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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傾覆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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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傾覆之危

第七十一章、傾覆之危

辛永良此言一出,話語之間的決絕之意,便是令許多還在觀望之中的長老們,面上勃然驚變起來。

也有一些人,看過辛永良所給出那一封玉簡裏的內容,沈默之間,神色同樣是變幻不定。

“千年承平,是我等失去了警惕之心啊。”

半晌,一直坐在一旁,沈默不語的丹明子,卻是悠悠地嘆息了一聲,看向了辛掌門,道:“所幸老夫這把老骨頭,說不得也還能痛快戰上一回。”

另一邊,同樣傳來一聲金木交擊的沈沈聲響。

仙子峰的峰主景秋,美/目之中含/著冷冽光輝,卻是一言不發地擡手,將佩劍扣在了桌幾之上。

陸續之間,便是有著不少的長老,都在這樣的氛圍之中,站起身來,拱手道:“我等願遵掌門之命。”

隨著辛永良冷靜而從容的調度,一眾的長老們,便是在他的安排之下,散向各峰之中。

最後,只有各峰峰主,還留在殿中,並未立刻離去。

辛永良同樣環視了一圈,卻是淡淡地道:“幾位師兄師妹,回峰之後,便將門中的弟子,選擇一部分,準備突圍而去吧。如今護山大陣雖然有些損毀,但仍是可以與那元嬰老怪,抗衡一陣的。我會竭盡全力,為諸位開辟一線逃生之機,到時,若是本門果真傾頹於此,你等在外,也可為本門留下些許星火,不至於全然泯滅。”

“護山大陣,怎麽會損毀?”

當即,便有雀鳴峰的峰主廣雲子,面上露出了震動之色來。

辛永良閉了閉眼,卻是語氣略帶苦澀地道:“若非是鐘師侄及時感應,拼著兩敗俱傷,將化元子師兄制住,恐怕如今,我等便是無險可守,全然是砧上魚肉了。”

“辛某忝居掌門之位,卻是大失所職,上愧列位祖師,下負門中弟子。”

他說到此處,又是將手一擡,幾道銘刻著奇異光紋的玉符,向著眾人方向徐徐飛去。

“今日,辛某將掌門令,手書於此,命爾等遴選門中弟子,不計代價,突圍離開此山,百年之後,若還有上清之名,便請述辛某,貪生畏死,不戰而逃,其名也卑劣,吾門弟子,慎相警之。”

天地之間的陰雲,沈沈向下壓落,這短短時刻當中,便仿佛已然壓到了玉清峰的山頂上。

便是在這黑雲壓城的瞬間,一聲宛如九霄龍吟的清嘯之聲,從上清山的重巒疊嶂之間,陡然響起,層層回蕩,竟是絲毫不減衰減,而是越來越趨響亮。

清鳴之下,連立身七峰之上的修士們,都是覺得腳下土地,微微震動起來。

伴隨著嘯聲,一片浩蕩無匹的清光,從各個主峰的峰頂上,磅礴爆發而出,瞬息之間,便是凝為一座巍峨巨幕,將上清諸峰,牢牢地護在了其中。

玉清峰的“禁地”之中,一處香火黯淡的殿室內,供桌之上,立著一尊古樸至極的青色小鐘,六道鎖鏈從虛空之中延展而出,緊扣在鐘身之上。

倒扣的鐘內,若有若無的嘶吼、鳴嘯之聲,伴隨著鐘身的震動,陣陣斷續著傳出。

六道細細的鎖鏈,都是色澤斑駁黯淡,看不出材質,此刻繃得筆直,鏈身之中,卻流淌著絢麗難以言喻的光華。

掌門辛永良單手握在鐘鈕之上,面色蒼白至極,俊秀面龐上,露出一縷痛苦之意。

青銅鐘鈕上,一枚形狀怪異的尖刺,深深地刺在他的手掌之中,汩/汩的鮮血,便是伴隨著銅鐘的震動,向著其中流滲而入。

而隨著他口中的法咒,越來越急促的誦唱,在群山之中,那回蕩不已的龍嘯之聲,漸漸消散而去,而各峰峰頂,噴射而出的清光,卻是益發明亮磅礴起來。

地火峰上,跟隨一眾同門撤到了後山的柳寶兒,有些茫然地被執事弟子帶領著來到了丹明子的面前。

丹明子的面上卻是露出罕見的冷肅之色,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溫師叔為何不在山中?”

“溫師叔她……”

柳寶兒戰戰兢兢地跪下/身去,道:“前日吩咐我等,說她要下山去一趟天寶鎮的。”

八十一聲困龍鐘響,即便是她,也是隱隱地感受到,門中是驟然遭逢了極大的變故,在她說出這些話之時,她看見這位一向溫和憊懶的老道士,那張紅/潤面龐之上,卻是陡然間失去了表情。

天地之間的浩蕩清光,與雲層之間陰灰暗芒,便是在噝噝聲中,進行著激烈的抵死拼殺。

那清光固然是浩蕩無盡,聲威十足,但那陰灰光絲,也同樣是毫不示弱,隨著兩者的接觸,陰芒被熾盛的清光照耀,如冰雪般漸漸消融,但清光被那陰芒纏繞,片刻之後一陣黯淡,卻是在那陰芒球中,重新生出一股怪異陰戾之意,掉頭向著清質光幕噬咬而來。

這灰黑光芒之中,卻是含/著詭異的汙穢之力,能夠將清光之中的靈力,汙染之後,反過來充實自身,源源不斷地向下侵蝕。

上清山各峰之中,築基期以上的弟子們,卻是在執事長老和執法隊的引導之下,各自結成大陣,一股股靈力凝結成束,向著本峰的陣樞之處源源匯聚而去。

七霞峰的陣樞秘殿之中,不大的空間內,卻有著兩道身影。

其中一道懸在壁間的身形頗為胖大,手腳卻極為不自然地交錯扭曲,細細看去,此人手足肩腹,都被鋒利至極的劍芒穿透,竟是硬生生地用這樣的姿勢,將他整個人釘在了墻壁上。

在他顱頂之中,同樣釘著一柄飛劍,將他元神出竅的餘地,都極為果決地封死在了其中。

房間的中央,一道黑衣挺拔的身影,背對著此人,站在供桌之前。

這尊供桌,與玉清峰那一尊別無二致,其上卻是立著一枚尺許高矮的短樁,通體潔白,非玉非石,竟是如同一截粗大骨骼,打磨而成的。

在這短樁之上,浮動著無數玄奧的秘文,每一個字符都極為繁瑣,仿佛其中蘊含/著大量神秘的知識一般。

而每當這些秘文符號浮動一周,短樁之上,便會爆發出一圈璀璨光束,隱約之間,一道極為粗大的鎖鏈,便是從虛空之中,驟然一閃而滅。

黑衣青年的手,便是握在那鎖鏈與短樁交匯之處。

透過他的指縫,隱約可以見到,此處的短樁表面,凸凹不平之處,卻是有著一片烏紫泛黑的痕跡,仿佛曾經被什麽東西汙穢、沾染破壞過一般。

隨著無形鎖鏈的又一次閃爍,黑衣青年握在此處的手掌,一個狠狠的痙/攣,右臂原本線條流暢的肌肉,便是隨之虬結顫抖起來。

骨髓之中,仿佛有著什麽東西,在野蠻而肆意地馳騁、擴張。劇烈的痛楚讓血液都隨之沸騰,而在流過頸下的動脈之時,被一股爆發而出的奇寒之氣沖克,方才漸漸恢覆了正常的溫度,向著胸腔內流去。

在這樣的疼痛之中,眼前那些斑駁陸離的幻境,便是沒有一絲征兆,再度破碎開去,連同其中那明眸如水、窈窕生香的熟悉身影,纖細指尖落在他面龐的溫柔觸感,都如一場大夢,夢醒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耳畔一聲徐徐的呼喚,還有著些許纏/綿的尾音。

一聲無比悠長的龍吟之聲,亦是在此刻,在這方靜室之中響起。

“有趣,有趣。”

此音落在耳中,卻是十分詭異,讓人似乎能夠輕易聽懂其含義。

鐘斯年雙眸緊閉,一雙眼瞳之中,因為血脈的反覆激蕩,而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跡,面上無一絲的表情,卻是仿佛並未聽到任何的聲響一般。

“本王記得這個人,似乎才是那個執掌鎖龍樁的人修。”

那聲音卻是在片刻之後,再度響了起來,帶著淡淡的笑意,語氣悠遠,又似是嘆息:“終是斷了第一道鎖鏈嗎,連本王都已然忘記,這般度過了多少光陰了啊……”

虛空之中,一只澄黃色的巨大光球,從不知名之處,微微閃爍著現出了些許輪廓。

這只碩大無朋的光球,慢吞吞地轉動著,光球之上,有著一道狹長的豎痕,細小的電光,便在其中游走不停。

“小子,本王雖然不知道,人族的軀體如何能夠將這鎖龍鏈握住,但你卻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而且如此下去,你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也是要被這其中的天地鎮煞之氣撕裂了吧?”

那澄黃光球的裂縫之中,射/出一道冰冷光華,而那鎖龍樁上,所有符文卻是陡然齊齊一震,虛空鎖鏈再度一亮而起,爆發出的清光觸及那道光華,轉瞬間將其湮滅而去。

那巨大的光球周圍,也是隨之微微亮了一瞬,旋又陷入昏昧。

那道聲音微微一頓,再度意味不明地說道:“小子,到那時形神俱滅,連兵解轉世也不可得,可就再也見不到你那個小姑娘了。”

鐘斯年緊閉的眼底,長睫劇烈顫抖,兩小股汩/汩血跡,從中流/溢而出。

握在鎖龍樁上的手,隨之下意識地一緊,卻是沒有絲毫的動搖。

見即便如此,黑衣青年也沒有任何的表示,那聲音也是再度嘆息了一聲。

便在此時,一股更加劇烈的震顫之感,卻是從九天之上垂降而下,浩然的清光,如同潰堤之水一般,向著靜室之中倒灌而來。

而那枚光華浮動的鎖龍樁,同樣是毫無征兆,遽然爆裂開來。

強橫無匹的天地靈光,將整座秘殿一掃而平,黑衣青年更是首當其沖,暴烈的靈潮,幾乎是毫無阻攔地滲過了他的經脈、筋骨、臟腑。

緊接著,宛如長鯨吸水,奔騰湧/入他的右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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