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

許如跟爺爺奶奶關系早就不親密, 似乎從奶奶勸父親要她放棄念大學的時候就開始了, 許如心裏很介意，所以盡管會在固定時間往家裏匯錢，其餘時候連電話都很少打。

跟邵郁承領證之前, 許如才給爺爺打了個電話, 說完話以後氣氛變得很尷尬，但爺爺嘴笨，奶奶一直在邊上擠眉弄眼，他也沒弄明白她什麽意思, 最後只能把電話給了奶奶。

聽到那頭換人，許如喊了聲：“奶奶。”

“你又要結婚啦？”

許如一楞，說：“對, 婚禮定在九月初，我跟你們說一下，如果方便，我可以從老家出嫁。”

“這邊房子太舊啦, ”奶奶說：“而且, 街坊鄰居都不知道你離婚了，現在要他們知道你又結婚, 背地裏還不知道又要嚼什麽舌根。”

“也是，”許如擠出點笑容，“那我結婚，您跟爺爺過來嗎？要來的話，可以讓人去接你們過來, 這邊有房子。”

奶奶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她還這麽問，奶奶話裏便帶了點不耐煩，“不用，我跟你爺爺年紀大了，不願意到處走動，身子骨啊不大好，別人都說最好哪都別去，所以你結婚結你的，我們不去摻和。”

許如掛掉電話，倒是沒有多失落。

她想起母親，指頭在手機屏幕某個地方停留很久，最終沒再有動作。

到最後她這邊竟然沒有可以作為娘家人的親人，想想是挺慘的。

結婚後不久，卻不知道奶奶從哪裏聽到的消息，竟然了解了孫女婿家的家底。她主動打來電話，跟許如確認。

“你新嫁的那家，聽說是我們市的大戶人家啊，是不是姓邵？”

許如“嗯”了聲，“不過沒那麽誇張。”

奶奶到底不好意思為自己討要什麽，只拐彎抹角地說：“做那樣人家的兒媳啊，也別太老實了，該賺的便宜你得賺，房啊車啊，能要到的都要到手，免得以後……”她頓了頓，沒把“再離婚”三個字說出口，“你把錢攥在自己手裏，吃不了虧，你教師才掙幾個錢，多向你老公要。”

邵郁承就在旁邊，手機有些漏音，許如看了他一眼，面上有點難堪，“我知道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掛了，要給學生改試卷。”

她掛掉電話，邵郁承看了過來。

“你都聽到了吧？”

“什麽？”

許如搖搖頭，也不想去細究他到底聽清幾分，她靠在他懷裏，輕輕嘆了口氣。邵郁承伸手將她的長發掖到耳後，低下頭盯著她的耳朵看了會。

“怎麽了？”

“沒什麽，”互相對視了一會，邵郁承道，“我給你掏耳朵。”

許如躺在他大腿上，邵郁承把棉棒伸進她耳朵裏，一邊往裏一邊旋，“不疼吧？”

許如搖搖頭。

他又稍稍往裏，許如擡手蓋住了嘴巴。

“弄疼你了？”

她要怎麽說？她剛剛差點叫出來。依舊搖頭，許如往他身上貼了貼，低聲說：“有點疼，但更舒服……”

“所以，你剛剛是？”

“剛剛不是。”

邵郁承笑了，笑了好半天才換另一邊。

午後的陽光照進來，兩個人安靜享受周末的夫妻生活。

溫馨而簡單。

好像也不是……

邵郁承給她掏完耳朵，將人拉進了廚房。

“在這試試？”

試什麽？許如用眼神發出疑問。

他很快就要她知道他是要試什麽。

迷迷糊糊間，許如聽見他啞著嗓子在她耳邊說：“你奶奶說得沒錯，要多問我要東西，倘若有什麽東西你現在開口要，我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我連命都可以給你。”

“我不要什麽啊——”

“你可以要。”

許如撐在流水臺邊沿，轉過臉親他，“那我要個孩子。”

邵郁承笑了聲，咬著她耳垂道，“好，聽你的。”

2、

孩子不是說來就能來，許如也沒覺得可惜，因為要高三了，她作為班主任責任很重，有孩子會很麻煩。這是她帶過的第一批高三生，她希望每個學生都能考上自己心目中的大學。

高三最後一次模考，成績沒有像以往一樣公開，許如只說想知道自己成績的就去辦公室問她。所以她一個課間，見了好幾個問成績的學生。

除了個別同學沒發揮好，大部分成績穩定，令許如很欣慰。

看到邢愷的成績就更是意外，他之前成績在班級中下游，這回卻是班裏第十名。邢愷沒找她問，倒是陳澤過來，說幫邢愷一塊看了。

下午許如到教室以後，氣氛還沒完全安靜下來，她從教室後面往前走，聽到學生們在小聲議論著什麽。她仔細聽了聽，才明白他們說的是邢愷。

“……考了第十名，也太玄了吧？他是走讀生，我們模擬考試又一直只用那幾個市前一次的模考題，會不會他考前就查了答案啊？”

“不至於吧。”

“我覺得很有可能，你們見他被貼在後面黑板的生物標準答案了嗎，跟我考完試以後從網上搜的一模一樣，那麽靈活的題目，連表達用詞都一樣，不是嫌疑太大了嗎？”

許如皺了下眉頭，往邢愷那邊看了一眼，出於對學生的相信，她沒多做什麽。

晚自習她過來走了一圈，邢愷卻跟她出了教室。

“許老師，他們說的你信嗎？”

面對自己的學生，許如沒繞彎子，搖頭說：“不信，這段日子你的進步我看在眼裏，其他任課老師也說你最近上課表現積極，回答也都準確，這就是你的真實水平。不，也許能更高。”

邢愷神色不再像方才那樣緊張，他放松下來笑了笑。想起什麽，他道，“許老師，喜糖很好吃。”

這已經過了很久，許如楞了會才笑著回：“好吃就好，希望你們沾沾喜氣，蟾宮折桂。”

男生好一會沒說話，過了很久，他似乎鼓足了勇氣一般，開口說：“許老師，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會做什麽，我會繃著這根弦到高考結束，考出好成績。”

聽他這樣說，許如沒有之前的敏感抵觸，通過相處，許如知道邢愷這孩子本質不壞，她安靜地看了他一會，說：“老師不想說你年紀小，你成年了，有追求自己感情的權力。我想告訴你的是，你現在是一葉障目，等你到了更廣闊的地方，見到更多更優秀的人，就會意識到當初這份喜歡根本微不足道，你會被更好的人吸引，也值得遇到一個人，珍惜你，在乎你，陪伴你。不管她比你年輕還是年長，到那時候，不會猶豫，沒有阻礙，彼此都覺得對方是全部，那才是你需要一生珍惜的感情。”

聽她慢慢說完，邢愷雖不能完全認同，還是點了點頭，笑著說：“希望如此吧。高考我會加油的，我們都會加油。”

許如也在祈禱，她不求她的學生能考省市狀元，只希望他們能正常發揮，輕裝上陣，把能拿到的分都拿到，在人生的這個當口不留遺憾。

她心裏也有很多不舍，畢業以後，能回學校常看看的有幾個？大家都忙了，回來也是寒暑假，怕是很難再碰見。

她只希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學生能遇到一個可愛的男女朋友，談場戀愛，又兼顧學業。希望他們時刻記得做人的道理，誠實正直，以後有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腳踏實地，兢兢業業，一步一個腳印地往未來走去。

那麽作為他們曾經的老師，她也能為他們驕傲。

她站在門口，靜靜看著教室裏的一個個身影。

祝你們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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