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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的研究了起來。
“如果不是我助手今天解剖的時候不小心將雙氧水的溶液打翻了，我也不可能發現這個。”孫小晴站在蘇澤恒的身邊仔細的解釋著，“看現在的樣子，應該是在用來紋身的工具上塗過Cppo，還有少量的熒光物質。但因為時間過的太久，很多地方的化學作用已經消失，我也還原不出這個圖形之前是什麽。”
蘇澤恒一邊接受著孫小晴的信息，一邊繞著那個圖形前後左右的仔細端看著。突然他的嘴角上揚，眉目中的疑惑神情漸漸的疏散開去。
蘇澤恒擡起身，將手裏的放大鏡交給了孫小晴，一臉肯定的說道，“這是一個S。”
☆、第08眼
孫小晴一怔，向著有紋身的地方看去，到底是聰明人，竟一下就明白了蘇澤恒的意思。
到時已經逐漸適應了解剖室的蘇洛，聽到蘇澤恒的推論，好奇的走到董寧的屍體邊，看著後頸上那幾條奇怪的線段，左瞅瞅，右瞅瞅，上面瞅瞅，倒過來瞅瞅，就是看不出這哪裏有一個S。“不過就是幾條線段而已，你從哪裏看出這是一個S的。”
蘇澤恒在一邊思考著，像是根本不屑於去理會蘇洛這低智商的問題。
蘇洛白了蘇澤恒一眼，聰明了不起呀。
孫小晴微微一笑，擡手輕柔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支筆，將那幾條線段空出的地方用虛線慢慢的連到了一起。
蘇洛的目光順著孫小晴的手慢慢游移，一個S赫然出現在了蘇洛眼前。“但是，你們是怎麽知道這些線段是以這種方式走的，要是我這麽走也可以呀。”蘇咯擡起手在空中畫了一個類似於6的形狀。
孫小晴搖了搖頭，繼續有耐心的跟蘇洛解釋道，“如果是按小洛的說法，不管這個6的形狀是正著的，還是倒著的，第二筆的筆畫方向都不能解釋。人自動填補空白圖形的是一個知覺特性，心理學上有一個術語稱呼它，叫做格式塔心理學。既然有空白，那麽肯定就存在偏差，只是這偏差會隨著判斷人的經驗越來越小。我和澤恒一起辦的案子多了，經驗也自然比你多了些。”
“但我想知道的是……”站在一邊思考許久的蘇澤恒終於開口說話了。“之前程瑤的屍體上是不是也出現過同樣的標記。”
孫小晴莞爾一笑，她自信的總能趕在蘇澤恒之前處理好一些問題，“你們來之前，我已經檢查過了，程瑤的身上並沒有S的標記。”
蘇澤恒點點頭，這事情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如果董寧是沒事幹弄了個紋身在自己脖子後面，以他這麽張揚的性格，又怎麽會用如此覆雜才可以顯現的方式。但如果真的是程夢為了給姐姐程瑤報仇而殺了董寧的話，又為什麽要在他的脖子後面搞出這樣一個東西。
如果單純的從符號學來講的話，S是拉丁字母中的第十九個字母，被廣泛的應用到各個不同的領域。在物理學中，S是秒的意思，為計時單位；計算機中，是一種統計編程的語言；在S.H.E中是Selina，超人中意思是Superman；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Sadi□□，即施虐者。
蘇澤恒想著，自己的心中慢慢形成了一個大概的猜想。
□□組織除了要控制女孩子們之外，還要控制這些掌握女孩子們的人，或許是一種類似於幫派的標記也說不定。只是現在沒有更多的線索，蘇澤恒一時間竟也沒有辦法作準。
林俊傑的歌聲突然在解剖間響了起來，蘇洛看著墻上靜音的牌子，不好意思的看了孫小晴一眼，看到電話上顯示的是蘇平的名字。
蘇洛拿著電話，躲到了解剖室的一角，跟蘇平小聲的嘰嘰咕咕了一陣之後，走到蘇澤恒的面前道，“爸問咱倆在哪兒，為什麽不回家，湯都要涼了。”
蘇澤恒一楞，卻是忘了剛才在停車場已經給蘇平回了短信，說自己馬上到家。以蘇平那父代母職，嘮嘮叨叨的個性，這次又不知道要念叨蘇澤恒多久。
蘇澤恒想著想著接下來幾天自己的處境，突然腦袋裏嗡的一聲，天下再麻煩的殺人案也沒有家裏的那個難搞。剛想跟孫小晴告辭，卻沒想到孫小晴竟滿臉懷念的說道，“十年都沒有喝到蘇叔叔的湯了，好想念那個味道呀……”
——————————————
蘇平站在家門前，看著眼前的三個人目瞪口呆。
蘇澤恒和蘇洛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以兄妹相處了近十年，但兩人性格不合，喜好不合，八字不合，就是沒有一件事情是合的。而且這十年中，兩人是基本上很少一起回過家，也不知道是說好的，還是故意躲著對方。更別說現在不是兩個，是三個人，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十年都沒有見過的舊友的孩子。
只是十年的歲月，並沒有讓孫小晴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地方，還是像她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一樣，溫文爾雅，甜甜的叫著那聲，“蘇叔叔。”
蘇平楞楞的站在那裏看著，像是許久的時間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雖然一開始看著孫小晴面熟，但因為已經過去了十年，正所謂女大十八變，要不是蘇澤恒淡淡的一句介紹，蘇平實在是不敢往孫家那個方向去想。
更何況孫寄心當年是怎樣義無反顧的要離開宛城，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一個如此懼怕這裏的人，為什麽又會同意讓女兒回來？只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就算當年離開的再訣別，蘇平再生氣，但那畢竟是兩個人出生入死，陷入自己骨髓的一段記憶。時間一長，便只剩下了思念了。
蘇平的眼中有什麽晶瑩的東西微微一閃，卻又立刻暗自掩蓋了過去，對著門外招呼著，“小晴呀，好久沒看見你了，快進來，快進來……”
孫小晴一只腳踏入蘇家，看著四周，眼裏充滿了懷念。
這麽久的時間，這客廳的裝飾居然還跟以前一樣，一點兒都沒有變。“我在學校聽小洛說起家裏有湯喝，我一時嘴饞便跟了過來，蘇叔叔不會介意吧。”
蘇平笑著看著孫小晴搖了搖頭，一時入神，不禁懷念起了蘇澤恒小時候的日子。
雖然妻子早逝，但卻有孫寄心一家為伴，日子過的恬淡剛好。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情的話，他們兩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如果不是那件事情，自己又怎麽會有蘇洛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兒。
可見這世上的事情有得必有失，兜兜轉轉你身邊的空位只有那麽幾個，有些人要來，有些人便註定要離開。
蘇洛看著蘇平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又看了看站在一邊孫小晴，對著蘇平提示性的叫了聲，“爸！”
蘇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短暫沈默確實是失禮，便笑著對孫小晴道，“當然不會介意，你什麽時候來，叔叔都有湯給你喝。”
盛湯上桌，三碗濃濃的暖意，將剛從冷冰冰的解剖室回來的三人從內到外治愈了個痛快。
蘇平坐在一邊，滿臉滿足的看著眼前的三個孩子。
孫小晴雖然喝的文雅，不一會兒便見了碗底。只見她用舌頭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嘴角最後的一點湯汁，便心滿意足的看向一邊的蘇平，“澤恒一定沒有告訴過您，我今年研究生考來城大的事情。”
蘇澤恒一聽，嘴裏那口湯一時沒咽下去，竟咳咳咳的噴進了對面蘇洛的碗裏。有的時候女人太聰明，也一定不是一件好事兒。
蘇洛嫌棄的看了蘇澤恒一眼，猛地站起身，端著碗走到洗手間，不一會兒的時間裏面便傳來了沖馬桶的聲音。
“澤恒這孩子是個死腦筋，一天腦子裏面竟裝著些案子，完全不關心身邊的人。”蘇平看著眼前出落的清麗脫俗的孫小晴，竟還是覺得不太真實，如果真的能履行小時候的承諾，讓她來當媳婦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只是……
那個問題，蘇平還在猶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問出口。
蘇洛拿著碗從洗手間走了出來，聽到蘇平的話，立馬開始落井下石，“就是，就是，死腦筋。”
蘇澤恒氣定神閑的繼續喝著自己碗裏的湯，隨便你們說好了，只有智商不夠的人，才會想要在嘴上一爭勝負，我才懶得辯解。
孫小晴看著三人相愛相殺的樣子，竟有些羨慕這樣的家常，畢竟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如此□□裸的相互嫌棄，還從來不傷害感情。
想著自己平日裏的日子，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寡淡了起來。擡起頭，看著蘇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到底是一個聰慧的姑娘，知道怎樣才能讓所有人都覺得舒服，“蘇叔叔，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蘇平一直在猶豫，突然間被孫小晴這麽一點破，竟覺得自己有點拿不上臺面的窘迫。那孩子坦坦蕩蕩，自己竟不知道在這裏猶疑些什麽。“我想問……你爸爸還好嗎？”
孫小晴簡簡單單的答道，“他很好。”提起父親，臉上的表情竟沒有任何的起伏變化。
蘇平停了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擡起眼睛，看了一眼坐在孫小晴旁邊的蘇洛，一改往日的溫情，又認真的看回孫小晴問道，“那你媽媽呢……”
接著，便是空氣裏長時間的沈默。
蘇洛感受到了蘇平剛才的目光，隱約覺得似乎跟平時有什麽不同。雖然不明白，但也能感覺到現在氣氛裏面的尷尬。而只有蘇澤恒，完全處在狀況外。
整個客廳都充斥著他繼續喝湯的聲音。
☆、第09眼
因為時間太夜，蘇平擔心孫小晴一個女孩子的安全，便留她在家裏過夜，分配去了蘇洛的房間。
蘇洛睡覺不老實，平時一個人一個大床散漫慣了，現在有孫小晴睡在旁邊，自己害怕半夜打到她，只能緊緊的貼著一邊的床沿，別提有多別扭了。
本來嘛，她跟孫小晴見面也不過才兩次，而且兩次都是在有蘇澤恒的陪同下，而且情況都不太正常。
這夜深人靜，突然一切都正常了起來，蘇洛反而覺得有些不正常了。
蘇洛左扭右扭，在床沿邊上上下蠕動，無論怎樣努力，就是沒有辦法睡著。正在僵持的時候，卻聽見身邊的孫小晴淡淡的道，“小洛，你撒過謊嗎？”
蘇洛有些驚訝的望向孫小晴，畢竟她們兩人的關系還沒有到可以像閨蜜一樣秉燭夜談的階段。只是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周圍的光線太暗的關系，蘇洛好像第一次看到了孫小晴沒有笑容的側臉。
孫小晴也畢竟是個女孩子，或許真的有什麽少女煩惱，太白天不好意思說出來吧……蘇洛這樣想著，便很配合的道，“有呀，我小時候，爸爸叫我和蘇澤恒一起去買菜，買完了之後錢還剩下了一些，便拿去買了最愛的豆腐腦吃。為了不讓蘇澤恒出賣我，我還專門也給他買了一碗，想著回去的時候就跟爸爸說菜漲價了好了。結果，我們一回家，我還沒開口，那個蘇一筋便老老實實給爸爸打了小報告，說我如何有計劃偷吃豆腐腦，然後又如何有計劃的收買他。”
“呵呵，一筋……澤恒確實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孫小晴忍俊不禁。
“但問題是，他自己明明才是吃的最多的那一個，真是過分！”
豆腐腦事件之後，為了懲罰蘇洛撒謊，蘇平整整罰了她半年的零花錢。蘇洛就算是現在想起來，也對蘇澤恒恨的是牙癢癢。
孫小晴沒有接話，臥室內突然間安靜了幾秒鐘的時間。
蘇洛平日裏最害怕的事情，除了動腦子想數學題之外，就是要去猜別人的心思。
就在蘇洛猶豫著究竟是要找個話題繼續，還是去找周公的選擇題的時候，卻聽見孫小晴在一邊不緩不慢的道，“也許就是因為他一直這個樣子，才讓人不忍心對他撒謊吧。”
蘇洛聯系了一下上下文，知道孫小晴這個他必定指的就是蘇澤恒。
“你對蘇澤恒撒了謊？”
孫小晴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不過以蘇洛的理解來說，一般女人處在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下基本上也就跟承認沒有什麽分別了。
只是蘇洛雖然好奇，但卻也不好意思問孫小晴究竟說了什麽謊話，畢竟談情說愛的兩人偶爾說點謊說不定還可以調節氣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有一個問題，她從剛才喝湯開始就一直想問，這會兒也實在耐不住自己一顆八卦心，便蠕動到了孫小晴的身邊，“所以，你回來宛市讀研，是為了蘇澤恒？”
“他只是我回來的原因之一。”孫小晴默默的道。
“那另一個原因是什麽？”孫小晴勾起了蘇洛的好奇心。
孫小晴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訴蘇洛知道。但或許是今天聊天的氣氛恰到好處，又或許是黑暗讓她覺得暫時放下戒備也沒有什麽關系。
孫小晴轉過臉，非常認真的看著蘇洛的眼睛道，“我有一個疑問困擾了我十年，而這個疑問或許只有在宛市才可以找到答案……”
——————————————
蘇澤恒站在審訊室的玻璃窗外，皺著眉頭。昨天晚上的湯也不知道為什麽，竟感覺比平時鹹了許多，按道理蘇平應該很少會有如此失水準的時候。
蘇澤恒打開隨身的一個薄荷糖盒，拿了一顆放到了自己的嘴裏。
消息是今天早上差不多起床的時候收到的，程夢在消失了三天之後主動的投案自首，並且對自己殺害董寧之事供認不諱。別說他覺得奇怪了，就連蘇洛那個死腦筋都在聽到了之後嚇得吐出了自己嘴裏的豆腐腦，大聲的叫了一句，“什麽！”
審訊室內的程夢默默的低著頭，才幾天時間未見，原本就清瘦的臉龐現在更加的輪廓分明，顯得陰郁異常。
岑漢在她的對面，正襟危坐，眼睛以飛快的速度掃著面前有關程夢的文件，“所以，這段時間，你一直都躲在城內？”
程夢點了點頭，眼神有些閃爍，“警方封鎖了宛市的各個交通要道，我一時間沒辦法離開，就只能先找個方便的地方落腳，然後再找機會。”
岑漢眼睛死死的盯著程夢，繼續追問，“你說你殺了董寧，原因呢？”
“因為他該死！”
程夢慢慢的擡起頭，臉上剛才的那些琢磨不定竟因為岑漢的這個問題慢慢的散了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於接下來所要提起人和事物那種本能性的排斥和厭惡。
“我和姐姐從小在清下長大，你們這些城裏的孩子，根本想象不到，我們是花了怎樣的努力才可以考來城大讀書。我們帶著爸媽的期盼，帶著整個村子的期望，我們本以為大學四年過的會像那些書上的青春故事一樣，勤工儉學，有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然後再遇到一段浪漫的愛情。可是，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在遇到董寧之後，被他親手毀了！”
程夢的眼眶開始有些微微發紅，蘇澤恒站在窗外看著一切，他知道程夢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上天將董寧這個惡魔派到這兩姐妹的身邊，毀掉了她們對於未來所有的希望。如果不是他親自去調查，他也不會相信，在自己每天生活的校園裏居然會發生這些骯臟的事情。
“那之後呢？”岑漢看著程夢，音調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苛責，或許是也被剛才程夢的情緒所觸動。
程夢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情緒，繼續道，“我們是在學院裏的迎新晚會上碰見董寧的，那個時候姐姐已經來了城大一年，我剛剛入學。之後想起來，他那個時候一定是故意撞傷姐姐的，但那個時候的我們怎麽會想那麽多，只覺得是一個難得的緣分讓我們遇到了一個不錯的學長……”
蘇澤恒的手突然微微的抽緊了一下，想起之前蘇洛對自己說過她遇見董寧時相同的情形，不知道為什麽，竟開始有些感激程夢。
為了不讓另一個女孩遭受跟自己一樣的處境，她阻止了董寧的狩獵，也救下了蘇洛。
“我和姐姐都以為他是好人，便將我們的故事都告訴了他。”程夢諷刺的一笑，“但可笑的是，那個時候的我們竟不知道董寧早就將我們的背景都調查好了，我們只不過是像棋子一樣，按照他的布局在移動。”程夢微微停了一下，對著岑漢道，“我可以要一支煙嗎？”
岑漢略微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連同打火機一起遞給了程夢。
“謝謝。”程夢熟練的接過煙點上，繼續道，“之後，我同姐姐跟董寧的關系越來越好，董寧知道我們需要賺錢還學費的貸款，便告訴我們他有一份來錢很快的工作，問我們願不願意做。當然，我們一開始也很猶豫，可這個時候剛好趕上姐姐因為一個小失誤，被打工的地方辭退。我們實在是需要錢，便答應了董寧陪酒的工作，但說好只是單純的陪客人喝酒，絕對不做出格的事情。可是，沒想到董寧這個禽獸，竟然在我們的酒裏下了藥，等我和姐姐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酒店的床上，全身上下□□，被客人糟蹋完了。”程夢說到這裏，情緒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激動，或許是恨達到了另外一個極端，反而讓整個人平靜了許多。
“那你們為什麽不報警？”岑漢看著程夢問道。
“我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報警又有什麽用呢？是我們答應了董寧要去賺錢，是我們自願的。而且城大有明確的校訓，如果這件事情被學校知道了，我們肯定要被退學，那我們這麽多年來的努力，我們又怎麽對得起全村對我們寄予厚望的大家。”程夢的表情很痛苦，想起那個樸實無華的小鄉村，竟比剛才說起自己的遭遇更加覺得心頭絞痛。
“你殺了董寧的原因，就是為了給你們姐妹報仇？”岑漢繼續追問著。
“不，我殺了董寧的原因，是為了給我姐姐報仇，因為董寧……殺了我姐姐程瑤。”
蘇澤恒的身體微微一顫，故事終於到了這件殺人案的核心，接下來只需要認證自己的推論究竟正不正確。
“原因呢？”岑漢看著程夢，“如果你們是董寧的搖錢樹，他又為什麽要費工夫殺了你姐姐，這不是矛盾的嗎？”
程夢的臉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香煙的霧氣，顯得更加的詭異繚繞，她嘴角微微的向上一挑，繼續著剛才那種若有若無的嘲笑，只是這嘲笑不知道是對她自己，還是在對這個世界。
“董寧那個禽獸，一開始便對我姐姐有想法，我們上船沒過多久，姐姐就在他的威脅下跟了他，卻沒想這一下便有了他的孩子。姐姐本身是想死的，懷著魔鬼的野種，你們不會明白那是怎樣一種痛苦。可是，就在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姐姐的電話，她說她舍不得這個生命，孩子是沒有錯的，她不求死了，要求生，要用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己的權利。一個母親所迸發出來的勇敢，連我都沒有想到一向柔弱的姐姐會這樣。我們約好了第二天詳談，可就是第二天，我卻在主樓前看見了姐姐的屍體，而你們警察居然告訴我姐姐是自殺的，這讓我怎麽相信。”
“那你為什麽沒有告訴警方程瑤生前給過你電話？”
程夢的表情稍稍有些猶豫，“因為我害怕，姐姐雖然做好了準備，我還沒有，面對警方就勢必要將我們的過去全部都說出來，我不知道……”
岑漢輕嘆一口氣，他審訊了這麽多年的犯人，程夢的眼神告訴他，她講的是真話，這個女孩確實是在害怕。
“但當我看到董寧在校園裏繼續勾搭小師妹的時候，我便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除了他。”程夢想起了自己那天遇見蘇洛時的情景，“不能有人再像我們姐妹一樣了，那樣的生活，生不如死……”
事情終於有了一個結論，只是這一切似乎的太過順理成章，順理成章到像是一出戲，劇本早就已經寫好，讓蘇澤恒有一種不知不覺做了別人棋子的感覺。還有那個符號，一直是蘇澤恒最近心心念念的事情，卻一直都沒有什麽進展。或許需要跟程夢最後的確認一下，才能了解這最後的疑惑。
岑漢到底是辦案多年的刑警，雖然沒有蘇澤恒想的那麽深入，但細致的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案件的每一個疑點。
岑漢合上面前的檔案，“我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董寧脖子後面的S型標記是什麽意思？”
程夢一楞，怔怔的呆了半天，慢慢的問道，“什麽S型標記？”
☆、第10眼
蘇澤恒站在警察局的樓頂，這是他在宛城難得喜歡的幾個地方之一，因為這裏樓層高，視野好，更便於他思考。
程夢的案子就這樣結了，雖然他再對那個標記有任何的異議，但一個標記現在還不足以讓他將之前的一切都推翻。只是推論是推論，但真正聽程夢說出整個故事，還是覺得這世界血淋淋讓人覺得可怕。
一杯咖啡遞到了蘇澤恒的面前。
“謝謝。”蘇澤恒不客氣的接過。
岑漢順著蘇澤恒的視線看向遠處，在這個方向，警察局就像是一條分界線。
宛城畢竟也只是一個二線城市，很多地方都沒有完全的開發完，而警察局就坐落在這開發和沒開發的中軸線上。左手邊是高樓林立，香車美女的高薪開發區，右手邊則是小巷磚地，菜場林立的老城區。本來，沒開發前的整個宛城都是老城區的樣子，那個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麽，但是現在這一舊一新的對立，反而讓右邊的老城顯得格外的壓抑。
“程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岑漢道，“畢竟是董寧誘拐她們姐妹在先，我會找機會跟法官求情，在加上程夢是自首，罪會輕一些。”
蘇澤恒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誰說我有在擔心。”
岑漢笑著點了點了，“是，你沒擔心，是我在擔心，然後把我的擔心說給你聽罷了。”
蘇澤恒沒有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剛才那股悶悶的感覺，竟因為岑漢剛才的話而減輕了許多。“我還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煩你查一下。程夢消失這幾天，她究竟呆在哪裏？”
岑漢看著遠處點了點頭，“好。”
蘇澤恒喝完了杯內的最後一口咖啡，“我先回去學校了。”還沒走幾步，手機便在包裏吵了起來。他拿起電話，見上面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
城大的家政服務系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為了訓練大家對於服務的意識，每一個學員都要被戲裏隨機安排給校內的一個同學，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服務測評。
簡單點來說，就是要給一個人做三個月的保姆，然後這個人會給你打分，而這個分數會直接計入總成績，影響你的的期末積分點。對所有的家政服務系的人來說，就是專業課一樣的存在。
既然是隨機挑選，那就會出現各種分組的可能性。有些運氣好的，被安排到了自己朋友身邊，那接下來的這一個學期就別提會有多輕松了。但有運氣好的，就有運氣不好的，素未相識的人倒還罷了，可是萬一栽倒了和自己有過節的人手裏，那日子可算是生不如死。
而此時蘇洛，就是那運氣不好人中的一個。打死她她都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栽到了韓朕的手裏。就這一會兒功夫，韓朕便壓著她來到了蘇澤恒的小研究室，較有興趣的在裏面翻來翻去。
蘇洛本就對這個韓朕沒有什麽好印象，心裏琢磨著就算自己現在認錯服軟也不一定會有什麽效果。而且按現在的形式看來，這個韓朕對於蘇澤恒的興趣要遠遠的大過自己。既然巴結是一死，不巴結也是一死，那就有什麽說什麽好了，便對著韓朕喊道，“你究竟想幹嘛？！”
韓朕扔掉正在把玩的一個心臟模型，嫌棄的擺了擺手，兩個跟班立刻用手將蘇洛的嘴捂了起來。“這是要幹嘛，光天化日底下被綁架嗎？”蘇洛心裏嘀咕著，想起那天晚上在夜店的事情，以韓朕的性格還真說不定幹的出來，便死命的想要掙脫自己身上的兩個大手。
韓朕被蘇洛的嗯嗯唧唧弄的有些不耐煩了，慢慢的走到蘇洛面前，臉貼近蘇洛的臉，眼神惡狠狠的瞪著她。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說，“你要是再鬧，小心點兒自己的小命。”
蘇洛就算是平日裏再機靈，也知道什麽是能屈能伸，一下子便被韓朕的氣勢壓得沒了掙紮的力氣，只剩下一個大眼睛在外面滴溜溜的轉著。
韓朕露出一個微笑，摸了摸蘇洛的腦袋，“這才乖嘛，小保姆……”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蘇澤恒慢悠悠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蘇洛看到蘇澤恒，忍不住哼哼了兩聲。
蘇澤恒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看也不看蘇洛，徑直的走到韓朕的面前，依舊是一副看著低等生物的表情，“你知道什麽樣的人最蠢嗎？”
韓朕左看看，右看看，用手指了一下站在旁邊，臉已經被憋得通紅的蘇洛。
蘇澤恒點點頭，“她算一個。”
蘇洛不敢置信的看著蘇澤恒，都什麽時候，你還顧得著落井下石。
“不過……我今天才發現，這個世界還有跟她一樣笨的人。”蘇澤恒擡起手，指頭裏面夾著一個表面全是劃痕的磁卡。“有的人闖空門，居然直接就把證據扔在了門外。”
韓朕擡起一個嘴角，“怎麽，蘇大偵探，準備就用不知道誰丟在門口的一張磁卡去校長那邊告我嗎？我只不過想找蘇大偵探請教點東西，你的研究室剛好又開著，我就進來了。”
蘇澤恒同意的點了點頭，“確實，就這一張卡也說明不了什麽，我也不想為了這點事情去麻煩鑒定科的同學。”
韓朕聽到鑒證科，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
蘇澤恒察覺到韓朕臉上表情的變化，微微擡了擡嘴角，轉身將手裏的磁卡扔進了垃圾堆裏。順手撿起剛被韓朕扔在地上的心臟模型，一臉嫌棄的擦了擦上面韓朕的爪子印，“說吧，你想請教什麽？”
韓朕看了蘇洛一眼，“令妹這學期實踐課，服務對象是我。”
蘇澤恒繼續的擦著自己心愛的心臟模型，毫不在意道，“所以呢？”
韓朕低頭一笑，擡起眼睛，“我只是不太懂，以上次天上人間令妹對我的態度，我究竟是應該給她合格，還是不合格呢？當然，那天本來也沒什麽，我只不過想跟令妹和她的朋友開個玩笑。只是中間突然多出了某個人壞事，如果這個人願意為了那天的事情給我低頭道歉，或許我一開心，會考慮一下給令妹一個好成績。”
蘇澤恒將模型擺回了櫃子裏，左右移動了一下，轉身看著韓朕冷冷道，“她成績合不合格，關我什麽事情？”
包括韓朕在內，在場的人都因為蘇澤恒的這句話微微的楞了一下。
蘇洛瞪著大眼睛看著蘇澤恒，雖然以他倆的兄妹交情，確實沒他為了她粉身碎骨的地步，但道下歉又不會死，那天明明是你用人家爸爸威脅人家來著。
一想到蘇澤恒這麽冷酷無情，蘇洛的立場完全的站在了韓朕那邊，早就把他脅迫自己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那句怎麽說來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韓朕這輩子最討厭被人壓制，但每次碰到這個人卻總是讓他覺得低了一截，肩膀微微顫抖起來，“不道歉也可以，我們比一場，只要你贏了我，我就把……”韓朕左右一看，一把將蘇洛拉到了自己面前，“她送給你。”
蘇澤恒收拾東西的手停在了半空，“你把我妹妹送給我，看來韓同學不僅闖空門的技術不高，腦子也不是太好。”
蘇澤恒的話將韓朕越激越氣，“我的意思是，她的三個月服務，我讓給你了。”
蘇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兩個男人，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標價出售的奴隸一樣，被兩個奴隸主計算價格，買入賣出。自己也不知道倒了什麽黴，居然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都不是人！”蘇洛心裏大喊著。
蘇澤恒裝作思考的樣子，許久的時間終於慢慢開口，“提議不錯，我最近事情比較多，確實缺一個跑腿兒的。”
韓朕看蘇澤恒終於答應，臉上露出了些許勝利的笑容，“好，內容我定，蘇大偵探應該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蘇澤恒冷冷的看著韓朕，“你想比什麽？”
韓朕一把推開蘇洛，走到蘇澤恒的面前道，“我們計算機系的傳統！”
蘇澤恒一挑眉，“編程？”
韓朕冷笑一聲，“王者榮耀！”
☆、第11眼
韓朕說自己還沒跟蘇澤恒分勝負之前，這段時間蘇洛自由，也就是變向的先放了她一馬。
蘇洛耷拉著一個小腦袋，手裏揪著一根狗尾巴草，坐在操場旁邊的亭子裏面思考自己接下來的對策。
就現在的局勢來看，只有兩種可能，要不韓朕贏，要不蘇澤恒贏。如果蘇澤恒贏了，那韓朕一定會懷恨在心，之後說不定還會想各種報覆的辦法，鑒於韓朕眼中自己跟蘇澤恒的兄妹關系，她肯定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果是韓朕贏，他一高興，說不定接下來的三個月能對自己好一點兒。可蘇澤恒也是個不服輸的性格，一個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自己害他丟了天下第一，說不定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就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了嗎？！
蘇洛長長出了一口氣，我的命為什麽這麽苦，於是乎腦袋耷拉的更低了。
一個手從蘇洛的身後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蘇洛轉身向後看去，只見彭彭正有些羞澀的站在自己身後。
蘇洛彭彭一笑，對於這個男孩，她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感。
蘇洛拍了拍自己身邊空著的位置，彭彭心領神會，走到蘇洛身邊坐了下來。
“聽說你被分給了韓朕……”
蘇洛點點頭，“對呀，冤家路窄，遇到那個家夥算我倒黴。”
“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要是那天晚上我照著他說的話做了，你現在也就不會這麽難做了……”彭彭臉上寫滿了歉意。
“這怎麽能怪你呢？本來就是那個人不對。再說，就算那天晚上不得罪他，就我這愛打抱不平的性格，遲早有一天也要碰上那個霸王。”
彭彭看著蘇洛，微微一笑，“如果你能早一點出現我身邊就好了……”
“現在也不晚呀，我們有接下來四年的時間，可以做閨蜜……不對，做藍顏……嘿嘿嘿。”蘇洛不自覺將彭彭當成了女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彭彭的眼睛看向遠方，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得，視線開始有些縹緲起來，“其實做閨蜜也沒有什麽不好，我一直再問自己，也在問上天，我為什麽沒有生成一個女孩……”
蘇洛聽著彭彭難得的自白，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生成女生……？”
彭彭輕輕的點點頭，“嗯……”似是猶豫了一下，但面對著蘇洛，面對著這個會保護自己的人，終究還是卸下了自己的心房。
“我從小就跟其他男孩子不太一樣，太久遠的事情，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喜歡女生的東西，喜歡女生優美的姿態，就連愛情……我也跟女生一樣。”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男生？”
“是……”彭彭很坦誠，“我喜歡做女生，我愛上男生……我的一切都和正常的男孩子不一樣……”
蘇洛雖然並不歧視社會中變性人和同性戀的存在，但突然聽到彭彭這麽說，發生在自己的身邊，還是難免有些吃驚。但蘇洛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麽不好，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的權利，又何必被先天不能自由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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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助手今天解剖的時候不小心將雙氧水的溶液打翻了，我也不可能發現這個。”孫小晴站在蘇澤恒的身邊仔細的解釋著，“看現在的樣子，應該是在用來紋身的工具上塗過Cppo，還有少量的熒光物質。但因為時間過的太久，很多地方的化學作用已經消失，我也還原不出這個圖形之前是什麽。”
蘇澤恒一邊接受著孫小晴的信息，一邊繞著那個圖形前後左右的仔細端看著。突然他的嘴角上揚，眉目中的疑惑神情漸漸的疏散開去。
蘇澤恒擡起身，將手裏的放大鏡交給了孫小晴，一臉肯定的說道，“這是一個S。”
☆、第08眼
孫小晴一怔，向著有紋身的地方看去，到底是聰明人，竟一下就明白了蘇澤恒的意思。
到時已經逐漸適應了解剖室的蘇洛，聽到蘇澤恒的推論，好奇的走到董寧的屍體邊，看著後頸上那幾條奇怪的線段，左瞅瞅，右瞅瞅，上面瞅瞅，倒過來瞅瞅，就是看不出這哪裏有一個S。“不過就是幾條線段而已，你從哪裏看出這是一個S的。”
蘇澤恒在一邊思考著，像是根本不屑於去理會蘇洛這低智商的問題。
蘇洛白了蘇澤恒一眼，聰明了不起呀。
孫小晴微微一笑，擡手輕柔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支筆，將那幾條線段空出的地方用虛線慢慢的連到了一起。
蘇洛的目光順著孫小晴的手慢慢游移，一個S赫然出現在了蘇洛眼前。“但是，你們是怎麽知道這些線段是以這種方式走的，要是我這麽走也可以呀。”蘇咯擡起手在空中畫了一個類似於6的形狀。
孫小晴搖了搖頭，繼續有耐心的跟蘇洛解釋道，“如果是按小洛的說法，不管這個6的形狀是正著的，還是倒著的，第二筆的筆畫方向都不能解釋。人自動填補空白圖形的是一個知覺特性，心理學上有一個術語稱呼它，叫做格式塔心理學。既然有空白，那麽肯定就存在偏差，只是這偏差會隨著判斷人的經驗越來越小。我和澤恒一起辦的案子多了，經驗也自然比你多了些。”
“但我想知道的是……”站在一邊思考許久的蘇澤恒終於開口說話了。“之前程瑤的屍體上是不是也出現過同樣的標記。”
孫小晴莞爾一笑，她自信的總能趕在蘇澤恒之前處理好一些問題，“你們來之前，我已經檢查過了，程瑤的身上並沒有S的標記。”
蘇澤恒點點頭，這事情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如果董寧是沒事幹弄了個紋身在自己脖子後面，以他這麽張揚的性格，又怎麽會用如此覆雜才可以顯現的方式。但如果真的是程夢為了給姐姐程瑤報仇而殺了董寧的話，又為什麽要在他的脖子後面搞出這樣一個東西。
如果單純的從符號學來講的話，S是拉丁字母中的第十九個字母，被廣泛的應用到各個不同的領域。在物理學中，S是秒的意思，為計時單位；計算機中，是一種統計編程的語言；在S.H.E中是Selina，超人中意思是Superman；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Sadi□□，即施虐者。
蘇澤恒想著，自己的心中慢慢形成了一個大概的猜想。
□□組織除了要控制女孩子們之外，還要控制這些掌握女孩子們的人，或許是一種類似於幫派的標記也說不定。只是現在沒有更多的線索，蘇澤恒一時間竟也沒有辦法作準。
林俊傑的歌聲突然在解剖間響了起來，蘇洛看著墻上靜音的牌子，不好意思的看了孫小晴一眼，看到電話上顯示的是蘇平的名字。
蘇洛拿著電話，躲到了解剖室的一角，跟蘇平小聲的嘰嘰咕咕了一陣之後，走到蘇澤恒的面前道，“爸問咱倆在哪兒，為什麽不回家，湯都要涼了。”
蘇澤恒一楞，卻是忘了剛才在停車場已經給蘇平回了短信，說自己馬上到家。以蘇平那父代母職，嘮嘮叨叨的個性，這次又不知道要念叨蘇澤恒多久。
蘇澤恒想著想著接下來幾天自己的處境，突然腦袋裏嗡的一聲，天下再麻煩的殺人案也沒有家裏的那個難搞。剛想跟孫小晴告辭，卻沒想到孫小晴竟滿臉懷念的說道，“十年都沒有喝到蘇叔叔的湯了，好想念那個味道呀……”
——————————————
蘇平站在家門前，看著眼前的三個人目瞪口呆。
蘇澤恒和蘇洛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以兄妹相處了近十年，但兩人性格不合，喜好不合，八字不合，就是沒有一件事情是合的。而且這十年中，兩人是基本上很少一起回過家，也不知道是說好的，還是故意躲著對方。更別說現在不是兩個，是三個人，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十年都沒有見過的舊友的孩子。
只是十年的歲月，並沒有讓孫小晴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地方，還是像她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一樣，溫文爾雅，甜甜的叫著那聲，“蘇叔叔。”
蘇平楞楞的站在那裏看著，像是許久的時間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雖然一開始看著孫小晴面熟，但因為已經過去了十年，正所謂女大十八變，要不是蘇澤恒淡淡的一句介紹，蘇平實在是不敢往孫家那個方向去想。
更何況孫寄心當年是怎樣義無反顧的要離開宛城，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一個如此懼怕這裏的人，為什麽又會同意讓女兒回來？只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就算當年離開的再訣別，蘇平再生氣，但那畢竟是兩個人出生入死，陷入自己骨髓的一段記憶。時間一長，便只剩下了思念了。
蘇平的眼中有什麽晶瑩的東西微微一閃，卻又立刻暗自掩蓋了過去，對著門外招呼著，“小晴呀，好久沒看見你了，快進來，快進來……”
孫小晴一只腳踏入蘇家，看著四周，眼裏充滿了懷念。
這麽久的時間，這客廳的裝飾居然還跟以前一樣，一點兒都沒有變。“我在學校聽小洛說起家裏有湯喝，我一時嘴饞便跟了過來，蘇叔叔不會介意吧。”
蘇平笑著看著孫小晴搖了搖頭，一時入神，不禁懷念起了蘇澤恒小時候的日子。
雖然妻子早逝，但卻有孫寄心一家為伴，日子過的恬淡剛好。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情的話，他們兩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如果不是那件事情，自己又怎麽會有蘇洛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兒。
可見這世上的事情有得必有失，兜兜轉轉你身邊的空位只有那麽幾個，有些人要來，有些人便註定要離開。
蘇洛看著蘇平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又看了看站在一邊孫小晴，對著蘇平提示性的叫了聲，“爸！”
蘇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短暫沈默確實是失禮，便笑著對孫小晴道，“當然不會介意，你什麽時候來，叔叔都有湯給你喝。”
盛湯上桌，三碗濃濃的暖意，將剛從冷冰冰的解剖室回來的三人從內到外治愈了個痛快。
蘇平坐在一邊，滿臉滿足的看著眼前的三個孩子。
孫小晴雖然喝的文雅，不一會兒便見了碗底。只見她用舌頭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嘴角最後的一點湯汁，便心滿意足的看向一邊的蘇平，“澤恒一定沒有告訴過您，我今年研究生考來城大的事情。”
蘇澤恒一聽，嘴裏那口湯一時沒咽下去，竟咳咳咳的噴進了對面蘇洛的碗裏。有的時候女人太聰明，也一定不是一件好事兒。
蘇洛嫌棄的看了蘇澤恒一眼，猛地站起身，端著碗走到洗手間，不一會兒的時間裏面便傳來了沖馬桶的聲音。
“澤恒這孩子是個死腦筋，一天腦子裏面竟裝著些案子，完全不關心身邊的人。”蘇平看著眼前出落的清麗脫俗的孫小晴，竟還是覺得不太真實，如果真的能履行小時候的承諾，讓她來當媳婦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只是……
那個問題，蘇平還在猶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問出口。
蘇洛拿著碗從洗手間走了出來，聽到蘇平的話，立馬開始落井下石，“就是，就是，死腦筋。”
蘇澤恒氣定神閑的繼續喝著自己碗裏的湯，隨便你們說好了，只有智商不夠的人，才會想要在嘴上一爭勝負，我才懶得辯解。
孫小晴看著三人相愛相殺的樣子，竟有些羨慕這樣的家常，畢竟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如此□□裸的相互嫌棄，還從來不傷害感情。
想著自己平日裏的日子，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寡淡了起來。擡起頭，看著蘇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到底是一個聰慧的姑娘，知道怎樣才能讓所有人都覺得舒服，“蘇叔叔，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蘇平一直在猶豫，突然間被孫小晴這麽一點破，竟覺得自己有點拿不上臺面的窘迫。那孩子坦坦蕩蕩，自己竟不知道在這裏猶疑些什麽。“我想問……你爸爸還好嗎？”
孫小晴簡簡單單的答道，“他很好。”提起父親，臉上的表情竟沒有任何的起伏變化。
蘇平停了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擡起眼睛，看了一眼坐在孫小晴旁邊的蘇洛，一改往日的溫情，又認真的看回孫小晴問道，“那你媽媽呢……”
接著，便是空氣裏長時間的沈默。
蘇洛感受到了蘇平剛才的目光，隱約覺得似乎跟平時有什麽不同。雖然不明白，但也能感覺到現在氣氛裏面的尷尬。而只有蘇澤恒，完全處在狀況外。
整個客廳都充斥著他繼續喝湯的聲音。
☆、第09眼
因為時間太夜，蘇平擔心孫小晴一個女孩子的安全，便留她在家裏過夜，分配去了蘇洛的房間。
蘇洛睡覺不老實，平時一個人一個大床散漫慣了，現在有孫小晴睡在旁邊，自己害怕半夜打到她，只能緊緊的貼著一邊的床沿，別提有多別扭了。
本來嘛，她跟孫小晴見面也不過才兩次，而且兩次都是在有蘇澤恒的陪同下，而且情況都不太正常。
這夜深人靜，突然一切都正常了起來，蘇洛反而覺得有些不正常了。
蘇洛左扭右扭，在床沿邊上上下蠕動，無論怎樣努力，就是沒有辦法睡著。正在僵持的時候，卻聽見身邊的孫小晴淡淡的道，“小洛，你撒過謊嗎？”
蘇洛有些驚訝的望向孫小晴，畢竟她們兩人的關系還沒有到可以像閨蜜一樣秉燭夜談的階段。只是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周圍的光線太暗的關系，蘇洛好像第一次看到了孫小晴沒有笑容的側臉。
孫小晴也畢竟是個女孩子，或許真的有什麽少女煩惱，太白天不好意思說出來吧……蘇洛這樣想著，便很配合的道，“有呀，我小時候，爸爸叫我和蘇澤恒一起去買菜，買完了之後錢還剩下了一些，便拿去買了最愛的豆腐腦吃。為了不讓蘇澤恒出賣我，我還專門也給他買了一碗，想著回去的時候就跟爸爸說菜漲價了好了。結果，我們一回家，我還沒開口，那個蘇一筋便老老實實給爸爸打了小報告，說我如何有計劃偷吃豆腐腦，然後又如何有計劃的收買他。”
“呵呵，一筋……澤恒確實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孫小晴忍俊不禁。
“但問題是，他自己明明才是吃的最多的那一個，真是過分！”
豆腐腦事件之後，為了懲罰蘇洛撒謊，蘇平整整罰了她半年的零花錢。蘇洛就算是現在想起來，也對蘇澤恒恨的是牙癢癢。
孫小晴沒有接話，臥室內突然間安靜了幾秒鐘的時間。
蘇洛平日裏最害怕的事情，除了動腦子想數學題之外，就是要去猜別人的心思。
就在蘇洛猶豫著究竟是要找個話題繼續，還是去找周公的選擇題的時候，卻聽見孫小晴在一邊不緩不慢的道，“也許就是因為他一直這個樣子，才讓人不忍心對他撒謊吧。”
蘇洛聯系了一下上下文，知道孫小晴這個他必定指的就是蘇澤恒。
“你對蘇澤恒撒了謊？”
孫小晴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不過以蘇洛的理解來說，一般女人處在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下基本上也就跟承認沒有什麽分別了。
只是蘇洛雖然好奇，但卻也不好意思問孫小晴究竟說了什麽謊話，畢竟談情說愛的兩人偶爾說點謊說不定還可以調節氣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有一個問題，她從剛才喝湯開始就一直想問，這會兒也實在耐不住自己一顆八卦心，便蠕動到了孫小晴的身邊，“所以，你回來宛市讀研，是為了蘇澤恒？”
“他只是我回來的原因之一。”孫小晴默默的道。
“那另一個原因是什麽？”孫小晴勾起了蘇洛的好奇心。
孫小晴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訴蘇洛知道。但或許是今天聊天的氣氛恰到好處，又或許是黑暗讓她覺得暫時放下戒備也沒有什麽關系。
孫小晴轉過臉，非常認真的看著蘇洛的眼睛道，“我有一個疑問困擾了我十年，而這個疑問或許只有在宛市才可以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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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澤恒站在審訊室的玻璃窗外，皺著眉頭。昨天晚上的湯也不知道為什麽，竟感覺比平時鹹了許多，按道理蘇平應該很少會有如此失水準的時候。
蘇澤恒打開隨身的一個薄荷糖盒，拿了一顆放到了自己的嘴裏。
消息是今天早上差不多起床的時候收到的，程夢在消失了三天之後主動的投案自首，並且對自己殺害董寧之事供認不諱。別說他覺得奇怪了，就連蘇洛那個死腦筋都在聽到了之後嚇得吐出了自己嘴裏的豆腐腦，大聲的叫了一句，“什麽！”
審訊室內的程夢默默的低著頭，才幾天時間未見，原本就清瘦的臉龐現在更加的輪廓分明，顯得陰郁異常。
岑漢在她的對面，正襟危坐，眼睛以飛快的速度掃著面前有關程夢的文件，“所以，這段時間，你一直都躲在城內？”
程夢點了點頭，眼神有些閃爍，“警方封鎖了宛市的各個交通要道，我一時間沒辦法離開，就只能先找個方便的地方落腳，然後再找機會。”
岑漢眼睛死死的盯著程夢，繼續追問，“你說你殺了董寧，原因呢？”
“因為他該死！”
程夢慢慢的擡起頭，臉上剛才的那些琢磨不定竟因為岑漢的這個問題慢慢的散了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於接下來所要提起人和事物那種本能性的排斥和厭惡。
“我和姐姐從小在清下長大，你們這些城裏的孩子，根本想象不到，我們是花了怎樣的努力才可以考來城大讀書。我們帶著爸媽的期盼，帶著整個村子的期望，我們本以為大學四年過的會像那些書上的青春故事一樣，勤工儉學，有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然後再遇到一段浪漫的愛情。可是，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在遇到董寧之後，被他親手毀了！”
程夢的眼眶開始有些微微發紅，蘇澤恒站在窗外看著一切，他知道程夢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上天將董寧這個惡魔派到這兩姐妹的身邊，毀掉了她們對於未來所有的希望。如果不是他親自去調查，他也不會相信，在自己每天生活的校園裏居然會發生這些骯臟的事情。
“那之後呢？”岑漢看著程夢，音調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苛責，或許是也被剛才程夢的情緒所觸動。
程夢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情緒，繼續道，“我們是在學院裏的迎新晚會上碰見董寧的，那個時候姐姐已經來了城大一年，我剛剛入學。之後想起來，他那個時候一定是故意撞傷姐姐的，但那個時候的我們怎麽會想那麽多，只覺得是一個難得的緣分讓我們遇到了一個不錯的學長……”
蘇澤恒的手突然微微的抽緊了一下，想起之前蘇洛對自己說過她遇見董寧時相同的情形，不知道為什麽，竟開始有些感激程夢。
為了不讓另一個女孩遭受跟自己一樣的處境，她阻止了董寧的狩獵，也救下了蘇洛。
“我和姐姐都以為他是好人，便將我們的故事都告訴了他。”程夢諷刺的一笑，“但可笑的是，那個時候的我們竟不知道董寧早就將我們的背景都調查好了，我們只不過是像棋子一樣，按照他的布局在移動。”程夢微微停了一下，對著岑漢道，“我可以要一支煙嗎？”
岑漢略微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連同打火機一起遞給了程夢。
“謝謝。”程夢熟練的接過煙點上，繼續道，“之後，我同姐姐跟董寧的關系越來越好，董寧知道我們需要賺錢還學費的貸款，便告訴我們他有一份來錢很快的工作，問我們願不願意做。當然，我們一開始也很猶豫，可這個時候剛好趕上姐姐因為一個小失誤，被打工的地方辭退。我們實在是需要錢，便答應了董寧陪酒的工作，但說好只是單純的陪客人喝酒，絕對不做出格的事情。可是，沒想到董寧這個禽獸，竟然在我們的酒裏下了藥，等我和姐姐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酒店的床上，全身上下□□，被客人糟蹋完了。”程夢說到這裏，情緒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激動，或許是恨達到了另外一個極端，反而讓整個人平靜了許多。
“那你們為什麽不報警？”岑漢看著程夢問道。
“我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報警又有什麽用呢？是我們答應了董寧要去賺錢，是我們自願的。而且城大有明確的校訓，如果這件事情被學校知道了，我們肯定要被退學，那我們這麽多年來的努力，我們又怎麽對得起全村對我們寄予厚望的大家。”程夢的表情很痛苦，想起那個樸實無華的小鄉村，竟比剛才說起自己的遭遇更加覺得心頭絞痛。
“你殺了董寧的原因，就是為了給你們姐妹報仇？”岑漢繼續追問著。
“不，我殺了董寧的原因，是為了給我姐姐報仇，因為董寧……殺了我姐姐程瑤。”
蘇澤恒的身體微微一顫，故事終於到了這件殺人案的核心，接下來只需要認證自己的推論究竟正不正確。
“原因呢？”岑漢看著程夢，“如果你們是董寧的搖錢樹，他又為什麽要費工夫殺了你姐姐，這不是矛盾的嗎？”
程夢的臉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香煙的霧氣，顯得更加的詭異繚繞，她嘴角微微的向上一挑，繼續著剛才那種若有若無的嘲笑，只是這嘲笑不知道是對她自己，還是在對這個世界。
“董寧那個禽獸，一開始便對我姐姐有想法，我們上船沒過多久，姐姐就在他的威脅下跟了他，卻沒想這一下便有了他的孩子。姐姐本身是想死的，懷著魔鬼的野種，你們不會明白那是怎樣一種痛苦。可是，就在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姐姐的電話，她說她舍不得這個生命，孩子是沒有錯的，她不求死了，要求生，要用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己的權利。一個母親所迸發出來的勇敢，連我都沒有想到一向柔弱的姐姐會這樣。我們約好了第二天詳談，可就是第二天，我卻在主樓前看見了姐姐的屍體，而你們警察居然告訴我姐姐是自殺的，這讓我怎麽相信。”
“那你為什麽沒有告訴警方程瑤生前給過你電話？”
程夢的表情稍稍有些猶豫，“因為我害怕，姐姐雖然做好了準備，我還沒有，面對警方就勢必要將我們的過去全部都說出來，我不知道……”
岑漢輕嘆一口氣，他審訊了這麽多年的犯人，程夢的眼神告訴他，她講的是真話，這個女孩確實是在害怕。
“但當我看到董寧在校園裏繼續勾搭小師妹的時候，我便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除了他。”程夢想起了自己那天遇見蘇洛時的情景，“不能有人再像我們姐妹一樣了，那樣的生活，生不如死……”
事情終於有了一個結論，只是這一切似乎的太過順理成章，順理成章到像是一出戲，劇本早就已經寫好，讓蘇澤恒有一種不知不覺做了別人棋子的感覺。還有那個符號，一直是蘇澤恒最近心心念念的事情，卻一直都沒有什麽進展。或許需要跟程夢最後的確認一下，才能了解這最後的疑惑。
岑漢到底是辦案多年的刑警，雖然沒有蘇澤恒想的那麽深入，但細致的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案件的每一個疑點。
岑漢合上面前的檔案，“我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董寧脖子後面的S型標記是什麽意思？”
程夢一楞，怔怔的呆了半天，慢慢的問道，“什麽S型標記？”
☆、第10眼
蘇澤恒站在警察局的樓頂，這是他在宛城難得喜歡的幾個地方之一，因為這裏樓層高，視野好，更便於他思考。
程夢的案子就這樣結了，雖然他再對那個標記有任何的異議，但一個標記現在還不足以讓他將之前的一切都推翻。只是推論是推論，但真正聽程夢說出整個故事，還是覺得這世界血淋淋讓人覺得可怕。
一杯咖啡遞到了蘇澤恒的面前。
“謝謝。”蘇澤恒不客氣的接過。
岑漢順著蘇澤恒的視線看向遠處，在這個方向，警察局就像是一條分界線。
宛城畢竟也只是一個二線城市，很多地方都沒有完全的開發完，而警察局就坐落在這開發和沒開發的中軸線上。左手邊是高樓林立，香車美女的高薪開發區，右手邊則是小巷磚地，菜場林立的老城區。本來，沒開發前的整個宛城都是老城區的樣子，那個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麽，但是現在這一舊一新的對立，反而讓右邊的老城顯得格外的壓抑。
“程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岑漢道，“畢竟是董寧誘拐她們姐妹在先，我會找機會跟法官求情，在加上程夢是自首，罪會輕一些。”
蘇澤恒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誰說我有在擔心。”
岑漢笑著點了點了，“是，你沒擔心，是我在擔心，然後把我的擔心說給你聽罷了。”
蘇澤恒沒有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剛才那股悶悶的感覺，竟因為岑漢剛才的話而減輕了許多。“我還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煩你查一下。程夢消失這幾天，她究竟呆在哪裏？”
岑漢看著遠處點了點頭，“好。”
蘇澤恒喝完了杯內的最後一口咖啡，“我先回去學校了。”還沒走幾步，手機便在包裏吵了起來。他拿起電話，見上面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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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大的家政服務系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為了訓練大家對於服務的意識，每一個學員都要被戲裏隨機安排給校內的一個同學，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服務測評。
簡單點來說，就是要給一個人做三個月的保姆，然後這個人會給你打分，而這個分數會直接計入總成績，影響你的的期末積分點。對所有的家政服務系的人來說，就是專業課一樣的存在。
既然是隨機挑選，那就會出現各種分組的可能性。有些運氣好的，被安排到了自己朋友身邊，那接下來的這一個學期就別提會有多輕松了。但有運氣好的，就有運氣不好的，素未相識的人倒還罷了，可是萬一栽倒了和自己有過節的人手裏，那日子可算是生不如死。
而此時蘇洛，就是那運氣不好人中的一個。打死她她都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栽到了韓朕的手裏。就這一會兒功夫，韓朕便壓著她來到了蘇澤恒的小研究室，較有興趣的在裏面翻來翻去。
蘇洛本就對這個韓朕沒有什麽好印象，心裏琢磨著就算自己現在認錯服軟也不一定會有什麽效果。而且按現在的形式看來，這個韓朕對於蘇澤恒的興趣要遠遠的大過自己。既然巴結是一死，不巴結也是一死，那就有什麽說什麽好了，便對著韓朕喊道，“你究竟想幹嘛？！”
韓朕扔掉正在把玩的一個心臟模型，嫌棄的擺了擺手，兩個跟班立刻用手將蘇洛的嘴捂了起來。“這是要幹嘛，光天化日底下被綁架嗎？”蘇洛心裏嘀咕著，想起那天晚上在夜店的事情，以韓朕的性格還真說不定幹的出來，便死命的想要掙脫自己身上的兩個大手。
韓朕被蘇洛的嗯嗯唧唧弄的有些不耐煩了，慢慢的走到蘇洛面前，臉貼近蘇洛的臉，眼神惡狠狠的瞪著她。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說，“你要是再鬧，小心點兒自己的小命。”
蘇洛就算是平日裏再機靈，也知道什麽是能屈能伸，一下子便被韓朕的氣勢壓得沒了掙紮的力氣，只剩下一個大眼睛在外面滴溜溜的轉著。
韓朕露出一個微笑，摸了摸蘇洛的腦袋，“這才乖嘛，小保姆……”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蘇澤恒慢悠悠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蘇洛看到蘇澤恒，忍不住哼哼了兩聲。
蘇澤恒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看也不看蘇洛，徑直的走到韓朕的面前，依舊是一副看著低等生物的表情，“你知道什麽樣的人最蠢嗎？”
韓朕左看看，右看看，用手指了一下站在旁邊，臉已經被憋得通紅的蘇洛。
蘇澤恒點點頭，“她算一個。”
蘇洛不敢置信的看著蘇澤恒，都什麽時候，你還顧得著落井下石。
“不過……我今天才發現，這個世界還有跟她一樣笨的人。”蘇澤恒擡起手，指頭裏面夾著一個表面全是劃痕的磁卡。“有的人闖空門，居然直接就把證據扔在了門外。”
韓朕擡起一個嘴角，“怎麽，蘇大偵探，準備就用不知道誰丟在門口的一張磁卡去校長那邊告我嗎？我只不過想找蘇大偵探請教點東西，你的研究室剛好又開著，我就進來了。”
蘇澤恒同意的點了點頭，“確實，就這一張卡也說明不了什麽，我也不想為了這點事情去麻煩鑒定科的同學。”
韓朕聽到鑒證科，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
蘇澤恒察覺到韓朕臉上表情的變化，微微擡了擡嘴角，轉身將手裏的磁卡扔進了垃圾堆裏。順手撿起剛被韓朕扔在地上的心臟模型，一臉嫌棄的擦了擦上面韓朕的爪子印，“說吧，你想請教什麽？”
韓朕看了蘇洛一眼，“令妹這學期實踐課，服務對象是我。”
蘇澤恒繼續的擦著自己心愛的心臟模型，毫不在意道，“所以呢？”
韓朕低頭一笑，擡起眼睛，“我只是不太懂，以上次天上人間令妹對我的態度，我究竟是應該給她合格，還是不合格呢？當然，那天本來也沒什麽，我只不過想跟令妹和她的朋友開個玩笑。只是中間突然多出了某個人壞事，如果這個人願意為了那天的事情給我低頭道歉，或許我一開心，會考慮一下給令妹一個好成績。”
蘇澤恒將模型擺回了櫃子裏，左右移動了一下，轉身看著韓朕冷冷道，“她成績合不合格，關我什麽事情？”
包括韓朕在內，在場的人都因為蘇澤恒的這句話微微的楞了一下。
蘇洛瞪著大眼睛看著蘇澤恒，雖然以他倆的兄妹交情，確實沒他為了她粉身碎骨的地步，但道下歉又不會死，那天明明是你用人家爸爸威脅人家來著。
一想到蘇澤恒這麽冷酷無情，蘇洛的立場完全的站在了韓朕那邊，早就把他脅迫自己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那句怎麽說來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韓朕這輩子最討厭被人壓制，但每次碰到這個人卻總是讓他覺得低了一截，肩膀微微顫抖起來，“不道歉也可以，我們比一場，只要你贏了我，我就把……”韓朕左右一看，一把將蘇洛拉到了自己面前，“她送給你。”
蘇澤恒收拾東西的手停在了半空，“你把我妹妹送給我，看來韓同學不僅闖空門的技術不高，腦子也不是太好。”
蘇澤恒的話將韓朕越激越氣，“我的意思是，她的三個月服務，我讓給你了。”
蘇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兩個男人，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標價出售的奴隸一樣，被兩個奴隸主計算價格，買入賣出。自己也不知道倒了什麽黴，居然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都不是人！”蘇洛心裏大喊著。
蘇澤恒裝作思考的樣子，許久的時間終於慢慢開口，“提議不錯，我最近事情比較多，確實缺一個跑腿兒的。”
韓朕看蘇澤恒終於答應，臉上露出了些許勝利的笑容，“好，內容我定，蘇大偵探應該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蘇澤恒冷冷的看著韓朕，“你想比什麽？”
韓朕一把推開蘇洛，走到蘇澤恒的面前道，“我們計算機系的傳統！”
蘇澤恒一挑眉，“編程？”
韓朕冷笑一聲，“王者榮耀！”
☆、第11眼
韓朕說自己還沒跟蘇澤恒分勝負之前，這段時間蘇洛自由，也就是變向的先放了她一馬。
蘇洛耷拉著一個小腦袋，手裏揪著一根狗尾巴草，坐在操場旁邊的亭子裏面思考自己接下來的對策。
就現在的局勢來看，只有兩種可能，要不韓朕贏，要不蘇澤恒贏。如果蘇澤恒贏了，那韓朕一定會懷恨在心，之後說不定還會想各種報覆的辦法，鑒於韓朕眼中自己跟蘇澤恒的兄妹關系，她肯定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果是韓朕贏，他一高興，說不定接下來的三個月能對自己好一點兒。可蘇澤恒也是個不服輸的性格，一個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自己害他丟了天下第一，說不定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就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了嗎？！
蘇洛長長出了一口氣，我的命為什麽這麽苦，於是乎腦袋耷拉的更低了。
一個手從蘇洛的身後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蘇洛轉身向後看去，只見彭彭正有些羞澀的站在自己身後。
蘇洛彭彭一笑，對於這個男孩，她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感。
蘇洛拍了拍自己身邊空著的位置，彭彭心領神會，走到蘇洛身邊坐了下來。
“聽說你被分給了韓朕……”
蘇洛點點頭，“對呀，冤家路窄，遇到那個家夥算我倒黴。”
“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要是那天晚上我照著他說的話做了，你現在也就不會這麽難做了……”彭彭臉上寫滿了歉意。
“這怎麽能怪你呢？本來就是那個人不對。再說，就算那天晚上不得罪他，就我這愛打抱不平的性格，遲早有一天也要碰上那個霸王。”
彭彭看著蘇洛，微微一笑，“如果你能早一點出現我身邊就好了……”
“現在也不晚呀，我們有接下來四年的時間，可以做閨蜜……不對，做藍顏……嘿嘿嘿。”蘇洛不自覺將彭彭當成了女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彭彭的眼睛看向遠方，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得，視線開始有些縹緲起來，“其實做閨蜜也沒有什麽不好，我一直再問自己，也在問上天，我為什麽沒有生成一個女孩……”
蘇洛聽著彭彭難得的自白，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生成女生……？”
彭彭輕輕的點點頭，“嗯……”似是猶豫了一下，但面對著蘇洛，面對著這個會保護自己的人，終究還是卸下了自己的心房。
“我從小就跟其他男孩子不太一樣，太久遠的事情，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喜歡女生的東西，喜歡女生優美的姿態，就連愛情……我也跟女生一樣。”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男生？”
“是……”彭彭很坦誠，“我喜歡做女生，我愛上男生……我的一切都和正常的男孩子不一樣……”
蘇洛雖然並不歧視社會中變性人和同性戀的存在，但突然聽到彭彭這麽說，發生在自己的身邊，還是難免有些吃驚。但蘇洛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麽不好，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的權利，又何必被先天不能自由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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