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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引(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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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並沒有在自己的朗坤宮裏,他身下的那張床榻十分簡陋,不過幾根木頭上搭了塊木板,周遭擺滿了草藥、紗布、藥鍋一類,空氣裏,血腥味、草藥味、花香味混在一起,味道怪異,他不由清了清嗓子。

“誒,玄燏神君醒了。”神醫彥昌一手握著石碗,另一手拿著筷子走到他身邊,臨臯坐在樹下石桌旁,聽到他的話,透過窗戶望了進來。

“你怎麽在這裏?其他人呢?”玄燏坐起身,問窗外的臨臯。

“我來找彥昌給你的煙兒拿點藥,不行啊?”臨臯其實真的很討厭見到他,好不容易找到化煙,她這兩日開口閉口就問玄燏傷勢如何、何時回去找她,根本不把她這個老朋友放在眼裏。

“清無呢?她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臨臯聽此面色一沈,清無的事情玄燏還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或許玄燏不會輕饒她,於是小聲沒底氣道:“嗯,她去下界游歷去了,說是不回來了……”

玄燏身形一滯,對彥昌道:“越澤在哪?”

“就在門外,我給你叫去,你把這藥喝了。”彥昌把藥遞給他,擦擦手出門叫人去了。

“坤夷死了?”玄燏走到是桌旁,坐在臨臯對面。她身後那棵樹像是新栽的,樹幹纖細,樹冠倒是鋪了半個院子,翠綠小葉之間點綴著血紅色的小樹果,香氣宜人,沁人心脾。

“死了。我們尋了個地方,把他和畢軒埋了。”臨臯喝了口茶,樹香陣陣飄來,她擡頭仔細瞧那鮮紅樹果。她以前不喜香氣,這樹香倒是很合她心意。

“神君。”玄燏被那樹香引得,正擡頭看,越澤就走了過來,行了個禮。

“你去下界找找清無仙子,讓她來見我。”玄燏吩咐道。

越澤領了命,轉身就走了。臨臯聽他的話,不禁疑惑。她那日放清無走,一是真的有些動氣,二是害怕玄燏化煙二人真的會一怒之下殺了她。後來她想想,覺得自己那日當真無情,可是若非那般,只怕清無真的會出事。奇怪的是,玄燏當日明明不在場,怎麽一醒來就急著找她?

“咳,玄燏神君,我覺得,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人還是要向前看。”

“臨臯神君不也在赤炎山等了她兩千多年?這話仙君應該告訴自己。”玄燏淡淡道。

臨臯被他懟了個正著,面色有些尷尬,不再理他,轉頭對那個正搗鼓藥罐的發小道:“小彥昌啊,你這樹是個什麽品種?我聞著妙的很。”

彥昌從藥罐堆裏擡起頭,“哦,相思引,你別在那樹下坐太久。”

“幹嘛,嫌棄我給你弄臭了?”臨臯瞪眼,“唉,我說你怎麽越來越小氣了?!”

“哪有,那樹香有毒,聞多了會亂人心志,我明明為你好。”彥昌無奈,走過去把她拉近屋裏。

玄燏聽到這話,臉色微變,突然開口道:“如何亂人心志?”

“……咳,”彥昌訕訕一笑,不敢回答,這樹本來是個禁物,他小心翼翼種在後院裏就怕別人發現,不想今日被玄燏逮住了。“神君,我種它不過是為尋這樹毒的解藥,不是用來害人的。”

“本君曉得,你且說說這樹如何害人?”玄燏追問道。

“是啊,我也很好奇。”臨臯附和道。

彥昌默了默,坐在二人身旁,“其實這樹香吧,它的毒沒那麽厲害。但是要是制成香,那就非常厲害了。其實這樹得名於這樹果制成的香,相思引,相思一引,佳人入夢,說的就是這香。”

“你看,是不是這香。”玄燏說著,從懷裏掏出個翠色荷包遞了過去。

彥昌卻沒有接,直接道:“額,是這樣,相思引這種香它很特別,若有人想引佳人入夢,需要燃了這香才行,所以,神君你這荷包裏就算裝了相思引,它也發揮不了作用啊。”

“啊,小彥昌啊,沒看出來,你對此了解頗深啊。”臨臯戲謔道。

“我這是為了解毒嘛,不了解怎麽研制解藥。”

“佳人入夢……只有心愛之人才會入夢?”玄燏道。

“咳,這個也就是個風雅的說法,其實只要你有任何一個人的物件,再把自個的物件,兩樣一起,和這香一起燒了,這引子就算做好了……這別人的物件因是他人的,總有他的一些記憶,用香之人聞了這香,就會產生幻象,那物件的主人就會入夢,夢裏就會浮現那物件的主人的一段回憶……至於入夢之人是不是用香之人的心愛之人,這就不一定了……”

玄燏深深閉上雙眼,酸楚之感湧上心頭,他想過許多方法,卻不知這法子這般詭譎,他竟沒有想到。“……中毒之人有何反應?”

“輕一點的會嗜睡、多夢,重一些的則會擾亂心志,嘔血不止……但是幻象誘人,很多人用了這香會沈溺美夢,直至這香氣耗盡人的心神……最終神志喪失,昏迷不醒……”

“除了用香之人,旁人察覺不到香氣麽?”

“相思引入了火,只有氣沒有香,況且,那藥引子裏只有兩個人的物件,除了這兩人之外,旁人聞都不會又什麽反應……所以,很多癡情人,都用這香來勾引愛慕之人……”

“神君!”彥昌正說到一半,就聽門外越澤高呼,玄燏聽到,起身就迎了出去。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越澤跑的很急,氣喘籲籲地停在他身前,著急的神色讓玄燏頓感不好。

“清無仙子她……”

“她怎麽了?!”

“她在府上……”越澤說了一半,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玄燏不待他說完,拔腿沖了出去。

玄燏找了化煙兩千一百零三年,他雖然忘記了許多事,可是他記得化煙的一顰一笑,每一個神態,每一個動作,他都記得,在魔宮裏他見到那個“化煙”第一眼,他便知道她不是,那個“化煙”的每個神態、每個動作仿佛都是設計好的,像提線木偶一樣演繹每個場景。可是他不能拆穿,他要看看坤夷在玩什麽把戲,那個“化煙”也不能死,他還有許多問題沒有搞清楚,他墮魔那段日子裏,究竟發生什麽事?他逆轉天時,究竟有沒有成功?他又是如何從魔君回到天界?又是如何忘記一切?

最重要的是,他還要搞清楚,為什麽煙兒轉世,會是一個魂魄不全的小仙娥。

直到玄燏踏進自己庭院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在魔宮時候多麽自負,他當時有多自負,現在就有都後悔。如果他早一點去找清無,告訴她你就是我找了兩千多年的人,告訴她他所有的計劃,她就不會渾身是血的躺在那棵樹下。

漫天飛揚的無憂花瓣洋洋灑灑的落在血泊裏,白色花瓣漂浮在一片鮮紅之上,刺眼的紮心。清無腹上的火劍已經熄滅,她閉著眼躺在那裏,面頰比平日還要蒼白。玄燏整個身子都在抖,顫著手抱起她,清無的身體平日就很冰涼,現在抱在懷裏更是涼的透骨。玄燏把她往懷裏帶了帶,想暖一暖她的身子,她柔軟的身子靠過來,似乎沒了知覺,任他怎麽叫她名字都沒反應。

又是這個場景。他又晚了一步。為什麽總是她倒在血泊裏他才趕去救她?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晚一步,如果他快一點,如果她等一等,他們之間就不會存著兩千多年的時光。如果他早一點去凜山,早一點認出她,她就不會像像在這個樣子。

可是哪有那麽多如果。

玄燏看著她毫無血色的面龐,只覺頭痛欲裂,腦海裏化煙的面容跳了出來,接著,所有的畫面一齊蹦了出來,他與她如何相遇,如何抗敵,她又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在他懷裏死去,一瞬間,所有的記憶洪水般湧了過來。

玄燏前腳踏進庭院,臨臯後腳就跟了進去。眼前這個畫面,她覺得很熟悉。只是上一次,地點是在東崖之下,玄燏懷裏抱的是化煙。而此刻,“化煙”穿著玄燏的衣裳,跌坐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玄燏沖進來,抱起那個女子,“化煙”身後,謝子昂的皎月扇架在她脖子上,稍微一動,就要喪命。

“……發生了什麽事?”臨臯顫抖著聲音問道。

“你問她!”謝子昂恨恨道,手裏皎月扇逼在“化煙”喉頭。

臨臯迷茫地看過去,“化煙……發生了什麽事?”

“化煙”沒有答她,淚流滿面地看著玄燏的身影,他沖進來的時候,看都沒有看她,徑直跑過去就抱著那女子。她廢了這麽多功夫,竟然都沒換來玄燏看她一眼。

清無的血淌了滿地,纖弱的身骨毫無生氣地躺在玄燏懷裏。她掌上的兩塊玉佩跌落在血泊裏,鮮血浸染整個玉佩,那黑玉好似活了一樣,遍身散出金光,從血泊裏緩緩升起,半空中綻放著兩朵血蓮。

玄燏擡頭看了看那玉,伸手把它們握在掌心裏,在清無額頭上親了親,然後抱起她。

“臨臯神君,麻煩你把這女人關起來。”言罷,擡腳出了門。

臨臯還沒回答,就見他禦風飛走了,她轉身看向地上恍恍惚惚的“化煙”,突然察覺到什麽,但又說不出。

“你是誰?”臨臯試探地問道。

那女子沒有說話,眼神呆滯地看著一處,嘴唇翁動,好似瘋魔。

臨臯擡眼目光尋向謝子昂,後者憤憤地望著“化煙”,想要殺之而後快。“謝子昂,化……這女子為何要對清無動手?”

謝子昂見那女子不再掙紮,收起折扇,往後一坐,喘著粗氣道:“清無來還玄燏玉佩,她化成玄燏的模樣,刺了清無一劍。至於為什麽,你自己問她!”

只見那女子頭發散亂,身上染了血汙,坐在那裏,時而笑,時而哭,臨臯的印象裏,化煙從來都不會有這副模樣。

“說!你是誰!?為什麽裝成化煙的模樣!?”臨臯此時才意識到不對,勃然大怒,一把掐住那女子的脖子。

那女子任由她掐著,楞楞地看向一處,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

臨臯氣極,把她甩在一邊,“化煙”身子好似被抽筋挖骨,向旁邊一倒去,摔在血泊裏,“越澤!”

“仙君。”越澤站在一旁,看著這副場面,他跟玄燏兩千多年,今日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有些怔然,此時臨臯叫他,倒嚇了他一跳。

“把這女人關起來,要關在最折磨人的牢獄裏。”臨臯此時恨不得把她剁碎了,可是事情還沒弄清,還要留她一條命。

“是。”言罷,越澤把她女子扶起來,押送出門,那女子也不掙紮,只知道被人拽著往前走。

越澤和那女子出了門,臨臯在院子裏緩了緩,壓下心裏的震怒,看著坐在一旁憤恨的謝子昂道:“我去看看清無,你要想來就跟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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