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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救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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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救枯木

自阿木被送去歇息後,玄翳便去了書房處理這兩日從前線送來的信奏。

朱厭之亂已經持續了十六年,期間他們一直在尋找朱厭的下落。朱厭乃是遠古神獸,但凡出世便為亂世,從前的朱厭之亂不過是挑起人間戰事,待天庭降下仙君入世歷劫率領人族安定戰亂便能重新穩定人間安寧。可這次,朱厭選擇勾結與天界不和的妖魔界,在人間處處屠戮,有了妖魔界的助力,這次的朱厭亂世變得棘手起來了。

天庭也不得不派他和眾仙將前往人間平息作亂的妖魔,卻是治標不治本,於是天儀仙君帶領天兵天將前往妖魔界,希望能逼出朱厭。問題是,妖魔界不像天界井然有序統一管轄,都是眾魔各自為政,勢力林立,朱厭如魚得水,也不曉得何年何月可以揪出朱厭。

玄翳獨自一人坐在書案前,垂眸靜思,他總覺得這次朱厭之亂不似以前,倒像是一種報覆計劃。

鬥轉星移,夜已深沈,書房被敲響,棠溪在門外恭敬道:“殿下,仙君來了。”

玄翳回過神,起身理了理身上雲錦白袍,去開門。剛一開門,便露出笑容親切道:“溫業仙君,辛苦走這一趟了。”

站在棠溪身後的是一個留著及膝黑須,身著麻衣的中年男子,溫業見玄翳,一手扶著藥箱,微微欠身道:“太子殿下。”

玄翳受了他這一禮,笑得溫和繼續道:“請仙君深夜至此,是我有一侍從,前些時刻摸了她的腕脈,發現她身子似乎已近枯竭,怕是等不了多少時候,只能深夜請仙君至此幫忙看看。”

溫業聞言,馬上凝眉道:“帶在下去看看吧。”

阿木吃飽喝足後倒是睡得沈,棠溪輕輕束起床紗,阿木正微微打著呼,嘴角溢了道口水在枕巾上。怎麽看也不像玄翳口中那將死之態。

溫業上前輕輕把了阿木垂在被外的手腕,阿木呼聲微微一滯,玄翳彈彈指頭施了眠訣,阿木又睡死過去了。

溫業用仙力入脈循證了一刻鐘,臉色漸漸凝重,最後松開阿木的手,對玄翳道:“在下可否掀開看看這孩子的身子?”

玄翳點點頭,示意一邊的棠溪去掀開被子扶起阿木。身著裏衣睡覺的阿木,身材一覽無餘,枯瘦的四肢,但肚腹卻是突出的。

溫業小心翼翼的去摸了摸阿木的胳膊和腳踝,指尖微透光芒,隔著肚皮點了點五臟六腑。向玄翳點點頭表示看好了,棠溪輕輕把阿木安置回溫暖的被窩,玄翳帶著溫業回了書房,若竹端了茶水後退了出去,房間內,溫業開始匯報剛剛診治的結果。

溫業斟酌一會,緩緩道:“這孩子的確時日無多,底子耗得枯竭。應該是之前沒養好,常年挨餓,吃食也不幹凈,肚子裏積攢了不少腹水。剛剛在下摸了骨,她的年紀應當豆蔻,這個年紀,正常的人間女孩已經來葵水了,可她發育不好,臟器也多有病殃,連身型看起來也不過十歲。”

溫業說著,眼裏流露出了一絲悲憫。溫業仙君曾是人間神醫,喪盡家財,無償救治無數疾苦百姓,窮苦而死,因這無量功德死後成仙,被玄翳點為天庭醫官。

玄翳苦笑道:“原來已經是個姑娘了啊……”不由得想起在阿木吃雲土被他抓住手腕發現時那惶惶不可終日的神情,認真問道:“仙君可有何救治之法?”

阿木的情況溫業再熟悉不過了,他曾診治過太多這樣的例子。

他摸了摸黑須,心裏一定,緩緩道:“按照一般凡間之法,誠然已無計可施,她的底子消耗太厲害,最多撐不過兩月。好在被殿下救了,在下出一仙方,按仙界的仙藥為材,可保她修覆身子,重獲康健。但有一個問題,還需太子殿下斟酌。”

玄翳點頭道:“你說吧。”

溫業便道:“這個孩子現在仍然是凡體肉胎,即便來了仙界,也不過是按著這裏的時間活著凡人的壽命。同理,凡體是消受不住仙藥的藥力,只怕藥效還未發揮,便會沖勁過大,七竅流血而亡。”

玄翳皺眉:“她晚膳還吃了不少天界的仙食,不也好好的?”

溫業解釋:“一般的食物不比仙藥,吃一頓兩頓無事,但喝藥一貼便可催命。”

“那你的解決之策是?”

溫業遲疑了一瞬,還是回答:“渡仙氣。”

“什麽?”玄翳有些反應不過來。

“渡仙氣,每日渡,直至吃完藥。”溫業耐心的仔細說:“她體內有些許仙氣護體,便可抵禦仙藥的沖勁。”現在讓這孩子開始修煉成仙是來不及,只能出此下策讓她暫時獲取仙氣,這些仙氣在凡體內不會傷身,還能修養身體,過一段時日後就自動消散了。

玄翳看著溫業那正經的神情,要不是他知道溫業素來剛正不阿,要不然這話就是在逗他玩了。玄翳只好確認:“渡仙氣可有其它要求,嗯……就是什麽人渡合適?”

溫業看著玄翳沈穩答:“自然是法力越高越好。”頓了頓,又解釋道:“每日渡也不是易事,需仙法高深不可。”

玄翳心想,整個紫霄殿法力最強的人是誰,當然是本太子了。

但,讓他去幹這活,著實下不去嘴。

玄翳雖努力做一個盡職盡責的天界太子,有求必應,仁德立威。但他私底下還是有些原則的,甚至有一點點潔癖,有時候不得不接觸,表面不顯,心底卻很是在意,回過頭會自己清潔到心裏舒服了。

阿木是他債主,他算是很容忍臟兮兮的小木頭了,不曾顯露半分嫌惡,但親……渡仙氣還是太勉強了吧。

溫業看出玄翳臉上的糾結,勸道:“人命關天,如若太子殿下舍不得棠溪仙子或若竹仙子,不如就由在下渡仙氣吧,在下法力雖不算高強,勉強救助這孩子也是可以了。”

玄翳楞了楞,哦,原來不是讓他來。

讓棠溪和若竹來嗎?也不是不行,只要他下令,她們的確不會拒絕,可是……

他又看了眼正一板一眼喝茶的溫業,思量半響,溫和笑道:“無妨,這個本太子自有安排,如有需要,會再請仙君相助,玄翳謝過仙君!”溫業仙君連忙起身回禮,心中感慨太子的禮待。

想到今日阿木面對他那怯弱畏縮的表現,玄翳略一思道:“今日之事還請仙君莫要外傳。一是這孩子膽子小,怕她知曉又惹是非;二來不希望紫霄殿有凡人一事三界皆知,徒生麻煩。煩請仙君替我保密。”

溫業一本正經的面容上又添謹慎:“太子殿下放心,在下定會守口如瓶。”

玄翳又笑著關懷了幾句天庭的施診情況,讓棠溪送客出門。

今日事多,這半月追殺魔頭也不曾停歇,玄翳有些倦態地看著那尚有餘溫的茶盞,起身回寢歇一會。

玄翳平日裏不太做夢。

日常那些繁瑣的政事很難讓他失眠或做噩夢。

再者,一般神仙做的夢要麽是有預言作用,要麽是心底沈壓的心事被警示,不然容易產生心魔影響修行。

他這次卻做了一個夢,先是夢見了他剛領著小木頭到紫霄殿,棠溪和若竹如往常一般迎了出來,小木頭驚喜地頭也不回跟著兩個仙子進了紫霄殿。再然後,他要出發去管朱厭戰事,對棠溪和若竹交代了給小木頭治病的事宜,然後施然出門平戰去了。

等過了好多年,他終於完成了平息朱厭之亂,風塵仆仆回到紫霄殿,卻無人出來迎接自己,他奇怪地進去找自己的三個看家侍女,終於在小木頭房間的床上找到了,已經長大成人的小木頭一臉春色地左攬棠溪右摟若竹,慵懶地對他說:“呦,回來了啊。”

玄翳瞬間驚坐起。

他反應過來,自己做夢了。

扶了扶額,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夢,自己在想什麽?

掀開床簾,下床穿衣洗漱。

母後曾經抱怨他的紫霄殿人太少,只有幾個人伺候不到位。

但為了塑造一個簡樸親切的形象,特意減少了生活的鋪張奢華,日常起居也不至於旁人上手,尤其他常年操勞養成了親力親為,更不需要人跟前跟後照顧。加上時不時要出遠門,紫霄殿留幾個人看家就夠了。

說到看家……玄翳目光一沈,這個夢做得太糟心了,而且他不信那傻了吧唧的小木頭長大會變得這麽肆無忌憚。

玄翳勉強定了定心,出了房間,外面已經陽光滿地,他沿著檐下回廊慢慢往外走,以前他雖不至於讓棠溪她們貼身伺候,但也會候在屋外等他吩咐,今日卻沒有人等候。玄翳想著去看望小木頭,走到院落外,聽見裏面嬉笑聲。

他瞇了瞇眼,悄然無聲地往裏看。

昨天晚上被診斷時日無多的小木頭,正興高采烈地站在石凳上,右手一根木枝左手一個碗,邊有節奏地敲著邊放聲唱著:“蓮花落,蓮花落。看看老婆不是親,三媒六證結婚姻。嫌貧愛富竇家女,半路辭了朱買臣。墻西有個劉寡婦,守到五十還嫁人。夫妻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逗得坐在一邊的棠溪和若竹哈哈大笑。

阿木唱至高潮,還擠眉弄眼道:“蓮花落、蓮花落,各位看官有錢的賞錢,沒錢的捧個人場!小的再給大家唱一個‘小寡婦上新墳’!”

棠溪和若竹正捂嘴笑要拿一邊的蜜餞打賞給阿木取樂,卻看見廊門下面無表情站著的玄翳,兩人馬上斂了笑,連忙站起來朝玄翳行禮。

小木頭還沒有反應過來,背對著廊門,笑嘻嘻地接著朗聲高唱道:“二十一歲的小寡婦,掃興沒神兒,思想起奴家好命苦,過了門子犯了白裙兒,死了這個當家的人兒。過了門子九十二天,他沒罵過奴家一句兒。難為他耐性子兒,是一個好脾氣兒。昨夜晚做了個夢啊,他來要銅子兒。奴一想接三天了,我該去圓墳兒……”

剛剛唱到上墳,阿木就被拍了拍肩,玄翳問她:“誰死了?去上誰的墳?”

阿木以前乞討唱這些的時候也有圍觀的看客笑哈哈問這話,她下意識笑著回頭回答:“小寡婦當家的呀!”

然後,她笑不出來了,一邊的棠溪若竹不忍直視。

阿木被罰站了。

在書房的角落裏,她愁眉苦臉地看著眼前溫潤無暇的墻面。

書房的香爐正悠悠散出清雅的幽香,伴著偶爾的翻頁聲,一室清靜。

這種環境下,時間都變得緩慢,阿木的痛苦也越發焦灼。

阿木曾經隨著爺爺走南闖北,四處流浪,路走了不少,但都沒有面壁思過這麽痛苦。她站沒一會兒就有些東倒西歪,太子神仙不打人,但是罰人也挺鈍刀子磨人的。

阿木心中不住嘀咕,昨天不是還說得好好的,要她跟棠溪姐姐學識字,跟若竹姐姐學拳腳,她就高高興興和兩個仙女姐姐玩一塊了,現在看她跟仙女姐姐混熟了又不樂意了,太子神仙的臉變得也太快了吧,看來也不是什麽好伺候的主,阿木在心裏記了一筆。

她站得有點頭昏腦脹,腳板麻酥發軟,開始不停換腳。阿木自覺過去了好幾個時辰,終於聽見玄翳擱筆一聲輕響,對她道:“小木頭,你過來。”

阿木得到了赦令,松了口氣,拖拉著沈重的步伐慢吞吞走到玄翳書案面前兩步遠。

玄翳看著阿木耷拉的身型,道:“站好了。”阿木一激靈,連忙挺直身板站好。

玄翳面前是剛剛寫好的一紙文章,墨跡未幹,正展開晾。他取了桌角的印章蓋在落款處後,起身端詳了眼阿木的神情,似笑非笑道:“你莫不是心中在說我的不是?”

阿木抿嘴搖頭,廢話,是也不能承認。

“你從前吃飽飯都難,我不怪你不懂禮儀。”玄翳看著她道:“但你現在不必擔心溫飽,我希望你也能學一點起碼的規矩,當然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阿木心道,你都罰我了,我能不答應嗎?

玄翳看出她的不情願,笑道:“你今日之舉倘若是他人看見,就不是罰站了,紫霄殿常有外人造訪,普通的仙人或許不敢說什麽,但若是比我厲害的神仙看見了,我怕護不住你。”

阿木一楞,玄翳會讀心術嗎。

“不是我會讀心術,是你的想法都映在臉上了。”玄翳微微前傾與她對視,笑道:“你開心就笑得眼都發亮,生氣就皺眉抿嘴不說話,害怕就低頭不敢看人,怕極了表情跟鬼一樣。小木頭,你真是太好懂了。”

聽了這話,阿木目瞪口呆地看著玄翳。

玄翳見狀,不由得樂了,他又重覆問道:“你願意學些規矩嗎?”

“要要要!”阿木連忙點頭,眼睛發光:“我學了規矩就可以跟太子神仙一樣厲害嗎?”

“那可能得學久點了,這個很難學。”玄翳故作高深道。

阿木挺直身板,滿懷鬥志:“我會努力的。”

玄翳被她逗得開懷,壓住笑意,面上鄭重其事:“很好。”

阿木樹立了學習目標後,學習熱情高漲,上午跟隨棠溪學習禮儀規矩,棠溪舉手投足優雅,阿木照貓畫虎,棠溪心生可愛,溫溫柔柔地糾正,做好一點就鼓勵半天,阿木學得起勁;下午跟著若竹學習,若竹一柄翠修劍舞得翩若驚鴻,阿木被征服了,握著竹劍跟著學,若竹教起人來卻很嚴厲,動作不對就是敲打調整,常常一個動作站個把時辰,直到做好,阿木咬著牙堅持住,若竹被她感動了,教得更起勁。

教學任務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玄翳則在昏天黑地窩在書房趕奏折,處理積壓的各類事務。

得知太子殿下回紫霄殿了,仙官們聞風而動,率先見縫插針登門拜訪商議工作,紫霄殿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後面還摻雜著領著禮物來訪的各家神仙。

阿木以為自己夠忙了,沒想到玄翳更忙,望著排隊的人在殿外一路延伸,又看了看書房一批批的神仙進出,僅在晚上消停兩三個時辰。

棠溪和若竹卻習以為常,淡定地在教學中抽空去安排茶水點心,交代阿木乖乖待在後院不出去。

那麽多神仙,阿木自己也不敢出去,頂多悄悄透過窗縫看看。

“殿下好幾天不出門了,他就這樣一直待在書房嗎?不吃飯嗎?什麽時候可以出來玩?”阿木分別問了棠溪和若竹。

棠溪面露嘆息,心疼道:“殿下自小便是如此勤勉,我們會提醒他顧及自己的身體的,等殿下把這段時日的事情處理得告一段落就會輕松點了。”說到這裏,棠溪又憂郁望著書房方向:“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殿下又要出門了。”

若竹道:“殿下就是殿下,優秀的太子殿下自然要如此,不然怎麽讓各家神仙敬服?你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這招釜底抽薪還是不夠幹凈!再練!”

“那就這樣辦吧。”玄翳溫言道。

“謝殿下!”幾個仙官滿意地收好批示,畢恭畢敬地給玄翳行禮告退。

玄翳閉眼好一會,大門再無動靜。

他睜眼看了看窗外已是夜深,反應過來今日歇息時間到了。

玄翳松了口氣,起身活動了臂膀,走到書案邊,估量書箱裏面剩餘的奏折和書信。

他踱步在屋內慢慢來回走動,舒緩久坐的身體。

等處理完這些事情,回戰線就得日日奔波了,朱厭之亂重要,這些積壓的事務也重要,都得好好解決才是。

玄翳一手錘著腰部,慢慢踱步沈思,突然感受到一道視線。

“誰?”他淩厲望去,看見窗外露出的一張臉,幾日不見,比起初遇時,臉上有了些氣色和肉感,唯獨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亮晶晶的,見他發現了自己,這家夥咧嘴笑了起來。

玄翳笑了起來,正想誇她這段時間認真學習,就看見阿木熟門熟路地翻窗而入,誇獎頓時變成:“你這段時間學的規矩呢?”

阿木拍了拍手,從鼓鼓的懷裏掏出一個個油紙包,邊精心放在茶幾上邊笑道:“我怕遇到其他神仙,所以就跑到後窗看看情況。殿下,你好幾天沒有吃飯了,快吃點好的吧。”

玄翳看著阿木布置了一桌子的吃食,無奈笑道:“我是神仙,幾頓不吃也沒事。”

阿木眨眨眼:“這樣啊……那我來都來了,還是吃點?”

玄翳不拂好意,就坐下想吃幾口意思意思,但食物入口,心情松快些許,邊認真吃起來。

阿木支著腦袋看著玄翳笑。

玄翳見狀,也笑道:“你也吃啊,看我幹嘛?”

阿木搖搖頭:“我有的是機會吃飯,這些都是殿下的。”

玄翳微微一笑:“還是有認真學習,都曉得讓食了。”

阿木驕傲叉腰:“我可有長進了。”

玄翳卻看見她手臂微露的青紫,心裏明白是若竹的傑作,喝了口溫茶,慢慢問道:“會不會覺得太累了,也不必太大壓力,差不多就行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怎麽可以差不多,這對我是重要的事情,我要變成和殿下一樣厲害的。”阿木聞言肅然。

玄翳放下茶盞,輕笑:“和我一樣?我不過是身在其位謀其政,你完全可以安逸度日,不必要吃苦。”

阿木看著玄翳認真道:“殿下是個好神仙。我來這裏學了本領,以後回了爺爺身邊,既可以保護爺爺,還可以懲惡揚善。若竹姐姐說了,只要我刻苦修行,積德行善,必有成仙之日。我要一步步的,做一個好人,再成為一個跟殿下一樣的好神仙。”

玄翳與她灼灼的目光對視,隨後垂下眼眸,低聲笑道:“我沒有你說得那麽好。”繼而又笑著看她:“不過,謝謝你對本太子的肯定,本太子會好好努力,一直做一個好神仙。”

阿木看見玄翳神態沒有方才那般疲倦,心裏一喜,又道:“殿下,你快躺下,我來服侍你。”

玄翳眼皮一跳,微微後仰,笑容淡了些:“什麽意思?”

阿木雙手活動手指,一幅大展身手的模樣:“實不相瞞,我以前認識一個好朋友,他雖眼瞎著,但是擅長推拿按摩,我也學了幾招。剛剛殿下一直錘腰,我給你好好揉揉。”

玄翳暗地松了口氣,哭笑不得:“不必了,我不習慣被近身。”

阿木一臉猶疑:“真的嗎?可是我朋友說了,男人腰不好討不到媳婦的。”

然後,阿木就被送客了。

阿木尋思殿下是累了,又回憶了今晚的對話,萬分滿意自己的表現,既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一片忠心又直切要點關懷。

於是,嘗到甜頭的阿木次日繼續造訪後窗,沒想到窗戶被關上了,她小心翼翼地敲窗,都無回應,可能是殿下累得睡著了。阿木便離去了。

玄翳坐在書案後,聽著阿木躡手躡腳地離去,看著今日溫業打包送來的乾坤袋,裏面裝著煉制好的藥丸。

一旦開始吃藥,渡仙氣就得開始,直至藥吃完為止不可停歇。

事情處理了大半,再過七日,便可出發了。

是讓棠溪和若竹接手阿木的事情比較合適吧。

玄翳有些舉棋不定。

阿木留在紫霄殿一切都好,唯一擔心的是被母後知曉。

他閉著眼都知道,母後知道阿木的事情後,必將用盡一切手段切割阿木這個因果,其中包括直接給錢財送阿木回人間,不管身懷財物的阿木孤身一人在亂世如何;或者走走後門給阿木安排一個仙官當當,即使阿木毫無法力自保。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阿木雖淳樸刻苦,卻總有意想不到之舉,他不敢保證棠溪若竹會看住阿木一直乖乖待在紫霄殿。

最後是那個奇怪驚心的夢。

他的確放不下這個夢,阿木會禍禍紫霄殿……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在凡間浸染不少惡習,縱有上進之心,如若無人看得住她,引導她,也是難說。

罷了,自己惹的因果,還是自己親自帶著吧。

七日後。

棠溪過來猶豫道:“殿下,阿木的東西收拾好了。”

玄翳看著棠溪整理好的乾坤袋,確定道:“給她備了男侍衣服了嗎?”

棠溪點點頭:“備了,殿下真要帶著阿木出去嗎?”

玄翳笑道:“她這麽鬧騰,就讓她出去鞍前馬後的幹活。”

玄翳本來是在心裏考慮帶阿木一事,還未宣之於口,前日他總算清完積壓的事務後,出書房活動。

然後就看見阿木坐在紫花藤架下抄寫棠溪教她的字,棠溪繡著香囊,見阿木寫得額角有汗,便取手帕給阿木擦拭,阿木一眼不錯地看著棠溪,笑嘻嘻道:“棠溪姐姐,你好賢惠啊。”

棠溪不由得笑道:“你又拿我說笑。”

阿木搖頭晃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要是在人間,一定好多男人想娶你,我要是男兒身也會娶你的,多少聘禮都給!”

棠溪點點她的腦門:“你個小家夥,越說越不正經了,你想娶我便嫁麽?還什麽聘禮都給。”

阿木眼珠子一轉,賊笑道:“不想嫁給我,莫不是姐姐心中有人了?誰啊?”

棠溪頓時臉色一紅,低頭不語。

阿木急得抓耳撓腮:“是哪個神仙啊,比太子殿下好看嗎?比殿下有錢嗎?跟殿下一樣是個好神仙嗎?喜歡就要說出來啊啊!”

在一聲聲的提問裏,棠溪臉越來越紅,含羞不語。

玄翳默默離開了,當晚宣布帶阿木上前線。

若竹都有些不忍心勸:“殿下,阿木還小,法力全無。現在外面那麽危險,您就讓她留著吧!”

玄翳此時已是鐵石心腸,嘴笑眼不笑道:“不必再勸,本太子自會護住她。”

棠溪若竹彼此對視一眼,無奈答應。

阿木相當興奮,她巴不得有機會大展拳腳,學了本領就是要用,不然就白學了。更何況,跟在殿下身邊,說不定還可以再多學點,還能見見世面。

玄翳交代她:“你明天跟我出門,我很少身邊帶侍從,你跟著我要機靈一些,也不要求你做什麽,就一條好好跟著我,不許自作主張,這些年三界不太平,若想全須全尾回來,一定要聽話,知道了嗎?”

阿木積極地點頭:“知道啦!知道啦!”

玄翳還是有些不放心,繼續道:“如果路上遇到妖魔起沖突,你知道怎麽辦嗎?”

阿木不假思索:“沖過去抱住妖怪的腿,給太子神仙爭取時間逃跑。”

玄翳一楞,一邊的棠溪若竹抿住嘴憋笑。

玄翳輕嘆口氣,隨後輕輕一笑,帶著笑意道:“你倒是忠心,不過放心,一般遇上妖魔鬼怪,該跑的是它們。你只需要躲起來,躲在本太子身後或者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著都可以,要保護好自己。”

阿木看著玄翳笑意,聽得一楞一楞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不是一點用也沒有了?”

玄翳笑道:“不錯,有上進心是好事。路上我教你一些法術,你好好學著,等你都會了,或許就輪到你保護我了。”

阿木一拍胸脯,壯志淩雲道:“沒問題!我學東西可快了,《蓮花落》我聽兩遍就會唱了!”

玄翳拉下臉:“以後不許在紫霄殿唱這些!”

尾巴剛翹沒一會的阿木連忙低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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