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從此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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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從此陌路
顧舟送景域回來，樓下遇見辦公室的人，都笑嘻嘻的打趣兒他：“女朋友來看你了？”
顧舟傻楞楞的笑的像個半大的孩子，心裏全是歡喜。
“我們可看見了，人女孩子特別漂亮，一頭長發。什麽時候正式介紹一下？”，有人繼續打趣兒。
顧舟呵呵的笑，“有機會再說。”
直到回了辦公室，他都在笑。還沒回味夠，顧太太的電話就進來了。
”小舟啊，你忙嗎？”
顧舟收起笑，問：“怎麽了？”
顧太太也不閑話了，“嚴家的孩子出事了！說雯雯開車把人撞了。你婉麗阿姨嚇得一個勁的跟我哭。”
顧舟正色，皺起眉，“她有沒有事？對方呢？”
“她沒事，就是被嚇著了。對方好像很嚴重，她自己嚇壞了。你婉麗阿姨哭著要你爸爸幫忙看看，嚴家叔叔和嚴輝都不在。”
顧舟收起好心情，“媽，別急，我馬上回來。”
事情太急，顧太太也急了，“你別回來了，我們都往醫院走吧。”
顧舟來不及應聲，顧太太就掛了電話。
他和秘書交代了一聲就匆匆往醫院去了。
景域撲進旁邊病房，“你們說的，我媽媽，我媽媽，在哪裏？”，她的聲音開始抖，尾音已經開始哭。
病房裏的人被突然進來的人驚了一下，趕緊說：“急診科的搶救室！”
景域瘋了一樣又撲了出去。
住院部裏門診部不近，她瘋了一樣的闖，來往的人都躲不及，被她撞到的人看她的樣子都不忍心苛責，她眼睛通紅，像失了神志一樣，根本聽不見聲音，只知道要去哪裏，拼命的趕。
等進了門診部，她腿抖的發顫，挨著墻，不敢停，轉過墻角，急診室的門開著，門口有人。醫生迎面過來，她突然覺得心裏發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她只註視著急診室的門，什麽都聽不見，每走一步，心裏都會顫一顫。景滕平站在門口，他的眼睛裏的悲痛破裂成一片。伸手拉著景域，“景域，你聽爸爸說。”
她什麽都聽不見，只問：“媽媽呢？醫生怎麽走了？”
景滕平回答不了。
藍蕙就躺在裏面，一動不動。身上的血還來不及清洗。她走近她。只覺得疼，剜心的疼。眼睛疼得厲害，她摸摸眼角，可是沒有淚。她伸手想撥開她臉側的發，想摸摸她的臉，可是手在空中比劃比劃不敢碰她，
“媽，睡醒了，我們就回家。”，她小心翼翼的說。
景滕平忍不住喊她：“景域。”
門口的嚴雯雯嚶嚶的哭，嚴太太抱著女兒。
景域茫然的回頭，“爸，我媽……”
她皺起眉，眼睛澀的發疼。她不知道怎麽說。
藍蕙停留的時間有限。景域看著她臉上，手上的血，她那麽愛整潔的人，怎麽忍受的了這樣。她撩起衣服，小心翼翼的給她擦臉，擦手，一遍一遍。景滕平攬過她，拍她的背，“小域，小域。”，他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一聲一聲的喚她。
她怎麽都不相信，就那麽一會兒，她的藍蕙怎麽就不在了？她明明剛才還和她說話，還看著她笑，還……
怎麽會？
“爸，我們回家，我們不住院了好不好？”
景滕平一瞬間就老了，老到不想去管以後。只是抱著女兒，只想抱著女兒。
醫生再次過來的時候，景域擋著醫生，她只想著，你們別打擾她，讓她再睡會兒。
醫生遺憾的說：“你節哀順變，該讓她安息了。”，沒有什麽安慰，只是那麽一句，景域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藍蕙。
景滕平掩了眼睛裏的淚意，沈聲，“景域，讓，媽媽安息吧。”
景域轉身俯下身，想整理她的頭發，醫生開始收拾床，景域攔著他們，她的聲音很冷靜，出乎異常的平靜，“你們再等等啊，就等一會兒，讓我抱抱我媽媽，就一會兒。”
她俯身抱起她，將臉貼著她的臉，一動不動。她想，為什麽不是自己？為什麽是媽媽？她轉頭吻她的臉，她的臉已經冰涼。醫生提醒該走了，她抱著不松手，哀求，“就一會兒，我從沒抱過她，就一會兒啊。”
她開始低聲哭，撕心裂肺卻哭不出聲音。眼淚滴在藍蕙臉上，她趕緊去擦，景滕平攬著她，哄到：“聽話，小域聽話……”
她不吭聲，景滕平哄著她放開，她護著懷裏的人不準別人碰她。景滕平轉頭落了淚回頭哄她：“換我抱媽媽，好不好？”
他抱起妻子，貼著胸口，仰起頭，眼角的淚順著鬢角而下。他抱著妻子，走出搶救室。景域坐在搶救室裏，一個人在哭，嗚咽不成聲。
高遠來的時候，她還在搶救室，他進去看她坐在床邊，看著窗口，靜靜的哭。就是不說話。
高遠走近她，“景域。”
她不回頭，“該死的是我，我該死，你知道嗎？”，聲音是哭過後的暗啞。
“不要這麽說。”，高遠打斷她。
“我不該出去，該死的是我。”，她重覆。
高遠握著她的肩，站了很久，說：“我們回去吧。”
她也不反抗，站起身，跟著高遠走。嚴雯雯已經被帶出去了，顧舟還等在外面，景域像沒有看見他，高遠攬著她，她眼神呆呆的。
顧舟喊她：“景域。”
她轉身，看著他，她眼睛裏是呆滯的冷，和中午的她完全不一樣了，顧舟心疼，也不知道說什麽。
高遠說：“我們先回去。”
景域回病房，收拾藍蕙的東西，一樣一樣，全是她用過的。隔壁病房裏有人過來，看著她一個孩子，都覺得憐惜，心裏遺憾。
景域一個人邊收拾邊哭，最後趴在床上哭，很久，她擡頭問：“我不出去，她就沒事。”
高遠看著她，“景域，不要鉆牛角尖，這是意外。”
她深深咽了口氣，“這意外是我造成的”
高遠知道自己安慰不了她。只是看著她。她現在心如死灰，這樣想是死胡同。也沒有意義。
什麽樣的安慰都沒有用，只能看著她，不要讓她想偏，能熬過這段時間，能讓她重新開始生活，讓她心裏沒有陰影。
景滕平來接她回家的時候，高遠正要送她回家。景滕平手握在門上，久久不進來，眼神裏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後變得一片黯然。他必是痛極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神裏的傷連開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景滕平等著景域拿好東西，只說：“走吧。”
景域跟在他身後，他的手攥著，從始至終都沒有展開，也許只是那一口氣撐著，所以才沒有倒下。
高遠送他們回去，景滕平的謝意在眼神裏，高遠接受他的道謝，這是這個長輩家逢變故後，說不出口的隱忍。高遠囑咐景域，“不要亂想。”
高遠告別後，兩個人回家，景域的身體已經不知道什麽感覺了，家裏全是她的痕跡，門口的鞋，玄關的包，墻上的照片……
她蜷縮在沙發上，一天，就像活在地獄裏一樣。家裏還是這個模樣，就像媽媽還在醫院，就像她只是回家一趟，就像藍蕙只是去出遠門了。
景滕平抱走藍蕙，她甚至都記不得她最後的模樣，只記得她早上微笑著說，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第二天，醫院有人打電話，交警和對方的委托律師。
景域隨景滕平一起去，在醫院的走廊裏，對方口口聲聲說，私下協調。
對方的律師姓曹，口口聲聲說：“我的委托人願意接受任何條件的協議。”，是骨子裏有的優越和藐視、
景域氣的發昏，冷冷的說：“我的條件是讓她去死！我不接受任何私下協調！你回去告訴她，她的命沒那麽值錢！”
在場的人被她說的有些訕訕的，景滕平沒有開口。景域頓時想魚死網破一次，不死不休。因為那人是嚴家的人，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嚴家。
談話沒有任何意義，景域不接受任何歉意。她不能原諒，也不會原諒。
景滕平操辦妻子的身後的所有事。一個人就那樣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來不及留一句話，來不及和她說一句話。
顧舟加班到入夜，等到家的時候，顧業榮在家等著他，“嚴家的事你多幫幫忙。”
顧舟立刻說：“那是肇事，我不好幫忙。”
顧業榮皺眉，“那總不能讓一個女孩子坐牢去吧？”
顧舟沒話說，“成年人該為自己負責，那是直接致死！那是人命！怎麽幫？問人家要多少錢？”
顧業榮沒想到他這樣氣憤，“現在不是吵著說責任的時候，總不能鬧到公堂上去，我的意思是盡量私下協調。你怎麽了？”
顧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立刻收起情緒，顧太太從房間裏出來，問兒子：“你吃晚飯了嗎？餓不餓？”
顧舟疲憊的眨了眨眼睛，“吃過了，我不餓。”
顧太太又說：“你婉麗阿姨嚇得一個勁的和我哭，你多幫幫忙。”
顧舟反駁不得。也不能說不幫。只是疲憊的點點頭。
顧業榮又說：“景家，恒豐的高遠和景家應該有些關系，你們年輕人有交情，你可以問問。”
顧舟苦笑，什麽也說不出來。爺爺的妹妹嫁給了嚴家叔叔的二叔。是不能不顧念的親戚。爺爺那裏都說不過去。那景域呢？她怎麽辦？誰顧念她？
他想起她昨天還沖他笑的溫柔的樣子，不敢想她的狀況。
景域因為姓曹的律師來攪和，心裏發寒，問高遠，“我想知道嚴家和顧家的關系。今天就有人找我們私下協商，他們當我們是什麽！”她說的憤怒。
高遠收起目光，輕聲說：“不要沖動。景域，這些要聽你爸爸的話。”
景域站在醫院門口，顧舟就站在她面前，不過兩天，她的臉上一片白，神色很差很差。顧舟只覺得嗓子說不出話，“景域。”
景域看著他，像看著敵人，一臉戒備。一句話也不說。
顧舟又問：“你要註意身體。”
景域問：“你是來做調解的嗎？”，她臉上都是嘲諷。沒有傷心，也已經不記得難過是什麽感覺了。
顧舟開不了口，艱難的說：“雯雯她，會為這……負責的。”，他說不出口，嚴家和世交都已經到處打點了。
景域眼睛登時就紅了，雯雯，他的雯雯。
她擡頭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顧舟，我不接受任何調節，我要她，給我媽媽償命！”
顧舟臉上都是難堪，只說：“景域，你不要這樣。”
景域冷冷笑著說 ：“不要這樣？顧舟，我一定要她給我媽媽償命！我不接受任何調解！”
顧舟看著她的樣子，滿是心疼。“就是正常司法程序，她也罪不至死。”
景域看著他，是死灰的冷，“是嗎？所以呢？你們是並不會讓她受審的，對不對？”，她厲聲的責問。
她的情緒太激動，顧舟忍不住勸，“景域，你別這樣。”
景域想，他對不起她，真的對不起她。他怎麽對得起她，對得起她愛他！他不是沒有心，他不是人。
她突然哭得眼睛發紅，問：“顧舟，你護著她，是不是？你會護著她對不對？”
顧舟說不上話來，他只是想來看看她，他取舍中舍了一次她，給自己下決心，再不能傷害她了。總也不能稱他的心。如果她罵他，能發洩，也是好的。
景域看著他，突然哭著笑起來，像帶了毒一樣，“顧舟，你護著她，好！你護著她！”
她只是看著他笑，又說：“好！好！我祝你們恩愛白頭，祝你們子孫延綿。”
她再也不想看見他了，轉身要走，顧舟不知該說什麽，說什麽都沒有用。她折回來，看著他，眼睛裏有化不開的恨，只說：“顧舟，我一定會讓你恨她的！”
顧舟閉上眼睛，他確實對不起她，從來都對不起她，從開始到現在。嚴家，他知道推不掉。所以，他畜生不如。他原想，給他時間，他的姑娘，會找回來的。等著他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從此，她就做她的孩子，不用為任何事操心。可是，總也不肯給他機會。
她瘦的更厲害了，他只想，這都是他害的。
已經接近尾聲，我一直不勤快，但是做喜歡的事比較有耐心。希望我會一直能寫故事。也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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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舟傻楞楞的笑的像個半大的孩子，心裏全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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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舟呵呵的笑，“有機會再說。”
直到回了辦公室，他都在笑。還沒回味夠，顧太太的電話就進來了。
”小舟啊，你忙嗎？”
顧舟收起笑，問：“怎麽了？”
顧太太也不閑話了，“嚴家的孩子出事了！說雯雯開車把人撞了。你婉麗阿姨嚇得一個勁的跟我哭。”
顧舟正色，皺起眉，“她有沒有事？對方呢？”
“她沒事，就是被嚇著了。對方好像很嚴重，她自己嚇壞了。你婉麗阿姨哭著要你爸爸幫忙看看，嚴家叔叔和嚴輝都不在。”
顧舟收起好心情，“媽，別急，我馬上回來。”
事情太急，顧太太也急了，“你別回來了，我們都往醫院走吧。”
顧舟來不及應聲，顧太太就掛了電話。
他和秘書交代了一聲就匆匆往醫院去了。
景域撲進旁邊病房，“你們說的，我媽媽，我媽媽，在哪裏？”，她的聲音開始抖，尾音已經開始哭。
病房裏的人被突然進來的人驚了一下，趕緊說：“急診科的搶救室！”
景域瘋了一樣又撲了出去。
住院部裏門診部不近，她瘋了一樣的闖，來往的人都躲不及，被她撞到的人看她的樣子都不忍心苛責，她眼睛通紅，像失了神志一樣，根本聽不見聲音，只知道要去哪裏，拼命的趕。
等進了門診部，她腿抖的發顫，挨著墻，不敢停，轉過墻角，急診室的門開著，門口有人。醫生迎面過來，她突然覺得心裏發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她只註視著急診室的門，什麽都聽不見，每走一步，心裏都會顫一顫。景滕平站在門口，他的眼睛裏的悲痛破裂成一片。伸手拉著景域，“景域，你聽爸爸說。”
她什麽都聽不見，只問：“媽媽呢？醫生怎麽走了？”
景滕平回答不了。
藍蕙就躺在裏面，一動不動。身上的血還來不及清洗。她走近她。只覺得疼，剜心的疼。眼睛疼得厲害，她摸摸眼角，可是沒有淚。她伸手想撥開她臉側的發，想摸摸她的臉，可是手在空中比劃比劃不敢碰她，
“媽，睡醒了，我們就回家。”，她小心翼翼的說。
景滕平忍不住喊她：“景域。”
門口的嚴雯雯嚶嚶的哭，嚴太太抱著女兒。
景域茫然的回頭，“爸，我媽……”
她皺起眉，眼睛澀的發疼。她不知道怎麽說。
藍蕙停留的時間有限。景域看著她臉上，手上的血，她那麽愛整潔的人，怎麽忍受的了這樣。她撩起衣服，小心翼翼的給她擦臉，擦手，一遍一遍。景滕平攬過她，拍她的背，“小域，小域。”，他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一聲一聲的喚她。
她怎麽都不相信，就那麽一會兒，她的藍蕙怎麽就不在了？她明明剛才還和她說話，還看著她笑，還……
怎麽會？
“爸，我們回家，我們不住院了好不好？”
景滕平一瞬間就老了，老到不想去管以後。只是抱著女兒，只想抱著女兒。
醫生再次過來的時候，景域擋著醫生，她只想著，你們別打擾她，讓她再睡會兒。
醫生遺憾的說：“你節哀順變，該讓她安息了。”，沒有什麽安慰，只是那麽一句，景域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藍蕙。
景滕平掩了眼睛裏的淚意，沈聲，“景域，讓，媽媽安息吧。”
景域轉身俯下身，想整理她的頭發，醫生開始收拾床，景域攔著他們，她的聲音很冷靜，出乎異常的平靜，“你們再等等啊，就等一會兒，讓我抱抱我媽媽，就一會兒。”
她俯身抱起她，將臉貼著她的臉，一動不動。她想，為什麽不是自己？為什麽是媽媽？她轉頭吻她的臉，她的臉已經冰涼。醫生提醒該走了，她抱著不松手，哀求，“就一會兒，我從沒抱過她，就一會兒啊。”
她開始低聲哭，撕心裂肺卻哭不出聲音。眼淚滴在藍蕙臉上，她趕緊去擦，景滕平攬著她，哄到：“聽話，小域聽話……”
她不吭聲，景滕平哄著她放開，她護著懷裏的人不準別人碰她。景滕平轉頭落了淚回頭哄她：“換我抱媽媽，好不好？”
他抱起妻子，貼著胸口，仰起頭，眼角的淚順著鬢角而下。他抱著妻子，走出搶救室。景域坐在搶救室裏，一個人在哭，嗚咽不成聲。
高遠來的時候，她還在搶救室，他進去看她坐在床邊，看著窗口，靜靜的哭。就是不說話。
高遠走近她，“景域。”
她不回頭，“該死的是我，我該死，你知道嗎？”，聲音是哭過後的暗啞。
“不要這麽說。”，高遠打斷她。
“我不該出去，該死的是我。”，她重覆。
高遠握著她的肩，站了很久，說：“我們回去吧。”
她也不反抗，站起身，跟著高遠走。嚴雯雯已經被帶出去了，顧舟還等在外面，景域像沒有看見他，高遠攬著她，她眼神呆呆的。
顧舟喊她：“景域。”
她轉身，看著他，她眼睛裏是呆滯的冷，和中午的她完全不一樣了，顧舟心疼，也不知道說什麽。
高遠說：“我們先回去。”
景域回病房，收拾藍蕙的東西，一樣一樣，全是她用過的。隔壁病房裏有人過來，看著她一個孩子，都覺得憐惜，心裏遺憾。
景域一個人邊收拾邊哭，最後趴在床上哭，很久，她擡頭問：“我不出去，她就沒事。”
高遠看著她，“景域，不要鉆牛角尖，這是意外。”
她深深咽了口氣，“這意外是我造成的”
高遠知道自己安慰不了她。只是看著她。她現在心如死灰，這樣想是死胡同。也沒有意義。
什麽樣的安慰都沒有用，只能看著她，不要讓她想偏，能熬過這段時間，能讓她重新開始生活，讓她心裏沒有陰影。
景滕平來接她回家的時候，高遠正要送她回家。景滕平手握在門上，久久不進來，眼神裏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後變得一片黯然。他必是痛極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神裏的傷連開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景滕平等著景域拿好東西，只說：“走吧。”
景域跟在他身後，他的手攥著，從始至終都沒有展開，也許只是那一口氣撐著，所以才沒有倒下。
高遠送他們回去，景滕平的謝意在眼神裏，高遠接受他的道謝，這是這個長輩家逢變故後，說不出口的隱忍。高遠囑咐景域，“不要亂想。”
高遠告別後，兩個人回家，景域的身體已經不知道什麽感覺了，家裏全是她的痕跡，門口的鞋，玄關的包，墻上的照片……
她蜷縮在沙發上，一天，就像活在地獄裏一樣。家裏還是這個模樣，就像媽媽還在醫院，就像她只是回家一趟，就像藍蕙只是去出遠門了。
景滕平抱走藍蕙，她甚至都記不得她最後的模樣，只記得她早上微笑著說，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第二天，醫院有人打電話，交警和對方的委托律師。
景域隨景滕平一起去，在醫院的走廊裏，對方口口聲聲說，私下協調。
對方的律師姓曹，口口聲聲說：“我的委托人願意接受任何條件的協議。”，是骨子裏有的優越和藐視、
景域氣的發昏，冷冷的說：“我的條件是讓她去死！我不接受任何私下協調！你回去告訴她，她的命沒那麽值錢！”
在場的人被她說的有些訕訕的，景滕平沒有開口。景域頓時想魚死網破一次，不死不休。因為那人是嚴家的人，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嚴家。
談話沒有任何意義，景域不接受任何歉意。她不能原諒，也不會原諒。
景滕平操辦妻子的身後的所有事。一個人就那樣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來不及留一句話，來不及和她說一句話。
顧舟加班到入夜，等到家的時候，顧業榮在家等著他，“嚴家的事你多幫幫忙。”
顧舟立刻說：“那是肇事，我不好幫忙。”
顧業榮皺眉，“那總不能讓一個女孩子坐牢去吧？”
顧舟沒話說，“成年人該為自己負責，那是直接致死！那是人命！怎麽幫？問人家要多少錢？”
顧業榮沒想到他這樣氣憤，“現在不是吵著說責任的時候，總不能鬧到公堂上去，我的意思是盡量私下協調。你怎麽了？”
顧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立刻收起情緒，顧太太從房間裏出來，問兒子：“你吃晚飯了嗎？餓不餓？”
顧舟疲憊的眨了眨眼睛，“吃過了，我不餓。”
顧太太又說：“你婉麗阿姨嚇得一個勁的和我哭，你多幫幫忙。”
顧舟反駁不得。也不能說不幫。只是疲憊的點點頭。
顧業榮又說：“景家，恒豐的高遠和景家應該有些關系，你們年輕人有交情，你可以問問。”
顧舟苦笑，什麽也說不出來。爺爺的妹妹嫁給了嚴家叔叔的二叔。是不能不顧念的親戚。爺爺那裏都說不過去。那景域呢？她怎麽辦？誰顧念她？
他想起她昨天還沖他笑的溫柔的樣子，不敢想她的狀況。
景域因為姓曹的律師來攪和，心裏發寒，問高遠，“我想知道嚴家和顧家的關系。今天就有人找我們私下協商，他們當我們是什麽！”她說的憤怒。
高遠收起目光，輕聲說：“不要沖動。景域，這些要聽你爸爸的話。”
景域站在醫院門口，顧舟就站在她面前，不過兩天，她的臉上一片白，神色很差很差。顧舟只覺得嗓子說不出話，“景域。”
景域看著他，像看著敵人，一臉戒備。一句話也不說。
顧舟又問：“你要註意身體。”
景域問：“你是來做調解的嗎？”，她臉上都是嘲諷。沒有傷心，也已經不記得難過是什麽感覺了。
顧舟開不了口，艱難的說：“雯雯她，會為這……負責的。”，他說不出口，嚴家和世交都已經到處打點了。
景域眼睛登時就紅了，雯雯，他的雯雯。
她擡頭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顧舟，我不接受任何調節，我要她，給我媽媽償命！”
顧舟臉上都是難堪，只說：“景域，你不要這樣。”
景域冷冷笑著說 ：“不要這樣？顧舟，我一定要她給我媽媽償命！我不接受任何調解！”
顧舟看著她的樣子，滿是心疼。“就是正常司法程序，她也罪不至死。”
景域看著他，是死灰的冷，“是嗎？所以呢？你們是並不會讓她受審的，對不對？”，她厲聲的責問。
她的情緒太激動，顧舟忍不住勸，“景域，你別這樣。”
景域想，他對不起她，真的對不起她。他怎麽對得起她，對得起她愛他！他不是沒有心，他不是人。
她突然哭得眼睛發紅，問：“顧舟，你護著她，是不是？你會護著她對不對？”
顧舟說不上話來，他只是想來看看她，他取舍中舍了一次她，給自己下決心，再不能傷害她了。總也不能稱他的心。如果她罵他，能發洩，也是好的。
景域看著他，突然哭著笑起來，像帶了毒一樣，“顧舟，你護著她，好！你護著她！”
她只是看著他笑，又說：“好！好！我祝你們恩愛白頭，祝你們子孫延綿。”
她再也不想看見他了，轉身要走，顧舟不知該說什麽，說什麽都沒有用。她折回來，看著他，眼睛裏有化不開的恨，只說：“顧舟，我一定會讓你恨她的！”
顧舟閉上眼睛，他確實對不起她，從來都對不起她，從開始到現在。嚴家，他知道推不掉。所以，他畜生不如。他原想，給他時間，他的姑娘，會找回來的。等著他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從此，她就做她的孩子，不用為任何事操心。可是，總也不肯給他機會。
她瘦的更厲害了，他只想，這都是他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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