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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秋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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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秋狩

雖然荼蘼選擇了閉關,但手握她這位妖族公主的令牌,韋妝一行在天荒城依舊暢行無阻。

妖族大部分都是動物,既然是動物,自然保存著不少動物的習性。雖然成妖之後已經不必再像動物那樣屯糧,冬眠,但大部分妖族依然保存著在秋季瘋狂狩獵貼膘的習慣。

秋狩節之於妖族,就像是傳火節之於天人一族,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接下來的那段時間裏,天荒城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天荒城居民大都是妖族,相比審美超凡脫俗的天人一族,妖族的審美風格就接地氣得多了,舉目望去,滿目皆是晃眼的大紅大綠。不僅女子盛裝打扮,連男子也孔雀開屏一般換上了各色鮮亮的衣服,戴上了各色金燦燦,亮閃閃的飾品。

走在路上,紅的,綠的,金的,銀的,五光十色,耀人眼目。

加上身在天荒城,妖族沒了顧忌,大都大大方方地露出了妖族的特征,或是一條尾巴,或是一對耳朵,行走在節日的天荒城中,看著盛裝打扮的路人時不時抖抖耳朵,搖搖尾巴,當真是生機盎然,妙趣橫生。

被節日的氣氛所感染,韋妝甚至暫時忘記了煩惱,開始盡情享受購物的樂趣。不少妖族都準備趁著節日賣掉不需要的東西,購置過冬所需的物品,街上的物價簡直低得令人發指。

韋妝趁機大肆采購,興高采烈地在紫金鈴中囤了不少物品。

孔雀翎羽,妖獸皮毛,藥效普通的各種草藥……

見韋妝明明買了一堆無用的東西,卻眉開眼笑,一臉滿足。莫白跟陸行舟只能感慨女孩子就是容易滿足。

秋狩節在即,一行人趁著購物,開始偷偷打探秋狩節的內容。可惜,得到的答案卻莫衷一是,有人說是秘境爭霸,有人說需要殺死一頭野龍,甚至還有人說需要攻占一座人類城池……

打聽了一圈,得到的答案一個比一個離譜,但回答的人卻信誓旦旦,沒一個像是在撒謊。越打聽越沒底,一行人不得已只能放棄。直到站在今年的秋狩節報名處,依然不知道秋狩節到底是什麽流程,唯一知道的只有強者才有可能走到最後。

雖然不知道秋狩節到底是什麽流程,但有一點已經可以確認,這傳說中的秋狩節存在一定的危險性。

因為報名拿號碼牌竟然需要簽生死狀。

看著手中那份充滿了恐嚇意味的生死狀,韋妝果斷決定獨自參加。如果沒有親眼見過荼蘼一言不合就掏侍女內丹的那一幕,她或許會將這當成一回事,但見過那一幕之後,她已經沒辦法不把眼前的生死狀當成一回事。

就像之前葉公子所說的那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族與人類的思維方式實在相差太遠了。本就是她惹下的麻煩,讓她一人去解決就行,沒必要扯莫白和陸行舟下水。

沒想到,聽到她的話,莫白卻搖了搖頭,一口拒絕:“不!我也要去!”

“可你修為全失……”韋妝欲言又止,一臉的不讚成。

莫白示意她望向眼前報名的人群,淡淡道:“你看,報名參賽的妖族原形各異,修為參差不齊,這說明,最後的優勝者未必全靠修為。”

他說話間,已經簽下了生死狀,拿到了屬於自己的號碼牌。

木已成舟,韋妝只能無奈妥協:“行吧,如果你一定要參加,那就參加吧。”

她還想阻止陸行舟:“阿糯,此事與你無關,你觀戰便好。”

可惜,對方同樣不買她的賬,瞪一眼莫白,毫不猶豫在生死狀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連他都可以,為什麽我不行?多一個人,多一分勝利的希望。我也要參加。”

韋妝只能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接受了現實。

報名結束,主辦方竟然開始了清場,將所有無關人員驅離了天荒城。人妖仙魔,所有沒有拿到參賽號碼牌的存在無一例外都被請了出去,甚至連寵物都不例外。

“你的寵物沒有號碼牌,不能參加秋狩節。”非馬與非鳥原本想躲在儲物袋中蒙混過關,沒想到依舊被客氣地驅逐了出去。

直到天荒城中再無無關人員,妖主這才帶著侍從駕著禦輦,出現在了天荒城的上空。

妖主與前任魔尊一樣講究排場,登場的時候仙音裊裊,天花亂墜,十二金烏架的禦輦將天荒城的天空映得一片金紅。耀眼的金光下,天荒城中的眾人不約而同閉了閉眼睛。

這一任的妖主是荼蘼的哥哥,禦攆上的男子有著一張與荼蘼相似的精致臉龐,只是神態慵懶,百無聊賴,他的懷中甚至還攬著一名戴著面紗的美貌女子,時不時往那女子臉上親上一口,那旁若無人的模樣,只能說不愧是妖主。倒是那女子,渾身僵硬,滿臉局促,顯然並不喜歡這樣的情景。

韋妝沒從那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妖族氣息,相反,莫名覺得那女子的身形有些似曾相識。

她正要細看,天荒城上空忽然響起了禮鞭劃破天空的尖嘯聲。

“傳妖主旨意,一年一度的秋狩節,現在開始!今年的戰場是天荒城,依然是老規矩,活到最後者勝。”

隨著聲音響過,天荒城中原本正恭恭敬敬膜拜妖主的眾人立刻沸騰了起來。

韋妝還在不可思議地斟酌著“活到最後者勝”這幾個字是不是自己理解中的意思,就見不遠處的一棟酒樓,忽然在一陣妖風中轟然倒塌。

酒樓倒得實在太過猝不及防,裏面甚至還有不少參賽者來不及撤離,圍觀的眾人卻只是叫好。

仿佛剛剛被埋葬在酒樓之下的不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而只是些用來取樂的物件。

“瘋子,一群瘋子!”

眼看著禦風的妖族馬上就要攻擊自己身旁的建築,韋妝慌忙一左一右拉起莫白與陸行舟,落荒而逃。

奔逃的路上,建築物倒塌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面時不時發出陣陣震顫,不用猜都知道如今的天荒城內必定已經烽煙四起。

不時有人飛上天空試圖逃離,然後又被人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打下來。風刃,箭矢,火焰,冰霜,法術的光芒不停在天空中閃耀,不停有建築物的殘片與死者的殘軀從天空中落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偶爾甚至還時不時飄來陣陣誘人的肉香,烤鴨,烤雞,烤熊掌,不一而足……

當真是令人無所適從,哭笑不得。

“不愧是妖族,節日慶典竟然能玩這麽大。是不是有病,不過是個節日,需要以命相博嗎?”

到處都在戰鬥,到處都在燃燒,淒厲的慘叫聲聲聲入耳,這哪是什麽節日啊,分明是世界末日。

雖然知道現下最好的保命策略就是加入戰鬥,但習慣了人類世界的法則,韋妝實在沒辦法對著無冤無仇的妖族舉起屠刀,只能拉著莫白與陸行舟狼狽逃竄。

好在經歷過之前在無色海邊的特訓,她對敵經驗或許不夠,一身修為拿來保命卻已是綽綽有餘,唯一要在意的,不過是身旁的莫白有沒有跟上罷了。

陸行舟乃是蓬萊宗一代天驕,不需要她操心,見他應付自如,她後來索性把全部註意力都落在了莫白的身上。

此時的天荒城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地獄,一路上不時有殺紅了眼的妖族不停向他們撲來,韋妝不得已,只能出手反擊,幾次砍瓜切菜般的戰鬥後,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從莫白身上繼承而來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

她本意只想帶著莫白與陸行舟找個安全的角落先躲一躲,再從長計議,無奈展現出來的實力實在太過強大,終於還是引起了有心人的註意。

攔路的妖族從一開始吃草的小妖,到後來食肉的大妖,到最後,竟成了坐在肩輿上的裝逼犯。

一行人殺到那位裝逼犯面前的時候,那人正悠閑地半躺在肩輿上,咬著侍女剝好的葡萄,身旁的侍從則正在一個勁兒地拍馬屁。

“今年的最後優勝者一定是殿下!”

那人咽下葡萄,一臉的志得意滿:“離殊那混賬不是說他能滿足勝利者的一切願望嗎?我倒要看看,待我勝利之後,讓他殺了那個女人,他又當如何?”

提到那個女人,肩輿上的那人頓時滿臉嫌惡。

“我本以為他只是一時迷戀,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堂堂妖主,依舊被一區區人族女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甚至為她拒絕了立後,簡直丟盡了我妖族的臉。”

離殊似乎是妖主的名諱。

那個女人?指的是妖主懷中的那位人類女子嗎?

回想起先前那股突如其來的熟悉之感,韋妝不由自主皺了皺眉。

她正皺眉沈思自己到底在哪裏見過那名女子,肩輿上那人的目光忽然如箭般射來。

目光掃過他們一行,那人臉上的表情頓時越發嫌惡:“今年的慶典又有不少外族參加呢。都是離殊那家夥的錯,我們妖族的節日,憑什麽讓人類參加?”

聽到他的話,他身旁的侍從慌忙附和:“就是就是,人類只配給我們妖族當食物!”

肩輿,侍女,口稱殿下,會拍馬屁的侍從,臉上寫滿了老子天下第一的男子……

韋妝撇了撇嘴,拉起莫白,準備從這幫人身旁繞過。

可惜,失敗了。

她才剛剛走出幾步,那人身旁的侍從便一擁而上,將他們一行三人牢牢圍在了中間。

肩輿上的男子依舊是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用輕蔑的目光打量著他們三人:“一仙一魔,還有一個看不出修為的凡人,你們這組合倒是有趣。”

他伸出一根帶著戒指的手,點了點莫白:“這凡人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把他給我,就放你們兩個離開。”

如此近的距離,韋妝終於意識到,他似乎想模仿妖主那風流倜儻的優雅模樣,只可惜,比起妖主那精致絕倫,秀雅天成的容貌,眼前的男子就顯得過於粗獷了,故意擺出妖主那慵懶的模樣,莫名有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可笑感覺。

韋妝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目光掃過他身旁神色如常的一眾侍從,不由由衷地佩服。一天到晚面對這樣一位裝逼犯,還能面不改色,著實厲害。

“把這個凡人給我,就放你們離開。”見三人沒有反應,肩輿上的那人又重覆了一遍剛剛的話。

凡人?莫白?

韋妝哭笑不得。裝逼犯不僅裝逼不行,連眼光也著實堪憂。連她當初都能一眼看穿莫白並非凡人,他卻偏偏只當他是凡人。難怪他明明看著年紀比妖主大上不少,卻只能屈尊當個殿下。

殿下的身份在韋妝一行眼裏不值一提,在妖族中卻頗為好用。註意到裝逼犯的存在,之前還跟著韋妝一行的眾妖紛紛退避三舍。

難得的清凈讓韋妝心情大好,忍不住想逗逗眼前的男子:“你要他做什麽?”

“當然是吃啊!”肩輿上的男子說罷舔了舔嘴唇,這個動作如果換成妖主來做,想必會非常魅惑,可惜,眼前的裝逼犯顏值不夠,這個動作頓時讓他顯得有幾分猥瑣。

“哪種吃法?清蒸,白灼,還是紅燒?”韋妝笑容滿面。

“如此美人,自然要洗刷幹凈,放到床上,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男人的眼中泛出淫邪的光,打量莫白的目光越發的肆無忌憚。

韋妝眸光一凝,目露殺機。還真當他是單純地想吃了莫白,畢竟妖怪吃人再正常不過,甚至已經暗暗準備好搬出分一杯羹的典故好好逗逗他,卻做夢都沒想到,眼前的裝逼犯竟然是個基佬。

之前在桃源城,習慣了天人的絕世容貌,後來又入了銷金窟,入目皆是美人,她都快忘了,莫白那張臉,在尋常人眼中到底有多誘人。

肩輿上那男子的目光緩緩掃過莫白,黏膩濕滑,仿佛惡心的毒蛇。

莫白雖面無表情,但那微微顫抖的身體已經暴露了他此刻到底有多惡心。

韋妝忍無可忍,當即狠狠一掌拍了過去,怒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肖想本座的男人?”

不就是裝逼嗎?她也會!

那肩輿竟然是個防禦法寶,隨著她一掌落下,迅速綻放出一陣耀眼的金光,韋妝只覺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撲面而來,如果不是她含怒使出了渾身的力量,此時十有八九已經被這股強大的反震之力崩飛出去。

可惜,魔尊的含怒一擊,又豈是尋常防禦法寶所能抵禦,韋妝揮掌大力向前,只覺手心開始微微發熱,就在她懷疑自己的掌心會不會燃燒起來之時,只聽噗的一聲,仿佛鼓脹到極點的氣球突然被戳破,男子身下的肩輿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存存崩裂,以肉眼看見的速度碎成了一片片。

“砰——”隨著肩輿蹦成一地碎片,肩輿上的男子撲通一聲從半空中掉到了地上。

果然是個只會裝逼的草包,明明是個身份尊貴的大妖,眼前的男子卻連如何正確落地都做不到,狼狽地砸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啊呸呸——我的琉璃八寶輦!”他吐掉滿嘴塵土,痛心疾首地撿拾著地上肩輿的碎片,那心疼得直抽涼氣的模樣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確定肩輿再也拼不起來,他才終於難以置信地擡頭,望向了一切的始作俑者。

“這怎麽可能?你到底是誰?”

韋妝沒有回答,只是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冷聲反問:“現在,還敢肖想本座的男人嗎?”

男子定定望著她看了良久,眼神既驚且懼,就在韋妝以為他會舉手投降之時,他忽然眼中寒光一厲,朝身後的一眾侍從揮了揮手,咬牙切齒地命令道:“都楞著幹什麽?還不快上,替我殺了她!”

一眾侍從直到此時才終於回神,紛紛祭出兵器,殺氣騰騰地朝韋妝撲了過來。

事已至此,韋妝只能無奈拔出了噬仙劍。

她原本還如臨大敵,輕松將一眾侍從砍翻在地後,她一時竟不知該感慨對手太弱,還是莫白之前教她的招數太強。

原本已經站直了身體的男子隨著韋妝一劍一個將他的侍從砍翻,身形漸漸佝僂了下來,隨著最後一名侍從吐血倒地,露出老虎的原形,男子已經縮成了一團,抖如篩糠。

“你竟然殺了我的八大金剛!你你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猜!”韋妝收劍回鞘,狠狠一腳向他踹了過去。

一腳過後,竟將那名男子踹出了原形。

“嗚哩哩哩……”男子順著韋妝踹出的力道在地上滾了一圈,最後竟化成一匹成年的雪狼,夾著尾巴瑟瑟發抖。不知道是皮毛太厚,還是真的長得太肥,那雪狼一眼看去圓滾滾的,仿佛一個球。

荼蘼是只狐貍,妖主既然是她哥,十有八九也是只狐貍,這位殿下卻是頭胖成球的雪狼。

嗯,只能說貴圈真亂。

看到雪狼那肥墩墩的模樣,韋妝當即嗤笑出聲:“我還當是什麽大妖呢,一口一個離殊那混賬,口氣那麽大,原來是條大胖狗。”

“嗷嗷嗷!”

韋妝上去狠狠拍了拍雪狼的屁股,笑道:“這狗挺肥,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

它不是想吃莫白嗎?現在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吃誰。

“嗷嗷嗷!”雪狼齜牙咧嘴,連聲抗議。

不用猜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在罵罵咧咧,威脅說區區人類安敢放肆?

韋妝揚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睨著它。

笑話,有什麽不敢的!大家都簽了生死狀,誰也不比誰高貴。真論身份,她現在還是魔尊呢,亮出身份,甚至需要妖主親迎。

先撩者賤,既然他們自己先動了手,那就別怪她冷血無情。

當即毫不猶豫地割喉放血,剝皮生火,把那雪狼烤了。吃人有心理負擔,吃狼,用他們妖族自己的話來說,弱肉強食,食物罷了。

“你瘋了?竟然真烤了它?”目睹此情此景,連莫白都一臉的難以置信。

“明明是他們自己先瘋的!送上門來的肥肉,不吃白不吃!”韋妝之前就看到有妖族在吃烤肉,或許,這也是秋狩節的一環呢?既然生死狀上說了生死有命,既然對方主動送上門來,她當然是卻之不恭啦。

事實證明,人真的不能得意忘形。

韋妝顯然低估了那位裝逼犯殿下在妖族心目中的地位,她尷尬地發現,吃完了肉的他們,竟然開始遭受全城妖族的追殺,還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雖然本就是大逃殺游戲,但渾水摸魚的感覺跟變成全民公敵的感覺簡直有著天壤之別。面對著從四面八方撲來的妖族,嘴硬如韋妝,也不得不松口承認:“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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