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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鏡鎖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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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鏡鎖魂

“是時玥派你們來的嗎?”那影子不知何時扭到了時遷身旁的錦囊之處,狠狠地扯了下來。

梧桐子散落一地,柔和的光將其托在半空之中,視野又亮了起來。

時遷連忙將錦囊從地上撿起,伸手探去,梧桐玉髓還安穩地在裏面,他這才松了口氣,遲疑著問道:“你認識師父?”

“師父?看來外面的世界過了很多年了啊!”影子在時遷腳底下轉著圈,與先前的瘋狂尖銳截然不同,像是突然被安撫了下來,“連他這樣的毛頭小子收的徒弟,都已經長大成人了。”

“你是誰?”連依皺著眉看著地上繞著的影兵,手中卻捏指施法,企圖能像控制其他影兵一樣控制它。

那影子猜透了她的心思道:“孩子,別白費力氣了,你這樣的雕蟲小技,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你和時玥是什麽關系?”

“嗯……”它仿佛在斟酌著要怎麽說,而後用莫名歡快的語氣道,“數載耳鬢廝磨,一朝刀劍相向,你們說,這是什麽關系?”

“你是季思懷?”連依一下子被點醒,“可是……季思懷早已死了,她的影子,怎麽可能會留在世間?那便只有一種可能——”

“季思懷還活著,師父騙了我們。”時遷說出了她的猜想,心中卻回響著當時對時玥所說的話——“這次,我選擇相信你,還望師父,不要對我們有所欺瞞。”

師父終究,還是為了季思懷,隱瞞了真相。

“孩子,你們來此,是否想知道開鴻元年的往事?”它從時遷腳下游動到連依身下,而後纏繞著攀附著她,“尤其是你,是吧,連太傅的千金?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沒有我的膝蓋高呢!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便來尋仇了?”

被它纏繞而上的身上冰涼的觸感刺激著她的每一寸神經,她有些厭惡地揮出遷影,用力一扇,將那影子甩開。

“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可那影子的語氣並非商量,“我先告訴你們想知道的一切,而後你們再答應我一個條件,如何?”

“什麽條件?”連依問道。

“到時候你們便知道了。要不,先聽完你們想知道的事?”那影子蠱惑道。

時遷嚴詞拒絕道:“我們不會放你出去的,你死心吧。”

“他將我關在此處,本意就沒想讓我出去過,”那影子沒有理他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間密室,本來就是為我準備的。

“世人皆知,楚地之人會影術者眾多,可我不一樣,這陳舊之式化成的死人之骨,怎麽比得了生人之魂?生人之魂化為影,影兵以血為影成血陣,才能真正發揮影術之力。”

“原來是你,把影術變成了邪術……”連依感到一陣惡寒。

“你們說得對,這是邪術。可是……反正楚國已是滅亡的命運,以平民之命,換我真正憐惜之人,順便滅了晉國,也算替他們報仇雪恨,何樂而不為呢?”

時遷聽到這套說辭,心中感到荒唐萬分:“你真是瘋了!因己私欲,就要葬送其他無辜之人的性命!”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它高聲附和道,不知是認可還是譏諷,“你和你的師父一樣,都說我瘋了,可是普通人的命,我不在乎,也根本不想知道誰會去在乎!”

“所以我殺人奪影,得了一支數量可觀的影兵,就差一點點,我就要殺了那個人,屠了整個晉國,就差一點點……”

“所以,你為什麽要滅了晉國?”連依問道。

那影子輕輕笑道:“我不該滅嗎?若不是你們晉國,楚地又怎會走入滅國的深淵?若不是你們晉國,我最最愛的人,又怎會死不瞑目?”

它從地上爬將起來,撲到連依臉上,緩緩道:“啊!對了,連太傅的千金,你可還記得那場大火嗎?那是我親手點的靈火,只要一點點,只要一剎那,靈火就會包圍整個晉國,到時候只要我一聲令下,影兵便會……”

連依擡手便將手中遷影刺進它胸口,止住了它的話,卻硬生生從它身體之中穿了過去。

“你們本來有機會逃出去,”它繼續刺激著她,“可是啊,你們那心慈手軟的時玥大人,布了機關陣,斷了你們的生路,好一個甕中捉鱉!”

這番話將萬分震驚的她釘死在原地:原來,縱火之人是季思懷,而時玥封鎖連府,卻是為了整個晉國——可是、可是為什麽他可以如此決絕,用至交好友一家人的命,去換無關之人的性命!

難道心懷天下,註定要有人為此犧牲嗎?

為什麽偏偏是連府?

無論是縱火的季思懷,還是鎖府的時玥,她都無法原諒!

“你瘋了嗎,我爹娘對你關懷之切,為何連一條活路都不給留給他們!”

那影子反過來斥責她道:“怪就怪在,他們多管閑事!所以我勸你們,不該管的事情,便也不要管。”

“好了,你們想知道的事情,也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讓這個東西告訴你們吧。”那影子順著地面游動到了方才兩人感受到的振動之處,伸手敲了敲。

“什麽意思?”兩人同時問道。

它聲音急切:“你們試試看,把這面墻打開,快呀!裏面就是你們想要的真相!”

“不,它一定在騙我們。”連依不為所動。

“季長銘!”它有些急了,“季長銘在裏面放了東西!快呀!你們不是他的人嗎?裏面的東西一定是留給你們的!”

時遷問道:“季長銘到底是誰?”

“就是我的兄長,把我封在這裏的人!”

連依看著此間困境,覺得在此處久耗也不是辦法,便索性順著這影子的意,指不定真能了解到什麽,便傳音給時遷要他守在地梯口,自己走到了那面墻的地方。

她先將遷影探了過去,卻未成想,遷影扇面之中,纖石花化成的花卉從扇中浮出,印在那空白的墻壁之上,以此為原點,墻上突然浮起金色花紋,向四方迅速擴散著,逐漸將整個密室照得敞亮無比。

“原來是纖石花!”那影子驚喜道,“如此簡單,真是天助我也!”

它迅速而歡快地向地梯口竄去,沒想到的是,一個比它更快的東西從方才纖石花嵌入的地方飛出,橫在了地梯口。

時遷和連依擡頭看去——一面古樸的銅鏡浮在半空之中,映著四方墻上覆雜的花紋,隔絕在那影子面前。

那影子癱軟在地,絕望尖叫:“季長銘!你騙我!你又騙我!”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鏡中走出,周身分明被赤紅色的光環繞著,卻隱隱透出寒氣。

“師父……”連依遲疑地叫道——難道師父,當真是季長銘?

面容年輕的雲散真人——不,應該叫季長銘——緩緩走到那影子面前,道:“思懷,我將你的影子困在這裏,是不想讓你鑄下大錯,回頭是岸。”

“你騙我,你說,只要有人打開了封印,便是放我自由。”

季長銘蹲下身,看著自己妹妹的影子,虛撫了一下她的頭,勸道:“思懷,該放下了,楚地已亡,念白已逝,別再牽連無辜了。”

“這一次,兄長再也不騙你了。”他收緊掌心,四方墻壁之上的金色花紋化作陣法驟然收縮,只將季思懷的影子困在其中,而後死死捏緊拳頭,將季思懷的影子連同陣法一道捏碎。

那影子還未出聲,只是用沒有面容的“臉”定定地“看著”他,無聲消散,什麽都沒有留下。

“師父……你是季長銘?”連依看著眼前這番景象,良久才憋出這話。

“孩子,”他一開口,熟悉的語調與師父重合,“我是你師父封在這靈鏡中的一縷魂,鎮守在此方密室,靜候你們而來,如今,思懷之影消散,你們也已在真相半途。”

他伸出手心,喚出一卷早已破舊泛黃的紙,用靈力傳到連依手中。

連依雙手接下,卻見其中只是混亂的血跡和焦炭的黑漬胡亂寫著什麽。

她疑惑地看向“師父”,季長銘像是讀懂了她的心思,解釋道:“這是你父親,臨走之前,寫下的遺書,如今,物歸原主。”

她聞言鼻頭一酸,低頭將上面的字跡辨認了一遍又一遍,幾乎就差把眼睛貼在上面,無助地哽咽道:“可是師父,我看不出這是什麽字,你能不能告訴我父親他說了什麽?”

“孩子,它在你需要的時候,可以是任何字。”他溫聲撫慰道,“父輩之爭,隔代之事,到頭來,連累的卻是你們小輩。”

時遷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伸手想要幫她順順氣,但最終只是在她肩上拍了拍。

“時公子,”季長銘將目光投向他,“我的存在,便是傳遞信息,你師父所托,如今已完成,我也到了消散之日。密室即將坍塌,你們出去吧。”

“還有這個,”方才消失的玉筆緩緩浮在時遷面前,“火屬、水屬,本不相容,你我有緣,便相贈於你。”

時遷雖心有不解,但還是伸手接下,鄭重地行了一禮,以示感謝。

“師父……”連依看向他,心中萬分疑惑。

“孩子,尋找真相之路,困難險阻。要麽選擇逃避,要麽踏上了便不要後悔。此去兇險,為師能幫你的,也就到這裏了。”說罷,靈鏡應聲而碎,密室也開始搖晃著坍塌下來。

兩人同時不舍得回頭望了一眼,迅速穿過地梯,回到了祭壇之上。

當他們從地梯口越出的一剎那,地梯口徹底被封閉,石碑自動歸位,祭壇又恢覆原本平靜的模樣,只餘香火在搖曳著。

連依小心地握著手中那張“遺書”,心中激蕩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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