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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mond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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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mond Ace

Mathilda是在一陣清甜的香味中醒過來的,不分明,斷斷續續,甚至覺得淡得幾乎聞不到。可現在胃在痙攣,所有的感覺都遲鈍的當頭,似乎只有嗅覺在飛快運轉著。

渾身脫力,像是躺在棉花上一般輕飄飄沒有任何著力點。知覺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率漸漸回籠,好些時候半睜的眼睛裏才總算有了那麽一點焦距。

不是地獄……

她還活著。而且她很餓。

昏暗的光線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柔和,她迷迷糊糊地迎著眼簾裏漏進來的光,繃緊的神經慢慢放松,清晰地感覺到心底松了口氣。視野中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背著光。她下意識把眼睛閉上,然後又用力睜開。

溫暖的大手托起她的頭,什麽東西湊到她面前,有微燙的液體慢慢湧入口中——只這一點熱度就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渾身的細胞舒展開來,知覺加快回覆——但隨之而來的,是比饑餓更甚數倍的疼痛。

勉強喝完牛奶,她不自覺皺著臉,琥珀色的瞳眸直勾勾看著男人的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她還是覺得累得想昏睡過去。

“燒退了,”男人看出她的處境,但是又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要說什麽話,“沒事了……睡吧。”

她仍舊一動不動。眼瞼虛弱地睜著,長長的睫毛無力翹著,蒼白如同碰一碰就會碎掉的紙頁。

“……在你沒醒來之前,不會丟下你一個。”

她放心了。艱難地吐出一個詞,眼一閉就沈沈睡死過去。

“甜點。”她說。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屋裏非常安靜,窗外城市那些嘈雜的聲音似乎在很遙遠的地方,在這樣靜寂的無聲環境中,她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覺得有些驚訝。

臉頰肌肉不自覺抽動了一下,知覺恢覆,連帶著渾身上下身體的酸痛和肩上的槍傷都疼得有點受不了。她用另一只手支撐著努力爬起來,循著暖暖的甜香味看過去,床頭堆著許多蛋糕餅幹糖果。Mathilda面無表情在因為疼痛微微顫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爬過去扯過一個蛋糕盒子,扯開包裝就往嘴裏塞。

蛋糕甜膩得讓她想吐,可她的大腦拒絕不了糖分。她一邊低咳著一邊用牙齒撕開糖紙用力塞著甜點。饑餓的胃收縮的幅度越來越小,身體沈重全無力氣,精神卻漸漸上來了。

Mathilda幾乎是兇狠地清掃著甜點,直到視野中籠罩上一個高大的影子。有人進來了。

她頓了頓,繼續緩慢卻大口大口吃著蛋糕,然後擡頭,視線落在身前那個男人身上。

她沒說話。他也沒說。

她把胃填滿,他遞給她一杯熱牛奶。

Mathilda近似幽淡的視線盯著手裏的牛奶杯,她又擡頭望了男人一眼,死寂的面情沒有絲毫波動,最後還是默默收回了視線,仰頭喝完。

他把杯子拿出去。

她的手放在喉嚨上掐了掐,努力把湧上來的吐意咽了回去,松了口氣,皺著眉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應該是臥房。幹凈,簡單,卻沒有多少關於他的氣息,很顯然,他似乎只當這房間是個擺設,而從來不使用它。門半開著,她能看到客廳照射過來的昏黃光線。

她想起來了,6D。走廊盡頭的屋子。另一個盡頭是她的“家”。雖能想象到,離那個不久前才發生過慘烈命案的屋子,只隔了一個走廊的這裏,會是這般安詳與……恬靜?

她看著自己蒼白纖細的手指,因為瘦削,隱隱露出青色的經脈。骨節脆弱,似乎輕輕一捏就會捏碎。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羸弱的雙手。可就是這手,扣動扳機,輕而易舉背上了一條半的人命。而她卻不因此感到半分痛苦。

這是一部殺手電影。這是殺手的世界。她不該忘記的,必須時時刻刻銘記著這一點。因為她要活下去。因為除了這一種覆仇方式,她別無他法。而無論哪個世界,要簡單地區分善與惡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緝毒組該付出的代價,她總有一天要親自找回來!

她靜靜地回憶著,靜靜地思索著。似乎是重生至今的那所有恐懼都被抽離般,她感覺自己的心境是如此得平和,如此得冷靜。一切還未發生時,懼怕著轉折的到來,恐慌未知的可能,而當事情發生,躲無可躲之時,除了前進沒有其他方法。

再回首時,前世破碎的記憶仿佛電影畫面般一頁頁定格,她發現自己已經分不清電影與現實的疆界,無論她在什麽地方,她確實是真實地活在這個世界——她想活下去。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活下去。

門開了,男人走了進來。金紅色的霞光披在他的背後,然後慢慢消失。

Mathilda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她在等他說話,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最後她開口了:“我弟弟呢?”

他又轉身出去了。她等了一會兒,拿手摸了摸左肩上包紮好的傷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覺得除了痛之外完全沒有其他感覺。不過能痛還是好的,至少證明它還有知覺。

她艱難地用手扶著床頭,試圖站起來。兩腿沒有力氣,應該是睡了太久的緣故,努力克制著不發出□□,但是肌肉明顯在抗議。

一邊活絡著僵硬的肢體,一邊分神思考著對策。

她現在能肯定這個男人就是電影另一個主角。他是殺手。而作為一個殺手所應有的她無比清楚,更何況這還是個獨來獨往、沈默寡言的殺手!

現在再回想起過往的那些畫面。這個男人總是來去匆匆,墨鏡,大衣,手提箱,總是一成不變的裝扮,身上永遠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只是這煞氣藏在純澈幹凈的氣質之中每每都被她忽略過去……這是場電影。雖然有電影屏幕之外的一切,但還是場電影!某一個時段,某一個地點,他們都必須按照那無形的劇本來出演——躲無可躲。

而這個男人出現在她的身邊,帶著得天獨厚的身份,就這樣平平淡淡沒有任何突兀地嵌進她的生活之中——難道不是劇情的預演?只是她太過自大,只是她耽於安樂,從未曾發覺!

這是一股無法描述的悲喜交加的覆雜情感。似乎是苦苦尋覓後終於找到了答案般,有一種解脫和快意,但更多得是接近於窒息的不確定性和無奈。

電影已經開始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記得劇情,可她已經猜到——全家的死亡就是劇情開始的標志。她已經遇到殺手——他救了她,兩位主角的命運已經開始交叉。然後會發生什麽呢?她該怎麽做才能讓劇情繼續下去?直至安然無恙地直到結局?

她呆呆靠在床邊,看著男人進來,把那個她曾珍逾性命的木盒子交還給她。

她的眼神漸漸柔和起來。她小心翼翼把弟弟擁進懷裏,臉貼著它冰涼的盒蓋,慢慢地,柔軟的神情從瞳眸中消散開去,變作了毫無波動的死寂,與淡淡的迷惘。

男人在對面坐下。

他和她需要好好談一談。

※※※※※※

“你叫什麽名字?”

他終於打破了沈默。仍舊是低沈呆滯,沒有任何語調起伏的聲音。

她停頓了片刻,緩慢地擡起頭,終於把視線投向他。

“Mathil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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