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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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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裂天

無法突破武神境界的老家夥現身,搏得不過是一線生機。

武聖境由後天轉先天,內力在靈氣的作用下轉化成靈力。

在這個靈氣斷絕的當下,身體內的靈力用一次少一次,耗盡之時人之將亡。

武聖境的人可謂上上不去下下不來,即無靈氣提供修煉達到武神境界。

又不能將靈力重新轉化為內力,卡在半中間進退兩難。

加上壽數有限,轉生無門奪舍之路不存,生生要把人逼瘋,將人逼上絕路的節奏。

“劍聖傳承!”

歪鼻子老道、大肚腩和尚、邋遢乞丐、文弱的佩劍書生、掛金鏈子滿手金、玉戒指的華服商人、搔首弄姿頭戴白花身著白衣的婦人,全都自城外飛入。

“只讓進不讓出?”紫衣人收回目光轉向一旁的徐威,“你呢,試不試了?”

徐威毫不遲疑道:“試!”那些人為劍聖傳承打起來,一樣驚天地氣鬼神會涉及很多人。

深吸一口氣徐威邁步向前,在阻力頗大時,左手持劍狠心削掉半截右手小指扔到前方。

紫衣人一面盯著徐威動作,一面十分在意那群老不死,眼見斷指消失,徐威輕松的走進難入之境,面上露出罕見的訝色。

阻力仍在只不過沒之前那麽大,徐威頂著威壓一步步靠近籠子,身後一陣風動,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紫衣。

紫衣人舍了左手的半截小指,沒敢糊弄,萬一惹惱了天道吃不了兜著走。

一截小指沒了就沒了毫不影響,與小命比起來不算什麽。

血一止藥一抹簡單的包紮一下,能進來就多一份保障,觀外界風起雲湧豈不快哉?紫衣人暗讚姓徐的有幾分本事。

有人去奪半空中拳頭大小的紅珠子,有人去搶劍氣四溢的卷軸,一邊打落撲面而至的劍氣,一邊對付同樣心思的敵手。

符與符、劍與掌、笑聲與哭聲對撞,在空中炸開震耳欲聾的轟響。

一些未亡的江湖人士在這種大陣仗之下,光是魔音貫耳整得人抱頭滿地打滾以頭搶地,頭都磕破了也無濟於事。死傷更是不計其數。

越是靠近畫卷,劍氣的威力越盛,壓得幾個老家夥眉宇間憑添溝壑,無力分心與他人過招,一心一意對付劍氣布下的劍陣。

六人神魂被吸入畫卷當中,處在劍陣的中央,各占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

身體留在了外面,自半空落下摔在地上,雙眼無神仰面朝天。

畫卷中驟然一暗,六人站在原地未動,拿出護身用的符貼身上,面上不再是輕松閑適成竹在胸之態。

一個個面露沈凝如臨大敵,祭出自己的兵刃枕戈待旦。

距離籠子五步之遙,再不能近前一寸,即使徐威甩出小指上的鮮血,也沒能打破阻隔。

籠子上金光流動時隱時現,婉如游龍巡視著自己的領地,怒視著消享靠近一步的外人。

徐威僅僅能看到裏面坐著個人,看不到李成在幹什麽,是否要為逃離做準備,是否在等待籠子自行消失。

“傳音不行。”五步之遙這麽近的距離都得不到回應,紫衣人瞥著籠子裏的身影嘆氣。

“李成,李成!”不死心的徐威大聲喊道,半晌無回應。

徐威幹脆將剩餘的半截小指切掉朝籠子扔去,試圖更近一步,或是讓裏面的人能和他正常交流。

紫衣人見此情形眉角微蹙,他可做不到再舍半指,一切皆是個人的選擇。

徐威又能更進一步,來到籠子前,上手的瞬間被彈開,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踉蹌落地。

紫衣人好想說別幹蠢事,十根指頭難不成都削掉?話到嘴邊咽了回去,外面的響動更為驚人。

紅珠子在向上拉長變形,一把血色的劍懸於高空,以紫衣人的目力,血劍當中閃動的黑影映入眼簾。

下一刻,血劍飛入畫卷當中,外溢的劍氣瞬間銷聲匿跡,一並帶走的還有幾位老家夥。

所有趕來的老不死都被動的進入畫卷當中,畫卷猛然間暴漲,四個邊角向外延展開來。

原本畫上去的山川河流仿佛活了一樣,幾個黑點在畫卷上呈現。

“入陣了!”紫衣人適才看清畫卷外延申出來的無數條紅線,佐證了李成之前說過的話。

“好險!”要是在外面是不是同樣被動的卷入陣法當中十死無生?

亦或是被這些個比他還實力強勁的老不死抓去,充當探路石?

紫衣人寧願舍了手指自保,也不去捋虎須。

再次走到籠子前,徐威吸取剛剛的教訓喊話裏面的人:“李成,李成,能聽見嗎,說句話?”

匕首的雛形在李成的堅持不懈下完成,握上去的手感頗為合適,就是刃沒開,對敵一樣有殺傷力。

月光草渾身上下都在欄桿上蹭了一遍,根須也磨得頗為光滑,活幹完了,一閑下來有種度日如年之感。

“李成!”

李成微怔,有人在叫他,“誰?”

“李成?”籠子外的徐威聽到回應喜上眉梢,“是我,你還好嗎,我在外只能看到一點影子。”

李成隨手用寒冰匕首刺入欄桿與欄桿之間的空隙,剎那阻隔外界的屏障消失了,與一雙焦急的雙眼相接。

“徐公公。”

紫衣人註意力重回籠子這邊,“寒冰匕?”李成手上之物很難不讓人在意。

李成問:“現在是何情況?”

之前與外界斷開的聯系,望向半空只餘一副變大的畫卷,看不出所以然。

“來了不少厲害人物,都在畫裏了,畫卷才是陣法的核心,相對而言你這裏比外面安全,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徐威絮絮叨叨了一大堆。

李成完全沒有出去的打算,“看樣子要等畫卷中的陣法破除,或是有人最終活著出來才行。”

徐威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劍聖做這些到底為了什麽?從中挑選合適的傳人?”

畫卷中的人一個個年紀不小了吧,也都有自己的本事,還需要學他人的功法?

他又不是劍聖,哪裏能猜到對方是何想法。

李成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月光草試著從欄桿與欄桿之間的空隙鉆出去,成功了。

再鉆回來,根須自地上挑起一根屬於外面兩人的紅線,試著用磨過的根須來切割。

“噗!”

毫無預兆下徐威與紫衣人口吐鮮血,雙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壓根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李成從月光草那裏抓住切斷的紅線,拿給兩人過目:“你和他腳下的紅線。”

“看不見。”離得最近的徐威瞪大了眼睛,只看到李成手中似抓著東西。

李成琢磨了一瞬,寒氣自掌心迸發,一路向上延伸,“這樣呢?”

在寒冰的凍結下,兩條手指粗的紅線清晰可辨。

“看到了。”

乍眼的紅色包裹在晶瑩剔透的寒冰當中,徐威心道高興的太早,虧得李成動手斬斷,要不然會像畫中之人那般,被卷進去屍骨無存。

受了傷的紫衣人拿出藥瓶倒出留存的丹藥服下,緩了一陣才坐起來。

紅線一斷有如抽走了半條命,四下無人盤腿調息吸收藥力。

李成扯著紅線往裏拽,兩人無端受傷,該不會是兩條命線吧?

啪!

虧得李成事先紮穩馬步,紅線一斷差點栽倒在地,線是拿到了卻不知如何用,盯著手上之物撓頭。

“這個拿去看看有沒有用?”李成想不出,便將難題丟給傷者。

徐威剛想推拒,手指尖觸碰到冰凍的紅線,驀然間一股血氣自手指流入,彌補掉吐血後缺失的不足。

“有用!”血氣充盈之下,徐威爬起來接過遞出籠子的紅線,將另一條線扔給不遠處的紫衣人。

手一抄接住,有沒有用不是光憑嘴上說,拿在手上的剎那,血氣回流通體舒暢,紫衣人眸光一亮。

“紅線只有這點?”應該很長才對,一直連到畫卷之中。

可惜他只能看清耷拉在畫卷外的一小截紅線,脫離畫卷之後紅線仍不可見。

聞弦歌知雅意,得到好處的徐威想將損失的血氣彌補回來,眼下李成提供了最好的方式。

“還有。”李成指著遠處的地上,“很長,到畫裏那把血紅的劍。”

“勞煩用寒冰凍一下。”這樣才能看見並拿到,紫衣人起身望向畫卷。

如果不單單拿到屬於自己的紅線,是否可以補足快到盡頭的壽數,亦或是再年輕上幾歲?

紫衣人操著不切實際的妄念,眼神透露出貪婪。

李成試著朝遠處地上的紅線打出一掌,掃到一點,再遠就不太行了。

“足夠了。”兩人上前避開寒冰凍結之處,向上寸許抓住,憑手感可知紅線在手,用力向後拉扯。

拽斷一段吸收一段,讓李成放出冰蝶幫他們繼續找紅線的線頭。

冰蝶的飛行範圍受限,紅線斷在了外層它是飛不出去的,有層阻隔擋著,饒是噴吐寒氣仍打不破無形的屏障。

使得紫衣人內心的計劃還未落定,就已胎死腹中。

徐威不貪能撈到一點是一點,一來貪多嚼不爛,二來他不願意離開籠子附近去冒險,茍到事情結束皆大歡喜。

野心再大也要有匹配的實力,紫衣人駐足思索一瞬,放棄了謀奪他人紅線的念頭,轉身回到之前所在,盤坐地上調息。

李成對畫卷中的陣法頗多好奇,紅線格外吸睛,忍不住去數有幾條。

“一、二、三、四、五、六。”畫卷中的六人腳下連接著一條條紅線,線的另一端是高懸於陣法之上的血紅長劍。

順著血劍劍柄延伸於畫卷之外的紅線數去,兩條分別指向徐公公和紫衣人,還有一條隱沒在高空之上,總共九條。

“九轉功成?”忘了在哪本書上看到過,煉得九轉方得金丹,李成下意識脫口而出。

“什麽?”徐威聽得是雲山霧罩不知其所以然。

紫衣人聞聲睜眼凝視著籠中李成:“金丹為仙,有人說武聖是初碰修仙門坎,要到武神方可脫胎換骨飛入上界,獲得仙人之身。”

“有何關聯?”半懂不懂的徐威向紫衣人討教。

紫衣人道:“九轉金丹得道成仙,畫卷中的陣法莫不是要利用六個老家夥的實力鑄劍成仙。”

“劍中的黑影,莫非是死去已久的劍聖殘魂,或者說是舍棄軀殼的劍聖本尊?”

利用他人來助劍成仙,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劍聖搭此順風扶搖直上,徐威感嘆好深的算計!

紫衣人頷首剖析:“劍聖傳承突兀在坊間流傳定有花城城主一份功勞。

定是劍聖許諾在前,聯手布局引人入套,然而花城城主技不如人,被劍聖擺了一道死得到快。”

“如此說來劍聖要以劍靈之身飛身上界?”徐威總算看清局勢的真面目,“仙劍並非噱頭,是真的要在此以一城之力鑄劍!”

想說天道難不成看著不管,滿城上下的百姓何其無辜,為了重獲新生不顧他人意願殺害,天道的公平何在?

話在嘴邊吐出不咽不下,他又有何資格去指責天道視人命如芻狗?

他自己何曾幹凈過,徐威慘然一笑,掃去過分天真的念頭。

聽得二人交談,李成的註意力再次回到畫卷外的紅線上,記得在被困於籠子之前,他的腳下也有紅線。

低頭仔細分辨,李成卻看不到紅線,這是何故?

在籠子邊上進進出出閑出屁的月光草轉向李成,疑惑不解為何要看腳底?

月光草走過去也幫著李成看腳上,是否踩到了什麽東西。

“看不到自己的,是因為金光蓋住了?”李成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沒有紅線是不可能留下不跑。

李成坐下來,掌心灌註於雙腳之上,寒冰之氣湧現凍住腳的同時盯著寒氣擴散的方向,如果有紅線,那麽會被凍住現形。

月光草就在李成腳邊,一時看不懂,等到細長的一條冰帶漸漸形成,馬上發現問題所在。

“這不就是那條紅線,隱身了?”月光草碰了碰不確定要不要拉斷。

它看籠子外的兩人扯斷紅線後反應頗大,像是去了半條命,它不希望李成遭受同樣的待遇,它會被立時出現的兇人打死的!

“找到了!”果然不是眼睛的事,李成拍掉腳上的冰,薄冰碎成渣連同紅線的接點一起。

“咳!”

月光草上前阻攔不成,一滴血濺到了花瓣上,嚇得它不敢動,定定的看著李成心裏念叨,幹嘛手這麽快,就不能考慮一下再動手?

“你這是?”

李成一系列舉動起先看得徐威兩眼發蒙,隨後類似紅線的東西出現緊接著咳血,待遇一點不比他和紫衣人好多少,暗嘆天道果然一視同仁。

“不要緊吧?”徐威上前詢問李成受傷嚴不嚴重,擔心李成掛了,他就更沒機會離開此地。

紫衣人同樣在意李成的一舉一動:“用不用我二人幫你拉回更多的紅線?”順手試試能否吸收掉別人的紅線。

擡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從地上站起來,抓向籠子的金色欄桿,眼神中透著陰郁的光亮,李成明白了一件事。

一道劍光劃過,氣勢如虹的自畫中襲來,磅礴的劍氣帶著血紅的色澤,仿若擇人而食的兇獸。

嗡!

鏘!

“血劍!”異口同聲之言出自徐威與紫衣人之口,劍氣著實駭人。

卻停留在看不見的屏障之外蠢蠢欲動,不斷的嗡鳴試圖突破阻礙直擊籠中之人。

徐威、紫衣人看不透血劍為何如此執拗,像是被戳中心事後的惱羞成怒,丟下畫中的六人不管不顧。

李成經此看得分明,籠子看似保護,外人進不來便傷不到他。

實則仍舊是囚籠,他出不去自然無法迎敵,籠中可供施展的地方有限,光金能護他耗到血劍敗下陣來?

一道白光降下打落屏障外的血劍,血劍改換方向朝空中飛去。

白光與紅光在高空交纏,碰撞出的氣浪波及到周遭,讓本就殘破的街巷頃刻間化為塵埃。

幾個瞬息之後,血劍與白光僵持不下,最終以血劍暫時敗退至畫卷當中而結束。

清錄道長自空中落下站在屏障之外,對裏面的籠中人道:“救你出來便拜我為師。”

“啥?”

“哈!”

徐威、紫衣人露出不同的神情,前者一臉天上掉餡餅被砸中後的無所適從。

後者,則一副趁人之危嗤之以鼻的冷嘲。

“不拜師便不救了?”李成望向年紀頗大須發皆白的道人,仙風道骨之資不缺,說話卻尤為刺耳。

清錄道長:“……”

與籠中人相顧無言,找不出能讓人滿意的說辭。

手臂伸出籠子,李成一針見血指出:“自顧不暇就莫要逞能,你腳下可是有條紅線連著那把劍。”

“嘖,說是救人怕是連近前一步都不能吧!”紫衣人諷刺道。

身受道長救命之恩,徐威說不出刻薄之言,紫衣人所言有幾分道理。

清錄道長未言語,用實際行動表示他可以。

手中的拂塵在看不見的屏障上橫切一道豎劃一道,清錄道長捏了個訣,斷喝一聲:“破!”

啪!

嘩啦!

無形的屏障如同玻璃般龜裂成塊,散落空中消失不見。

外界塵煙伴隨著血腥氣撲面而來,可想而知周遭死了多少人。

看向一步步朝籠子走來,每一步踏出都穩如泰山的道長,徐威自覺的退到一射之地。

紫衣人站起身未挪動半分,心裏咒罵老東西,有這等實力為何之前不露面。

偏偏等他二人斷了一指,勉強靠近籠子才來湊熱鬧,委實惡心人!

一路行來聽說過太多關於李成的消息,清錄道長原就對備選的徒弟八分滿意,在諸多傳言中,更加奠定了李成這個徒弟的不二之選。

有能力行走於江湖,不畏艱難險阻。

南行之路短短數日名聲大噪,有利於重建昔日地位,傳承先祖衣缽將門派發揚光大。

心性不缺又能自保,關鍵在於天道守護這點,是所有人難能匹敵的先天優勢。

香城一事上,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如此徒弟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清錄道長看重李成,一定要讓對方拜他為師,在壽數將盡之時,將道觀傳下去。

月光草把滴落的血收集起來,還有那條紅線,它得拿回來給李成。

老道士目前無惡意,若有兇人一定會出現打得對方滿地找牙。

順著結冰的方向找去,根須切割起來十分方便好用,不必用花瓣來分割紅線,走一段切一切,吞入腹中塞進寒冰當中,以防意外橫生。

加入劍氣之後又磨了磨,根須用起來意外的合適。

月光草切到畫卷下方,勾著別人的紅線上去,繼續切割屬於李成的那一條。

跳進畫裏切,越是離血劍近越寸步難行,月光草頂著威壓繼續往上爬。

它得有用起來,才不會被兇人嫌棄,遠離那邊強勢收徒氣氛比較好。

畫中六人剛適應了黑暗,天光放亮晃花了眼。

對所處的環境再一次進行細致打量,找出突破口離開此地。

“上當了!”商人模樣的人此時跟文弱書身站在一處,有個幫手總比單槍匹馬硬闖強。

“劍聖死都不安生!”書生眼中利芒閃爍,手中劍橫劈出去試探陣法虛實。

商人可不占人便宜,手上的戒指擼下來,一把向四周撒去,瞬間爆出的金光炸響目之所及的整片區域。

其他各方的人聞聲朝聲源處靠近,即入陣中便知此陣難破。

最好的辦法是集齊他人之力一同對敵,出去之後一切都好說。

“不覺得奇怪嗎,明明是神魂卻能擁有各自的兵器。”

白花婦人落地,右手指尖撩著耳畔碎發別到耳後,提出第一點質疑。

其餘五人自視手上的兵刃,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四下突然震顫晃得人站立不穩,手中的武器肉眼可見蒸發。

之前曾出招試探過的文弱書生與商人對視一眼,心裏隱隱不安浮現,連武器都沒有的情況下,如何與劍聖相抗衡?

“還有,各位的境界皆是武聖,而非武神。”

白花婦人將戴在右側頭上的素白山茶花取下,說著令眾人頭皮發麻的現實。

“武神境堪堪能使神魂分離,可用所習神通,垂垂老矣的身軀非自主抽離神魂,強行與身體分割開來,再想回去恐怕沒那麽容易。”

婦人說得輕松,臉上眼裏滿是愁容,形勢不容樂觀,找不到一件對諸人有利的事。

話落,腆著個凸肚腩的笑面和尚,哐當一聲栽倒在地,在眾人眼前化為一片血霧消散不見。

“這……”

“言靈……”

“烏鴉嘴?”

婦人氣得扔下手中的山茶花,一腳踩上去狠狠的用力碾了碾,眼神打一眾人面上掃過,活像腳下踩著的是暗咒她的人。

“少說兩句,誰都不想成為下一個。”歪鼻子道士彈了彈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

文弱書生開口:“和尚觸發了什麽機關?”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哪裏鬧得明白,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此處是畫卷之內,畫上內容八成出自劍聖手書,誰會控火燒燒看?”

乞丐東抓抓西撓撓,身上有跳蚤似的哪都癢癢。

離得近的商人往邊上靠了靠,唯恐乞丐身上的不潔之物跑到他身上來,那還不得撓得渾身一道一道的。

視線一移,後背突然有點癢癢,商人伸著胖手背到身後去抓。

“快停下!”文弱書生見商人在後背上一通抓撓,皮開肉綻的模樣沖入視野,心驚肉跳開口喊道。

商人聽罷收了手,絲毫不曾感覺到不適,反而覺得撓得不夠狠,一點都不解癢。

“怎麽了?”商人見幾人一副大白天活見鬼的模樣,“都什麽眼神,我臉上長花了?”

說著厚厚的如蒲扇般的大手,往臉上輕輕一抹。

幾人齊齊後退一步,眼見商人臉上掉下塊肉仍不自知,還在那裏抓撓,嘴裏嘟囔著好癢,好癢,驚飛眾人神魂。

“快說,你剛剛在想些什麽?”文弱書生急切詢問,試圖從中找出死亡降臨的條件。

“想什麽,想……”商人的臉已無血肉成了枯骨,眼眶中閃著迷茫的光亮,“想,臭乞丐身上的臟東西莫沾上,啊,好癢,他一抓撓,我身上更癢癢了。”

說著不顧形象的七抓八摳,轉瞬間皮肉全抓了下來,就剩副骨頭架子。

“好了,不癢了,你剛才說到哪了?”商人猶自不知自己成了什麽樣,鬼火般的幽瞳看向文弱書生。

“你,不疼嗎?”文弱書生倒退一步拉開距離,擔心手無寸鐵之下挨一骨爪掉塊肉。

“疼?”商人聽不懂書生言語中所要表達的意味,直到看見白骨般的雙手,瘋了!

“怎會如此,怎……”

商人轉著圈的打量自身,蹲下去撿起地上的血肉拼命的往骨頭上貼。

婦人忍不住說道:“神魂是無法感知到血肉的。”

“啊!”一聲驚懼的怒吼下,成為枯骨的商人化作塵埃,融入腳下的土地。

“是你?”歪鼻子道長指著邋遢乞丐的鼻子疑心道。

“不是我,不是。”乞丐連連擺手,“我都沒碰到那人,難不成你想搞自相殘殺這一套?”

“放屁!”歪鼻子道長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狐貍跳腳。

“說我放屁,你安的什麽心自己清楚,想讓所有人都死了獨留你一人活著,便能破開此陣出去,但凡是陣法,要麽活一人要麽全滅。”

乞丐針對臭道士好一番奚落,揭破對方偽善的面具。

“阿嚏!”歪鼻子道士打了個噴嚏,有個東西從嘴裏飛出去了。

“啊呀呀,這是什麽鬼東西?”一物飛來蓋在了臉上,乞丐拿下來一瞧,“娘球的,誰的舌頭!”

“唔,唔,唔!”歪鼻子道士驚覺不對,跑上去奪回舌頭重新塞回嘴裏,然而掉出去的東西再粘不回去。

“得,又一個,難道是不能爭吵?”婦人摩挲著下巴嘀咕道。

歪鼻子道長捧著舌頭痛哭流涕,哭著哭著眼珠子隨眼淚一同掉落,滾到了地上。

“老天爺!”婦人捂嘴止住驚呼,“哪裏是合圍劍聖,能不能有口氣見到活著的劍聖,估計得燒高香。”

“你,你……”少說兩句能死!話說一半,文弱書生指著婦人頭頂,“香,三柱香,白煙!”

婦人面色大變擡手去摸頭頂,燙手的煙香觸手可及,初時無甚感覺,燒到頭頂之後,頭皮燒焦的氣味竄入鼻腔,她被當香點了,要燒著了!

另一邊,李成踢了踢籠子,眼角餘光瞥向畫卷處,月光草去了許久不見影子。

倒是畫中的六人聚在一處沒多久消失了兩個,另外兩個看起來不太好。

紫衣人時刻關註著畫卷那邊的情況:“要救快救,等畫中的六個人死人就該輪到這邊了。”

紅線雖然切斷,但是,危機並未解除。

“不用你救。”李成斷然拒絕打他歪主意的道長。

若無益處哪會趁火打劫,在他最‘危難’的時候,提出看似天上掉餡餅的要求。

“我不需要師父。”他可以自學、自創不需要去走別人劃下的道,打造成眼前道長想要的樣子,李成不願意當傀儡。

清錄道長看出李成的抵觸情緒,真心誠意的解釋道:“天道囚籠不易破,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沒有人會舍了命無所求。”

“嘖,李成的潛力有多大有目共睹,被惦記上無可厚非。”紫衣人捅破窗戶紙,要是他再年輕個十幾年,定要快人一步,將李成拿下收為關門弟子。

清錄道長苦口婆心道:“憑你自己的實力,加上旁邊的這二位,未必能從天道囚籠中脫離,以獻祭之法去搏一個可能,無異於癡人說夢。”

“誰說的,我想走誰都攔不住!”李成雙手抓住欄桿往兩邊一扯,用不著多大的力氣。

在三人錯愕的眼神註視下,李成掰彎了他人萬萬無法徒手辦到的金色欄桿,輕松的從籠中走出來。

“想做我的師父,你……”配嗎?

二字未能說出口,眼神已然表露無疑,畫卷中傳出的異動引去李成過多註意。

月光草利用一部分根須,草草的編織出一張網頂在頭上,如此一來抗壓的阻力大減,爬高的速度加快,一路切切切上了血劍的身。

血劍微微顫動,身上如同爬了蟲子一樣麻麻癢癢,沒手去抓撓只能震動的更劇烈,消除不適。

“好了!”在月光草從劍柄末端找到紅線,往下深深的切出一道溝,看到紅線的線頭了。

它以為找不到線頭,或是線頭已經融入到劍柄中,就得向下切割的深一點。

大概根須中的劍氣與血劍本是同根生,切起劍柄如砍瓜切菜容易。

血劍忽覺身上有個地方漏風,震動無用之下,大頭朝下調轉。

月光草差點被突如其來的更換方位甩出去,還好眼急根須快的抓住其餘的紅線,順著紅線一溜煙的滑到畫卷之外。

紅線聯接著下方倒地的人身上,月光草一想到血劍會對李成不利,在走之前搞點小動作。

利用紅線抽取他人的精氣做養分,通通剪掉。月光草想到就做,毫不拖泥帶水,根須往幾根紅線上一劃。

“嗷!”

“嗤,嗤,嗤!”

“哇!”

前一聲是血劍被切斷血氣的供養,原本逐漸形成銳利的劍鋒時折戟沈沙,相當於損失半條命,怒火中燒在半空轉圈找出元兇。

第二聲來自外界,地上倒著的失魂身體,尚且活著的幾人因切掉紅線而吐血。

最後是畫中幾人的神魂,因身體不堪重負而像洩了氣的皮球,幹癟得站立不穩,吐出一團團不知明的血塊。

沒舌頭沒眼睛的道士成了紙片飄落在地,乞丐吐著吐著把內臟都吐了出來,婦人的腦袋已被燒盡,三縷向上飄蕩的煙氣更加壯大。

唯一看似好模好樣的文弱書生定在原地,又腳被腳下的黃土吞噬,整個人一點點下沈,絲毫感覺不到痛。

李成見到往他這邊滾過來的月光草,同時畫卷中的血劍發飆,沖了出來。

下一刻將畫卷一劈兩半,畫中的六個綠瑩瑩的光點被血劍吸入,劍中若隱若現的黑影更加清晰。

不再有用的畫卷被血劍發瘋般的劃成碎片,一片紅光罩去,碎片不覆存在。

緊接著血劍調頭,透著血色煙氣的劍鋒直指對面,身上掛著的紅線盡數甩出。

月光草半路停下,利索的挖開地面的青石磚,打洞鉆了進去。

蓋上上層的石板,從石板與石板縫隙中探看情況。

劍勢一出,直沖著李成所在的方向,它若過去不僅添亂,說不定會被兇人順手丟出去當炮灰,茍一段再看看情況。

紅線找到之前寄生的人,斷掉的地方伸長,蛇一樣以極快的速度撲向獵物。

徐威、紫衣人沒等緩口氣,預感到危險卻又苦於看不到。

憑感覺去迎敵,一步慢步步慢,不斷的變換方位,擺脫危機的籠罩。

一口咬到小腿上的感覺出現,紫衣人面色大變,手起劍落。

劍鋒緊貼著咬到的地方,想要切斷怪異之感。

另一邊,徐威持劍朝看不見的前後左右胡亂揮舞,劍尖消失的瞬間,警覺的棄掉手中劍。

“啪嗒!”劍掉落在地,徐威剛想松口氣撿劍後退,可惜晚了一步,整只手被吞的感覺出現。

徐威強抑住心慌意亂,腳尖踢起地上的劍握在右手上,手起劍落砍向消失手掌的空處。

被咬住的感覺仍在,徐威、紫衣人不約而同大喊:“李成,寒冰!”

清錄道長驚覺有異已經晚了,手上的拂塵剛有一所動作,手臂上的束縛感忽現。

雙手雙腳被看不見的繩子固定住,一圈圈向上纏繞的感覺清晰可辨,一直勒到胸口方停,大股大股的吸力在耗損著他的精氣。

手指努力動了動,艱難的掐著法訣,清錄道長大喝一聲:“破!”

束縛之感消失,清錄道長高興的太早了,兜頭罩下來看不見的東西,如蠶繭般將他包裹其中。

瞬間抽取走大量的血氣,一下子變得更為花老,原本鶴發童顏的臉上多了許多褶子。

空間在被擠壓,呼吸漸漸變得粗重,清錄道長祭出手上為數不多的雷火符引燃。

轟!

破繭而出的清錄道長踉蹌著方才站穩,乍見血劍直直的刺向李成。

雙臂向兩側一展,一人高的冰墻拔地而起,李成雙掌往地面拍去,寒氣自腳下迅速凝成薄冰,他只能幫到這裏,敵人再前自顧不暇。

有了寒冰之氣的阻隔,貼地滑行的紅線沾之露出了真面目。

借助擴散的寒氣,凍住紅線的中斷,憑此徐威和紫衣人再次手起劍落時,便不會再落空。

他二人亦不能沾上寒氣,會連他們一塊凍成冰雕。

各自退到結冰的地面後方,即能截斷看不見的紅線,又能遠離前方李成與血劍交鋒地帶,本能的以自保為先。

看清被凍住的紅線,清錄道長才明悟之前李成的話意,並不是空穴來風誇大其辭。

拂塵掃落連接著腳下的紅線,吸力不在,卻給他帶去另一重創傷。

清錄道長取出藥瓶服下丹藥,和著喉嚨中湧出的血咽下,盤膝閉目打坐療傷。

血劍勢要破開冰墻,劍尖沾染寒氣,白霜上湧蓋住了劍身上不斷向外蒸騰的血氣。

劍尖凝成冰晶,寒氣不斷的向上攀延,劍身顫動嗡鳴聲不止,裏面的黑影坐不住了。

一股黑煙自血劍中湧出,化為一道修長挺拔的人影。

招來血劍左手幽光一閃,抹去劍身上的寒氣,抖掉看似薄弱卻讓他大為頭疼的冰渣。

“你是何人,敢壞我的大計!”劍聖持劍怒指冰墻之後的黃口小兒。

李成反唇相譏道:“死人該長眠於地下,晴天白日跑出來禍害他人!”

“豎子好膽!”提劍砍向冰墻,劍聖勢要取其首級,吸取精氣助自己成仙。

劍氣肆虐朝四面八方掠去,冰墻表面從初時的白痕到蛛網般的裂口,只需十數息之力。

“啪!”

“嘩啦!”

冰墻碎裂冰渣子漫天飛舞,四面八方的劍氣凝成一束,直逼李成眉心。

雙臂交疊於正前方,李成手上火紋浮動躍躍欲試。

然而,劍氣來勢洶洶,壓根不等他有所行動。

雙臂被劍氣壓制,一寸寸縮短距離,直到手臂貼著眉心,劍氣撲面而來。

衣袖碎裂掉落,手臂上的火紋硬抗凜冽的劍氣,壓得李成不斷後退,腳下的冰面更是龜裂成塊。

劍聖高傲的臨空而上俯瞰下方的小鬼,黑洞洞的眼中並無勝券在握的得意,反而浮現出隱憂。

其他三人半死不活不足為慮,眼前的小子能讓天道選中,定有他所不知的本事。

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場豪賭搭進去一城的百姓,若不能讓他得道飛升上界,再無未來可言。

劍聖搭進去的是生生世世轉世為人的機會,一旦輸了煙消雲散。

腳下的鞋底磨得滾燙,洶湧的劍氣將他身上的衣衫劃成了破布,眉心若無火焰抵擋,怕是早被削掉大半。

眼角掃到快要滑過去的籠子,李成幹脆利落的收手就地一滾,一把抓住籠子朝劍氣砸去。

驟然失去目標,劍氣晃了一下,調頭再度襲去,迎面而來的金光迸發。

狠戾的劍氣瞬間被金光裹挾,片刻間分崩離析。

“咳!”

劍氣一破,傷得是施展之人。

劍聖咳出的不是血,而是黑霧,每咳出一口,高大健碩的身形便消減一層,薄弱到形如紙片,風吹即散的嚴重程度。

劍聖嘗到了天道之威,折了手中的血劍融入身體中,穩固住神魂不失,血紅的絲線向四周向整個城中蔓延。

本打算先收拾了對面的小子,再將城中的活人變為自身的養料,助他跨躍一大境界成為飛升。

低估了敵人高估了自己,劍聖吞下這口惡氣,親自領教毛頭小子的實力,送其歸西。

看熱鬧的徐威等人不得不被迫動一動了,這下子不必李成凝冰,細如牛毛的紅線遮天蔽日落下,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奪門而出的活人化為枯骨。

整個花城的上方籠罩著不祥的血氣,壓得人心神沈郁惴惴不安。

黑影漸近無形的威壓襲來,李成站起身往籠子方向跑去,掄起籠子像掄大錘。

清錄道長盤坐在原地不動,從袖中取出陣石布了個隱藏身形與氣息的簡易陣法,可勉強支持一個時辰。

服藥加快調息的過度,清錄道長瞅了一眼善於利於籠子的李成,目前不需要他舍命相救。

閉上眼睛摒除雜念,清錄道長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運行功法加快丹藥的煉化。

籠子甩來之時,出掌的劍聖掌風偏離,凝成劍氣的掌風自籠間的空隙中貫穿,襲向對面小子的腦袋。

籠子上的金光暴漲,以為能一擊斃命的劍聖,被吃人的金光咬掉一只手。

劍聖與李成同時後退避開攻擊,前者損失慘重,後者頭上的帽子連同剛長出的頭發,貼著頭皮留下一道刮痕。

頭皮火辣辣的疼,一劈兩半的帽子掉在了腳邊,李成特意讓小二買衣服時,多買一個能夠遮陽的帽子戴上,也為了寸許的頭發不要那麽惹眼。

現在好了頭皮傷到了,不曉得以後還長不長頭發,李成上手一摸,感覺鼓起來一道包,按下去有種註水的觸感。

“你跟天道有何關聯?”汲取再多活人的血氣,也凝不出一只右手。

劍聖又氣又急,距離賭局結束的時間越來越近,由不得他不胡思亂想。

“沒關系。”李成氣天道把他圈在此地充當打手,不顧他人意願賠上若大的花城,也要玩一場賭局。

打死劍聖都不信,加持天道威懾的籠子,不是正常人能用的。

哪怕是上界仙人,在無絕對的把握下哪敢沾手。

眼前的小子掄起籠子像玩木頭一樣輕松。

劍聖一舉分出六道影子,繞過籠子朝豎子擺出合圍之勢。

李成的體力在不斷的消耗,並不如對方所見的輕松。

籠子比他都高,上面的力量極其有分量,哪是放風箏那般輕松。

影子晃得他眼暈,李成一時分不清哪個是真正的劍聖,一以敵六不是一般的吃力。

拉出一道火線甩出,李成仔細分辨影子的真身。

“就是現在!”劍聖在李成眼簾微垂時出手,左手成爪直取對方太陽穴。

“啊哈!”打了個哈欠擠出眼淚,潤潤發花的眼睛。

蔚風八風不動的扭過頭去,與襲來的劍聖面對面。

眼見對方嘴角揚起的笑意,劍聖心下一凜預感到不妙,想撤退已然晚了。

胸口鈍痛,低頭看去一只燃著火焰的手臂當胸而出,取走了心臟部位對他極為重要的紅珠子。

“不!”慘叫一聲轟然倒地。

劍聖捂著殘破的心口,擡頭看向氣勢大為不同的小子,“還給我,還給我!”

張開右手紅色的珠子有如心臟,在不斷的跳動著,蔚風冷笑道:“就為了養劍心,賣了自己賣了滿城的人?”

劍聖面露懼色,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小子手上的劍心,害怕失去。

五指緩緩的向中心靠攏,蔚風十分享受敵手呼吸不穩,驚慌失措的狼狽之態。

“不要!”劍聖猛咳數聲,喘勻了氣急道,“劍心是賭註,天道事先支取,供我引來那些同境界之人,讓我能有殺掉這些人的實力。”

“哦。”蔚風不在意事件的始末,五指並攏掌心一合,火焰自指縫中鉆入,將渣子燒個幹幹凈凈。

“不!”劍聖吐出大口黑煙,精亮的眼神渙散,身形更加消瘦,茍延殘喘的倒在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

臨死之前的哀鳴,不僅僅針對不該比他強大的小子。

劍聖深恨天道,是天道引來壞他大計的小子,是天道給了眼前小子一個足矣克他的籠子,難怪允許了這場賭局。

“必輸之局,哈哈哈哈哈!”

癲狂的笑聲中滿含屈辱,劍聖指著對面的小子,“你,你不過是天道手中的棋子罷了,到頭來我的下場便是你的將來!”

“呵!”攤開掌心拍了拍不存在的渣子。

蔚風往將死之人心口上紮刀,“這點劍心指望著成就仙劍,大白天確實適合做夢!”

“咳咳!”劍聖怒不可遏反駁道,“你懂什麽,只要整個城裏的人成為我的養料,擁有那些死去同境界之人的實人,足可以飛升成仙!”

“成仙?”蔚風笑出聲,“你以為的上界是仙界?”

多麽的孤陋寡聞,跟傻子說這些好降智。

問楞了的劍聖半晌才道:“不然呢?”

蔚風自覺沒有必要向手下敗將解釋上界是個什麽東西,所謂的仙人是個什麽玩意,說了也未必相信,反遭諷刺,說他吃不到葡萄硬說葡萄酸,何苦自討沒趣。

“有一點你說錯了。”蔚風一本正經糾正道,“我不會成為下一個你,平生絕難容忍他人算計,縱然是天道!”

“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麽鬼話!”劍聖捧腹大笑,明明煞氣凜然的話出自八歲小子之口,給人一種外強中幹色厲內荏之嫌。

大話誰不會說,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再憤世嫉俗對天道不滿,天道高高在上難搭理你。

罵便罵又少不了一塊肉,小子太過天真惹人發笑,笑得劍聖眼淚都流出來了。

月光草忽感肚子一空,銀球離體而出,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個黑洞,兇人在叫銀球,不行它得一塊跟去,別丟下它!

在銀球躍入黑洞之時,月光草一把跳到銀球身上,用根須緊緊扒在其上,一陣瞬移出現在兇人手中。

兇人通身的氣勢太強,殺氣已達頂峰。

月光草知機的從銀球上跳下去,根須指著半死不活的黑影,充分表達出看守壞鬼的意圖,好讓兇人找真正的債主說理去。

蔚風走到籠子前將之拎起來,一腳踹到天上去,騰身而起直沖雲霄。

“老虎不發威,你拿我當病貓!”手中的銀球化身赤焰長劍,劍身上燃燒著熊熊怒火,蔚風揮劍向天際斬去。

此次如若不給天道一記深刻的教訓,下一次蹭他安睡之時再度算計了李成,他可真就沒處說理去!

劍氣如風助長火勢,開天裂地的一劍即出,風雲色變。

晴朗的天空中驟現烏雲蓋天紅霞鼓脹,轟鳴聲不絕於耳。

頃刻間山崩地裂,天幕倒垂。

笑話豎子的劍聖僵硬在地,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直楞楞的仰著頭,望向如潮水翻滾不休的天際。

李成飛天而起時,就已經令人不可相信所見所聞。

被天際震動所懾的徐威、紫衣人、清錄道長一時不查,成了紅線上捆綁的獵物。

籠子化為流光,凝成一道金色鎖鏈,天道震怒降下鎖鏈,準備拿了人就地正法,沒有人能挑釁它的存在。

“天與地分過一次,再來一次沒什麽不可以。”

蔚風先用長劍劃出天地的區域,收劍持槍,哢噠一聲輕響,子彈上膛。

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中心位置,蔚風要讓天道知曉,他亦非好惹的主。

以前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視而不見,膽敢算計到他頭上,饒是此間天道絕無可赦!

“砰,砰,砰!”

三發子彈接連射出,給拿他當工具人的天道一記沈重的下馬威。

“出了什麽事,啊!”

上界,地動山搖山崩地裂。

天空與地面撕裂出無數道漆黑的口子,靈氣震蕩不休,禦劍飛行之人跌落。

靈氣形成龍卷,勢如破竹襲卷著周遭的一切。

在這個金丹多如狗元嬰滿地走的修仙界,沒有一個人能逃過天地異變的動蕩。

靈氣與靈氣的碰撞產生的氣流,對以靈氣為本源的修仙者而言傷害極大。

等不到神魂出竅帶著修為逃離,就被靈氣形成的真空之境,當場絞殺。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片刻間繁盛的上界只餘鮮少的殘垣斷壁,靈氣聚集而成的旋風,所過之處皆為塵沙。

大肆的破壞一面倒的屠戮,熱鬧的上界剎那成為一片死域,再無一個活口。

風過後掀起漫天黃沙,掩蓋住一地的血汙。

事情並未結束,活人雖死地界尚在,三枚子彈中的其一,擊中維持上界平穩的核心。

啪!

核心一碎,靈氣不再受控,摧枯拉朽之勢掀地裂天。

下界霞光映射,五彩斑斕絢麗奪目。

美則美矣,帶著濃重的化不開的肅殺氣息,見之毛骨悚然呼吸驟停。

金鎖鏈沒碰到人,就得折回去收拾爛攤子。化成一張光網,兜住蠢蠢欲動往下界竄去的靈氣。

實在是兜不住了,怒火中燒的天道收起金網的同時,抽空了分崩離析土崩瓦解的上界內所有的靈氣。

第二枚子彈射穿懸吊上界的一處繩索,整個上界是靠核心支撐,兩側堅固的繩索垂吊的懸浮大陸。

繩索一斷整個上界土崩瓦解,時空裂隙乍現,張開的口子吞進所有塵埃。

“想搬家,沒戲!”蔚風不會讓天道再挪窩創建出第二個一般無二的上界,“拿來!”

五指成爪抓向被金網收束住的上界全部靈氣。

此物由天地產生匯聚,理應回歸於天地,不是天道手中可拿捏的玩物。

“裂!”

蔚風一把撕破金網,徒手一揮掀起滾滾龍卷,將所有的靈氣帶到海角天邊。

“轟隆,轟隆隆!”

怒火直達天際,天道招來滾滾劫雲降下雷霆。

不把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清算掉,難消心頭之恨!

壞它大計再先,破它上界再後,奪它靈氣隨意揮霍,樁樁件件哪一點將它這個天道放在眼中!

“劫,劫雷!”

劍聖錯愕的瞪大雙眼,“世所罕見最強雷劫!”

清當道長自陣中躍出,定定的茫然的望向雷鳴聲陣陣的天際。

曾一度妄想收李成為徒,現在看來是他大言不慚癡心妄想。

能與天道抗衡之人,他當跪下拜其為師才對。

打雷加閃電亂哄哄的,看著熱鬧僅此而已,蔚風極度囂張道:“太陽真火,收下了!”

每一重天都有一個太陽,各司其職互不幹擾,若非如此也不會說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上界不覆存在,太陽真火無處可去,蔚風不客氣的收入囊中,跟狗大戶打架就這一點好,掉的東西十分合用。

第三枚子彈炸開,掛在上界高空的太陽被銀色的光芒包圍,黑暗再現伸手不見五指。

太陽表面迅速冰結,在銀光不斷的敲打下,外殼碎裂露出巴掌大的真火內核。

“來!”

蔚風朝太陽真火招手,揮臂起風刮走在他耳邊亂轟隆的劫雲。

一道鎖鏈飛出,卷住朝那小子掠去的太陽真火,這東西斷然不能給。

天道火氣上湧,降下手臂粗的閃電,劈向可惡的小子。

蔚風手中的槍幻化成長劍,劍氣暴漲,一劍斬落雷霆之勢不減的閃電。

“來!”

下方地面,月光草觀兇人打架看得正起勁,忽感腹中一物震顫。

嘴一張,一枚金珠子躍空而上,落入兇人之手。

“此時要功德珠幹嘛?”月光草越發的忌憚兇人,一不高興連老天爺都敢打。

功德珠落入掌心,擡手朝鎖鏈之處擲去,蔚風戲謔道:“以物換物,還給你!”

叮!

功德珠撞到鎖鏈,鎖鏈瞬間化為點點金光消散。

蔚風成功的再一次鉆了天道的空子,拿到了太陽真火。

天道憤怒了,發瘋般咆哮,雷雲震天響。

降下更多更可怕的雷霆,勢要將可惡的小子扼殺在花城上空。

為了不擴大戰場,蔚風在戰時已經劃分出天地,別看他身處的地方黑壓壓一片,夾雜著雷鳴與藍色閃電,離開花城的地界,則看不到天空中的異象。

蔚風抱臂好整以暇欣賞天道無能狂怒之態,好好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真以為有天道的身份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滑天下之大稽!

“帶著你創造出來的玩具消失吧!”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在決定動手之前,蔚風考慮得很是清楚。

此間不需要一個腦子不清楚的天道為禍一方。

這次不將天道滅掉,下一次只不定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裏暗戳戳的設計陷害李成。

蔚風豈會讓垃圾攪了他的清靜日子。

“該你了!”手中的長劍化為一道銀鏈,蔚風朝天際拋出,“天就是天,哪來的道!”

即已將人界靈氣抽離,不允許下界之人上界,誆騙劍聖扼殺武聖境界之人,上界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殺人算什麽,毀了上界才是真正的斬斷修行之路。

下界之人活著就是備胎,哪天上界平衡失調,又會從下界補充人選。

一城一城的人成為他人眼中的螻蟻隨手泯滅,當初造人的女媧不得哭死!

天地均分的目的,就是為了開辟出凡人安居之所。

憑什麽本是同根生的凡人,得道之後便可視人命如草芥,當初的人性被狗吃了?

“蒼天至公,不需要生出靈智為禍一方!”

鏈上銀光高漲如銀河擴散,包裹住天際一角,不斷的向中心收縮擠壓。

空中電閃雷鳴朝天際紛湧而去,都被銀光擋在外圍,憑你風吹雨打雷聲閃電齊出,難以撼動銀鏈分毫。

雷雲滾滾,由藍變紫不斷的施加威勢,仍舊破不開銀光阻擋。

銀連化為銀球,啃食掉天際一塊核心裹入腹中。

外在的雷霆驀然一消,狂風大作烏雲退散,點點陽光灑落。

“去!”左手倒右手盤玩了一圈,蔚風扔出太陽真火讓銀球吞下,徹底煉化天道意識。

嗞!

太陽真火之力燃燒之下,銀球紅彤彤的持續加熱,融化肚內之物,轉而加大火勢,將之燒成炭一觸即碎。

這些炭粉進一步炙烤,凝結成晶亮的炭石。

自高空躍下,破衣爛衫的蔚風一落地,朝地上躺著的劍聖走去。

“別,別殺我!”劍聖駭然色變不斷的向後挪動,“我,我可以,不,我願意以畢生之力,償還此間罪孽,庇護花城百姓永享太平!”

蔚風面無表情,他可不信什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鬼話。

吃過的虧上過的當,都是今後得以評判他人的經驗。

劍聖自知口說無評,為了能活下去,起誓先擱一邊,手探入胸前的破洞之中,麻溜的掏出少了劍心的破損心臟,上面連接著數不清的紅線。

“我將偷來的人命盡數歸還,願化為此間劍氣護佑百姓。”

成為劍氣後將不在擁有神智,只記得城在他在城亡他亡,成為花城的一部分,償還手上沾染的血腥。

下輩子哪怕做一株沒有意識的小草也好,不斷的輪回中,終有一日再世為人。

不再被上天所不容,而泯滅。

劍聖卑微的懇求道:“再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說著五指並攏,捏碎了手上的心臟,無數紅線發灰,血色回流到抽取的原主人身上。

幹癟的屍體重新註入生氣與活力,肉眼可見的一下子充盈起來,呼吸由幾不可察,變得強而有力。

所有的紅線變灰發脆消散於空氣中,大風吹至帶走滿城的死氣。

劍聖說到做到,自行兵解後凝成一縷劍氣,落定於整個花城正中央,沒入地底長眠,一旦有人對城中百姓圖謀不軌立斬不赦。

蔚風動了動眉毛,未阻止劍聖所為,“最好不要有意識,否則……”不介意挖地三尺找出來捏成碎渣。

地下劍氣似有所覺,膽戰心驚嗡嗚,強抑恐怖將自己埋得更深一些,當起了鴕鳥。

月光草極有眼力介,把收起的包袱拿出來,挑了一套衣服遞給兇人。

蔚風先用寒氣做了個圍擋,光天化日之下寬衣解帶有傷風化,年紀再大臉皮還是要的。

一把扯掉身上的破布條,草草的用冰光潔身體,蔚風接過月光草遞來的新衣換上。

“挺機靈的,保持下去。”蔚風處理了一大難題心裏頗為愉悅,讚了一句月光草。

“那是!”月光草被誇到沾沾自喜手舞足蹈。能得兇人一句好不容易。

生息回流到體內,癟下去的臉頰再度鼓脹起來,摸了摸恢覆血色的手背,透過面具再度看向冰墻之內的李成,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已經不是打得過打不過的問題了,就他這副薄脆的身軀,經不住對方一根手指,真正的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輕易。

不可否認有李成在此,保命板上釘釘,紫衣人呼出一口濁氣,長嘆一聲,“後生可畏!”

除此之外再找不出合適的言詞,來評說此間驚濤駭浪。

徐威提著劍朝紫衣人走過去,一張毫無血色的冰冷面孔直視其人,利劍直指咽喉,“忘了剛剛的事情,不許向外透露一絲一毫的消息。”

李成尚且需要時間成長,徐威不希望對方因此而攤上更大的麻煩,夭折在他人的利益熏心之下。

“呵!”紫衣人輕笑出聲,剛想問姓徐的你算老幾,冰墻碎裂聲入耳,後話再未能吐露。

蔚風朝三人走去,眼見三人眉心顫動,目光掃向看完全場的家夥。

“他說的對極了,要麽自行忘掉不該亂想的事情,要麽幫你三人抹去記憶。”

蔚風不希望李成因他而備受矚目,時時活在他人的盯梢之下,那會讓他壓抑不住心底的戾氣大開殺戒。

紫衣人袖中的手緊張的握成拳,手心裏冒出細汗,嘴上笑道:“即使傳出去未必有人信。”

“不要報僥幸心裏,世上如你這般的老家夥精出油了,哪怕心裏一笑了知,也會在合適的時機試探一二。”徐威戳破紫衣人的小心思,劍尖又向前遞出寸許。

他無實力殺掉紫衣人,但該有的表態不能不為,不能讓李成以為他亦有所圖。

徐威不想死得太早,寧願與之相交,不願視之為敵。

蔚風喜歡看窩裏鬥,抱臂觀之,眉角與嘴角翹起,玩世不恭道:“打一場,你死我活的那種。”

“不不不。”紫衣人嚇得心肝亂顫,連連擺手道,“抹除記憶若無意外,我倒是無疑義。”

眼神往另一邊遞去,話頭給到一直默不吭聲的老道士身上。

“你是李成?”八歲大的孩子不應該是眼前老神在在的是模樣,清錄道長拋出心底積聚的費解。

“是不是與你無關。”蔚風仰望天空。

似有所覺的三人不約而同的擡頭望天,一個冒火的球自高空砸下,三人本能的繃緊心弦做出防禦姿態。

蔚風隨手招來,不懼其上灼人的火焰沒入掌心,右手手背上多出一道細長的火線,整體橘金色邊緣淺淺的泛著紅光。

“此前是我唐突了。”

是不是李成不再重要,清錄道長自火球之上感受到能將人燒化的熱度,非常人可敵。袖中用掉的汲水符只稍稍抵掉些微的火氣。

“若無其他隱憂,抹除部分記比較好。”清錄道長表態,自袖中取出一個雕花木版雙手奉上。

“此物帶在身上能入我清雲觀,若得閑空還望前去一敘。”

在收徒上的心思徹底死了,不代表為觀中找個靠山的心思也打消。

清錄道長希望在他臨終之前將此事定,眼下不適合提及,來日方長總會再遇。

蔚風沒接,接了便是因果,當著正主的面掐指一算。

嘖,李成與這老道士有那麽一丁點關聯。

“若在南方便隨你前往住上個三兩日。”

他得將太陽真火容納到身體中去,此界的天上可還有一個太陽呢。

蔚風借用那句同行是冤家的話,縱然一脈相承,也不能有兩個太陽並肩的情況出現。

帶著太陽真火到處走,只會將腳下的土地烤幹水源斷絕,導至生靈塗炭不可挽回,此等大罪過蔚風可不樂意背。

清錄清長聞言即驚又喜,能盡快定下來更好,自身壽數也不允許再拖下去。

“南邊,山清水秀的山間道觀。”清錄道長微微擰眉道,“此間事了之後再行,不知意下如何?”

他想先留在此地,看一看花城百姓減損的人數。

也是為了將劍聖所化的劍氣施加幾道封印,不讓其胡亂在城中作怪。

劍聖兵解之前的話尤在耳邊,並不能加大對其人的信重。

已然化為劍氣的劍聖沒了記憶,又如何判斷是非功過?

還是設下禁制,以免百姓誤入,或是做了什麽引起劍氣肆虐橫遭殺戮。

手上的幾張陣符他用不上,正好用在此處防患於未然。

也算盡一些綿薄之力,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也得留下來清點人數重新登記造冊。”

花點時間養傷,徐威還得盯著留下的老道士,這些武聖之流少有對百姓抱有善意。

“我也留下來幫忙吧。”紫衣人指了指劍聖藏氣之地,“封住以防萬一。”

“如此更合我意。”清錄道長隨口附和,兩重禁制自然比他這些久遠的壓箱底的符多一重保障。

三人的眼睛聚焦在李成身上,都不太敢拿正眼肆意打量,保持應有的尊重十分必要。

“你們隨意。”蔚風無可無不可,找個地方先填飽肚子,先治個傷。摸摸頭頂甚是淒涼。

紫衣人心覺不對脫口而出:“你不用再加一層封印?與我二人合起來,三層禁制足夠維持數十年之久。”

蔚風奇道:“我為何要結下這層因果?”吃飽了撐得沒事幹了?

“……”紫衣人抿了抿嘴,盡是無言以對。

清錄道長更是張了張嘴,通篇的大道理就在嘴邊,卻無論如何說不出來,確實是他與紫衣人多管閑事杞人憂天。

可話之前都已說出去了,再丟下不管怕會落人口實,由其邊上站著的是宮中出身的皇上的心腹。

被無端架在火上烤的兩個冤大頭相視一眼,均看懂了各自眼底的欲哭無淚。

他二人也怕結下因果,後續出了事多少會報到自己頭上,這事鬧的直叫人如鯁在喉進退維谷。

紫衣人吃癟徐威心底暗爽,活該!

真以為好事是那麽容易做的,想從中撈一份功德的美夢破滅了。

道人先不說是否報有私心,徐威敢用項上人頭作保,紫衣人絕對是無利不起早之輩。

白白的搭上設下禁制之物,若無實際的好處誰幹?

再說劍聖,兵解之後都已經做到消除記憶這等地步。

一定會恪盡職守,不敢有絲毫懈怠,要不然站在此處的李成豈能成為擺設。

隱患不除日後必受其害,徐威更信李成的處事方法,要麽就做到底一勞永逸,要麽就不動手,明面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這便過去,早弄完早省事。”

紫衣人與道士現在同是天涯淪落人,快慪出三升老血了,早知就不嘴快了,等問過李成再定要不要出手。

“可。”清錄道長取出幾張符示人,“盡一份心力。”看向紫衣人,希望布置時不至於與符力相沖。

彰顯自身實力的算計沒戲可唱了,紫衣人害怕因果牽涉的過深,祭出頗為討巧的陣石。

“此陣石之中刻畫著一個防護罩,可阻陰差陽錯驚醒劍氣之人肆意胡為。”

東西可作護身使用,雖然珍貴於他而言再挑不出合適之物,紫衣人心裏不太痛快,那能怎麽樣呢?

“如此甚好。”清錄道長松了一口氣,都是單一的防止外人踏入劍氣範圍之物,對內對外均無傷害。

因果關聯降到了最低,說是轄制一方也就表面功夫,端得是哪方也不得罪。

主要是擔心有朝一日劍聖償還罪孽之後,說不定會有另一番造化,能結下善果絕不種下惡因。

清錄道長飛身前往劍氣所在。

紫衣人征詢李成:“可要前去一觀?”

他知姓徐的一定會前往,盯著他與道士,本身身份擺在那裏,由不得他拒絕。

“不去。”看一眼都閑煩,蔚風背到身後的手朝遠處的月光草勾了勾。

“此去何地方便我送你一程?”紫衣人厚著臉皮套近乎,太多的疑問積聚心底,不問個明白會睡不著覺。

蔚風斜睨著紫衣人:“找個地方養傷。”

“哦。”紫衣人心弦一松,不急著走便好,說著化身輕煙消散於空中。

徐威暫時拜別李成,追著煙落的地方而去。

月光草跳到兇人胳膊上,抱怨道:“功德珠送出去了,它那一池子水又要變成死水了,還指望著養魚呢,怕是連白花都得死一片。”

“要不再給一枚金珠子?”月光草垂涎兇人身上的功德金光已久。

要是能借機撈一枚再好不過,哪怕比之前的金珠子小一圈,小兩圈都行,實現它養魚的心願就成。

嘴皮子巴巴巴的,蔚風聽不到月光草在說些什麽,懶得去猜口型對應的字句,手指輕彈拿東西堵了嘴。

“唔,唔!”

幹嘛呀!月光草被堵了個瓷實,取下嘴上的東西一瞧,這不是銀球嗎,又讓它幫著存?

不是身上有地方放?月光草都沒發現銀球打哪變出來的,橘金色的表面像個小太陽,微微燙。

這個放肚子裏不會把池子裏的水蒸幹吧?

略微擔心的月光草吐出一朵白花,趁現在把話說清楚,能要到功德就要,要不到沒白花療傷,兇人自己想辦法,它是無能為力。

接過花冰凍之後整朵塞嘴裏吃掉,頭頂的鼓包消下去了。

月光草那點小心思全寫在的臉上,蔚風取了指甲尖大小的功德,揉成珠子塞到月光草嘴裏。

“唔!”月光草眼睛瞪圓再是一瞇,心裏樂得找不到北,真得給了,給了。

雖然只有綠豆大,論精純的程度自然要比給出去的強一倍。

果然趁著兇人心情好要東西格外痛快,月光草美滋滋的將金珠子和銀球吞入腹中,這下不必擔心白花的生長環境太過糟糕。

走了很長一段路,才找到一家敢給李成開門的客棧。

給了高於平日裏住店兩倍的銀子,拿著號牌上了樓。

門一關,背靠在門上累彎了腰,渾身上下的骨頭架子像被碾了一遍,酸痛脹麻邁出一小步,猶如赤腳踩在刀尖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到桌邊坐下,李成深刻體會到什麽是如坐針氈。

站著腳疼,坐著屁股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李成痛苦的皺著張臉,看月光草在桌上處理食物,肚子應景的叫了幾聲。

“啊,誒呦!”李成最終選擇坐下,站著太累了。

從脖頸骨頭往下的兩側腰背,酸軟的如同泡在醋缸裏,感覺兩邊的肉往下塌,坐下後靠著椅背勉強還能支撐。

“這要是往床上一躺是何滋味?”想想就頭大,冰花能治內外傷,可不管皮肉筋骨乏力,李成唯有受著。

烤肉用上了太陽真火,哪怕是一丟丟的火苗,第一次烤瞬間成了焦炭。

幸虧月光草知道拿一小塊肉試一試,真要都放上去白忙活一場,什麽都吃不著。

顫抖的手端起杯子,半杯水也能晃得灑出三分之一,喝進去的就更少了。

李成幹脆問月光草要了塊寒冰含在嘴裏滋潤喉嚨,盯著盤裏正烤著的肉等著吃。

火蝶自右手背上的火紋中現身,欣喜若狂的飛到烤盤一角,貼著火焰蘊養自身。

看到火蝶記起了冰蝶,月光草差點忘了問兇人一件事,眼前坐著的是李成,得到回覆的可能微乎其微。

既然有了太陽真火,為什麽不把太陰之力弄到手?

如此一來,再也不用大晚上爬起來上房頂去接月光。

月光草嫌棄李成拿筷子手抖成篩糠,之前不挺好的,一換了人就不行了,也太廢了吧?

得得得,還是它來吧。

眼看夾住的烤肉快被抖掉,月光草伸出根須接住送李成嘴邊。

一個負責餵,一個負責張嘴吃,你一片我一片終於吃飽了。

脫了外衫上榻躺著,閉上眼睛前李成叮囑月光草:“看著門別讓人闖進來,等我睡醒了再說。”

月光草揮揮根須表示:“盡管睡,它和火蝶看著,不長眼的人敢來都送出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三人陸續來到劍氣埋藏的地方,四周原本就是空曠之地,與城中人流密集的街巷互不幹擾。

“你先還是我先?”清錄道長問紫衣人,反正是兩個罩子誰先都一樣。

“我先。”紫衣人上前一步擲出手上的陣石,兩手掐訣一道金光落入半空中的陣石之上。

“開!”陣石不需要埋入地底,正常開啟後陣石會自動隱身,紫衣人收手退到一旁。

清錄道長右手一揚,手裏的六張符分各個方向打出去,法訣一到符上金光一現,陣成。

檢查一遍無誤後,清錄道長長出口氣,“可以了。”

徐威皺著眉頭,李成不在他心裏沒底,境界不到又不太懂二人的舉動是否毫無隱患,愁苦著一張臉,活似別人欠他千兩金。

清錄道長有意統計花城現如今活著的百姓人數,驗證一下劍聖兵解後的承諾,不待徐公公開口,自顧從袖中拿出一塊木牌遞過去。

“此物可收集城中活人的生氣,如需騰到紙上造冊,只需將木牌有花紋的表面滴上六滴墨汁,立起來放在白紙上,其中生氣會化為字跡顯現在白紙上。”

甚是眼熟之物,徐威絕對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道長手中的木牌不正是之前要給李成的那一塊,上面的雕刻的花紋也一模一樣。

照道長的說辭,木牌若在李成之手,必然收集到對方的生氣,那麽其人的生平事跡不就全都顯於紙上,比派人去調查更加省事。

卻也讓人不寒而栗,此物的確合徐威眼下需要,雙手接過來看了又看,驗證了剛剛的猜測,道長玩得一手好把戲,怪不得李成接都不接直接拒絕。

清錄道長看出徐威眼中的疑慮,撫須笑道:“若不想被木牌提取到生氣,只需塗一些汗漬便可。”

“多謝道長。”

徐威直接將木牌昧下,有機會讓李成看一眼,說著向二人告辭,拖著受傷的身體收集有用的消息,城主府那邊才是重中之重。

紫衣人背著手如一縷白煙消散,半路為了避開老道士,變幻了幾次身形才到達目的。

一道靈力打出,此地有沒有異常之物,對靈力極度渴望的人也好物也罷絕對會上鉤。

光點在閃爍,懸於半空中的紫衣人心下一喜,朝著靈力聚集的光亮處掠去。

“這裏應該是書房。”門是虛掩著的,紫衣人擡腳踹開,敏銳的感知到屋裏有人,且是熟人,只不過看不見罷了。

紫衣人臉上肉皮抽動,皮笑肉不笑的點破某些人的偽裝,“想不到道長也會來此,大白天悄瞇瞇的,是不是不太好?”

身上貼著隱身符的清錄道長自門後現身,符的效力差不多快要失效了,手中的拂塵一甩搭在臂腕上。

“趕巧了。”清錄道長毫無被叫破心思的自覺,“城主發瘋總要來此一探究竟,也好及時找出原因,避免再發生類似的事。”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紫衣人懶得再裝下去,冷哼一聲:“劍聖與城主之前若無關聯鬼都不信,劍聖的傳承少不得在此處尋覓。”

不要跟他說些高風亮節的借口,都是騙人的鬼話。

多少年才出一個劍聖,沒點底蘊留下他是不信的。

紫衣人此來就是為了碰碰運氣,沒料到盡然有人比他來得還快,備不住捷足先登了。

在交手與不交手的利弊得失權衡之下,紫衣人開門見山單刀直入道:“可有發現?”

清錄道長搖了搖頭:“我也是剛到,就被你放出的靈力引了過來。”

這話紫衣人一百個不信,語氣頗為尖銳道:“是嗎?”

清錄道長無奈道:“分頭找?”

眼下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時候,等徐公公那邊登記完,一定會來此處探查。

“不必,就在這裏,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便罷,沒那麽多時間可耗。”紫衣人要盯著老道士,兩個人找相對安全些。

屋子裏的東西紫衣人全都一袖子卷起放到門外去,如此一來找起東西會更為方便。

清錄道長也沒閑著,手上的拂塵拉長甩向四周的墻壁,敲敲打打片刻聽到空心的咚咚聲。

紫衣人揮出一掌打碎空墻,找機關太過麻煩,現在是怎麽省事怎麽來。

如門大小的墻面坍塌後,幽深的秘密中傳出似有似無的血腥氣,兩人對視一眼閃身入內。

徐威兢兢業業收集著生氣,有些百姓仍處在睡夢當中。

畢竟自幹屍恢覆本來面目身體消費巨大,睡著後能養一養神,讓回流的生氣更加快速的融合到身體當中去。

也有一些江湖人士醒得快,在廢墟中挖掘砸死屍體上的財物,被徐威抓了個現形。

“放下不屬於你的東西。”這些財物會收集起來交給死者的家人,豈容他人窺視,徐威出聲警告。

“幹你屁事,鹹吃蘿蔔淡操心,死人都沒話說,你算哪根……”蔥字就在嘴邊,再也說不出口,頸項挨了一劍,輪為地上的屍體。

徐威為了城中安穩,殺了一些盜取他人財物拒不悔改之人。

木牌自遠處飛來落到手上,整個花城的人都記錄在此,徐威稍稍放下心。

木牌上有顯示人數,活著的人遠比想象中的多。

“去城主府!”徐威十分擔心道長和紫衣人先行一步,帶走了至關重要之物,要是肯定要不回來的。

密室裏還有一間向下延伸的密室,上面的屋子裏放著字畫書籍一類的古玩藏品,奇怪的是看不到一件金銀器物。

箱子揮開後,幾乎以紙質之物占大部分,不是紫衣人想要的,蓋上箱子往下層密室一跳。

清錄道人掃過箱子,緊隨其後落到下方的密室內。

整個人浮在半空,血腥氣更為深厚,一個洗澡池出現在二人視野之內。

“血池?”清錄道人粗判道,“為何是淡黃半清秀的池水?”血氣濃重到讓人很難想錯的地步。

紫衣人放出一縷靈力繞著整個密室轉了一圈,沒別的東西,實在讓人失望。

“抽幹血池?”血氣這麽重紫衣人讚同道士的判斷,並不意味著紅色才是鮮血的顏色,說不定通過特殊之法加工過,為達目的尚未可知。

清錄道長人為比較謹慎,對著水池打出一道符,探查池中是否有東西,沒有就不需要將池中的血水抽幹。

符飛到水池上方,符紋金光閃現片刻後燒成飛灰落入池中。

“無異樣,不必再尋了。”清錄道長察覺自制的木牌在以最快的速度向這邊移動,便知徐公公將至。

“先行一步。”清錄道長不打擾紫衣人親自試探,他則去找李成,盡快帶人回觀中才是。

“老東西跑得到挺快!”紫衣人大致猜到因由,一步跨到水池前,利用手中的探寶符,勘察池水中的情況。

符盡一絲異動也無,紫衣人氣得罵道:“見鬼,白跑一趟!”話落拂袖而去。

徐威站在滿院桌椅、書櫃的書房門前,怕什麽來什麽,估計裏面也剩不下什麽了。

進去打了一個來回毫無所獲,徐威取了一瓶池中水,又到其他院落粗劣的搜查一番,無果。

找自己人傳信京中,盡早派人過來收拾爛攤子。

“咳咳咳!”傷勢未愈下奔波操勞實在堅持不住了,徐威抹去額角細密的冷汗出了城主府,去尋李成。

飛在天上的清錄道長掐了個尋火指印,李成身上有太陽真火,目前尚未消化納為己用,朝著有火的方向去準能找到人。

光點在城內上空轉了一個來回,過於自信的清錄道長跟著光點在城中晃蕩,楞是沒有找到一絲外溢的真火氣息。

眉頭微蹙掐指一算,人還在城中呀,為何找不到行跡?

清錄道長納罕:“隱匿的功夫這麽強嗎?”

簡直超出預期,難怪一副不好相與的態度。

此路不通,清錄道長從袖中取出一張尋蹤符,折成紙鶴形狀放飛。

紙鶴在空中飛來飛去,恰好入了紫衣人的眼,道士的氣息附在其上,必定是為了找李成,他跟在紙鶴身後撿現成的便宜。

轉了半圈驚覺不對,紫衣人停在原地苦思冥想,“是紙鶴的問題,還是紙鶴的問題?”

紙鶴若連李成的人都找不到,樂子可就大了。

紫衣人不禁陰謀論,備不住是臭道士故意開涮,不讓他先找到李成。

紫衣人冷笑一聲,劈手攝來紙鶴施展法術,讓紙鶴哪來的回哪去,他到要當面問問看,怎麽一回事!

一看紙鶴飛往的方向,不正是之前光點的行跡,清錄道長停在中途不再繼續下去,兩種方法都失敗了。

“難不成有食言而肥之意?”清錄道人暗自著著惱,“小孩子的想法隨時變來變去?”

“總得當面告知一聲吧,也太不成體統了!”清錄道長擰眉之時,乍見飛回紙鶴後綴著臉色極其難看的紫衣人。

“可找到李成的人影?”清錄道長搶先開口。

眼瞧著紫衣人對他有所誤會,怕是因繞圈的紙鶴引起,草草解釋一番,真不是故意為之。

清錄道長本身便不願與紫衣人有太多的牽扯,人一上了年紀脾氣之大,一言不和容易大打出手。

他若與紫衣人交手,兩敗俱傷的可能極大。

清錄道長還想著多活幾年,實不必因些芝麻綠豆大點小事與人交惡。

聽罷,紫衣人面色稍霽,“尋人要緊,可曾看到徐公公?”

清錄道人搖了搖頭,“在此稍候?”

除此之外再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辦法尋人,指望著對方有兩把刷子。

紫衣人揮出一道靈力,不多時重回手中,朝看過來的道士搖頭,“不行。”

“等等看。”清錄道長轉了個身背對著太陽,曬著冬日裏的暖陽,思緒不期然的飄到雷劫之上。

琢磨了半晌不得其法,幹站著過於冷清便隨口道來。

“雷劫九重,之前李成所經歷的畫面,單單閃電就有十二道之多,照常理抗下雷劫之人達到了飛升的條件,因何……”

據清錄道長慎重觀察,李成不像是上界之人下界,人間靈氣全無,下來喝西北風不成?

紫衣人沈默良久,對李成所擁有的實力羨慕嫉妒恨,“飛升之路早就斷絕,雷劫有沒有不再重要。”

不然如何解釋這一不同尋常。

“那一瞬間的靈氣都去哪了?”清錄道長饞靈氣饞的都快生出執念來了。

靈氣一現自然而然想要掠奪,沒等偷偷出手就消失了。已經不能用遺憾來形容當時的心境。

“自然是天道收了。”難不成懷疑李成私吞了?開哪門子玩笑,打死紫衣人都不信。

徐威揣著瓷瓶來到李成住的客棧,此前收集活人的氣息時,了解到有一家客棧中的掌櫃醒著。

李成當時說要找個地方歇著,八成就在這間客棧當中。

敲開門,徐威走到櫃臺前詢問,“可曾見過一個八歲大的孩子,這麽高,頭上有一道傷。”

“有有有,在二樓。”掌櫃極有眼力界,親自帶著人上了樓,伸手敲門時被身側之人攔下。

開什麽玩笑,倘若放任掌櫃徒手敲門,備不住凍成冰雕再無生還的希望,徐威立馬出人攔下,規避可能的意外發生。

“許是睡了,我在門外等著便是,忙你的去吧。”徐威給了掌櫃五兩銀子,“弄此飯菜來,一會到樓下用。”

“行,您稍候。”得了銀子掌櫃去了後廚,人都睡著只能是他來掌勺。

掌櫃一走,徐威仔細檢查門縫位置,看不到寒氣外溢呼出口氣。

屋中,冰蝶似是嗅到某種氣味,自李成身上飛出,朝桌上的兩只點了點觸角,打門縫位置擠出去。

敲門的手一頓,藍色的翅膀格外醒目,徐威心道好懸,差一點被凍住,及時的收回手。

冰蝶繞著門外之人轉了一圈,視線鎖定在對方的懷中,遂往前去一貼。

徐威駭然驚得連連倒退,眼前的冰蝶不小心挨一下,能要了他血命。

冰蝶停下確認的其人身上的氣味就在城中,在空中畫了個圈往樓下飛去。

徐威即使是害怕,一些細節之處不曾疏漏,冰蝶並不是要攻擊他,而是在找東西。

一個閃念滑過,徐威拿出懷裏的瓷瓶朝飛到樓下去的冰蝶晃了晃。

飛到一半聽到水聲,冰蝶折返回去繞著瓶子轉圈,而後再次飛下樓,直接從半開著的大門飛出去。

“看來是此物。”徐威揣著一肚子疑問,緊隨冰蝶的腳步追了出去。

左等右等等不來徐威,紫衣人懶得聽道士絮絮叨叨說些沒營養的話,身上的傷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調息。

紫衣人突然不打一聲招呼的閃身離去,看楞了清錄道長。

“找到人了?”不太像,清錄道長落回地面,一拍腦門,“該用笨辦法試試的,習慣了走捷徑。”

適才反應過來,李成那小子不動手時看不出實力,就是個正常的孩子,身上若真能讓人探出火氣和靈力,哪還能招搖到現在,早被人盯上抓去煉成人丹了。

過於固化的思維要不得,清錄道長想通此點,再找起人來得心應手。

徐威追了一路,時不時略有不適的咳嗽兩聲,越跟下去就會發現,冰蝶飛往的方向正是城主府。

冰蝶尋著味飛到已被人打開的密室當中,對著一池子毫無血色的池水揮動翅膀。

水面瞬間結冰,寒氣往池底擴散,池子不深很快全部結凍。

徐威進來時凍得搓著手臂,走到水池前往下望去,隱約有個黑影在池底。

一掌拍在冰面上,冰層看似厚重卻意想不到地脆。

“嘩啦!”

掌風到冰層碎,不是那種大塊的碎冰,是細小的如指甲蓋大小,徐威站在水池邊緣正準備跳下去翻找黑影。

池子裏的碎冰消失了,徐威再次感嘆,毀屍滅跡的好方法。

一把生銹的劍闖入視野,徐威難以置信的驚道:“劍聖的兵器?”

跳下去伸手去取。

剛抓住劍身,劍尖與劍柄啪嗒一聲砸在了腳邊,唬得徐威向後退去。

手中一截劍身,劍鞘如細沙剝落自指間流走,手上只餘一張薄薄的看不出材質的紙張。

徐威懷揣著好奇展開一觀,霍!撿到寶了。

“劍聖的傳承。”激動無比的從頭看到尾。

努力記住上面的功法口訣,以及簡單易懂的招式圖。唯恐慢一點手上的紙化成粉末。

冰蝶飛到劍柄上,扒拉出一枚黑色的晶石,藏入腹部的絨毛下。

全部心神都留在武功秘籍上的徐威壓根沒往地面看,全神貫註的記著紙上的內容,生怕有一絲一毫的錯漏。

不知看了多久,手上的紙完好無損,徐威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小心翼翼的卷起來揣入懷中。

往池邊一瞧,冰蝶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經空了,掃視一周不見冰蝶的身影,料想可能飛回客棧了,他得趕緊離開。

懷揣著重寶,徐威啟動另一條通往京城的暗線。

在此之前買了東西裝秘籍,封好了口再三檢查無誤,交由信得過的人火速送到宮中,親手交到皇上手中。

皇族子弟所習功法達不到成聖的地步,劍聖的傳承來得恰到好處。

不試一試皇上如何能死心,越到壽數將近時,越發的沈迷於煉丹、長生之術。

徐威親自護送閆律南下就是為了得到劍聖的傳承,與閆律事先談好條件,劍聖傳承抄錄一份,他拿走原件,抄錄的歸閆律,為其人手中的商隊保駕護航,庇佑閆氏子孫。

算計來算計去,反道是皇上得了便宜,成為最大的贏家。

閆律自從逃離後不知所蹤,也許提前離開了花城,也許死在了哪個不為人知之地。

徐威回到客棧單要了間屋子,用了微溫的飯菜上樓去。

用道士所教之法,將木牌中的活人登記一遍,與預想當中一樣未找到屬於閆律的氣息。

終於抄完了,長時間低頭脖子發僵,徐威擱下手中筆轉動頸部,桌上的木牌突然一閃,破窗而出。

徐威急步行到窗前,朝破洞口往下一看,不是道長是誰,私吞木牌的念頭付之一炬。

“罷了,都抄完。”徐威回到桌邊坐下,倒了杯熱茶喝下。

客棧門前,木牌到手徐公公想必就在客棧內,李成大差不差跑不了。

清錄道人滿意的撫了撫胡須,帶著慈祥的笑容走入店內。

“哼!”紫衣人自空中落下,用力的發出一記冷哼,與臭道士錯身而過時,甩出一記眼刀。

清錄道人楞了一瞬,無可奈何的搖頭失笑,任由紫衣人胡亂猜測,再解釋只會越描越黑結下仇怨。

紫衣人在外尋摸了地方用過飯才找來,要了一間上房自去休息。

清錄道人是來尋人的,住下就不必了,趁天色尚早無他事趕路要緊。

另一間屋內,李成睡得沈打起了小呼嚕。

回來的冰蝶落到桌上,一腳將火蝶踹下桌,讓其守著門窗。

從腹下的絨毛中取出黑色晶石,推到月光草腳邊,冰蝶想要煉化此物,就得用火來燒,火蝶的火候差了一些,月光草恰好能幫忙。

不是給它的東西,月光草有自知之明,再說它也不稀罕黑不溜秋的玩意,它有可以像外人顯擺的功德金光。

在弄明白冰蝶的意圖後,月光草吐出銀球幫忙將晶石燒化。

趁著熱乎氣冰蝶不嫌燙的吸入汁液,鼓著肚子仰面朝天躺著消化。

月光草以為燒晶石會有很大的極其難聞的氣味,出乎意料的無味,它怕把兇人熏醒,一個個都討不了好,那才叫慘。

“咚咚咚!”

敲門聲一響,月光草望向門口,“聞著味像白須子老道,他來這裏幹嘛,不會是急著走吧?”

眼睛轉向床榻,月光草數著根須猜測,醒來的是李成呢,還是兇人?

“是,不是,是,不是。”數來數去敲門聲沒斷掉,直到月光草數到最後一條根須。

“不是。”一半的一半,月光草心血來潮圖個樂子,甭管醒來的是誰,肯定沒好臉色就對了。

滿打滿算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擱它身上準炸,沒好氣的將不速之客請走。

榻上的人動了動手指,努力的睜了睜眼皮,累得感覺睡不夠似的,李成翻了個身,看向桌上的月光草,勾了勾手指。

一看到勾手指的動作月光草汗毛都起來了,兇人?氣勢不太像啊。

“要什麽?”月光草在往桌邊走去,觀察了一眼又閉上眼睛的人,“喝水?”

是不是先倒上端過去再說,月光草靈活的根須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半杯舉過頭頂。

一條根須抽了躺屍的冰蝶一下,冰蝶爬起來立刻會意,變大載著月光草飛到榻前。

火蝶不甘人後,飛到杯子上微微扇動翅膀,給杯子裏的水加熱到剛好入口的溫度。

敲門聲再次驚醒覆又睡去的李成,睜開眼睛取了月光草它們遞來的茶喝下去,醒了。

穿鞋下地,杯子擱桌上去開門,毫不意外,李成沒讓道長進屋,關上門走到樓梯口喊人。

“小二,掌櫃。”

掌櫃一擡頭看向二樓,樓上之人一副剛睡醒的模樣,立刻知曉對方要什麽,忙道:“稍等,我去拿熱水來。”

清錄道人瞅了一眼關上的房門,不解屋子裏有什麽如此避諱?

冰蝶腆著個突肚子落到桌上,問剛上桌的月光草要月光喝,促進吃下去的東西盡快消化。

月光草拿出花碗讓冰蝶和火蝶喝,它自己也用了些,剩下的給李成。

掌櫃一手拎一個大茶壺上了樓,“借過,您要的熱水,一壺是開的,倒屋裏喝水的小茶壺就行,一壺溫度剛好,不用兌冷水了直接用就成。”

“多謝。”李成拎過掌櫃手裏的茶壺,肩膀撞了下門走進去。

清錄道長就站在門邊,眼角餘光往屋裏瞥,能看到的地方實在有限。

“等我洗完吃個飯就走。”李成也不想再呆下去,不是這個就是那個的找上門。

這次他想好了,找個山清水秀的深山老林裏搭房子住,即打擾不到別人,又不會被人打擾,南方的山裏到處是好東西,餓不著。

“甚好。”清錄道長也不在門邊上站著礙眼,到樓下去坐著等。

李成喝了花碗裏剩的月光,洗漱完穿好外衫,摸了摸頭上中間的一道傷,不疼了平整了不少。

兩邊有頭發中間開著這麽一道,看上去即可笑又怪異,幹脆連兩邊的頭發都燒幹凈,不突兀又好打理。

火蝶擔當起燒頭發的重任,這點小事難不倒它,扇扇翅膀就完事。

燒得很幹凈連渣都不剩,李成找出帽子戴上,南方的冬天也是很冷的。

出門結賬,一言不發的跟在道長身後,他是客對方怎麽安排怎麽來。

“駕雲,我帶著你,還是你自己來?”清錄道人對突然沈默下來的李成生出疑惑。

“勞煩道長帶一程。”李成打著哈欠,渾身的酥軟仍在,不大想動彈。

清錄道長手指連動,捏訣招來空中的雲朵落至腳下,“站好了。”

李成邁步踩在雲上,“好了。”

高空之上風很大,又是急行吹得頭上的帽子差點飛掉,虧得月光草幫李成勾回來。

騰雲駕霧切身感受一遭後,月光草頂不住風速鉆回李成懷中,根須將衣襟拉好,擋住正前方撲面而來的冷風。

李成一手扶著頭上的帽子,一手摟著領子,風吹得他涼嗖嗖的,以為趕路可以小瞇一會,這下可好一直站到目的地,想想就累得慌。

腳下的雲不是柔軟的如棉花般的質感,踩上去異常結實,跺下腳都能聽到咚咚聲,比之地面的硬度不逞多讓。

頭一次雲層上掠過,最初的興奮勁過去,手從衣領處背向身後,有節湊的敲打著發僵的背脊。

睡糊塗了,李成差點忘了施展身上的火紋使熱氣游走起來,可以緩解整個背部的僵硬。

頭頂再涼還是戴帽子吧,火要燒到腦袋上,可就真要涼了。

月光草有在兢兢業業的做事,探出兩條根須替李成拉著帽子的兩側,免得再被吹飛。

清錄道長一直有在留意身後的動靜,到不是怕李成對他下黑手,他二人之間無仇亦無怨到也不至於。

身後的熱氣一往外冒,清錄道長清晰的感知到,於是放緩了速度降低了高度,身上貼著防風符自是覺不出風勢。

“快要到了。”再行一盞茶便至清雲觀。

清錄道長捏著拂塵,思緒轉到打好的腹稿上,再三斟酌用詞希望能達成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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