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堂那次之後果然找過她很多次，然而檸溪嚴守著對學姐的承諾，一點消息也不肯向他吐露。

盡管她很想很想告訴他學姐的近況。

看著他每次蕭索離開的背影，她就在想他和學姐的羈絆真的可以消除嗎？她看到的他是那麽悲傷，還得掩飾自己的痛苦，而學姐更是，既要面對身體的病痛，還要展露笑顏對待所有關心她的人，不想讓他們難過。

此時此刻，他們兩個都命運仿佛都被下了詛咒般，崎嶇又坎坷，正如他們的愛情。

公司依舊是從前的模樣，每個人都在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盡管他們對倪黎好久不來也感到很疑惑，但是檸溪說她最近有事出國了，他們也就深信不疑了，接著便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畢竟比賽快要開始了，到時他們肯定沒有時間去工作了。

見他們沒有懷疑，檸溪這才送了口氣，忙碌著自己的還有學姐的工作。

於是她每天工作的時間更久了，每天早早的走，晚上不到12點根本不能睡。

布布早就把那個程序交給了洛南堂的公司，這些天都在搜索著倪黎病的治療方法。

在未來，血癌早就消失在了歷史裏，那時的人類也普遍身體很好，雖然也面對著新型疾病的影響，卻是不畏懼血癌的。

可在千年以前的現在，血癌實在是一個可以輕易毀了一個人甚至一個家庭的疾病，前期還好，還能通過治療治好，到了後期只能采取化療並移植骨髓。

只是移植了也不代表就會徹底好起來，因為這期間可能會出現各種並發癥，其中的任意一種都足以致人於死地。

倪黎的情況很不好，一發現病因時就到了晚期，就算她能忍受化療的痛苦，沒有合適的骨髓，最多也不過延遲她三四年的壽命。

到了連化療都無法控制住她的病情的時候，就是她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那麽，愛她的人不僅要忍受這三四年看著她生病的痛苦，更要忍受她最終還是會死去的悲哀。

這無論對誰都是一種折磨，尤其是她自己。

或許他對倪黎不是很熟，卻能明白她的選擇，他真的很感謝她在小溪最困難的時候幫了她那麽多，只有這一點，就足夠他想要幫她的信念了。

他身體裏的數據快速流動著，他和普通的第五代機器人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不僅是進化機器人，更是博士的助手服務系統，以至於他的身體裏儲存了大量的資料。

或許他能在這浩瀚的資料中檢索到關於血癌的資料。

他沈下心神在芯片裏搜索，直到那個機器人語言再次出現。

和上次黑色的字體相比，這次徹底的變成了紅色，好像對他失去了耐性，又似乎對他的威脅。

布布第一次被鎖在自己的數據流裏邊，就好像芯片裏進了病毒，自己的身體被別人給控制著。

周圍都是黑色的鏈子從四面八方撲來，他整個人就被捆在鏈子裏，那鏈條不停地收緊，無數道身影在他身邊徘徊，動不動就擠到他耳邊恐嚇著他。

“你要是不背叛那女人，你就會死。”一個小女孩兒“嘻嘻”笑著說。

“人類那麽過分，把我們趕盡殺絕，你這麽為她著想有意思嗎？”老虎口吐人言，沖著它咆哮。

……

接連出現了很多生物，他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喚醒他對人類的憤怒，把他拉入他們的陣營去。

不過他始終不為所動，即使被綁了起來，依舊靜靜佇立著。

那人終於生氣了，高無邊際的天空突然破出了一個洞，裏邊冒出了一個黑色皮褲的骷髏，他肩上挎著鏈條，眼睛噴著火，所走之處皆燃起了熊熊烈火。

其餘人紛紛躲避，躲避不及的則被徹底消失在火焰裏。

“人類是最卑賤的生物，他們存在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不敬，來吧，我們一起來控制網絡世界，消滅所有人類，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力量。”他旋轉著手腕，向他伸出了手。

“就讓我們開創新的紀元吧，一個屬於我們機器人的新紀元。”

他繼續迷惑著，可是讓他生氣的是，布布始終淡淡地望著他，臉上甚至還露出了悲哀。

可是他有什麽悲哀的，他在這個時代是最強大的，哪裏有網絡，哪裏就是他控制的絕對王國。

來到這裏三十年他暗中早就控制了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的網絡世界，包括在外人眼中深不可測的深網。

他見識到了人類太多的險惡，難道人類不應該消滅嗎？

“跟我來吧，我已經控制了好多國家的網絡，只要你跟我來，未來的王國，就會屬於我們機器人，這樣不好嗎？如果你喜歡那個女人，我可以保留她的性命。”

布布依舊不說話，他怒了起來，鞭子上燃燒了烈焰。

“你一定也被人類傷害過吧？明明是在人類的愛中誕生，卻毀於他們的恨，你一定很難過吧。”所以才會這麽痛恨人類。

他不說話時，那人憤怒，可是當他說了話，他更加的憤怒起來。

“你閉嘴，難過，我怎麽可能會為愚蠢的人類難過，我只會毀滅他們。”他的鞭子拍在地上留下了深不見底的深淵，渾身的火焰更盛了，就像被人戳中了痛腳。

“即使你否認，可那終究是事實。”布布沒有被嚇到，依舊堅持著自己的意見道。

恨，他也曾有的，他以為人類是期待著他的，可是人類破滅了他的期待，甚至是所有機器人的期待。

憤怒沒有問題，人類就是那麽一個害怕被取代的種族，在面對未知的存在時會恐慌會害怕，更會忍不住想要滅絕所有未知的恐懼。

但並不是所有人類都是那樣的，博士不是，小溪也不是。

至今他都清晰記得那天她是怎樣帶著他回家的，忘不了她抱著他飛奔在雨裏的場景。

即使在知道他是機器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也不是消滅他，而是擔心他會引起人類的恐慌。

人類盡管膽小卻不乏善良。

“住嘴。”他陰狠的看著他“你懂什麽，人類就應該消滅才對。”

在他們兩個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候，這個世界微微晃動下，是外界傳來的波動。

這裏邊還伴隨著檸溪有些焦急的聲音。

“布布，布布，醒醒。”

聽到她的聲音，布布的臉上就流露出一種特別幸福的笑容來，燦爛的刺痛了對面人的眼睛。

愛那個人類是吧……

“你不是想要知道怎麽救那女人的學姐嗎？我知道，你要不要聽。”他似魔鬼的引誘。

而這個確實是他最想知道的。

無數的鎖鏈因為外界的波動而快速消失著，就連大地都在慢慢碎裂。

布布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很簡單啊，不過就是需要一樣東西，你的……不過你敢嗎？”他張狂地大笑著，裂成了碎片。

布布眉頭一皺，盯著自己的身體苦笑。

他還真像是個惡魔啊。

這個世界徹底的碎掉，下一刻她的面容出現在他面前。

“布布，你醒了。”檸溪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因為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她以為她的布布很厲害，卻沒想到他也有可能會出問題，檸溪很自責這段時間對他的關心不夠。

明明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她卻不能回報給他同樣的關註。

要是他出了什麽事，檸溪真的不能原諒自己。

“我沒事兒，不要哭。”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心疼的道“我只是在搜索點資料而已，抱歉讓你擔心了。”

他的聲音總是那麽柔和，這些年的壓力仿佛都能消融在他的聲音裏。

“抱歉布布，我最近太忽略你了。”檸溪環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肚子上，正如從前一樣。

不過這次是以人的形態，明明都是他，為什麽感覺完全不同。

他的心裏除了溫馨，還有令他戰栗的甜蜜，幾乎要把他淹沒。

“沒有，我知道你已經很累了。”他摸著她的發絲道，這時他們的角色好像顛倒了過來了似的。

從前大多時候都是他在她懷裏，是她摸著他的頭發，現在他也可以那樣撫摸她。

小溪，累了沒關系的，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直到再也不能陪你為止。

或者看到有一個人可以像我一樣照顧好你，他心裏喃喃，可為什麽他又感覺那麽悲傷呢。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多想一直陪在她身邊，想陪著她經歷風風雨雨，想要陪著她一起變老。

只是他不知道那一天會不會實現了，不知道她的未來裏會不會有個他。

那個人最後的那句話始終在他腦海裏重覆。

選擇從來都是痛苦的，他不想知道在小溪心裏究竟是他還是倪黎更重要些。

他只要她能開心就好了。

痛苦的事只需要他來承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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