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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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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世俗

路琪飛和淩初訂婚宴設在五月二十一號,為什麽不是在五月二十號,因為那一天農歷四月十四,日歷上寫著忌嫁娶。

而五月二十一這天日子極好,宜訂盟宜嫁娶。

路易林在前一周的周五一大早,兌現承諾帶趙明熙去澳門找蘇一和金願。

和他們想象當中的不同,在澳門的金願,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天真童心的金秘書。

她在這個被稱作“東方拉斯維加斯”的資本主義領土,終於實現了自己的資本主義夢。

路易林先是聯系的蘇一,巧的是金願剛好就在他身邊。

他們驅車到澳門國際機場T1航站樓來接人,開車的人是穿一身綢緞面料雍容華貴的金願。

蘇一坐在副駕駛,還拿著把傘擋在窗戶邊給金願遮太陽,若不是提前告訴了路易林車牌號,這擋得嚴實他們指不定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這輛黑色凱迪拉克。

路易林開了車門讓趙明熙先上車,伸手給她護著頭,然後去開後備箱放行李,上了車也學著蘇一去包裏的傘撐開去遮著窗戶。

蘇一根本沒轉身朝後面望,淡淡問道:“易林,你可知道唐僧西天取經要歷經多少磨難?”

金願笑:“小學生都知道九九八十一難,你這是拿路少當傻子呢?”

路易林表情嚴肅,靜待蘇一下面那句。

果然,他微微側身向後望,看的卻是趙明熙:“九九八十一難,淩初只不過才第一難,往後的路可更難走,你們要自求多福。”

趙明熙似懂非懂,說:“你這回不勸他迷途知返了嗎?”

反光鏡裏,蘇一微微搖頭:“我倒還指望你們來勸勸我呢,我現如今在徐岑安眼皮子底下搶他的人,你說我會不會哪天被他弄死?”

說著覺得好笑:“如果不是連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我究竟為什麽會栽在阿願手裏,也許,我今天真的會勸一勸你路易林,可現在,我也覺得人未必要那麽早地就做選擇,江山和美人,誰規定不能兩個都要?”

金願車速飈的飛快,她輕瞥一眼旁邊杯架裏面水杯,蘇一立即心領神會擰開蓋子餵她喝水。

“這話可是你說自己的,蘇哲堯,現在可沒人逼你表忠心。”她轉動方向盤的動作嫻熟、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趙明熙覺得蹊蹺,這兩個人,高高在上的那一個突然變成了金願,倒還真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路易林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蘇一,奚落的話張嘴就來:“你也就是現在落魄了才這麽想,換作從前,只怕你還要怪罪我這麽好的親事為什麽不推給你反而給了琪飛。”

“像他會說出來的話。”金願也附和。

車子停在一幢造型奇特的別墅前,金願按了兩聲喇叭,有人來開了大門,她把車子往裏開,直直停到車庫裏面。

“徐公子金屋藏嬌的地方,果真是讓人開眼界。”路易林環視四周,這樣一塊寶地,在這寸土寸金的澳門,也算是數一數二。

金願開車,所以穿的是一雙平底的一腳蹬單鞋,鞋頭很尖,讓人眼前一亮。

她把車鑰匙隨意地丟進蘇哲堯手上拿的小包裏,進屋子裏給趙明熙和路易林介紹這幢房子的歷史。

一席話說完,蘇一才從換了鞋子拿著一臺相機下樓。

趙明熙驚詫地問:“蘇少也懂攝影?”

路易林輕哼了一聲,覺得趙明熙這話說得沒過腦子,去旁邊開了行李箱拉鏈,給趙明熙拿了他帶的那臺專業單反相機過來顯擺:“懂攝影的人不會花那麽多錢買個不實用的相機,他手裏那個,一看就不是他的東西。”

蘇一把相機拿給金願:“你把那幾張照片找出來給他們看看,問他們這到底神奇不神奇。”

金願劃拉半天找出來那幾張照片,把相機給趙明熙:“熙熙你看,這個人就是徐岑安青梅竹馬的幹妹妹——景圓兒。”

趙明熙視線落在那張黑色背景的藝術照上,驚得嘴都合不攏。

“有那麽稀奇嗎?”路易林也湊過去看。

確實稀奇。

那照片裏唇紅齒白的女孩兒,要說不是金願,恐怕真的沒有人相信。

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路易林不信。

“你說實話,景圓兒是不是才是你的真實身份,你當年在澳門賭場偶遇蘇一的時候,實際上就是落跑千金隱姓埋名只為了療愈一段情傷?我可聽說兩年前徐岑安和演員蘇安娜的結婚儀式上,這個賭`王的幹女兒還大鬧了婚禮現場呢。”

“不過可惜,景小姐沒有進娛樂圈,也不混名媛圈子,再加上被徐家人保護得好,媒體在網上都不怎麽敢放她的照片,澳門的土著可能知道她的相貌,我們這些內地人確實乍一看以為你和她是一個人。”

趙明熙又細細端詳了那張照片許久,提出來一個問題:“阿願,她怎麽連鎖骨上的那塊傷疤,都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樣呢?”

金願今日的裙子領口不低,露不出鎖骨,她微笑接過傭人端過來的涼茶,不以為意:“或許這就是天意吧,從小我爸媽就沒怎麽管教過我,卻在基因上給了我這樣一副千金的容貌,它不僅在當日賭場招來蘇一救我清白,又在那天的碼頭引來徐岑安救我一命,也算是他們對我天大的恩情了。”

金願和趙明熙算是發小,從小學起就讀同一所學校,小學到初中都是同班,只高中分到了相鄰的兩個班,大學時又在滬城財經大學相依為命,雖期間各自也有交到新的朋友,但這樣的情誼,連溫雨靈也都和她比不了分毫。

聽她這麽說了一通,趙明熙反而傷感起來,安慰她:“之前你失蹤的時候,叔叔阿姨也都挺著急的,不是想盡了辦法來澳門找你了麽,也不全然是不關心你。”

金願覺得好笑,反問她:“你當他們來澳門是為了什麽?真的是為了找我還是為了找兇手索要賠償,誰又能說得清楚?”

路易林只聽了這麽幾句,也大概猜到金願家庭的覆雜,他看一眼斜對面坐著的蘇一,不知聽到這些話時他是什麽心情。

換作是他,心也要跟著一起疼的。

再去看一眼蘇一臉上的表情,依舊是他一慣虛假的溫文爾雅。

蘇一經歷了年前那一場生死,斷胳膊斷腿的,如今雖已養好,可他胳膊上那條長長的傷疤卻觸目驚心。

路易林提議:“反正你也喜歡去賭`場,不如你去紋個花臂,保管你往那兒一坐就有殺氣,都不需要旁邊站著人為你鼓舞士氣。”

“我向來以德服人。”他去到一旁叮囑午飯的菜式,問路易林和趙明熙:“中午隨便吃一點吧,下午帶你們去威尼斯人,試試看手氣?”

路易林說:“你還真是九尾狐貍有九條命,那種地方你是真敢再去。”

趙明熙早上起得太早,早班飛機本來就累人,加之後排的那位乘客全程打開著遮光板,陽光刺得她也閉著眼睛也沒有睡著,此時往柔軟的沙發上一靠,就開始打哈欠。

金願說:“樓上有客房,你要麽上去瞇一會兒,阿姨飯做好了我叫你。”

趙明熙看了一眼路易林:“一起上去吧,你這兩天不是也都睡得不好?”

“我就上去放個行李,就不陪你小憩了,否則某些人要說我們來澳門是為了換個什麽地方纏綿,該不招人待見了。”他說著去拿行李箱上樓,跟著金願去找客臥的位置。

把行李箱放好,路易林下樓去找蘇一,留趙明熙和金願說私房話。

金願先前在電話裏和趙明熙提都沒提,今天一見,果真是在電話裏解釋的不清的尷尬處境。

趙明熙問她:“這個徐岑安現在是什麽意思呢,是把你當成景圓兒了還是什麽情況?”

金願起身去拉窗簾,晌午的艷陽高照,房間裏采光太好,她都沒法睜著眼睛在趙明熙面前說瞎話。

“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景圓兒了,徐岑安新婚三個月,這位紅顏薄命就為他尋了短見,徐岑安像個瘋子一樣把人家骨灰盒藏在保險櫃裏,差點沒把他自己老婆給嚇死。”金願覺得徐家這些愛恨情仇多少有點像小說情節了,沒想到徐岑安竟也毫不避諱跟她全部吐露。

金願語氣裏都是事不關己:“我猜測徐岑安心理是有什麽毛病,人死不能覆生,他就想找我這個冒牌的錦衣玉食地養著,用來彌補對人家的虧欠和他那畸形的愛。”

趙明熙有點懵:“你是說徐岑安他拿你演替身文學呢?”

“不然他為什麽要讓我演景圓兒,還要演的像,人前陪他演兄妹情深,人後還要提醒他千萬不要入戲太深,我上個班都沒有這麽難做。”

“可你現在有錢有權了,你這宅子看著都不比路家的院子小,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金願笑意漸濃,自嘲:“那是我以前夢寐以求,現在,我只想我和蘇哲堯都能平平安安的,等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還是要回到滬城去的,你也在滬城,他的家也在滬城,我終究還是要回去滬城的。”

趙明熙第一次覺得金願說得比她通透,也跟著點頭喃喃:“我也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其他所有都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心裏想著金願的話,趙明熙又睡不著了,跟著下樓去找路易林。

蘇一坐在客廳裏玩一個手機游戲,趙明熙湊過去看了會兒,竟原來還是跟賭相關的。

她覺得沒趣,問:“易林去哪裏了?”

蘇一搖搖頭:“你去廚房看看去,人去了半天了也不回來。”

趙明熙憑直覺猜測廚房所在的位置,去找路易林。

他像個勤奮學習的學子,在看阿姨烹飪,見趙明熙走過來,嘴角上揚,問她:“怎麽,沒有我在你睡不著麽?”

她走過去也跟著看,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提問:“在看什麽呢?”

他介紹說:“金願說這位阿姨是徐岑安從安徽給她特地找來的,廚藝極好,我來偷師學兩道菜,改天回滬城了做給你吃,不是說好了麽,我天賦異稟,以後廚房肯定是我常去的地方。”

做飯的阿姨姓杜,是蕪湖人,說一口標準的皖南吳語,不難聽懂,路易林在趙明熙下來之前已經和她聊了好一會兒。

趙明熙也用吳語去和她拉家常,問了幾句有的沒的,拉著路易林回客廳。

他還看得起勁不願意走,笑說:“要不我們就待在澳門別回去了,我也租一棟這樣僻靜的房子,給你請一個皖籍的廚師,我們兩耳不聞窗外事,就在這裏遠離世俗的紛擾,多好。”

……

她終於不再潑他的涼水,附和著說:“好呀,那我們就不回去了。”

畢竟美好的祈願,每一句都是發自他的內心。

他的確在這一刻有這麽想過,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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