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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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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還不是中午吃飯的人多,店裏的幾位姐姐忙得騰不開手腳,我就過來幫下忙了,掌櫃的還說了會給我算工錢,要不然我待在房間裏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出去賺點錢。”手指撓了下臉頰的陳渡生怕自己會被她揪著後衣領回去,將毛巾往肩上一搭,腳得抹油跑得飛快。

“那邊還有人等著我上菜,我就先不和曲姐姐聊了。”

看得曲檀忍不住搖頭發笑:“真是的,我看起來有那麽嚇人,迂腐古板嘛。”

不過想到他說待在房間裏悶,眸光暗沈半瞬,看來得要托王大叔幫買點針線或是練字帖回來給他消磨,或者讓他多結交些朋友,這樣也不必每天蹲守在房間裏,眼巴巴地等著她收工回來。

“小曲,你在笑什麽啊?”同在店裏幫工的李姐突然問道。

“我只不過是在想,內向又自卑的人怎麽才能結交到朋友。”

“這個,多和其他人接觸一下就好了,不過這些事急不來。”其實李姐也不清楚,反正大家都是這樣交朋友的總沒錯,又忽然想到,“過幾天就是七夕了,小曲可要出去走走,就算你再缺錢,也不能將自己給逼得太緊了,知道嗎。”

“我知道了,謝謝李姐關心。”曲檀想到不久後的七夕,七夕後接踵而來的是中秋。

等中秋一過,這天就涼了,天涼了便預示年關臨近,欠小桃村的三十兩,孫大姐的三百兩也要還了。

又想到她現在橫豎也才一百兩左右,可真真是愁人。

二樓包廂

曲檀一走,屋內的白絡瞬間拉下臉,竹著扔擲桌面,帶著怒氣沖向白宋氏:“怎麽,現在是不是想要報覆我之前在姐姐面前說你壞話,所以你就這麽做。”

手指頭放在膝蓋上蜷著的白宋氏又怎能不明白他突然的發難為的什麽,擡眸解釋道:“我並非這個意思,只是覺得那位曲女君應該是要忙,要是你再強留她下來吃飯,她難免不會怒而拂袖離去。”

“那她有那麽做了嗎,別是你胡亂臆想出來的。”白絡雙手撐桌,豁然起身對他冷哼,“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早知道你連這點小忙都幫不了,我當初怎麽都不能讓姐姐娶了你。”

白宋氏一聽,臉瞬間白成一個墻角,垂下眸子,唇瓣囁嚅半日都吐不出一個音節,放在膝蓋上的指尖抓得掌心一片刺疼。

來了,他又來了。

但凡他總有一事做得不如意,都會用這種語氣且莫須有的罪責告狀於妻主,好讓妻主與他之間產生間隙。

就連妻主房裏新納的那個小賤人,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啊嚏”

正在擦桌子的陳渡突然打了個噴嚏,等擦完這張桌子就可以休息了,想到今天能領到的工資,心裏美滋滋得冒泡。

他得要多攢點錢做嫁妝,要不然到時候被曲嬸子,曲叔嫌棄怎麽辦。

掌櫃的瞧他幹活麻利,倒是挺滿意的,最滿意的還是工錢少,見飯點過了,店裏沒有什麽人的時候,喊道:“小陳幹得不錯,先休息一下吃個午飯。”

在店裏幫工的都包中午一餐,在廚房的是中,晚兩餐,要是早上想在店裏吃,給錢。

午飯是小米粥配鹹菜,腌蘿蔔條,外加一個窩窩頭。

端著一碗粥,手上拿著一個窩窩頭的陳渡喜滋滋的就要鉆進廚房裏找她。

廚房裏幫工的其他人見到他來,紛紛跟著打趣起來,羞得陳渡臉頰通紅。

見到曲檀坐在桌邊,正拿著一個窩窩頭配水幹啃,心疼地將自己清得差不多不見米粒的小米粥遞過去:“曲姐姐,你中午怎麽就只吃窩窩頭啊,要是下午沒有力氣幹活怎麽辦。”

曲檀看著推到自個面前的小米粥,搖頭婉拒了他的好意:“我中午胃口不好,吃不得太油膩的。”

“不油膩的東西有很多,你吃窩窩頭的時候配碗粥不比喝水好。”陳渡也不客氣地拉開她旁邊長凳坐下,抓起手中窩窩頭在嚼。

只是他嚼一口窩窩頭看一眼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瞧著她下菜。

小桃村

自從曲檀買了一車青瓦拉回來,陳家昏暗無光,漏雨刮風的破屋子得以亮堂如月灑銀輝,就算曲父白日裏在屋裏做針線活也不擔心摸不著針頭。

捧著一碗面疙瘩的曲父坐在臺階下,望著煥然一新的庭院,氣派亮堂堂的青瓦,如今回想之前住的破草屋子,吃著噎嗓子的野菜,恍如隔世:“妻主,這七夕一過馬上就要到中秋了,你說阿檀會回來嗎?”

這當父母的,有哪一個不希望女兒承歡膝下。

“要是她不回來,我們去看她不就行了,我正好也想要看看阿檀在做什麽活計。”端著碗,嘴巴隨著碗口嘬了一口湯的曲母想著過幾日就是七夕,眼睛跟著瞇起,“老曲啊,你過幾天要不要和我去城裏一趟。”

“好端端地去什麽城裏,城裏的東西什麽都貴。再說了家裏現在什麽都有,就算進城了也不知道買啥。”

“聽說今年城裏有花燈和煙花看,阿檀走之前有留下錢給我們,正好我們也過去湊湊熱鬧。”女兒有出息了,她怎麽也得帶老伴享受一下年輕時沒有享受過的生活。

要說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唯有老伴一人爾。

七夕那天,本是店裏最忙,大賺一筆的時候。

林掌櫃聽到曲檀晚上得要請假出去看花燈,立即拉下一張臉,對著賬單的手停下。

曲檀又怎猜不到林掌櫃不滿在哪裏,補救道:“我將那些客人愛點的菜肴都提前做好了,他們要的時候只需加熱便能吃,分量雖然不是很多,卻也不見得少,要是掌櫃不信,可隨我進廚房裏一看。”

林掌櫃冷哼一聲,倒要瞧瞧她能弄出什麽花來。

走進廚房的掌櫃看著這高高的架子上都是她提前做好的飯菜,大嘴微張,手指頭點著:“這些都是你做的?什麽時候做的?”

“我寅時點起來做的。”想要請假,又怎能不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

“行吧,你都做到這個地步了,要是我在計較或是不同意,不就襯得我太不解人情了。”

………

正蹲在井邊洗碗的陳渡將臟膩膩的碗往用夾角搓出泡沫的木盆裏一放,剛好聽見曲姐姐叫他。

從旁邊木桶裏舀出一勺清水沖走手上泡沫,兩只手往腰間一擦走過來:“曲姐姐,你突然把我叫過了做什麽啊?”

“今天是七夕,我想到我都沒有帶你出去玩過,所以你今天要不要和我出去。”曲檀見他臉頰旁無意沾上一點泡沫,伸出指尖為他拭去。

有些動作做的次數多了,就會養成某種習慣,另一方從最開始的臉紅心跳,浮想聯翩到享受。

“要!”眼眸亮晶晶的陳渡生怕她反悔,喊得格外大聲。

低頭看見他還穿著灰撲撲的長褂,伸手一扯還能聞到一股子油煙,汗臭味,急得馬上扭頭往房間裏跑去:“曲姐姐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回房間換身衣服。”

“不急,等天黑了我們在出去。”曲檀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今早上起太早了,如今整個人都被瞌睡蟲壓著。

跑進屋裏的陳渡翻箱倒櫃將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翻出來,又瞧見桌上的一盒胭脂。

想著城裏兒郎都愛俏,曲姐姐給他買的這盒胭脂都沒有怎麽用過。

曲檀在屋外沒有等多久,就有一陣香風撲鼻而來,香氣過濃,竟讓她跟著鼻間發癢打了幾個噴嚏。

還不知道自己有多花枝招展的陳渡捏著衣角,含羞帶怯,眸帶杏花的步步生蓮走來:“曲姐姐,我好看嗎?”

曲檀一個扭頭見到一張塗抹成猴屁股的臉,原先的瞌睡蟲嚇得散去幾成。

有些好笑地走到他面前,牽過他的手就往房間裏走:“胭脂不是這麽用的。”

“啊?不是這麽用那要怎麽用?”房間裏沒有銅鏡,他也不知道塗成什麽樣,只是按照街上那些公子們照貓畫虎。

“你安靜地坐著,剩下的我來幫你畫就好。”曲檀讓人坐在凳子上,轉身出去打一盆水進來。

帕子放在水裏浸濕,擰幹了水分好擦去他臉上的多餘胭脂,要不然指定會鬧出不少笑話。

沾了水的帕子接觸到嬌嫩的臉頰,涼涼的,潤潤的,因離得近,帕子主人的味道正無孔不入將他包裹其中。

陳渡哪怕沒有睜開眼,也能猜出他的這張臉肯定比前面塗的胭脂還要艷,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頭攥緊又松開。

只覺得這位曲姐姐無論怎麽看,怎麽好。

或許是無人說話的室內過於暧昧旖旎,陳渡的話跟著多了出來。

“曲姐姐還會幫人化妝,我之前怎麽不知道?”他心裏不知存了多少醋意,眼梢間卻是含艷帶笑。

曲檀的手指正蘸了一點胭脂塗上他眼梢,聞言骨指半屈彈了他額頭一下,“想什麽呢,我也沒有幫人畫過,不過大抵比你畫的要好一點。”

屋裏沒有其他的化妝工具,唯有一盒胭脂。

好在他的底子好,鼻梁高挺,杏眼乖巧如貓兒,嘴唇小巧柔軟,曲檀為他上妝時,總會不小心陷進半指。

原先幹枯分叉的頭發變得秀麗有光澤,灰敗,枯槁的氣色逐漸被紅潤代替,唯獨這張臉仍是蠟黃蠟黃,好在不再是一層皮披在骷髏頭上。

“要是房間裏有面鏡子就好了。”陳渡感受到她的呼吸暧昧打在臉側,竟覺得有些難以呼吸,肌膚又貪婪地渴求著她的觸摸。

“等下我們去買一面回來不就好了。”別的閨閣男子有的,小可憐也得要有,還必須要比他們的都好。

“我平日裏又不怎麽照鏡子,你買來做什麽啊,浪費錢。”如今的鏡子還是個珍貴的稀缺物,街上小攤用的都還是銅鏡,像他們這種人家最多就是打一盆清水,或者到河邊轉悠一圈,哪裏像曲姐姐這樣。

不知不覺,外頭的天色漸漸暗沈下來,也到了游街賞燈時。

曲檀出去之前,不忘將門窗給鎖好,至於錢,放在屋裏不正是引賊登堂入室,不如放錢莊留根號。

第一次穿著新衣,臉上畫著妝的陳渡出現在繁華熱鬧的街頭,側過臉,見到的是比他高了半個頭的貌美女君,只覺得世人嘴裏描繪的清雋如玉,君子臨竹迎風而立不外乎如此。

兀自走神間,一盞紅眼睛兔子燈遞到了他面前,擡眸間對上的是一張眼裏倒映著他呆怔模樣的笑臉。

雙唇翕動的話還未說出,那人先將花燈往他懷裏一塞,牽過他的手往花燈長街走去。

耳邊順著風傳來一句令他耳根,渾身發燙的話:“今晚上別再說什麽亂花錢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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