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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的工作強度雖小然而繁雜異常,考驗的就是個人的耐力和繁亂中自得其樂的能力。只是再如何習慣寂寥孤獨的人都會在日覆一日的修補工作中感到疲倦。因此,每到中午歇息期間,科技部各小組的人就喜歡走出自己小院,到處走街串巷串門子。大家也甭管認不認識,一起抽上兩三筒水煙又或者彈幾曲吉他,再扯上幾嗓子,就是能勾肩搭背逛街宵夜的好哥們好姐妹了。

在故宮這4個月以來,上洛清溪這串門子的人絕對不算少,再加上她父親生前留下來的人脈關系,就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洛清溪的微信通訊錄就直接翻了個倍。只是,洛清溪這個人橫看豎看就算來了個重生也只是一個只會埋頭苦幹的工匠,提到自己手中的活兒,她就是眼中發光,能和你來個徹夜長談。然而如果要她發費時間去維持一段甚至幾段她自己認為不大重要的關系的話,她就難免不樂意。況且,故宮諸人對她這走後門進來的關系戶也是心知肚明,因此在未能親眼目睹洛清溪的真實實力前,在言語交談中難免帶上點輕忽。

在這郎無情妾更無意的情況下,在故宮,洛清溪還真的沒什麽能說上話的好友。所幸,她也沒什麽在意。因此,洛清溪趕到科技部通知開會的地點後,就找到貼著自己名字的那張椅子徑直坐下閉目養神回憶古籍手卷去了,對耳邊熱鬧喧囂從未停歇的討論聲分不出半點註意力。

然而,下一瞬間,本來熱切的討論聲竟是如同按了暫停鍵般齊刷刷地卡住,只是下一秒全場嘩然,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子來。如同受到傳染般,會場的人都紛紛站起身來。他們身子不斷往前傾,眼睛裏甚至帶上了狂熱,將近兩米高的粗野漢子臉頰邊還飄上緋紅。

洛清溪順著人群的視線看去,她的眼眶瞬間睜大,指甲甚至掐進了手心柔軟的嫩肉。然而她卻顧不得喊疼,身子猛地站直,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排那幾個垂垂老矣但是卻精神煥發的耄耋老人。

“我們科技部所有小組的組長還有國家特地退休返聘的教授!”激動的聲音從洛清溪旁邊傳來,原來是唐正雲。“清溪,這都是我們國家國寶級的大匠,我們所有修補文物工作者的敬仰的存在!”唐正雲面色潮紅,話音顫抖。

洛清溪只感覺大腦一陣窒息,她握著自己痙攣的手指,“這,這是瘋了嗎?故宮這是要做什麽?”

“故宮要開展本世紀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文物整理,”唐正雲血紅著雙眼看著洛清溪,“屆時,將會舉辦‘故宮萬壽宴’展覽,這不僅僅是我國的狂歡甚至是整個世界的狂歡!”

唐正雲的話鋒剛落,會議主持者就正式宣布會議的開始。

吵鬧的會場瞬間寂靜,所有人都按捺著自己的呼吸甚至激烈的心跳。洛清溪甚至能感受到這寂靜下所蘊含的狂風暴雨。

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湧上了大腦,洛清溪覺得大腦亂糟糟的,一陣接著一陣的眩暈。在這混亂恍惚間,洛清溪有限的大腦還在不知方向地旋轉。毫無疑問,這次文物大整理對於所有參觀者來說都是一場視覺盛宴。然而對他們這些文物修覆者來說,這更像是一場宣告文物修覆興起的狂歡。尤其是對於洛清溪這些學徒來說,這將是一場夢寐以求的百年一遇的機遇。文物大整理必定對工作強度提出了新的要求,這將意味著他們將能提早出師,將能接觸到更多各式各樣的文物,將能……

洛清溪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想必展晟揚離恢覆自由的一天也就更近了。只是為什麽故宮如此毫無預兆地要舉行這麽一場展覽?莫非是展晟揚……,不不,洛清溪搖頭,不會的,他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能量。

洛清溪緊緊抓著自己的手指,心跳不斷地加速。“故宮將會於10.3號至10.7號期間舉行大型故宮萬壽宴大型展覽活動……”主持人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會場,一瞬間,洛清溪只覺得天翻地轉,她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她茫然地看過去,只見所有參與者都開懷大笑,他們激動地擁抱著,甚至尖叫著。甚至會議的執行者也沒有阻止他們這發自內心的躁動,他們臉上也帶著笑,所有人都與有榮焉,他們都知道,他們這是在創造一個奇跡,一個足以讓他們一輩子都在談論的奇跡!

就在會議開完的第二天,所有有關故宮展覽的相關指令就一條條地傳達下去,並且有條不紊地執行著。昔日平和沈穩的故宮也蓬勃起來,老一輩們裂開了嘴,不厭其煩地教導著手下的徒弟們完成手中的工作,年輕的學徒們也是眉開眼笑,幹起活來嘿咻嘿咻像是用不完的力氣耗不完的精氣神。

唐老站在小院邊沿,意氣風發地指示著搬著東西的徒弟們,“快搬快搬,我們得把東二宮西二宮的字畫都給搬空了。”徒弟們抹著汗還興高采烈齊刷刷地應是。一邊鐘表組的組長張老看到了這情形,也笑開了,他打趣說道,“呦,我說老唐,這胃口不小啊,還搬空,你們字畫組的小貓的三五個人能修得完嗎?”

唐老背著雙手,下巴高擡,“哼!我們人少但是效率高啊。你們鐘表組人多有什麽用,修一個小懷表就得一年半載,你們可不要最後趕不上展覽啊。”

張老一聽,這可得了,他們鐘表組可不能出簍子啊。他一拍大腿,心想,不行,得再督促督促那幫小兔崽子,最起碼也要趕上字畫組那群人。這般想道,他也管不著唐老那挑釁的眼神,一溜煙就揣著水煙筒快跑會自家小院去了。

唐老自覺小勝一場,大為開懷,心情頗好地提溜著唐正雲和洛清溪這兩個嫡傳弟子在屋子裏教訓一頓,三令五申耳提面命。

“故宮大展也確定下來了,我們字畫組必定是主打的展臺之一。你們兩個要愈加努力,即使在家也要勤學不綴,腦子裏更是要時時刻刻想著手要怎麽動,”唐老說道這頓了下,他看著認真聽講的洛清溪,語氣十分嚴厲,“清溪,那高麗紙我原本是想要你刷上一年半載的,只是現在時間來不及了,所以你現在只有兩三個月的時間,甚至更少。”

洛清溪一聽,心頭一跳,這明顯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她看著唐老不容置喙的神情,還是咬著牙點了頭。既然唐老覺得她能,她就竭盡全力地去完成。

看到洛清溪堅定的神色,唐老的臉色緩了緩,“當然,我知道這份要求有點強人所難,所以我向上級提出了申請,這一部分的高麗紙你可以帶回家去自己練習。”

洛清溪松了口氣,如果是給了她充足的時間,那這大可一試,她還是相信自己的能力。大不了,就徹日徹夜地練習,她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交代好洛清溪,唐老便將視線轉向正襟危坐的唐正雲,“正雲,你是我們字畫組的下一任組長,也是我的第一個徒弟。我希望你能恭謹持身,在書畫修覆一道上踏踏實實,萬不能驕傲自滿!”

唐正雲連忙點頭應是。唐老摸了摸自己修剪妥帖的胡須,繼續道“上面下了命令,字畫組很快就會進三四個新人。你們兩個就是他們的師兄師姐,記得要愛護教導師弟師妹。更重要的是,千萬要努力勤奮,可不能讓師弟師妹輕易就追上你們了。”

唐正雲和洛清溪對視一眼,內心震驚,故宮已經很久沒試過在非畢業季招新人了。淡淡卻不容忽視的緊張感油然而生,他們看了看彼此堅定的眼神,心裏都明白了這幾個月怕是要拼了命。

唐老好好敲打了兩個入室弟子,便滿意地擼了擼兩撇胡須,心滿意得地轉身走人。心想,自己可也得加把勁,故宮展覽時字畫組可絕對不能輸陣!

5點一下班,洛清溪就騎上她那小單車噗呲噗呲地穿過擁堵的車流,奮力向國立美院趕去。說來慚愧,這是她第二次踏入國立美院,卻是為了申請長期請假而來。本來就是不明不白進了國立美院的洛清溪在校長室前縮頭縮腦,有點心虛。

然而事情卻順利得出乎意料,洛清溪捧著蓋了章的申請許可,表情懵懂。慈眉善目的老校長不僅沒有責怪她剛開學就要請長假的無理請求,反而還笑瞇瞇地給予了她周末跟隨雙學位的同學一起上課的許可,除了要準時參加考試外,其他一切都很合情合理又或者說是充分考慮了她的需求。

這莫非又是榮玖給她大開方便之門?只是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又有什麽值得覬覦?洛清溪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如同絲綢摩擦的男聲突然自洛清溪耳邊炸起,“清溪呀……”

提前祝各位寶寶兒童節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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