模樣。
轉生的雲虺是條拳頭大小的粉嫩小龍，淡銀色的鱗甲軟軟覆蓋在身上，與皮肉分界並不明顯，他閉著眼睛還站不起來，窩在肩頭暖呼呼的。
先前困縛他的蛋殼被丟棄在桌面上，月光靈力包裹著它，不知發生了什麽玄妙變化。
就在她心生疑惑時，喜悅的少年嗓音響起。
——和她在記憶碎片中聽到的雲虺聲音一模一樣。
“遵命！”
“我的少城主。”
“我的娘親。”
“我的師父！”
話音落下，那銀亮光團便化作流光沖進小龍體內。
“嚶——”
小龍被沖得沒扒牢，向地面墜落，不由慌亂地張牙舞爪。
清枝連忙接住它，順便在心裏好心教育部下。
“看到沒，這問題也不難，你腦子怎麽就沒轉過來？”
祁扶玉：……
“雲虺的認可，獲得真不難。”
清枝感嘆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祁扶玉以外，最認可我的人只怕就是他了。”
“大家這麽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負大家的信賴。”
清枝絮絮叨叨，躊躇滿志。
祁扶玉驚疑不定，懷疑人生。
轉生詛咒……原來是這麽解開的麽？
這世上能轉生的強者很少，能為強者解開轉生詛咒的人更少。
祁扶玉從前受過一位老前輩拜托，為他解開轉生詛咒，當時不能說上刀山下火海，也算是生死一線。
結果清枝做了什麽？
沒有符箓。
沒有咒語。
沒有法陣。
甚至因為怕痛，連血液都不舍得多給，就刺了那麽兩滴。
結果那個曾經最為兇狠冷酷的小龍，就這麽白給了？
清枝絮叨著：“這就是心啊，小龍居然把他的心托付給了我，真是……”
原來如此。
她掌握了人心。
……她甚至掌握了，他自傲輕視她的心？
清枝自然不知道，大魔頭是怎麽陰暗揣測她的。
見雲虺順利吸收靈力，氣息不斷增強，她眉眼不由舒展開。
“怎麽樣，好點了麽？”
雲虺以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狀態。
面前出現的是大約十歲的孩童，銀發藍眸，額頭兩邊生著小角，有著明顯的異種特征。
而這次再見到清枝時，雲虺全然不像上次那樣殺氣騰騰，滿含欣喜孺慕。
“娘親！”
聲音糯糯的，甜甜的，還有點冰冰的。像是吃了一碗冰糕，叫人聽著覺得舒坦。
就是兩人身高相差不多，年齡差距更是離譜，這聲娘親未免顯得奇怪。
“乖，以後在外面就這樣叫我。”清枝笑瞇瞇道。
祁扶玉不許她使用仙尊遺孀身份，可性別認知錯亂的變態醜老頭身份實在好用，她舍不得放棄。
好在她山人自有妙計。
“把這個穿上。”
正巧雲虺赤著身子，清枝便掏出一件小碼兜帽給雲虺穿上。
雲虺是異種龍虺，外表看著稚氣，可身量很高，幾乎到清枝下巴，穿上倒也不違和。
“娘親，我穿這個做什麽？”
雲虺皺眉：“龍不喜歡穿衣服。千年前要穿，爹爹死了我也還要穿麽？”
“聽話，這個對覆活爹爹有幫助。”
小龍瞬間被拿捏，皺著鼻子穿上衣服。
“走，我們現在去救人！”
“去救誰？”
“娘親的好朋友。”
簡潔解釋強調花時雨身份後，清枝便帶著小龍出發。
實力已經攀升到結丹境大圓滿的小龍十分自信：“娘親你等著，到了山谷我就一拳一個！”
“哎不，我叫你動手，或者我被攻擊了你再出手，除此之外，你一句話也不要說。”
“不說話？”雲虺聲音陡然拔高，“那些人膽敢冒犯您的摯友——”
“因為你是我們的底牌，無聲無息，便能給那些家夥最沈重的壓力，瑣碎交涉我來就好，”
“////！”小龍瞬間舒坦了，乖巧地跟在清枝身邊。
大魔頭：……
清枝如此明顯地有怪點子，這笨蛋龍居然都看不出來，真是……
然而她是有什麽怪主意？
冷靜如他居然也想象不到，只是堅定認為——絕對又是蔫壞！
山谷中夜霧祟氣彌漫，令四周都是霧蒙蒙一片。
而在亂石草葉的遮掩下，漆黑的符箓法陣扭曲著身形，不知何時已悄然運轉，它們如同蛛絲，射向一只只邪祟惡獸，將它們拖入法陣吞噬消化。
一處石窟中，時雨身形狼狽，全身被金繩捆綁，狼狽栽倒在一處法陣中，看見眼前情況後，眼中滿是絕望。
獻祭已經開始了。
她雖然暫時還沒有死，但也快了，頂多她是第一個死掉的人類，能夠免去眼睜睜看著西山城毀滅的痛苦。
縣尊也是背叛者……時局徹底沒救了。
除非……他們口中的仙尊遺孀能夠再次帶來變數。
——石窟洞口處，應如許正同抱著魔童的朱雀吵架。
儀式啟動，祭品備齊，原定鎮守的五名掌事卻只有兩位，剩下三人都去追索滿月會線索，以及那位夫人的下落了。
“本道便不明白，老毒物的下落能有仙尊轉世重要麽？”
“留你能有什麽用！”朱雀憤憤盯著應如許，“你倒不如跟他們一起走了算了。”
應如許反唇相譏：“你當我想留在這守著怪胎？若不是追不上夫人，本道也懶得理會你。”
“呵，夫人。”朱雀聲音越發陰陽怪氣，“叫一個老毒物夫人，真不害臊。”
應如許淡定道：“長生仙尊專情於他，如有異議，你大可下九幽問問仙尊他老人家，為何情有獨鐘。”
“人家夫人都說了，仙尊就好這一口。”
“本道是覺得你盡快處理掉這魔童，免得夫人生氣。”
朱雀陰沈著臉，沒有反駁，只是回頭陰冷地瞪住花時雨。
這丫頭是當今唯一的知情者，早便該死，偏偏縣尊和應如許兩個廢物想留著，以為能拖過儀式。
哼，儀式已經啟動，這丫頭生死根本不在廢物手裏。
他知道應如許看重這丫頭，一會兒定要狠狠折磨她，叫那只會舔老毒物的廢物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啊、啊……”
就在此時，懷中魔童忽然發出意味不明的哼唧聲。
別說朱雀，就連應如許目光也被吸引來。這魔童從煉制成功的那日起，就一點動靜都沒有，跟死了似的。
現在那慘綠色的小手臂，居然掙紮著擡起，指向了一個位置。
——轟！
雷霆霹靂撕開壓抑的鉛雲，慘白電光明滅，照亮了不知何時出現的兩道瘦小黑色身影。
“滿月會！”
應如許驚呼，並瞬間認出其中一個熟悉身影。
“夫人……？”
他不確切道，但隨後目光又看到旁邊那個比仙尊遺孀矮些，體型小一圈，同樣難辨體征的身影。
這位莫不是……
“見過二夫人？”應如許試探道。
畢竟用仙尊遺孀的邏輯來推，誰說長生仙尊只能喜歡一個人呢？
朱雀瞳孔地震：……？！！
又一個小老頭？！
【折月錄.物品圖鑒】一封不辨年代的筆記
物品描述：
上面以模糊的字跡寫著
[在不少野史中，都寫著還月閣門人堅守著一個奇怪隱秘
經過長期調查，在下終於知道了這個秘密內容，並身為震撼
廣為敬仰的長生仙尊，居然癖好矮小老者，並不止一位年老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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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吸引外人註意，房間內清枝沒有點燈。唯有朦朧月色穿過窗戶縫隙，隱約透進窗來。
清枝坐在窗前，專註地盯著桌上黑影，監護雲虺破殼。
屋內十分安靜，偶爾才有輕微聲響。
咯咯噠噠。
這是小龍撕咬蛋殼，正努力破蛋的聲音。
劈裏啪啦。
這是魔尊大人心頭怒火燃燒的聲音！
曾有許多人評價過他才智心機卓絕，不可揣測估量，因而對他心生忌憚。他對這種來自他人的敬畏習以為常，或者更幹脆的講，他在漠視。
會這般仰望看待他的，怎會配與他對弈的敵手？
只會仰望他的人，是需要統領的部下、是需要庇佑的平民、是敵人、是渺小的蟲蟻。
從無例外。
祁扶玉的生命中，只有這幾種存在，他也早便習慣了孤獨。
不，不是孤寂。
用師尊的話講，這種境界名為至高，足以令任何修士沈迷。
如今處境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至暗時刻，然而祁扶玉心境始終從容——清枝表面來看完全掌握了兩人主動權，是千年來最為特殊的存在。
可她不也愚笨遲鈍，察覺不到真相，始終仰慕憧憬著他的麽？
因此從前清枝哪怕屢屢遲鈍鬧出笑話，魔尊也是游刃有餘，不覺得被冒犯，也不覺得她遲鈍愚蠢。
愚鈍本就是人類的品質之一，不必苛責。
如他這樣的存在，從來都是孤獨的。
然而。
然而！
這一切都是突破還月閣分部前的想法了！
什麽叫仙尊遺孀？什麽叫“仙尊就不能擇偶性別自由”？什麽叫“仙尊和我生了個蛋”？！
沒有人，千年以來沒有任何人敢這樣肖想褻瀆祁扶玉！
若是從前，單憑這種褻瀆狂妄言論，他招天雷把這丫頭轟死為齏粉都不算過分！
簡直是得寸進尺，以前她胡言亂語沒有管過，現在膽子便更大了，居然對還月城後人也如此造謠……
清枝正坐在床上，焦急地等著毛蛋破殼，忽然吸著冷氣跳起來。
“嘶嘶嘶，燙死了！”
她從胸口抽出折月雜記，啪得摔在被褥上。
清枝在心裏上躥下跳：“怎麽了怎麽了？被追蹤了麽？”
大魔頭沒有回應她，清枝便去看書籍情況，發現扉頁上的字跡扭曲模糊，仿佛被水打濕弄花了一樣。
“我的書！”清枝慘叫，焦急地翻開折月雜記探查。
而就在她翻開書頁時，肅殺猩紅字跡浮現——
【嚴禁打著“祁扶玉”名頭招搖撞騙。】
【再敢僭越。】
【本尊定殺了你。】
清枝臉上還算輕松的表情一滯。
她不好說話叫雲虺發現不對，便抓過本子，憤怒寫道：“你這麽兇幹嘛！”
她費盡心機給他幹兒子撈回來，大家都沒受傷，還成功擺脫嫌疑，這家夥不讚揚她也就算了，怎麽還好意思發出死亡威脅啊？
哦，這貨整天本尊來本尊去，叫她聽習慣，差點忘了他是姜塵，雲虺和他是死對頭。自己為營救雲虺付出什麽代價，姜塵哪裏會在乎。
“你自私也沒什麽，但今天這事你付出了什麽？”
剛寫完，清枝靈光一現，頓時想通了。
“原來你這家夥根本沒有暗戀我，一點也沒有喜歡我，是我之前自作多情了！”
【才想明白麽？】
“我一開始想的才是對的——你深愛的是祁扶玉！”
姜塵對祁扶玉懷有扭曲深刻的愛，所以才對祁扶玉天降遺孀之事如此震怒。
清枝越寫越是羞惱。
“既然你一點也不喜歡我，你為什麽不早說！”
紙頁上短暫地空白了幾秒。
並非是思索反駁哪句話，而是每句話都荒謬透頂，以至於無從下筆。
最終，大魔頭選擇的是最冷酷的——
【本尊從最開始便道明真相，你不信而已。】
少女面龐漲得通紅。
呃啊啊啊啊！
她居然自作多情，以為一個扭曲男同暗戀自己，甚至自信發言，當著人家面拒絕他。
難怪大魔頭當時不承認，還說她蠢……她居然到現在才想明白。
清枝尷尬到腳趾快能在地上摳出還月閣，心說這就是社死麽？
她連續深吸氣，讓自己的心境最快恢覆平穩。
無妨，大魔頭又不能和別人告狀，社死之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去宣揚，就等於這事沒有發生過。
她現在的責任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已經初步建立一個組織，要有團結各個成員的胸懷。
雖說四個成員裏三個都癡戀祁扶玉，並且cp類型包括【穿越時空少女】、【相愛相殺耽美】、【年下偽父子】……可只要想到白月光是祁扶玉，那cp覆雜點倒也沒什麽。
畢竟是祁扶玉嘛，cp就該比別人雜食一點。
內部要團結，必須團結。
“我知道了。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穩定心態後，清枝書寫字跡也恢覆了清秀端正。
大魔頭點了個末點，大概表示在聽。
清枝斟酌詞語：“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然而平心而論，你政治背景有重大過錯。盡管現在願意撥亂反正，但我比你更加根正苗紅，行動也更方便，位階在你之上，沒有意見吧？”
半晌。
【可。】
【你知道本尊身份了？】
“是。”
【那你明白自己之後該如何做麽？】
“我不會再自稱祁扶玉遺孀了，”清枝神色難過，“可這個身份我還是需要的……你不介意我自稱是姜塵吧？”
“反正我沒有奪走你祁扶玉愛人身份的想法。”
“只是用用你的名號，發展組織，等你覆活了一切都還給你，也不行麽？”
她為何露出如此哀傷難過的表情？
魔尊大人想了半晌，終於理解了她的新版本推測，隨後大怒！
【我怎麽可能喜歡姜塵！】
【本尊】
【不喜歡】
【任何人】
不再給清枝胡言亂語的機會，魔尊大人下了最後通牒。
【嚴禁再以任何方式擦邊造謠祁扶玉私生活！】
“唉。”
“好吧。”
清枝打起精神，同意了這個點子，她嘆口氣。
“我知道你是好心勸我，我以後不會這樣胡說了。”
大概就是因為發現祁扶玉不會對任何人動情，自己純純單相思，姜塵才黑化鬧出之後那麽大的事端。
他前車之鑒在那裏，勸說自己也是好心。
“之後如何應對調查，我會仔細斟酌的。”
說完，清枝真心實意地寫下三個字。
“謝謝你。”
然後畫了顆愛心，算是表達謝意。
祁扶玉其實也不想自降身份，和天朦小姑娘這般爭執，見她認錯態度良好，便也勉強算此事過去。
半晌，一行小小的、淺淡的字跡快速在紙頁上浮現：
【你今日表現】
【尚可】
後面兩個字寫得更小了，要不是清枝眼尖，還真看不到。
“嘿嘿。”少女表情頓時多雲轉晴，“可以再多誇我一點！”
事實上，祁扶玉心中給清枝的評價也一直在變化。
若排除愚鈍不談，這丫頭其實挺聰明的。
但這種聰明，也只是凡人級別的機靈。
——這是此前祁扶玉的想法。
然而在這幾次，清枝展現了重重手段，不斷使困境變得有利於她，甚至還做到輕松引動他的情緒變化，令他做出有失身份之舉。
這丫頭當真如尋常人一般，仰望他如神靈一般麽？
莫非，輕忽愚蠢，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狂妄者，其實是他？
……恐怖如斯！
祁扶玉變得有些看不懂清枝了。
不知道為什麽，後面大魔頭就不跟她說話了，偶爾開口也很簡短，似乎是生氣，又像是在提防。
清枝看他糾結，自己都覺得無奈。
真想告訴他，自己不歧視男同，至於情敵便更不可能了。
他仰慕祁扶玉，自己雖然有些感慨，但前途和前夫哪個更重要她還是分得清楚的。
祁扶玉一個死人，都死了兩千年了，她喜歡歸喜歡，怎麽可能為了他和現管大佬翻臉呢？
她都能想明白的問題，不知道自詡冷酷清醒的大魔頭怎麽想不明白，非要嘴硬，平白拉低自己格調。
也罷，那就讓他糾結著吧。
反正祁扶玉遺孀的身份現在是很難用了，之後再遇見搜捕，得另想計謀。
這邊將大魔頭處理好，清枝便開始關切那邊毛蛋的破殼進度。
“雲虺，你還好麽？”
說話間她已將書籍收拾好，隨手揣進懷裏。
想到這裏，她又在心裏給自己加了個收集儲物法器的任務，這總把折月雜記揣在懷裏，平時還好，如果遇到高強度戰鬥時便太危險了。
隨便磕磕碰碰叫大魔頭出問題，滿月會都得元氣大傷。
“——在努力了！”小龍艱難憋出一句話。
隨後便是哢嚓哢嚓咬蛋殼的聲音。
不行，太慢了。
從她潛回房間，安置好小龍，和大魔頭交流，目前大概已經有十多分鐘，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聽到外面有什麽響動。
不過剛才張望了幾次，發現都很安靜，還月閣應該還沒查到仙尊遺孀會是道觀弟子。
可這不代表他們有無限時間能夠揮霍。
清枝來到桌前，神色嚴肅地開始研究情況。
轉生之卵的情況她之前見過兩次，算上今晚已經是第三次了，正如她取的綽號，雲虺的轉生之卵如今外表就是個毛蛋。
黑灰交織的綿密毛絮下，是暗灰色的蛋殼，和她在記憶碎片中看到的白玉龍蛋完全不同。
兩個拳頭那麽大的蛋，手感並不堅固，感覺隨便扔地上都可以摔得稀巴爛。
可她的寶貝兒子……啊不，護法，就是困在裏面，左沖右突出不來，頗有種困獸無能狂怒的感覺。
清枝奇怪：“我不是給你了獸晶麽？力量還不夠出來？”
雲虺懊喪道：“不夠，這是我的轉生之卵，如果力量不夠轉生，我便會被困在卵中。”
能讓雲虺呆在蛋裏不出來的原因，千年來只有兩個。
祁扶玉的覆生，以及轉生詛咒。
祁扶玉的死活問題如今已經解決，小龍當然急著出來幫自家娘親，然而他低估了轉生詛咒的難度。
“我出不來！”雲虺羞惱道，“這詛咒覺得我還不能擺脫它的保護！”
“那你之前說實力恢覆問題……”
“不能出來，實力便還是結丹境三段，”小龍說道，“可我只能縮在蛋裏的話，很多龍虺形態才能使用的法術便都用不了。”
“比如？”
“龍息。而且轉生詛咒中蘊含了我生前大量靈力，唯有解開它，我才能迅速恢覆實力。”
原來這就是雲虺自稱三日內能夠恢覆巔峰實力的秘密。
龍息的強度，清枝在碎片中看得清清楚楚，對戰鬥的增幅可不亞於她的清魄劍意。
所以如果限制雲虺龍息手段，那對小龍、對滿月會都是極大損失。
“轉生詛咒不是解開執念就行麽？”
“那些人類根本沒研究到點子上，執念只是讓我願意出來，和轉生允準一點關系都沒有。”
“那問題在哪？你太幼稚了？太弱小了？不能承擔起獨立生活的風雨？”
“差不多。就算你在外面用蠻力破蛋，除非力量高過前世的我，否則也是沒辦法的。”
說完，小龍便繼續賣力啃咬起蛋殼。
“不能只讓雲虺自己努力，你有點子麽？”清枝點擊查詢隨身百科。
經過斟酌，祁扶玉答道：
【沒有】
他自是知道雲虺恢覆狀態對清枝此刻處境的意義，因此他想試探，清枝在絕境中會怎麽做。
如此，他才好對清枝重新進行評估。
清枝搖搖頭，倒也沒失望。
她是這個組織的首領，她必須足夠可靠，怎麽能一遇到困難就想依賴別人呢？
仔細想想。
開動腦筋。
雲虺當年不可能想不到自己為了等祁扶玉而力量衰減，詛咒一定有破解竅門她沒有想到。
她想到了！
既然這個詛咒具有一定靈智，乃是雲虺前世靈力成精般的存在，她自然可以憑借自身行動獲得它的認可！
它的認可，不就是雲虺的認可麽？
清枝凝出月光匕首，輕輕在指尖一刺，擠出血滴在龍蛋上。
少女拍拍身上衣褶，神色嚴肅莊重。
她擡起右手。
——劈啪。
漆黑的房間內，忽然亮起皎潔柔和的光芒。它在少女掌間躍動，照亮她的面龐。
她聲音輕淺而堅定。
“我以祁扶玉的傳承者，”
“還月城的繼承人，”
“雲虺的現任娘親，”
“清魄劍意擁有者的身份命令你。”
“請恢覆你原本的姿態吧，還月城的守護者！”
啪！
她右手重重拍下，將清魄光團拍入龍蛋中！
咕嘟。
月光融入後，堅韌不屈的龍蛋似乎無法容納如此強橫的力量，先是鼓脹成仿佛隨時都會炸開的模樣，隨後深深收縮，發出微妙的聲響。
清枝警惕地註視著它，順便隨手設下簡易結界，防止動靜太大。
就在結界放置的下一秒——
“嚶唔！”
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物向她撲面而來，若不是會說話，她真要當他是異形中的抱臉蟲。
她微微偏頭，叫小龍安全著陸於她的肩頭。
此刻她終於看見了雲虺本體模樣。
轉生的雲虺是條拳頭大小的粉嫩小龍，淡銀色的鱗甲軟軟覆蓋在身上，與皮肉分界並不明顯，他閉著眼睛還站不起來，窩在肩頭暖呼呼的。
先前困縛他的蛋殼被丟棄在桌面上，月光靈力包裹著它，不知發生了什麽玄妙變化。
就在她心生疑惑時，喜悅的少年嗓音響起。
——和她在記憶碎片中聽到的雲虺聲音一模一樣。
“遵命！”
“我的少城主。”
“我的娘親。”
“我的師父！”
話音落下，那銀亮光團便化作流光沖進小龍體內。
“嚶——”
小龍被沖得沒扒牢，向地面墜落，不由慌亂地張牙舞爪。
清枝連忙接住它，順便在心裏好心教育部下。
“看到沒，這問題也不難，你腦子怎麽就沒轉過來？”
祁扶玉：……
“雲虺的認可，獲得真不難。”
清枝感嘆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祁扶玉以外，最認可我的人只怕就是他了。”
“大家這麽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負大家的信賴。”
清枝絮絮叨叨，躊躇滿志。
祁扶玉驚疑不定，懷疑人生。
轉生詛咒……原來是這麽解開的麽？
這世上能轉生的強者很少，能為強者解開轉生詛咒的人更少。
祁扶玉從前受過一位老前輩拜托，為他解開轉生詛咒，當時不能說上刀山下火海，也算是生死一線。
結果清枝做了什麽？
沒有符箓。
沒有咒語。
沒有法陣。
甚至因為怕痛，連血液都不舍得多給，就刺了那麽兩滴。
結果那個曾經最為兇狠冷酷的小龍，就這麽白給了？
清枝絮叨著：“這就是心啊，小龍居然把他的心托付給了我，真是……”
原來如此。
她掌握了人心。
……她甚至掌握了，他自傲輕視她的心？
清枝自然不知道，大魔頭是怎麽陰暗揣測她的。
見雲虺順利吸收靈力，氣息不斷增強，她眉眼不由舒展開。
“怎麽樣，好點了麽？”
雲虺以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狀態。
面前出現的是大約十歲的孩童，銀發藍眸，額頭兩邊生著小角，有著明顯的異種特征。
而這次再見到清枝時，雲虺全然不像上次那樣殺氣騰騰，滿含欣喜孺慕。
“娘親！”
聲音糯糯的，甜甜的，還有點冰冰的。像是吃了一碗冰糕，叫人聽著覺得舒坦。
就是兩人身高相差不多，年齡差距更是離譜，這聲娘親未免顯得奇怪。
“乖，以後在外面就這樣叫我。”清枝笑瞇瞇道。
祁扶玉不許她使用仙尊遺孀身份，可性別認知錯亂的變態醜老頭身份實在好用，她舍不得放棄。
好在她山人自有妙計。
“把這個穿上。”
正巧雲虺赤著身子，清枝便掏出一件小碼兜帽給雲虺穿上。
雲虺是異種龍虺，外表看著稚氣，可身量很高，幾乎到清枝下巴，穿上倒也不違和。
“娘親，我穿這個做什麽？”
雲虺皺眉：“龍不喜歡穿衣服。千年前要穿，爹爹死了我也還要穿麽？”
“聽話，這個對覆活爹爹有幫助。”
小龍瞬間被拿捏，皺著鼻子穿上衣服。
“走，我們現在去救人！”
“去救誰？”
“娘親的好朋友。”
簡潔解釋強調花時雨身份後，清枝便帶著小龍出發。
實力已經攀升到結丹境大圓滿的小龍十分自信：“娘親你等著，到了山谷我就一拳一個！”
“哎不，我叫你動手，或者我被攻擊了你再出手，除此之外，你一句話也不要說。”
“不說話？”雲虺聲音陡然拔高，“那些人膽敢冒犯您的摯友——”
“因為你是我們的底牌，無聲無息，便能給那些家夥最沈重的壓力，瑣碎交涉我來就好，”
“////！”小龍瞬間舒坦了，乖巧地跟在清枝身邊。
大魔頭：……
清枝如此明顯地有怪點子，這笨蛋龍居然都看不出來，真是……
然而她是有什麽怪主意？
冷靜如他居然也想象不到，只是堅定認為——絕對又是蔫壞！
山谷中夜霧祟氣彌漫，令四周都是霧蒙蒙一片。
而在亂石草葉的遮掩下，漆黑的符箓法陣扭曲著身形，不知何時已悄然運轉，它們如同蛛絲，射向一只只邪祟惡獸，將它們拖入法陣吞噬消化。
一處石窟中，時雨身形狼狽，全身被金繩捆綁，狼狽栽倒在一處法陣中，看見眼前情況後，眼中滿是絕望。
獻祭已經開始了。
她雖然暫時還沒有死，但也快了，頂多她是第一個死掉的人類，能夠免去眼睜睜看著西山城毀滅的痛苦。
縣尊也是背叛者……時局徹底沒救了。
除非……他們口中的仙尊遺孀能夠再次帶來變數。
——石窟洞口處，應如許正同抱著魔童的朱雀吵架。
儀式啟動，祭品備齊，原定鎮守的五名掌事卻只有兩位，剩下三人都去追索滿月會線索，以及那位夫人的下落了。
“本道便不明白，老毒物的下落能有仙尊轉世重要麽？”
“留你能有什麽用！”朱雀憤憤盯著應如許，“你倒不如跟他們一起走了算了。”
應如許反唇相譏：“你當我想留在這守著怪胎？若不是追不上夫人，本道也懶得理會你。”
“呵，夫人。”朱雀聲音越發陰陽怪氣，“叫一個老毒物夫人，真不害臊。”
應如許淡定道：“長生仙尊專情於他，如有異議，你大可下九幽問問仙尊他老人家，為何情有獨鐘。”
“人家夫人都說了，仙尊就好這一口。”
“本道是覺得你盡快處理掉這魔童，免得夫人生氣。”
朱雀陰沈著臉，沒有反駁，只是回頭陰冷地瞪住花時雨。
這丫頭是當今唯一的知情者，早便該死，偏偏縣尊和應如許兩個廢物想留著，以為能拖過儀式。
哼，儀式已經啟動，這丫頭生死根本不在廢物手裏。
他知道應如許看重這丫頭，一會兒定要狠狠折磨她，叫那只會舔老毒物的廢物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啊、啊……”
就在此時，懷中魔童忽然發出意味不明的哼唧聲。
別說朱雀，就連應如許目光也被吸引來。這魔童從煉制成功的那日起，就一點動靜都沒有，跟死了似的。
現在那慘綠色的小手臂，居然掙紮著擡起，指向了一個位置。
——轟！
雷霆霹靂撕開壓抑的鉛雲，慘白電光明滅，照亮了不知何時出現的兩道瘦小黑色身影。
“滿月會！”
應如許驚呼，並瞬間認出其中一個熟悉身影。
“夫人……？”
他不確切道，但隨後目光又看到旁邊那個比仙尊遺孀矮些，體型小一圈，同樣難辨體征的身影。
這位莫不是……
“見過二夫人？”應如許試探道。
畢竟用仙尊遺孀的邏輯來推，誰說長生仙尊只能喜歡一個人呢？
朱雀瞳孔地震：……？！！
又一個小老頭？！
【折月錄.物品圖鑒】一封不辨年代的筆記
物品描述：
上面以模糊的字跡寫著
[在不少野史中，都寫著還月閣門人堅守著一個奇怪隱秘
經過長期調查，在下終於知道了這個秘密內容，並身為震撼
廣為敬仰的長生仙尊，居然癖好矮小老者，並不止一位年老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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