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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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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懸一線

2018年的冬天,路易林沒有去墨爾本。

他像是突然間叛逆的少年,許多事情都開始和路東文對著幹。

蘇一幾次在“月滿”坐著和齊悅談心,聊的都是對路易林的無奈。

齊悅自己經營了“滿月”之後,這兩年日漸成熟,逐漸有了些大家閨秀的氣質,和浪子回頭的莊裕站在一起時像極了一對親兄妹。

有天齊悅做東,喊大家一同到“蘇一”去喝酒,路易林原本就是個不喝酒的,當下就想拒絕,被趙明熙搶過去電話扼殺在開口之前。

上一次幾個人聚在一起還是滿月開門營業之前,當時蘇一人在澳門沒有參與,如此人齊的一次又是美其名曰慶祝“滿月”今年開始盈利,他這個初始大股東怎麽能缺席呢?

路易林委屈:“天涼了,不是你上回說讓我晚上盡量少出門,在家吹著空調抱著愛德華過父慈子孝的生活?”

趙明熙雙標地看著他,說:“又不是去哪裏鬼混,齊悅的局你不去顯得我像什麽了?”

“也是”,路易林給蘇一發消息,讓他提前準備好“假酒”安排服務生小野回頭來給他們送酒。

不知道路東文是如何同蘇哲堯說的,總之他的哮喘病,又多了一個人幫他兜著。

趙明熙是開著路易林置換來的那輛新車去的“蘇一”,一輛純黑色的路虎極光,同樣是SUV,卻比路易林之前的那輛卡宴要低調許多。

趙明熙曾經說過自己相比較而言會更喜歡看保時捷的轎跑車型,但路易林個子高更習慣坐大型車,為了遷就他,她甚至連喜好都在改變。

不過這次攢局的目的,倒不是真的為了慶祝什麽,實際上是受莊裕所托要去給蘇冉一個莊重的道歉,雖然遲到了兩年半,但莊裕始終覺得,他還是欠蘇冉一句道歉。

這個情況在莊裕手捧黃玫瑰掀開珠簾進來之前,眾人誰也沒有料到。

黃玫瑰的花語很多人都知道,但蘇冉卻不知道,她伸手去接花的時候還沒有分清楚這是黃玫瑰還是香檳玫瑰,側身去問趙明熙這是什麽花,有什麽寓意。

趙明熙對花卉研究的比較多,平時店裏更換的花和綠植都是她來拿主意,所以蘇冉問她。

趙明熙數了數黃玫瑰的數量,不出所料整整30朵,寓意是“請你接受我的道歉”,輕輕湊在蘇冉耳邊和她說。

蘇冉楞了楞,接過來的花突然就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莊裕不是沒有聽蘇一提過,蘇冉在學校裏有一個猛烈追求她的同學,北京本地人,家裏門第也極高但卻不做生意,有一回人家來滬城迪士尼游玩時來蘇家吃了頓飯,蘇卓和蘇穎山都對其印象很好,莊裕聽到消息的當下就慌了。

不管莊裕當年有多麽混賬,但齊悅首當其沖還是支持自家表哥的,況且這兩年來莊裕各種改變大家都看在眼裏,一天兩天還能是可以表演,時間久了就真的不讓人刮目相看。

路易林曾經在莊裕來“月滿”接齊悅的時候問過他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早知道現在你要為追回蘇冉付出這麽大的代價,當初你還會在外面亂來嗎?”

莊裕當時的回答就很出乎路易林的預料,他以為莊裕肯定是後悔的,可他卻說:“如果沒有經歷過這一遭,我可能永遠也意識不到冉冉這麽重要,我從前看不懂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原來也可以這麽喜歡一個人,所以我後來才開始理解你路易林,無論我們這種人的身份地位多麽優越,在愛情面前都一樣要謙卑自省。”

莊裕向他投來欽佩的目光,說:“路易林,我佩服你在感情裏面放得下身段,我也該向你學習學習。”

莊裕向路易林學習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不再把“對蘇冉好”這幾個字掛在嘴邊,而是切換成實際行動,做給所有人看。

就像他送她一束黃玫瑰,真誠地道歉,幾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沈默了。

這個人太不像莊裕了,確切地來說,這兩年多的莊裕都不太像莊裕,工作上他開始像起了從前的蘇一,生活上他又有點像初遇趙明熙時候的路易林。

讓人有那麽一點看不懂。

蘇冉正尷尬著,樓下適時發起一陣騷動,眾人往樓下看過去,舞池正中央的C位上是個熟面孔,趙明熙依舊記得起這個人——秦悅。

和當初秦悅與路易林在這裏演繹的潑酒情節不同,這一回出糗的人是秦悅。

她低著頭,看那些被對方甩過來砸在她身上又落到地上的紅色鈔票,臉上的屈辱感已經不言而喻。

對方不知是哪家的闊少,一臉的戲謔和輕蔑,笑她:“既然都出來做婊子了,還跟我裝什麽矜持呢,你當人人都是路易林嗎?滬城就只有一個路易林,如今也是人人喊打不覆從前的榮耀了,你跟過他沒什麽好往臉上貼金的。”

趙明熙戳了戳路易林:“原來報你的名字都能算是簡歷裏面亮眼的一筆,富家子弟的攀比心可真奇怪。”

路易林這兩天有輕微感冒,夜裏常常咳嗽,眼下被一口葡萄汁涼到又嗆了一口,彎腰咳嗽不止。

趙明熙立即去給他順氣,怪他喝的得太急。

也不能算是怪,只是當下心急所以說話語氣稍重,臉和心一樣揪著口不擇言。

呼吸道感染容易誘發哮喘,所以感冒這樣的小病小災,對於路易林來說都是超乎常人的嚴重。

他夜間睡著之前咳嗽最頻繁的時候,她躺在他臂彎裏抱著手機都沒有心思追劇,全都是胡思亂想些對他的擔憂。

她甚至勸他:“要不還是買票去墨爾本過夏天吧,我陪著你一起去還不行麽?”

可他總是搖頭:“現在還不能去,我還有件事情要做。”

“什麽事情能比身體重要?”趙明熙不懂。

夜色中,他抱她的手總是會緊上幾分,然後親親她的額頭:“都很重要。”

不知道是哪個眼尖的人,擡頭朝樓上望的時候見著了路易林,輕聲附在那位闊少耳邊說了句話,對方便突然來了興致,轉身往樓上走,連羞辱秦悅的興趣都沒了半分。

還是莊裕先認出來的來人,一家進出口公司的繼承人,在整個滬城的權貴裏也可以排到中層,從前看見莊裕都是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兒,如今倒是敢往他們跟前湊,想來是這兩年家裏生意日漸紅火,人也跟著飄了。

蘇一擋在前面,面上沒有什麽表情但一句話卻擲地有聲,他說:“酒吧裏也禁止吸煙,麻煩您把煙滅了。”

明明禮貌客氣,卻是命令。

對方像是故意挑釁:“娛樂場所抽個煙怎麽了,還有角落裏衣衫不整的男女你怎麽不去管,擱這兒挑我的刺呢?”

說著輕蔑一笑:“異母同父的兄弟居然感情也能好成這樣,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只可惜一個家道中落,一個被自家大哥算計,真不愧是難兄難弟。”

莊裕原本還在和蘇冉說話,見這是要公然與他們兄弟作對,突然直起身來也發話:“這是蘇一的酒吧,你正經來玩兒大家都歡迎,若是故意滋事,我們可是要叫安保趕人了。”

“莊少真是講義氣,一點兒都不勢力,今天我給你個面子,我就不在別人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了,只是……”

對方看了呀路易林邊上的趙明熙,笑得猥瑣:“反正路少現在現在也沒法再出手闊綽了,這樣漂亮的姑娘您耽誤了人家豈不是浪費,不如轉手給我段某,我相信路少的眼光,將來一定當個寶貝一樣放家裏供著,如何?”

路易林眼裏一閃而過幾分冷意,止住咳嗽走到他面前與他面面相覷,惡狠狠地:“你不想要命了是嗎?”

說著擡手就是重重一拳,打在那人的臉上。

莊裕立即就要去拉他:“你悠著點兒,打人要進局子裏的。”

路易林回頭瞪他一眼,哀怨道:“左右她羞辱的也不是蘇冉,你當然是可以悠著點兒。”

然後來不及躲閃也被對方還過來一拳,正正好打在眼角處。

莊裕和蘇一正欲上去拉架,樓下卻突然出現騷亂,再看向騷亂的爆發點,已經是滾滾隆煙直往裏竄。

樓下兩個服務生急慌慌地往外面疏散客人,大聲喊著:“衛生間失火了,大家有序撤離,不要慌亂!”

路易林還和那位姓段的扭打在一起,臉上已經掛了彩,踉蹌著站都站不起來。

酒吧裏失了火,蘇一立即打了火警電話,下樓去檢查情況,無奈明火逐漸從衛生間彌漫到大廳,濃煙滾滾呈指數倍增長,蘇一反應過來時趕緊上樓去看路易林。

心裏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路易林斜靠在圍欄邊,被一拳重重砸在胸腔肺部,站都站不起來。

莊裕一行人也都嚇壞了,連忙拉著身邊的人要往樓下走,趕兩個女孩子走在前面,擠在人流裏亦步亦趨。

姓段的也怕把事情鬧大,又怕火勢會很快發展,於是拔腿跑的動作幹凈利落。

轉眼二樓就只剩下趙明熙護著路易林,明知衛生間起火還要沖下樓逆著人流往裏沖。

一個安保拉住她:“裏面著火了,別往裏走了。”

趙明熙打掉他的胳膊,脫了背心外面的襯衫企圖沖進洗手臺去接水浸濕。

可火勢太大,她一步也走不進去,只好折身進吧臺裏面找礦泉水,浸濕了衣服轉身上樓去給路易林捂住口鼻,攙著他一步一步走出去。

“蘇一”位於鬧市,路邊上霎時間擠滿了人,趙明熙慌亂中去找莊裕和蘇哲堯,只恨今天這樣的場合路琪飛怎麽就缺席了。

只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路易林臉色已經不好,呼吸明顯困難,街邊雖遠離火勢但煙霧依舊在彌漫過來,他還一直咳嗽不止。

路易林一只手捂著剛才被傷及的肺部,另一只手牢牢地牽著她,臉上的汗不知是傷得疼還是出的悶汗。

趙明熙立刻就被嚇住了,哆嗦著去撥打救護車的電話,在人群中不斷輪著喊“莊裕”和“蘇一”的名字。

明明最近的醫院只有不到一公裏,可她卻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無邊無際的恐懼。

恐懼那直直砸在他胸口的一拳,也恐懼這漫天的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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