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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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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解意

路易林25歲生日的前一天,路東文偕老父親回北京處理要務,一大早的飛機,臨走前路易林隨車送他們去機場。

“明天你去靜安寺的時候,讓小吳開我的車去,車子停在外邊,進廟裏的人會少些。”路東文提著公文包,轉身去叮囑路易林。

沈夢欣這兩日受邀在日本做指導授課,人剛好也不在滬城,路易林膽子頗大,前一日便帶著趙明熙回了路宅。

這是趙明熙第一回進這個宅子,沒有雲霄家裏那棟別墅面積大,但卻地處靜安寺最有腔調的馬路之一巨鹿路上,隔壁就是愛神花園,離靜安寺直線距離近到只有一公裏,駕車不到十分鐘。

趙明熙從前不是沒有來過這條路,愛神花園作為滬城作家協會,緊鄰著作家書店,並不對外開放,而它邊上毗鄰的這棟獨棟老洋房,沒想到就是路易林口中的那個他不願回的“破宅子”。

這棟洋房位置極佳,占地面積約1.5畝,建築面積1200多平,實用面積約2000平,地下500拼,花園600平,光是車位就劃分出來5-7個。

路易林開了黑色的鐵門,帶趙明熙穿過花園進主客廳。

客廳空曠,吳媽正在拖地。

見到趙明熙,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喜悅。

問路易林:“這個姑娘,是不是去年你剛回國時傳過的一個緋聞對象?那天阿楠說你們去了美蘭湖,後來好像還被有心人拍了照片。”

路易林點頭,嘴甜:“您真是比我媽都還要關心我的事情,這麽久以前的事兒你都還記著。”

吳媽笑著去泡茶:“這個姑娘看著和善,與你面相就和,難得你有這麽重視的朋友帶回家來,我真替你高興。”

“我們都不喝茶的,您別泡了。”已是下午時分,趙明熙擔心喝了茶會睜眼到天明,明天去廟裏石沒有精神氣。

吳媽說:“好,那我去給你們洗點水果來吃。”

當季的草莓和荔枝,吳媽拿過來了一大湯盤。

路易林去樓上換衣服,再下來時拿了只新的磨砂藍色的帶把玻璃杯,自己去廚房給趙明熙接了杯溫水。

覆坐回到主客廳的沙發上,把水堪堪餵到她嘴邊,由不得她不喝。

吳媽剛才在一旁歇著和趙明熙介紹這宅子裏的面積和分布,此時路易林下來了,她停下話茬子去看這兩個人的面部微表情,不過三兩分鐘,就看透一切。

“易林你這段時間常常不歸家,在餐桌上露面的次數也比從前少了許多,想必是早就打算自立門戶自己當家做主了吧?”吳媽在這個家裏多年,對路易林十分了解,說話也常不加修飾。

路易林當她是親人,是長輩,所以也愛聽她說體己話,從不覺得有被冒犯。

但這話,路易林面上肯定是不會承認的,他只道:“自立門戶我是沒有想過,只我父親這個人這幾年心思深沈,我也不知道今後的路要如何走,吳媽你跟我交個底,這個宅子,你可曾有看到我父親帶別的女人回來?”

吳媽搖搖頭:“就算是有也不會叫我看到呀,我是太太從重慶帶過來的,他哪裏還會當著我的面也不裝一下的。”

言下之意,吳媽也不信路東文的忠誠。

不過吳媽還是客觀地說:“不管先生和太太的感情如何,他們對你,始終都是最疼愛的,先生最近還常念叨說不知道你在忙些什麽,回家回得越來越像是應付事兒,他其實心裏掛記你的遠比你以為的多得多。”

路易林不願再聽她幫路東文說好話,帶著趙明熙要上樓去。

二樓有間書房,老式的一張套著碎花圖案套子的沙發,旁邊是兩排堆滿書的書架。

架子上的書都偏舊,有商業相關的書籍,也有趙明熙喜歡的歷史、詩文和一些雜書。

路易林推她坐上那張紅木的椅子,椅子面上墊著一塊和沙發套同樣碎花樣子的軟墊。

路易林伸手去書架上給她抽出來一本書,是一本史鐵生的隨筆集——《病隙碎筆》。

他翻開兩頁,遞到她眼前,問:“這本書你從前有看過嗎?”

趙明熙搖頭:“只看過他的《我與地壇》,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的時候還特地去地壇門口合了張影,記得地壇附近有家川菜館子很不錯,阿願當時也說好吃。”

路易林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說:“蘇一早上給我打來電話,說他找到金願了,人沒事,活得好好的,也沒有失憶或者殘疾這種的狗血遭遇。”

趙明熙眼裏的光亮起,仰頭去看路易林,跟他再三確認:“好胳膊好腿的是吧,你確定?”

“我確定。”他含笑:“你要是實在不放心,五一放假我們去澳門玩個幾天,屆時讓你好好看看她,她現在不僅傷養好了,還厲害得很呢。”

“這話怎麽說?”趙明熙歪頭,讓路易林的下巴磕在她右邊的肩膀上,他的半邊臉就這樣貼著她的頭發,聲音離她很近。

他說:“蘇一那麽有本事的人,在澳門找一個人居然花去了兩個月的時間,我那時候不敢和你說實話怕你心裏難受,其實我一直對金願還健在的事情不抱期望,可不成想,人家竟是搭上了一位貴人。”

“什麽樣的貴人?比蘇一還厲害麽?”趙明熙好奇。

“呵呵,說出來都不怕嚇你一跳,如今的蘇一,怕是比都比不得那位貴人。”路易林鼻子嗅到她發絲的香味兒,一時間思緒萬千。

為這段時間四處奔波找人的蘇哲堯,也為曾經那個替他在未曾遇到趙明熙的漫長時光裏陪在她身邊的金願。

趙明熙不以為意,問他:“那和你比呢,這個人難不成比你還要厲害?”

不知道怎麽去品趙明熙口中的“厲害”二字,他實話實話:“我又不厲害,我這麽不學無術的口碑放在圈子裏,連蘇一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當然更不敢和人家相提並論了。”

她眨眨眼,有些失望:“可我覺得你很厲害,你遠不止他們說的那般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研究,不論是投資還是攝影,你都天賦異稟。”

路易林被她這一個“天賦異稟”給說笑了,突然轉過來她的脖子看著她笑:“你當真別用這樣的成語來評價我,我不敢當。”

“你怎麽就不敢當了,旁人不知道你,我還不了解你麽?”說著就反駁他。

“你確定你了解我?”路易林情不自禁又吻上她的唇瓣,只輕輕碾過,繼續道:“那我可就等著瞧了,以後你要是因為什麽爛事來誤會我,或者曲解我的好意,再或者根本就武斷得不聽我的解釋,那我可是會很難過的。”

趙明熙點頭:“你怎麽又套路我,總來討要這種吵架時候的免死金牌,你怎麽這麽沒安全感,我像是那種會隨意跟你吵架的性子麽?”

“你不像,因你分明就是。”他故意誇大了說:“你剛搬進芳林苑的那段時間,我公司裏面事情多沒顧上你,大半個月忘了去你那裏看看,你再見到我時語氣裏的尖酸刻薄,我當時真該錄下來現在放給你好好聽一聽。”

她想起來那日的一些對話,一時間底氣全無,只好跳過這個話題繼續去聊金願。

她說:“你還沒說呢,阿願這回遇到了什麽貴人,有多厲害?”

路易林收起前一秒還愉悅輕松的表情,正經道:“救金願的人是澳門著名的港商徐伯辛的小兒子——徐岑安,也是一個閉著眼睛押註都能贏的神仙。”

說著連他自己都覺得巧:“我們哥幾個常常戲說蘇一是出了名的賭`王,竟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天,他會和真正的賭`王正面交上鋒。”

趙明熙恍惚,記憶中的金願還是那個坐在她課桌前排喜歡照鏡子的小女孩,她心思不在學習上,總是喜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最時興的裙子來上學,紮一個高高的馬尾辮,眼睛裏都是意氣風發。

那時候她說她長大以後的夢想,就是要嫁一個金龜婿,所以她大學時學了行政管理專業,一畢業就去到高高的寫字樓裏面給那些道貌岸然的老板當秘書。

終於還是看透了嫁個金龜婿不是一件易事。

神奇的是,出差去了一趟澳門,再回滬城時,金願居然連這個堅持了許多年的人生目標都換了。

後來,她追逐的只有那個叫蘇哲堯的男人。

趙明熙好奇:“那這位徐先生,為什麽要救阿願呢?”

“我又不是佛祖,怎會什麽事情都知道?”他終於被她問得詞窮,又去翻那本《病隙碎筆》,跟她分享:“我起初看這本隨便的時候,看了許多頁也看不懂,史鐵生的好多話術都太抽象,我一度就要放棄讀完它,卻沒想到後來這本書竟然成了我最喜歡的書籍。”

“為何呢?”她今日問題很多。

他推她往旁邊坐,留出一小塊地方給他,故作神秘:“當時經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這本書就一直被放在床頭陪著我,我無聊的時候翻一翻,竟然不知不覺就讀完了。然後我又讀了第二遍、第三遍,然後我突然就被這本書治愈了,就覺得連史鐵生這樣的坎坷一生,人家都活得這麽努力,我們總也不能太拖前人的後腿。”

趙明熙聽的雨裏霧裏:“你能經歷什麽不好的事情,不是從小到大都錦衣玉食應有盡有的麽,竟然還要在那些坎坷的人身上找積極的能量?”

《病隙碎筆》這本書趙明熙沒有讀過,但史鐵生這個作家的生平,她卻很難不清楚。

史鐵生的文字太震撼,這與他坎坷的一生不無關系。

路易林不說話了,只拉著她的手玩笑著說給她看手相。

“你會看麽?”她不信他。

“這有什麽難的呢?”他煞有其事地看了半天,蹦出來一句:“從你這掌紋來看,你以後啊……註定會是我路易林的老婆。”

“你就說你信不信吧?”他撈她身子坐在自己腿上,看夕陽斜斜地透過窗戶照進來,照在他們的臉上。

春風解了良人意,霞煙此時灑窗前。

這是第不知道多少束同時落在他們兩個人臉上的光。

倒數第二句改於詩句“春風不解良人意,霞煙何日灑窗前”,作者百度也不詳,意為:春風不明白你的意思,煙波彩霞何時才能到我的窗前,文中為反義。

表白我最喜歡的隨筆集——《病隙碎筆》。

永遠為史鐵生先生的文字所震撼。

非常適合逆境的時候看,給人很多力量。

地壇附近的那家川菜館是我第一次去北京時吃到的,名字不記得了,我去的那一年是2017年,熙熙去的比較早,不知道那時候有沒有這家館子,但我寫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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