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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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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下人們灑掃院子鬧騰的厲害,原本這些人跟著裴珞宣沒了老爺夫人的束縛就放肆的厲害,眼下更是連察言觀色的本事都忘的一幹二凈了。

她心中煩躁,兀的竄起一股無名怒火,忙起了身向外走去,推了門呵斥道:“這裏不必灑掃了,一邊去。”

“是,小姐。”一幹人等收拾了手中的掃帚,才走遠了幾步便又開始交頭接耳。

蕭夫瑯在裴珞宣轉身那一剎那當下便以為她又生氣了,下意識起身去追,但他心脈受損,走了不過兩步就只能撐在桌角穩住身形。

如墨的瞳仁在他狹長的眼眶中轉了轉,裏面映著一人的身影。那人正徐徐向他走來,於是他眼裏便有了光。

“你沒事吧?”裴珞宣隔著幾丈的距離關切道。

他悶聲咳嗽了一陣,低聲道:“沒事,並無大礙。小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會趕我走嗎?”

“我不會趕你走的。”裴珞宣用手絞這衣裙,囁嚅道:“但是你知道我喜歡晏哥哥,若是你……”

蕭夫瑯咳的越來越嚴重,直至聲音蓋住了裴珞宣的話,剎那間他腦子回響起了當日醫官對他說的話:

你這似有心病在身,舊疾本就難治,這病怕是難好了。往後遇事需得寬裕些,世事莫做強求啊!

可他若是不強求,他的命怕是也得葬送於此了。

“怎麽會越來越嚴重了?”裴珞宣倒了杯茶遞給了蕭夫瑯。

他卻不接,“小姐,你先聽我解釋……”

裴珞宣凝神聽著,一炷香之內已全然了解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早先是雯玉百般刁難苛刻於他,他才會說了那樣的氣話來。

蕭夫瑯本是王城一戶姚姓大家的家丁,他天生患有心疾,承蒙屋主人厚愛,不曾嫌棄於他。他在這府中做事,直到前不久他突然病發,將府中的公子嚇的失足落水,夫人氣急,這才將他趕了出來。

他這病是不常犯的,除了他六歲那年生不如死外,隨著年歲漸長,他這病也藏的愈深,平日裏叫人看不出來。

可這病犯起來,那真真是心如刀絞,痛不欲生。直叫人面目猙獰,神魂潰散。

她聽後唏噓一場,難怪這人身上質若珠玉,想是從那痛苦裏磨來的。她很少見過如同蕭夫瑯這般帶著故事的人,頓時對他心生佩服。

這個故事裴珞宣聽的入神,一時不察困惑已然脫口而出,“那你當時因何犯的病?”

“系我心愛之人。”蕭夫瑯答道。

不多時,一段淒美的愛情便在她腦中形成了。

一個是身患重病卑微低賤的家丁,一個是嬌生慣養體弱多病的小姐。

相愛卻不能相守,相知卻不能相許。

“那後來呢?”

“她舉家搬遷了,我走遍了王城也尋不到絲毫蹤跡,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就此銷聲匿跡。而我一時急火攻心……再後來的小姐都知道了。”

握著茶盅的指節微微泛白,蕭夫瑯微微擡眸瞄了裴珞宣一眼,接著道:“小姐,我昨日犯病時恍惚間誤將你看做了她,真的罪該萬死,我……”

“無妨,無妨。幸好如此,我差點以為你同我一般也是被這山中的精怪給唬住了呢!”

知道了前因後果,裴珞宣便也不在將這些事情往心裏去了,“那位小姐姓甚名誰?來日我央我阿爹去替你問問,我阿爹可厲害了,認識不少人呢!”

蕭夫瑯沈默了半響,往事難以啟齒,他緩了好一會才徐徐道:“程慕萱。”

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中記牢了這個名字。

“說起來小姐與她容貌有幾分相似。”蕭夫瑯垂手啞聲道。

裴珞宣生平第一次聽人有人與她生的像,不禁好奇道:“是嗎?我倒也想見見呢。”

“小姐,你不生我的氣了?”良久,他才試探道。

蕭夫瑯看著裴珞宣這幅樣子長舒了一口氣,將那杯中的熱茶一飲而盡,苦澀至極。

“我什麽時候生你的氣了?”裴珞宣眨巴眨巴眼,她那密集纖長的睫羽在臉頰上投上陰翳,極美。

蕭夫瑯再不敢正大光明的瞧了,只能在暗中獨自沈淪,須臾便又強制自己清醒。

裴珞宣思索了片刻,一時間腦子似乎想起了什麽。

“吼,我想起來了,蕭夫瑯,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裴珞宣一時激動,拍案而起,連手都震麻了。

她竟全然忘了,這人昨日才將她弄哭來著。

“不是說不生氣了麽?”,蕭夫瑯攏了肩無辜道,看著便好像是她無理取鬧一般,頓時噎得裴珞宣啞口無言。

她張張嘴,一口氣憋在喉頭,像說話卻又無話可說,只好叉腰擺手道:“算了算了,不與你這個病人計較了。”

他自是喜不自勝,修長的指節不停地在杯口畫圈,心忽然就溫熱了起來,無端地想從她嘴裏聽見很多的關切之語。

“小姐,這爐中燃的香?”,蕭夫瑯試探道。

裴珞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暖爐生煙,一時浮躁的心恍惚都有了片刻安定。

她接過話頭道:“這香凝神用的,你安心用著吧。”

“可是這香我聽人說是……”

“小姐,夫人的車架到門口了!”雯玉就這麽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拖著裴珞宣就要往外走。

這當務之急必定是去迎接裴夫人,裴珞宣顯然是大吃一驚,她沒想到自己娘親竟然會來的這麽快。

於慌亂之中站起身來,隨手理了理服飾問道:“雯玉,我衣服亂麽?”

“不亂,不亂。小姐,快些走吧。”說著,她還不忘回頭挑釁地看了一眼蕭夫瑯。

顯而易見,他再一次被忘在了腦後。

裴珞宣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忽然停住,轉過頭對著身後人盈盈一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到了正門前,只見遠遠地走來一位庸容華貴的婦人,身旁協同著一位年輕貌美的男子,身量氣度如同她院中的翠竹,絕非池中之物。

“晏哥哥!”

情竇初開的少女總是格外咋呼,愛一個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曉,收斂無門,只能任其四處流淌 。

“好你個丫頭,白養你十六年了 ,竟連自己娘親也都視而不見了嗎?”

裴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悄無聲息地將晏知亭擋在了身後。只見裴珞宣興高采烈地跑過來,一頭紮進了裴夫人懷裏。

“哪有,我最愛娘親了~”話雖是這樣說,但小姑娘家的手可不安分,悄悄地從裴夫人腋下穿過,扯了扯她情郎哥哥的衣袖。

四目相接,即便是讀書人那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晏知亭今日身著一襲白衣,見裴珞宣如此動作忍不住上前了一小步,雖說僭越了些,但任抵不住他心口的那份甜,臉上一時綻出來笑容,卻也不敢放肆,很快便垂下頭去,休叫旁人看了去。

可裴珞宣卻不會止步於此,她故意歪了自己的身子,那玉手邊順勢攀上了晏知亭的腕臂,被他牢牢握住。

肌膚相親,指節糾纏 。

身為一個母親,裴夫人自然明白自家女兒那點花花腸子,故作嫌棄地推開了她,“整日裏就沒個正形,身體可大好了?”

“嗯~好全了。”她嘴上這樣應著,可眼睛總愛往裴夫人身後瞟。

雙手交握不過一瞬,可是連手心都沒捂熱乎呢!

裴夫人何許人也,那可是同裴老爺一同在人情世故裏混了二十多年的人精,會看不出來她這點小動作?

她故意往旁邊挪了挪,徹底遮住了裴珞宣的視線。

“娘親,你怎麽會和晏哥哥一道來啊?”裴珞宣雙手抱住了裴夫人的胳膊,拿白凈的小臉蛋往上蹭了蹭。

這晏知亭是她半路上遇見的,既是順道,那便一同過來了。

與裴老爺不同,裴夫人是打心眼裏看好晏知亭,但她主事慣了,即便是同晏知亭講一句家常話,叫人聽著也像是告誡與訓斥,一股疏離之感油然而生。

“我看你三句裏頭兩句都不離你那晏哥哥,怎麽他竟比你娘親都還要親了嗎?”裴夫人順手替自己女兒正了正發釵道。

“哪有?”裴珞宣嘟囔道:“怎麽你們都愛這樣說?”

裴夫人不在同她絆那些舌根了,掃視了一眼被打掃的幹凈整潔的庭院,而後目光落在了雯玉身上。

雯玉被裴夫人看得嚇了一個機靈,而後只聽見裴夫人問話道:“雯玉,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小姐可有聽話?”

她弓著身子,點了點頭。心裏一陣釋然,可算是過了這關了。

裴夫人本姓張,單名一個茜字,早年在裴老爺窮困潦倒之時他們便相愛了。歷經十年風雨才將藥材生意做大做好,裴老爺經常趕赴外地談生意,裴夫人便主管這宋和一帶藥鋪的大小瑣事,也是讓遠在他鄉的裴員外放心。

也是因練就了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下人門忌憚她便不敢再渾水摸魚了。

“夫人,飯菜已經備上了,設在大廳。”雯玉走在前面為一行人引路。

裴夫人對她這女兒總有些愧疚在身上,裴珞宣年幼時經常愛做噩夢,一哭就是一個晚上,偏偏那段時間藥鋪裏忙的不可開交,裴夫人經常連家都不回。

“珞珞,還剩十日便可回家了。這些天感覺如何?”

“娘親,我早已經大好了,不必再為我擔心了。”

踏進正廳,裴珞宣四下張望時只見雯玉喊走了晏知亭,不知道是做什麽去了,陡然不見他人,倒真有點叫她魂不守舍的。

“晏哥哥做什麽去了?”她偏頭問道。

“他來時已然吃過了,我托雯玉交點東西給他。”

“哦~”

貝齒咬住了清透的玉著,豐盛的佳肴還來不及往嘴裏送,入耳便聽見了她娘親詢問道:

“聽說,你救了個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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