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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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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舞姿

晚上有個派對,路易林難得不到晚飯的點就起了。

剛從澳洲回來,生意上的事他完全插不上手,路東文竟也願意給他自由,想必是最近跑各種政府關系事情又重又雜,所以無暇顧及他。

回國幾天,路易林現在的作息亂得一塌糊塗,平常總是要睡到吳媽來叫的。

昨夜送趙明熙和金願回去,金願還算清醒,趙明熙儼然是已經沒有意識了,他從後座上把趙明熙抱出來的時候,趙明熙嘴裏還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和金願嘟囔些什麽。

金願卻隱約聽見了,她說的是:“這個男人也是你喜歡的類型。”

趙明熙含含糊糊的一句話讓金願有一些窘迫,忙不疊地上趕著跟他搶趙明熙:“男女有別,我家有些簡陋,路少你就止步吧,熙熙不重的,我扶她進屋沒問題的。”

話既已這麽說了,意思就再明顯不過,路易林不再堅持,把趙明熙交到金願手裏,轉身坐回了車裏。

路易林不抽煙,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一點點腫痛,方才未曾察覺,現在竟後知後覺有些疼。望著金願扶趙明熙遠去的背影,路易林原本的算盤落了空,原來也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歡呼雀躍地主動邀請他上樓喝杯茶。

有的人是喝醉了,有的人卻從不在“蘇一”喝醉。

沒了興致,路易林接下來的夜宵也沒心思去了,第一次兩點鐘以前打道回府,竟然一夜無夢,睡的格外沈。第二天被吳媽強行摁在家裏冰敷去腫,路易林難得閑得住,也不鬧,乖乖地在家待了一整天。

“還不去接淩初,待會兒晚高峰路上堵車,你再去就該遲了。”吳媽來敲門,生怕路易林自己心裏沒數。

路易林正在鏡子前打領帶,發型吹得有點兒颯,他照鏡子差點都要被自己騙到。

這看上去分明就是業界精英嘛,哪裏像路東文說的不學無術。

“我這就去了,您別催我呀。”路易林在這個家與吳媽關系最好,說起話來也是絲毫不拿她當外人的。

路易林要去接淩初,他今晚的舞伴。

淩初是同路易林一起回的國,淩初厭煩於那些高樓大廈之中的勾心鬥角拉幫結派,她回國後第一件小試身手的投資是一家教育機構,自己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讓店長幫她排兩節舞蹈課。

淩初的芭蕾舞跳得極好,在澳時還獲得了伯努瓦最佳女舞者的獎項,要知道,這可是“舞蹈屆奧斯卡”的榮譽,所以芭蕾舞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資本。

路易林不是經常來這種充滿藝術氣息的場合,他喜歡攝影,但是不喜歡看攝影展,他只是借著外出拍攝的由頭,方便自己多獲取哪怕一天半天的自由。他閑來無事就喜歡到處跑,給自己找點事情來做,美名其曰是去尋找靈感,要是想讓他消停一點兒吧,只怕是難。

“路少來了啊。”走到前臺,對方禮貌地和他問好,路易林挑眉,心情不錯的撐著腦袋倚在前臺的桌子上,沖那前臺小姐姐拋了個媚眼,玩笑著逗她:“今天的眼影格外動人,口紅色號也和你的妝容很搭,晚上有約會嗎?”

對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忙趕他去裏面淩初的辦公室等候,小姑娘是今年剛畢業的大學生,臉皮子薄,哪裏應付得來路易林這種情場油子。

“淩老師這堂課沒幾分鐘了,路少你可以在辦公室裏稍坐一會兒,別老打趣我們這些底層員工。”小姑娘給路易林倒了杯水,遞到他手上,轉身趕緊溜了。

路易林笑,兩手插兜,大搖大擺地往裏走。

途徑淩初教學的舞蹈教室,裏面很靜,門半敞著,路易林本是隨意一瞥,沒想到竟在這兒見到了昨夜那位醉美人兒。

這是印象中路易林第一次見到束起長發的趙明熙,她紮一個高高的丸子頭,頭發蓬松,脖頸修長,雙臂在空氣中舞動,交叉,擺動,腳尖點地,她的身體輕盈得好似一陣風。

其實昨晚趙明熙躺在路易林後座上,頭擱在金願膝頭半睡半醒的時候,路易林曾透過那片小小的鏡子仔細打量過她的五官。

不算驚艷的長相,但就是很有氣質。

此時在這裏見到她的舞姿,原來如此。

“看誰呢?這麽著迷?”門被打開,淩初把系在自己腰間的衣服解下來丟給路易林,含著笑問他。

路易林盯著這邊半晌了,淩初很難不註意到他。

路易林忙轉移視線,輕佻的笑容是他最好的名片,他接好淩初的衣服,搪塞她:“我還能看誰?自然是看淩老師看得癡迷啊,你這光芒璀璨的,誰在你身邊不盡顯黯淡。”

淩初早就習慣了路易林張口就來的奉承討好,不以為意:“別整那些虛的,你那點花花腸子還是去別處狩獵吧,我這裏都是些白領社畜,論長相身材也都入不了你路少的眼。你要是想玩,不如去找雲姐姐,她認識的美女多,總有一兩個能先給路少應急。”

淩初說這話,多少有點叫路易林下不來臺。

路易林在外面的那些花邊新聞,淩初都聽膩了,說吃醋呢,她也覺得犯不上,連臉都要打馬賽克才能報道出去的女人,對她又有什麽威脅呢?

可是如今回了國,兩人都在路淩兩家眼皮子底下艱難度日,路易林還不知收斂,昨晚在蘇一的場子裏被那小模特一鬧,今天晚上肯定就會有不嫌事大的人提起,到時候大家肯定都等著看她淩初上演仁心仁厚的戲碼,她實在不想陪著他做這種拙劣的表演。

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誰人不知曉他們這段關系的本質。好像富家子弟、商人之後,生下來就該是沒有感情的一件商品,他們被捆綁在一起,雙方無論多出格,另一半也必須包容。

因為是利益共同體。

他們這個圈子,沒有永遠的感情,只有永遠的利益。

“我哪有,我這麽乖。”路易林臉皮厚起來堪比城墻,知道淩初話裏的深意,但要點破就沒意思了,今天這頓晚飯總不至於兩人面紅耳赤地各坐一邊吧。

路易林先進辦公室幫淩初把椅子移過來,待她坐下,他又是端茶,又是擦汗,殷勤不斷。

淩初一堂課下來,也確實累,就暫且不提秦悅。

反正路易林心裏也有數了。

淩初的意思是,你可以玩女人,但你要挑些稍微上的了臺面的,別太粗俗,否則以後商量婚事的時候淩家未必爽快。

路易林心中慚愧,這一回是他行事不妥,路家的臉都被他丟了不少。

路易林閉眼,暗自在心裏罵莊裕:老子給你介紹那麽漂亮的空姐,你給老子找的他媽的什麽玩意兒。

才玩了一個禮拜,該花的錢他一分沒吝嗇,不過是打牌時遇到個熟面孔,調了兩句情,她還掛臉了。

回去把人家家底查了個底朝天,跑來酒吧質問他,為什麽要當著她的面摸前女友的腿。

這讓他怎麽回答呢?

澳洲的故人回來滬城了,他跟人家續個舊也不行?

路易林暗想,改天再見莊裕,他這杯酒的憋屈可都要從他那裏討回來。

“我讓吳青楠把車停車庫了,等下我是先送你回家換衣服在外面候著呢,還是我們去禮服店挑件衣服直接過去?”路易林小心翼翼地問淩大小姐的意見。

淩初咕嚕嚕飲下一口涼茶,氣還沒有勻呢,回他:“不想回家,待會兒隨便挑件衣服我們先過去吧,雲霄說,今天晚上雲姐姐有新朋友帶過來給我們大家認識,去太晚我怕錯過了這種熱鬧。”

像這種晚會在滬城是經常有的,幾大鼎盛的集團為了拓展業務,拉近彼此之間的關系,幾乎每個月都會舉辦一次,參加晚會的賓客大多出生高貴,抑或能力斐然,總之,都是洛滬城知名度極高的人物。

雲家也是滬城知名度極高的家族,名下的雲氏集團更是壟斷了滬城幾乎百分之八十的高科技產業。在外界看來,雲家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績和威望,除了昔日一身本事的雲庭,最功不可沒的就是雲霄那位厲害的姐姐雲素了。

雲素大雲霄十二歲,而路易林、淩初、路琪飛與雲霄都是同歲,所以一起喚雲素叫作姐姐,後又分親疏,他們這幾個小輩加了個姓,叫她雲姐姐。

雖是年紀差了一輪玩不到一塊兒去,但托了雲霄的服,大夥兒和雲素也都十分親近。

可是這位大姐姐,事業上花團錦簇,如今三十六歲卻還依舊單身,男友換了好幾個,卻沒一個有結果的,弄得幾個小輩都開始為她發愁。

雲家和其他世族不同的是,他們家老人命短,到這一輩,竟連雲霄父母都已經過世,雲素長姐管家,自己的婚姻大事得以自己做主,這是多少小輩們艷羨不已的自由。

路易林不知道淩初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要說是雲霄那邊傳過來的,那他也沒有道理被蒙在鼓裏呀。

“這消息當真屬實?”路易林提出質疑,畢竟雲姐姐身邊,已好久都沒有新面孔出現了。

淩初白他一眼:“當然屬實了,雲姐姐這回可是提前打過招呼的,說明十分重視,我們可要替她把人照顧好了。”說著還拍拍他手肘:“尤其是你,再別那麽不著調,別一上來就約人家去什麽拍賣會,怪嚇人的。”

“嘁……我就開個玩笑,這都聽不出來,那位分明是自己見識淺薄,哪能全怪我?”路易林癟嘴,又開始裝可憐。

其實說實話,路易林對於先前雲姐姐帶過來的男人,完全沒有意見,只是那些男人,看上去都略顯呆滯,拘謹嚴肅,根本不像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他隨便拿兩句話寒磣一下對方就能急得跳腳,真搞不懂這樣的男人雲姐姐看上人家哪裏。

晚會的人照例很多,烏壓壓的一片,大多是叔叔輩的人物,路易林拉著淩初直接上別墅二樓去找雲霄,他正在打牌,旁邊靠著一位新面孔。

“露西,我美國的同學,最近剛好來這邊探親,大家可以一起玩。”雲霄指著那位新面孔給他們介紹,路易林搖頭嘆氣:“你小子怎麽也跟我學,好的不學,盡學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淩初忍不住笑:“原來你也知道啊,反面教材。”

雲霄懶得理他們,繼續打牌。

大概是父母走的早,雲霄反而是他們這群人裏面最少惹事的,膽子極小,稍微出格點的事情叫他,他都是那句怕惹他姐不高興,不去。

雲素太忙,晚宴開始露了個臉人就消失不見,她的打扮永遠成熟嫵媚,又不乏當家主事之範。

今天,確實如淩初所說身後帶了個男人,匆匆介紹了兩句就把人撇在二樓一眾小輩裏了。

路易林第一個上去跟那人打招呼:“Gene?中國人起什麽外國名兒?”

對方比早幾年被他嚇到的那兩個男人要沈穩許多,一只手淡定地伸出去取紅酒杯,薄唇微啟,禮貌而謙和地開口:“免貴姓傅,傅寧遠。寧靜致遠的寧遠。”

“好名字!”路易林拍手,也去拿酒杯倒酒來喝。說實話他還真有些羨慕這些名字拎出來可以吟詩作對的家庭,父母多有文化有時間悉心教育培養,不像他,取個名字全看算命師傅心情。

傅寧遠也是頭一回參加這種晚會,他既代表雲氏集團的領導層,又是雲素最信任的下屬,心裏清楚這些人都分別代表了哪個行業的門路,來之前早早地做了功課。

路家的這位少爺最是不正經,風流倜儻,女伴無數,回國一個多月便已上了三次微博頭條,皆無好話。

路易林和雲霄等人雖是表面對傅寧遠客客氣氣,實則都在暗自思量。

以他的年紀,長相和氣質,和雲素站在一起是怎麽回事兒一目了然。加之傅寧遠穿正裝打領帶的正經人模樣,正是世俗裏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精英形象,外面什麽樣的女孩子找不到?能和雲素廝混在一起,自然是有著異於常人的野心和抱負。

“你說現在這世道是怎麽了?這麽優質的男人,找個年輕的富家千金吃軟飯也不是難事,怎麽就想不開跟著雲姐姐混商圈呢?”路琪飛湊過來問路易林。

路易林搖頭,看向淩初:“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喜歡這種成熟穩重款的男人?所以你經常數落我不務正業。”

他這個“們”字用的巧了,淩初的聽覺十分敏銳。

“別人我不知道,至少在我看來,雲姐姐這次品味還不錯。”淩初輕擡酒杯,一杯果酒一飲而盡,轉身去看雲霄手裏的牌,一身黑色長裙優雅高貴。

就連淩初都這樣評價他,路易林這下是真的有點酸了。

“那和我比呢?”太子爺今天有種莫名的執拗。

說不明緣由。

“沒有可比性。”淩初打擊他:“人家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整個滬城誰敢同你比?”

這話說的也對。

可這回他卻贏得並不那麽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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