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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海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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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海廝殺

“你要幹什麽?”幾乎是所有人大喊出聲。

到了這個時候,最該動手的時玥卻只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連依還在死死架住不斷口出惡言的魏珂,嫌他太吵便用扇骨直接將他擊暈,啞聲道:“季思懷,誰允許你死了!你以為一死了之,就能償還你所有的罪惡嗎?”

她給還守在地宮口的時遷丟了個眼神,時遷大步向前,正想攔下季思懷,但卻被時玥攔了下來。

“師父,她身上還有你的靈力,若是她死了,”時遷焦急道,“你也會死的!”

時玥對著他搖搖頭,又對著季思懷說:“殺人償命,這是她應得的。”

“時玥,你果然是世界上最冷血的人。”季思懷苦笑道,“但是這次,你困不住我。”

她沒再和眾人再多糾纏,只是將手腕移到唇邊。連依一下便明白了她想幹什麽,對著時玥和時遷喊道:“快阻止她,她想開影兵血陣——”

可是來不及了,季思懷的動作比誰都要狠厲決絕,她用力在腕上狠狠一咬,鮮血幾乎是迸濺出來,她用蓋過他們所有人的聲音高喊道:“開血陣!”

影兵血陣,雖是用來護住陣中之人,可也是用來困住陣中之人。連依用死人骨湊成的影兵布陣尚且威力巨大,遑論季思懷這用生人魂煉化的影兵血陣呢?

影兵幾乎是眨眼間從狹窄的地宮入口烏壓壓湧入,卻沒有將眾人圍起來,只是都以時玥所在之處為中心,融入地底布陣,在燭光紅木之下,顯得萬分詭異。

地宮仿佛承受不住沖擊,開始緩緩搖動起來。

“季思懷,你究竟想幹什麽?”連依拖著暈過去的魏珂,將其丟到時遷面前,喊道,“快把時瑤月他們帶出去,地宮好像要坍塌了!”

時遷低頭看了一眼魏珂,只是擡頭對著時玥說:“師父,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可時玥自始至終,就像這場鬧劇之中的局外之人,站在那裏一句話都不說,也沒有任何動作。分明在場的所有的人都在刺激他,他卻宛若置身事外一般,只是說些不冷不熱的話。

“他走不掉了!”時瑤月冷冷說了一句,“季思懷,你要是想死在這裏,沒人攔著你!”

連依見時玥置若罔聞,對著時遷傳音道:“我想辦法破除血陣,你趕緊帶著其他人走,季思懷我會看著辦!”

“那你一個人怎麽對付得了?”時遷擔心萬分,轉頭對著時玥說,“師父,要趕緊離開此地才行。”

時玥早就看出來季思懷想幹什麽了——她不是想困住他,拉著他一起死,而是想用血陣護住他,以防她身上的靈力牽連他一起死。

他曾以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現在也一樣。

他不開口、不動手,只是因為,面對她,他比任何人都要無措。

十三年前,她縱下大火,他也是一樣束手無策,直到季長銘趕來將她的影子帶走封鎖、廢了她一身靈力、就要將其斬殺之際,他卻因為一絲不忍,將裝瘋賣傻的她保了下來。

就是這一絲不忍,十三年後,致使季思懷又拉著所有人步入此間絕境。

可他現在想好了。

他終於開口道:“思懷,放他們走,我們二人恩怨不要波及他人。”

“你就這麽想死嘛時玥!”連依喊道,“你答應我爹的,要守著這天下,你現在死了算什麽!趕緊給我滾出去!”

“她不會傷我,這血陣,是為了保我。”時玥低聲說。

季思懷冷哼一聲,捏指,一簇小小的火焰出現在她指尖,她沒有看僵持著的其他人,只是對著玉床之上的季念白道:“阿姐,很快的。”

電光火石間,眾人仿佛又看到了昔日的連府大火。

季思懷捏著那一簇火焰丟向了支撐地宮的紅木柱處,火光幾乎是眨眼間將眾人包圍起來。時遷見狀不妙,先是死死抓住始終冷眼看著一切的時瑤月,然後從地上托起半死不活的魏珂,給連依匆匆留了個眼神,便帶著兩人向地宮口飛速遁去。

烈火圍,紅木塌,地宮震。

糟糕的記憶也隨著熟悉的場景被大火點燃,連依咬牙逼迫自己睜開眼面對這一切。

一時間沒有人做出動作。

時玥已經被血陣困住動彈不得,只是沈默地看著;季思懷早已存了死志,貪戀地依偎在季念白身邊;所有的決定權一下落到了她身上。

季思懷幽幽道:“小姐,你就這樣看著嗎?這火你該再熟悉不過,你若什麽都不做,這火很快便會吞噬整個晉國。屆時這天下,將再無幸存之人。”

——“你要活下去!不許報仇!不許心存怨恨!”

——“切記懷感恩、念蒼生!”

——“一國不平,一家又怎會不受影響!”

眾人的話又回響在連依耳邊,比任何時候都要震耳欲聾。

如今仇人就在眼前,難道她甘心就看著她這樣輕飄飄地、不負一點責任死去嗎?

不甘心。

可是她又能做什麽呢?用同樣的手段對付她嗎?

連依顧不得思考,下意識地用遷影在手腕之上劃出血痕,高舉起雙手,輕聲道:“開血陣!”

她的影兵在地面之上,將地宮圍了起來,阻隔了即將蔓延的火勢。

“東施效顰!”季思懷諷道,“我若想破除你的血陣,只是一句話的事。死人骨,無論如何都抵不上生人魂。”

“誰說我要跟你的影兵正面對抗?”她一步步走向玉床,說道,“季思懷,如果你的執念是這個的話——”

她迅速閃到玉床之前,快得幾乎看不清,狠狠將手中的某個東西刺入季念白胸口之處。

霎時間白光自季念白胸口爆發,不僅將在玉床旁的兩人彈開,甚至被困在血陣之中的時玥也被一股巨大的沖擊力拉離了陣中,水藍色的光芒籠罩在玉床之上,將玉床包裹起來。

連依穩住腳步,捏指吹了一哨,她的影子從地宮口遁入,卷起時玥離開。

如今,就剩她們兩人了。

季思懷顧不得操控影兵,跌跌撞撞地向玉床奔去,卻被不知何時閃身至她身邊的連依一把扼住喉嚨,大力抵到幾乎燒成焦炭的紅木柱上,火焰迅速竄上她的背,與灼熱的紅木將她的後背燙傷。

她防備不及,正要掰開鉗制著她的手,雙手指骨卻被她另抽出手用力掰斷。

捏斷她的指骨,斷了她控制影兵的可能。

“疼嗎?”連依一手掐著她的脖子,一手將遷影的倒刺抵在她的胸口,輕聲問道,“被自己放的火燒的感覺如何?”

疼嗎,季思懷,你可知多少人死在你縱的火中嗎?又有多少人,不明不白死在你的手中?

季思懷所求不過與季念白死在一起,可是她偏偏就要讓她懷著這執念死去。

可是季思懷置若罔聞,目光錯過她看向玉床之處,水藍色的光芒慢慢消失,玉床也在慢慢融化。

她這才恍若夢醒,用早已被她掰斷的手指無力撕扯著她扼住她的手,尖聲道:“你做了什麽?”

“我只是,物歸原主。”連依冷聲道。

“物歸……原主?”季思懷眼裏閃過一絲迷茫。

她插在季念白胸口的,便是禪城之中,柳渡消散前留下的季念白的玉筆。

既然玉床之上,不過是時瑤月幻化出來用來欺騙魏珂和季思懷的假象,那麽真正屬於季念白的法器,便一定能將這假象破除。

連依側過頭向玉床看去,發現水藍色的光已經消散,玉床和那假象已經化作一灘水漬,“叮當”一聲脆響,原本插在“季念白”胸口的玉筆掉落在地。

季思懷歇斯底裏掙紮著、扭動著,火焰隨著她的動作幾乎灼燒著她每一寸皮膚,甚至已經順著蔓到了連依掐著她的手上。

這烈火焚身之痛,她早就在禪城之中感受過,痛感早已麻木,她只是瞟了一眼便面無表情地加大手上力度。

“季思懷,你就受著吧,”她咬牙道,“你便是死在這火海裏千千萬萬次,都償還不了我連府一百一十八人的命!也償還不了無數被你殺人奪影的無辜者的性命!”

“哈哈哈哈……”季思懷突然笑了起來,發狠道,“你也別想走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兵,只是一個眼神,它們便迅速向她們所在之處包圍而來。看來即使斷了她的指骨,她的影兵依舊可被操控。涼意從後背傳來,連依知道自己可能走不出這地宮了。

“小姐,我本來不想拉著你,但是你若這樣固執,那就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連依沒有說話,也沒有放下手上動作,只是死死盯著她。

“很害怕,是不是?”季思懷嗤笑著刺激她道,“馬上要把自己都搭進去了,其實你很怕死不是嗎?”

影兵已經死死將她全身捆縛,大有將她絞殺之勢。她沒有回答,只是問道:“季思懷,你可有一刻,覺得自己錯了?”

時瑤月說得對,她看似果敢,其實比誰都要重情分。

她也覺得自己瘋了,明明就要和仇人一齊葬身於此地,她卻還在奢望季思懷有那麽一瞬的悔恨。

季思懷眼裏閃過一瞬間黯淡,她不笑了,錯過她質問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掉落在地的玉筆,似是在思索什麽,而後轉過目光,又恢覆了狠厲:“縱是錯了,又如何?”

錯了嗎?她當然知道自己錯了,可是他們說得也對,無論她死了多少次,都償還不了。

縱是錯了,又能如何?

什麽都改變不了了,季念白也再回不來了。

火焰幾乎已經將兩個人吞噬,可連依身上附著的影兵也陰錯陽差阻隔了即將燒上身的火,只有季思懷,一邊歇息底裏,一邊卻全然不覺身上疼痛。

遷影的倒刺不知何時已經刺入季思懷心口,她反問道:“可是晉國也沒有真誠待你不是嗎?只是因為你會影術,便將殺人的‘影殺’之名扣在你的頭上,就算你不是‘影殺’,你依舊是罪臣之女。殺我報仇,你又能以什麽身份存活在此間天地呢?”

地宮已經開始劇烈震動,頭頂紅木夾雜著泥土焦炭往下墜著——再拖下去,她們任何一個人都別想活著出去!

連依咽下一口氣,用力將遷影向她紮去,道:“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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