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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點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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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點重重

連依悠悠轉醒,已是深夜了。

她睜眼,燭光早已點亮,燈影搖曳,周遭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金碧輝煌,像極了師傅的遙石洞。

但顯然不是。

她從床上支起身來,身上的衣衫也換成了幹凈的白色,傷口已愈合結痂,毒也解了,只是頭暈得厲害。

她披上外袍,拉開床邊垂著的床幔。

“你醒啦!”她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擡眼看去,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坐在燈桌前,正剪著燈芯。

“請問你是?”此人衣冠華貴,必然不是尋常人等。她用靈力探去,卻發現此人有深厚的內功。打量她應該比自己要小上幾歲,若只是自小習武練功,這內功也相當驚人。

“我叫時瑤月,這裏是梁州相府。”那女孩擡起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好一派天真無邪。

“你是……時遷的……”

“我是他妹妹。大人,如今他是裴宰相了,我以後就跟著你們啦!”

“他現在在哪?”

“他現在應該也在府內,指不定在候著你呢!”她放下手中的剪子,小跑過來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去找他!”

連依被她半拉半拽著往前走,一邊聽她念念叨叨。

“大人,你是怎麽認識我哥的啊?你們看起來認識了好久啊!”

“大人,你知道我爹嗎?他是蘇州親王府的主人。我住在府裏這麽多年,如今我哥受封為相,喚我過來跟著你……”

“大人……”

連依被她念得煩了,一想到眼前還是仇人的女兒,正想發火,轉頭卻對上一雙澄澈的眼,還是心軟了。

雖然她是仇人之女,但再怎麽樣,時玥做的事,也與她無關。

可是時玥這樣卑劣之人的後代都可以活在幸福之中,可她卻親人盡喪、活在仇恨之中,這個世界未免也太不公平。

她看著嘰嘰喳喳、聒噪煩人的時瑤月,心情覆雜。

時瑤月帶她到時遷所住廂房,自己便蹦跳著離開了。

她斟酌著要不要敲門,剛伸手要敲上去,門就開了。

她擡頭,對上時遷關切的眼神,他輕聲道:“你醒了,進來吧。”

兩人在桌前坐下。

“那丫頭是你什麽人?親妹妹?”她看著門外時瑤月離開的方向,直接問道。

“她是時玥的親生女兒。我和她一起長大,她為人天真正直,不會害你,你不用對她抱有敵意。”

“她有很深的內功,你把這樣的人安插在我身邊,是想做什麽?”連依問道。

“瑤月自小體弱多病,內功都是師父渡給她的,她從小並未習武,也沒有接觸過靈術。師父準她來陪著你,你放心,她年幼無知……”

“你讓她別跟著我,”她輕聲打斷他的話,“我命賤如草,受不起大小姐貼身服侍。”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禪城之事。”

“能怎麽做?去蘇州,殺你師傅,給我連府伸冤。至於那什麽長生果的事,我才不想管!”

時遷想了一會,冷不防問了一句:“你想去親王府直接去便是,何必辛辛苦苦謀宰相之職?”

“你以為我是你嗎?進王府和進自己家一樣。”她回嗆了一句。

“十三年前的事遠遠沒有我們想象中的簡單!”時遷反覆強調,“我知你報仇心切,但是你也不該不管不顧其他百姓。”

“時遷,你總是在說十三年前的事沒有想象中的簡單,那你就應該找證據來說服我,而不是百般阻撓我,讓你解釋你總是欲言又止。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此事有隱情嗎?我當然知道!”她覺得自己情緒快要崩壞了。

“時玥十幾年來,多次庇佑百姓,出手誅奸臣、除□□,若不是他在親王之位,照晉皇這個樣子,天下百姓估計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天下災難是除不盡的,他做的事也不見得多全面!他做了好事,就能抹去先前的罪行嗎?”

“不能,可是有一件事,我們都忽略了,”時遷壓低了聲音,“你可還記得,是怎麽知道他縱了火的?”

“朝廷史官所記,十三年前,晉皇派他提前絞殺叛國的連府。”

“對,問題就在此!我跟他相處多年,雖知他手段狠厲,但是他絕對不會絞殺無辜之人。而且我曾多次當面問他,他都避而不答。”

“你的意思是我父親當真叛了國?”她連連搖頭否定,“不可能……一定還有什麽誤會!可他是我爹的至交好友,當真下得如此狠手?”

她捏指吹哨,喚影兵隔在廂房之外,試圖平心靜氣道:“時遷,連府也是你的家,你可以信我,所以不要再瞞著我了,就現在,把你我二人知道的都說出來。”

他嘆了一口氣:“我是怕你走不出來,報仇之路艱難,放下未必不好。”

“時遷,我茍活於世,我的阿娘、我的師父還有你,有太多的人都在勸我放下,可我做不到。”她苦笑著,“我雖不求你幫我,可你曾經也是連府的一部分,所以我期望著你站在我這邊。”

她試圖說服他說:“你也看到了,這個世界不太平,可奸臣當道,卻是良臣背負罵名。我也只是想討個公道。我不想後世史書之上,連府永遠背負著叛國之罪;也不想是兇手的時玥——或許可能不是——卻活在榮華富貴之中。時遷,你總是說著要救死扶傷、匡扶正義,為什麽就不能看看連府呢?難道你的生身父母你都可以拋棄嗎?”

“死者已逝,若是不放下,便會沈溺於苦痛之中。我未嘗有一日忘記滅門之仇,可是報仇的路上會傷及太多無關的百姓……”

“所以這就是你認賊作父的理由嗎?”她輕聲打斷他,語氣卻全是憤恨,“你總是說一套做一套,空有一腔大義,卻優柔寡斷,偏安於一方!”

她有些沒耐心了:“時遷,你還不懂嗎?亂世如此,人人光是自保已是用盡全力。就算你能救,又能救多少?就算他時玥能護住百姓,又能護住幾時?倘若有一天,時玥也被判了罪,你也會像勸我一樣勸時瑤月放下嗎?”

“這不一樣。”

“你我就坦誠一些吧。”她直截了當地說,“就從你知道的說起。”

“……行。”時遷索性也攤牌了,“你可知連太傅叛的是哪國?”

“當年傳令的人並沒有說是哪國,但朝廷史官記載是……”她回憶了一番,“南地的楚國。”

“對,是南地的楚國。”他從旁邊的木架上取出一卷紙攤開——是十多年前的地圖。

“可是楚國在那不久之後就被晉國吞並了,天下早已統一於晉。”她指著圖上的楚地,“這裏就在太康山數十裏外,早已是荒地了。”

“但是這裏不是,”他又指了太康山以北不遠的地方,“現在這裏叫禪城,也就是長生樹在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這禪城其實是楚國地域?”她疑惑道,“那這樣一說,太康山也應當是楚國之地。”

“對,沒錯。你師傅可有跟你提過楚國之事?”

“不曾。”她又思索一番補充道,“不過他曾說過太康以南曾為修靈之地,有靈脈庇佑。”

“那對上了。我了解到的就是很多年前,天下分晉、楚兩國,而楚國並非由君王統領,而是由某個大家族掌管,但這個家族崇尚無為而治,故與我國也是互不侵擾。”

“也就是說,我爹不可能有叛國一說,而是有人想殺人滅口!”她緊皺眉頭。

“我當年在府外采買物資,曾聽得一事,”他點頭,算是同意了她的說法,“就在連府大火的這天,楚地發生了莫名的地動,整個國家無人幸存。”

“這兩件事強行聯系在一起,也不對勁啊,更何況我爹並非修靈之人……”她又想起阿娘說過的話——“你要活下去!不許報仇!不許心存怨恨!”——阿娘一定知道些什麽!

“連太傅可與你說過什麽楚地之事?”

“不曾。可是我阿娘曾對我說不許報仇——就像、就像知道什麽似的。”她又突然想起什麽,“時遷,你之前說過的那死在宅裏的劉公公是怎麽回事。”

“那劉公公死狀淒慘,而且他——”他眼神覆雜,頓了頓道,“他沒了影子。”

“沒了影子?是這樣嗎?”她指了指地下,燈光照過來,她所在的地方卻沒有影子。

“對。”

“不是我,”她直接否認,“這世界上除了我和師父,一定有另外的人也會影術。”

“這影術究竟是什麽原理?”

“生人之魂化為影,死者之骨亦為影,若生人未化骨便失去了影子,那影子應該被影兵收了去才是。可是又會是誰呢?”

“朝平是師父命我殺的。”他平淡地補充道。

“你……”連依有些吃驚,但轉念一想,道,“若他連朝平都是命你去殺的,說明他根本不屑於管這件事,可是為什麽偏偏劉公公先死呢?這更像是某種警告。”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使用影兵的?”他冷不防問了一句。

“大概一年前吧。不過我很謹慎,雖讓其四方打探消息,但是沒有露出什麽行蹤。”

“也就是一年前開始,影殺傳得沸沸揚揚,有很多枉死之人都死狀淒慘——都沒有影子,而且傳聞還有一件事是很確切的,就是影殺是女子。”

“顯然是有人,想把這些人的性命栽贓嫁禍於我。還有一事……”連依正想開口講影兵的血陣和殺人奪影的由來,便覺有人靠近,她一手做了個“噓”的手勢,一手捏指收起影兵。

很快外面便響起了敲門聲。

“兄長、大人,你們在嗎,我可以進來嗎?”時瑤月稚嫩的聲音傳來。

還沒等兩人開口,她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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