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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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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令妤便擦著眼淚,便啞聲:“……沒有,你們睡吧,別理我。”

她哭哭啼啼,淒淒切切。

自私讓她害怕,愛情讓她不忍……用帕子掩著嘴啜泣的女郎,淚眼朦朧下,忍不住想若是陸昀在就好了。

……

也許是陸顯說的夢太真實,恐懼感壓心,晚上哭著入睡,夢裏面,羅令妤也夢到了一些什麼。

她沒有陸二郎那樣的體質,她不可能如他一樣夢到未來。羅令妤的這個夢,僅僅是沒有陸昀存在的世界。

也許是陸二郎說的她嫁給別人了,也許是後來的陸昀死了,她一個人回到了建業。

總之在夢中,依然是熟悉的建業,熟悉的陸家,卻是再沒有陸昀了。

夢中女郎走過“清院”,院中花草枯萎,侍女小廝皆已遣散,連錦月都嫁了人,離開了建業;還有那葡萄架,再沒有了葡萄,沒有了棚下乘涼臥榻而睡的青年。秦淮水寒,莫愁泣淚。羅令妤立在高樓上,立在城墻上。

她一會兒看到燈火輝煌達旦,夜夜通明;

一會兒看到白雪漫漫,天地清寂。

這是一個沒有陸昀的世界。要麼他去了邊關,要麼他已經死了。她不知道。

羅令妤只是、只是……她住在熱鬧的地方,她心裏沒有一日不想他。

有時候住在高宅大院,有時候走在阡陌小巷。她面上平靜,心中雜草叢生,瘋狂地想念一個人。記憶中已經不存在的、已經死了的人,應該慢慢忘掉,走出她的生活。可是他沒有。她始終記得他,她過得越好,心口越是破著一個血淋淋的口子,口子越來越大,血越流越多。

心中的空洞,是外物無法彌補的。也許本來沒有心會過得開心,有了心後卻再次封印,總是苦一些。

……

早上未到寅時,天灰蒙蒙的,帷帳中,羅令妤從夢裏跌了出來。她出了一層汗,哭了一夜哭得眼睛腫。拿手指梳理長發,女郎屈腿坐在梅花帳中抽泣,哭得太多,眼角早已經沒有了淚意,幹澀得難受。愛美如命的美人,知道以自己今日的狀態,定然無法出門了。

羅令妤推開帳子,點燃了燈,趺坐到幾案上,將自己昨夜原本想燒的陸昀寫給她的信找了出來。青絲如綢披散,夏衣單薄,模糊透出她削肩細腰那樣的好身段來。伏在案頭的女郎,面容映出一點粉紅色。信紙上沾了些殘淚,她耐心地再讀他的信。

不過是尋常問話,如話家常。

陸昀問她:“昨夜吃了什麼,可曾吐。夜裏睡的好不好,有沒有起夜。心情好不好,有沒有受氣。”

“海棠花開的不太好,她們都不如你會照看。你搬過來養養花。”

“可曾有人欺你,給你氣受?不可有害人心,但也不必委屈自己。若有人欺了你,尋陳王便好,他會照看你。”

信中還夾了一片北方的葉子,讓她睹物思人。

他這個人,雖然誤以為她懷孕了,才洋洋灑灑給她寫這麼多字。但是他溫柔起來,又是真的好。看著信,便可以想到那人眼中的溫意;便好像他與她貼面抵額,溫情繾綣。

羅令妤唇悄悄翹起,讀信又讀的開心了起來,不覆聽了陸二郎夢後的仿徨難安。

原本不打算給陸昀回信,一心想著待她去了南陽,給他一個驚喜,當他面詢問懷孕的事。羅令妤現在則想,陸二郎說不得已經解釋清楚了,她對陸昀的疑問,他既不怪她,那也只是疑問。她當日與陸顯說自己想去南陽,更多的緣故,還是想念陸昀吧。

她想她是真的喜歡這個人,他不在她夢中的時候,她連眼淚都掉不下來。

覺得哭給旁的郎君旁的人,怪沒意思的。

女郎趴下,磨硯提筆,沈吟許久,墨汁落到紙上,如斑竹清淚般。眼底又有了淚意,羅令妤強忍下,思量許久後,也不過寫下幾個字:

“妾心念君,日日夜夜。

冬長夏短,紙不能言。”

當她提起筆的這一刻,她已經做了決定。她不要離開他,不要因為覺得他會死而放棄他。她挑過許多人想當自己的夫君,可她心裏最喜歡的,也只有一個陸昀。她尚且在愛情最美的暧昧期,尚且在猜彼此的心,尚且在怕他不娶她……如何就肯放棄呢?

寫下這幾個字,女郎頓時一陣輕松。一晚上沒睡好的她,這會兒將將有了些困意。

……

九月初,衡陽王被朝廷封了將軍,前往潁川郡任命。

比較遺憾,劉慕沒有幫陸顯辦成參軍隨軍之事。

一是陸家始終不同意將嫡系兩個郎君都送去戰場。嫡系和旁系的血脈不同,陸家小四郎只是庶出,還沒有長大。向來是兒子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左相陸茂,這一次都沒有幫兒子。劉慕再活動,陸家不同意,劉慕也沒辦法;

二是羅令妤和陸顯說,陸三郎那般聰慧,尋常的原因不足以讓他送死。陸二郎若兩次都夢到他死,第一次若是因為朝廷要他死,既然事情不會變化,那麼焉不知第二次,同樣是朝廷這裏出了問題?若是朝廷出事,那陸二郎留在建業,比去南陽保護弟弟更好。

陸顯……成功地被羅令妤說服了。

自有了表妹幫他出謀劃策,他覺得自己的夢好像也不是那般無頭緒了。

而在羅令妤的懇求下,陸顯懷著別扭的心求助劉慕,讓劉慕帶他表妹一道離開。希望劉慕到潁川後,讓人送表妹去南陽。畢竟潁川距離南陽,也並不遠。陸顯這樣求的時候,心裏幾多別扭,因他原本並不願衡陽王和表妹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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