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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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兩年後。
深山密林，荒無人煙之處，忽的傳出一陣奇異的鼓樂聲，細細聽去，其中還夾雜著女人們的歡聲笑語。銅墻鐵壁之中，是一片綠油油的菜地，菜地的盡頭搭了一個不大的戲臺子，臺上密密麻麻擠著一群彩衣水袖的女人。
此處正是鎖心宮的西宮。
“大人，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女人們看著很興奮。
臺下的人抿了一口茶，手指敲了敲桌：“嗯，演吧。”
那人身後的兩個大漢悄悄咬耳朵：
“我瞧著夫人現在怎麽越來越像主上了啊？”
“主上是誰？哪個臭男人？”
鑼聲過後，好戲開場。
今天鎖心宮的女人們演的是決戰青崖。報出名字的時候，臺下的秋嵐手一頓，險些把茶撒到身上。臺上的人對此無知無覺，興致勃勃地繼續自己的表演。
“申離”上場：“什麽！她竟然是我的親妹妹？”
“聖女”冷笑：“聽到這個消息很驚訝吧，對，我就是要你們痛不欲生，有本事殺了我啊！”
“申離”猛地撲向“聖女”，兩人一起跌下臺，幕布拉上。
秋嵐的眼神暗了暗。緊接著，幕布再度開啟，“徐若水”和“周厝”孤零零地立在臺上。
“徐若水”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不……不是那樣的，我從沒跟藍雲有過瓜葛，我的兒子……是我跟知平的兒子！”
“周厝”哭道：“我知道，阿水，我知道。都是我害了你嗚嗚嗚……當年我只想把你找回來，我恨那個男人，我恨不得殺了他，可我沒想到竟然會引來魔教的人，竟然會害死你的孩子！”
“徐若水”呆怔了片刻，猛地起身：“你說的當年……是哪一年？”
“周厝”一楞：“難道不是二十三年前？”
“徐若水”忽的抱住頭：“不，不不不……不對！我的兒子是二十年前丟的，他那時已經三歲了，根本不是魔教的人，而是……而是南疆！是南疆巫族搶走了我兒！”
頓了頓，她忽的恍然大悟：“原來，那申無懷把我當做了藍若！原來她以為我兒是藍若和藍雲的孩子！原來……我一直都是個替身。曾經，藍雲將我當做“藍若”的替身，現在申無懷也將我當做替身。藍雲，你害得我好苦……可是，我愛過你！”
說完，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悲傷的淚水。
這番話自然不是徐若水說的——她壓根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她只知道藍雲口中的“若若”並不是她。雖然臺詞是女人們根據後來的種種傳聞改編的，但……基本算是事實。
早在二十五年前，申無懷就對藍若出過手。但那女人被藍雲保護得太好，所以她壓根沒有見過藍若的面。彼時藍若正懷著孕，申無懷無法近身，便絞盡腦汁，想出辦法給她下蠱。本以為以藍若的身子骨，就算能活下來，也撐不到孩子降生。
可申無懷萬萬沒想到的是，三年之後，竟然在藍雲身邊見到了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她終於見到了那女人的真面目，也終於見到了他們的孩子。那孩子三歲，粉雕玉砌，天真可愛，一張小臉跟他母親長得六七分相似，卻比母親更多幾分英氣。看得出來，長大之後又是個禍水。
如果她的孩子活著……也該這麽大了吧？申無懷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既然她的孩子沒了，是不是可以把這個孩子搶過來？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就像雜草一般瘋長，瞬間沾滿她所有思緒。
對啊！抱走他們的孩子，可以讓他們求煎熬折磨、痛不欲生，她所承受過的一切，他們也將一一嘗過一遍，這豈不是比殺了他們更好？
在那之前，申無懷有過一個孩子。她和藍雲的孩子。
那孩子是她用了手段懷上的，她知道一切皆是虛妄，她得不到藍雲，跟這個孩子過一輩子也行。可藍雲並不這麽想，他打著匡扶正義、鏟除魔教的名義，包藏私心，想要借眾人之手除掉申無懷……和她的孩子。那孩子是強求來的，跟這人世的緣分淺，本身就得了百日咳，命不久矣，再加上藍雲的圍追堵截，根本來不及給他看病，他便一命嗚呼，夭折繈褓了。
被最愛的男人殺掉自己和他的孩子——這種痛苦常人幾乎難以想象。
這些都是季遙觀告訴秋嵐的。
宗主沒有告訴她，藍雲其實早知道秋嵐中了蠱，也知道這蠱是傳聞中煉制“神丹”的。他找不到藍若，便自暴自棄，連帶著對女兒都不管不顧。當然，他還記得“神丹”的利用價值，便把秋嵐抵給飛霞宗，換取一個與世隔絕的藏身之處。
最無辜的就是徐若水和申離，最慘的是藍若和秋嵐，最痛苦的是藍雲和申無懷。這番往事細細品來，好像並沒有壞人。有人性格偏激，有人心狠手辣，有人冷心冷情，可人人都有說不出的苦衷。
不，嚴格來說，其中有一個壞透了頂的人。
藍雲。
江湖頗負盛名的劍俠，並不是一個好男人、好父親。
秋嵐微微出神，冷不防臺上“咣”的一聲，最後一幕開始了。演員們為這個愛情故事增加了一個結局：跌落青崖的申離其實沒死，而是跟他的娘子上演了一番金蟬脫殼，兩人雙雙去南疆解了蠱，然後此刻正在雲游四海，浪跡天涯。
至於藍雲……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戲畢，女人們擠在臺上，望向秋嵐的眼神充滿期盼。搞了半天，她們一直以為的“大人”只是個跑腿的，真正的“大人”是眼前這位。大人總是一副不怎麽說話的高冷表情，看起來脾氣不太好，但接觸下來發現，她其實挺容易討好的。
秋嵐沈默幾秒，點了點頭：“不錯。”
眾人歡呼一聲，歡歡喜喜領賞去了。
人都走了，秋嵐還定定地坐在椅子上。等了半晌，左護法才開口道：“夫人，今天還下山嗎？”
秋嵐“啊”了一聲，回神道：“下下下，走走走。”
兩年了，之前托明月塵查的解蠱之法終於有了回音。明月塵兩天前就到了，但叫秋嵐不要急，直到今天她才收到信，說可以去找他了。
她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人都沒找到，倒是先把解讀的法子想好了。但是……人沒找到，是不是意味著還有一絲希望呢？跟申離一起失蹤的還有申無懷，惡毒養母都沒死，申離武功這麽高，肯定也不會死。
只是可能走火入魔罷了。
三人很快便下了山。還沒到鎮上，馬就走不動了。
“今天怎麽人這麽多？”秋嵐翻身下馬，從人群中掙紮著往前擠。
“夫人，你們先去吧，我在這兒看馬好了。”右護法自告奮勇。
平時寬敞得可以當街打滾的主街，現在卻被人山人海擠滿了。人群之中不少探頭探腦的，都是朝著客棧的方向。再一看，客棧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了。
哎，怕不是明月塵被圍觀了吧？
鎮上難得來一個美人，好奇一下也是應當的。
秋嵐順著墻根一路往前擠，終於摸到了客棧的大門，決定救明月塵於虎口。
明月塵這個人，雖然脾氣古怪了一些，但卻是真有本事。讓自己的恩公、一個雙目失明的柔弱男人獨自面對狂風暴雨，她於心不安。
雖然他並不是一個人。雖然她給錢了。
然而一進門，她就楞住了。
這……不是明月塵吧？
雖然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和半張輪廓分明的側臉。但怎麽看這身形、這舉止都透著一股熟悉的風塵味。而且旁邊站著的這女人……
秋嵐瞳孔驟然緊縮。腦子裏嗡嗡直響，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
足足呆了一刻鐘，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喧嘩。秋嵐猛地回神，就見樓上那人站起身，似乎是要走。
“等等！”她忍不住道。
蒙面男人恍若未聞，倒是一旁跟著的女人停下了。她的目光跟秋嵐對上，微微瑟縮了一下，便恢覆了冷淡，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
秋嵐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推開人群的，期間被踩了多少腳，又被罵了多少句。她只知道自己瘋了似的沖到樓上，瘋了似的撲向那人，卻在觸到他衣角時被狠狠推開。
“放肆。”熟悉的聲音多了幾分沙啞，頓時叫她淚流滿面。
“你……”她抹了一把眼淚，沒接著問下去。
不用問了，他不記得她了。
她想起申離走火入魔的樣子，心中微慟，隨即望向女人：“許、如、雨。”
許如雨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擡眼望向申離：“走吧，少主。”
申離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眼神落在秋嵐滿面淚痕的臉上。
“你是誰？”他難得有點好奇。這個女人有點面熟，她的臉和身上的味道讓他有點……懷念？懷念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一個不相幹的人罷了。”許如雨淡淡道，說罷擡手去扯他的袖子，卻被他輕輕一拂便推了開去。
“快說。”申離皺眉道。
許如雨氣得不行，但又不敢反抗，只得壓低聲音提醒道：“少主，馬上就要開陣了，我們快沒時間了，還是早些上路吧。”
申離當她在放屁，一雙空洞的眼直勾勾地盯著秋嵐。不知道怎麽的，一路過這個小鎮，那種熟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有點期待、有點渴望、有點迫不及待。
對了，他記得他有一個娘子。
“我是你娘子。”秋嵐吸了吸鼻子。
“呵。”申離冷哼一聲，顯然不信，而且那架勢明顯是“再說一遍就撕爛你的嘴”。
一個兩個的都想冒充他娘子，當他是傻子嗎？
秋嵐做了一個“稍等”的動作，低頭拔出隨身的短刀，輕輕在手指上劃開一個口子。殷紅的血珠瞬間湧出，連串滾落。在他和許如雨的註目下，她緩緩把手指伸向他，然後撩起面紗……
捅進了他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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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深山密林，荒無人煙之處，忽的傳出一陣奇異的鼓樂聲，細細聽去，其中還夾雜著女人們的歡聲笑語。銅墻鐵壁之中，是一片綠油油的菜地，菜地的盡頭搭了一個不大的戲臺子，臺上密密麻麻擠著一群彩衣水袖的女人。
此處正是鎖心宮的西宮。
“大人，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女人們看著很興奮。
臺下的人抿了一口茶，手指敲了敲桌：“嗯，演吧。”
那人身後的兩個大漢悄悄咬耳朵：
“我瞧著夫人現在怎麽越來越像主上了啊？”
“主上是誰？哪個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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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鎖心宮的女人們演的是決戰青崖。報出名字的時候，臺下的秋嵐手一頓，險些把茶撒到身上。臺上的人對此無知無覺，興致勃勃地繼續自己的表演。
“申離”上場：“什麽！她竟然是我的親妹妹？”
“聖女”冷笑：“聽到這個消息很驚訝吧，對，我就是要你們痛不欲生，有本事殺了我啊！”
“申離”猛地撲向“聖女”，兩人一起跌下臺，幕布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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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水”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不……不是那樣的，我從沒跟藍雲有過瓜葛，我的兒子……是我跟知平的兒子！”
“周厝”哭道：“我知道，阿水，我知道。都是我害了你嗚嗚嗚……當年我只想把你找回來，我恨那個男人，我恨不得殺了他，可我沒想到竟然會引來魔教的人，竟然會害死你的孩子！”
“徐若水”呆怔了片刻，猛地起身：“你說的當年……是哪一年？”
“周厝”一楞：“難道不是二十三年前？”
“徐若水”忽的抱住頭：“不，不不不……不對！我的兒子是二十年前丟的，他那時已經三歲了，根本不是魔教的人，而是……而是南疆！是南疆巫族搶走了我兒！”
頓了頓，她忽的恍然大悟：“原來，那申無懷把我當做了藍若！原來她以為我兒是藍若和藍雲的孩子！原來……我一直都是個替身。曾經，藍雲將我當做“藍若”的替身，現在申無懷也將我當做替身。藍雲，你害得我好苦……可是，我愛過你！”
說完，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悲傷的淚水。
這番話自然不是徐若水說的——她壓根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她只知道藍雲口中的“若若”並不是她。雖然臺詞是女人們根據後來的種種傳聞改編的，但……基本算是事實。
早在二十五年前，申無懷就對藍若出過手。但那女人被藍雲保護得太好，所以她壓根沒有見過藍若的面。彼時藍若正懷著孕，申無懷無法近身，便絞盡腦汁，想出辦法給她下蠱。本以為以藍若的身子骨，就算能活下來，也撐不到孩子降生。
可申無懷萬萬沒想到的是，三年之後，竟然在藍雲身邊見到了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她終於見到了那女人的真面目，也終於見到了他們的孩子。那孩子三歲，粉雕玉砌，天真可愛，一張小臉跟他母親長得六七分相似，卻比母親更多幾分英氣。看得出來，長大之後又是個禍水。
如果她的孩子活著……也該這麽大了吧？申無懷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既然她的孩子沒了，是不是可以把這個孩子搶過來？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就像雜草一般瘋長，瞬間沾滿她所有思緒。
對啊！抱走他們的孩子，可以讓他們求煎熬折磨、痛不欲生，她所承受過的一切，他們也將一一嘗過一遍，這豈不是比殺了他們更好？
在那之前，申無懷有過一個孩子。她和藍雲的孩子。
那孩子是她用了手段懷上的，她知道一切皆是虛妄，她得不到藍雲，跟這個孩子過一輩子也行。可藍雲並不這麽想，他打著匡扶正義、鏟除魔教的名義，包藏私心，想要借眾人之手除掉申無懷……和她的孩子。那孩子是強求來的，跟這人世的緣分淺，本身就得了百日咳，命不久矣，再加上藍雲的圍追堵截，根本來不及給他看病，他便一命嗚呼，夭折繈褓了。
被最愛的男人殺掉自己和他的孩子——這種痛苦常人幾乎難以想象。
這些都是季遙觀告訴秋嵐的。
宗主沒有告訴她，藍雲其實早知道秋嵐中了蠱，也知道這蠱是傳聞中煉制“神丹”的。他找不到藍若，便自暴自棄，連帶著對女兒都不管不顧。當然，他還記得“神丹”的利用價值，便把秋嵐抵給飛霞宗，換取一個與世隔絕的藏身之處。
最無辜的就是徐若水和申離，最慘的是藍若和秋嵐，最痛苦的是藍雲和申無懷。這番往事細細品來，好像並沒有壞人。有人性格偏激，有人心狠手辣，有人冷心冷情，可人人都有說不出的苦衷。
不，嚴格來說，其中有一個壞透了頂的人。
藍雲。
江湖頗負盛名的劍俠，並不是一個好男人、好父親。
秋嵐微微出神，冷不防臺上“咣”的一聲，最後一幕開始了。演員們為這個愛情故事增加了一個結局：跌落青崖的申離其實沒死，而是跟他的娘子上演了一番金蟬脫殼，兩人雙雙去南疆解了蠱，然後此刻正在雲游四海，浪跡天涯。
至於藍雲……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戲畢，女人們擠在臺上，望向秋嵐的眼神充滿期盼。搞了半天，她們一直以為的“大人”只是個跑腿的，真正的“大人”是眼前這位。大人總是一副不怎麽說話的高冷表情，看起來脾氣不太好，但接觸下來發現，她其實挺容易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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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歡呼一聲，歡歡喜喜領賞去了。
人都走了，秋嵐還定定地坐在椅子上。等了半晌，左護法才開口道：“夫人，今天還下山嗎？”
秋嵐“啊”了一聲，回神道：“下下下，走走走。”
兩年了，之前托明月塵查的解蠱之法終於有了回音。明月塵兩天前就到了，但叫秋嵐不要急，直到今天她才收到信，說可以去找他了。
她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人都沒找到，倒是先把解讀的法子想好了。但是……人沒找到，是不是意味著還有一絲希望呢？跟申離一起失蹤的還有申無懷，惡毒養母都沒死，申離武功這麽高，肯定也不會死。
只是可能走火入魔罷了。
三人很快便下了山。還沒到鎮上，馬就走不動了。
“今天怎麽人這麽多？”秋嵐翻身下馬，從人群中掙紮著往前擠。
“夫人，你們先去吧，我在這兒看馬好了。”右護法自告奮勇。
平時寬敞得可以當街打滾的主街，現在卻被人山人海擠滿了。人群之中不少探頭探腦的，都是朝著客棧的方向。再一看，客棧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了。
哎，怕不是明月塵被圍觀了吧？
鎮上難得來一個美人，好奇一下也是應當的。
秋嵐順著墻根一路往前擠，終於摸到了客棧的大門，決定救明月塵於虎口。
明月塵這個人，雖然脾氣古怪了一些，但卻是真有本事。讓自己的恩公、一個雙目失明的柔弱男人獨自面對狂風暴雨，她於心不安。
雖然他並不是一個人。雖然她給錢了。
然而一進門，她就楞住了。
這……不是明月塵吧？
雖然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和半張輪廓分明的側臉。但怎麽看這身形、這舉止都透著一股熟悉的風塵味。而且旁邊站著的這女人……
秋嵐瞳孔驟然緊縮。腦子裏嗡嗡直響，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
足足呆了一刻鐘，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喧嘩。秋嵐猛地回神，就見樓上那人站起身，似乎是要走。
“等等！”她忍不住道。
蒙面男人恍若未聞，倒是一旁跟著的女人停下了。她的目光跟秋嵐對上，微微瑟縮了一下，便恢覆了冷淡，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
秋嵐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推開人群的，期間被踩了多少腳，又被罵了多少句。她只知道自己瘋了似的沖到樓上，瘋了似的撲向那人，卻在觸到他衣角時被狠狠推開。
“放肆。”熟悉的聲音多了幾分沙啞，頓時叫她淚流滿面。
“你……”她抹了一把眼淚，沒接著問下去。
不用問了，他不記得她了。
她想起申離走火入魔的樣子，心中微慟，隨即望向女人：“許、如、雨。”
許如雨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擡眼望向申離：“走吧，少主。”
申離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眼神落在秋嵐滿面淚痕的臉上。
“你是誰？”他難得有點好奇。這個女人有點面熟，她的臉和身上的味道讓他有點……懷念？懷念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一個不相幹的人罷了。”許如雨淡淡道，說罷擡手去扯他的袖子，卻被他輕輕一拂便推了開去。
“快說。”申離皺眉道。
許如雨氣得不行，但又不敢反抗，只得壓低聲音提醒道：“少主，馬上就要開陣了，我們快沒時間了，還是早些上路吧。”
申離當她在放屁，一雙空洞的眼直勾勾地盯著秋嵐。不知道怎麽的，一路過這個小鎮，那種熟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有點期待、有點渴望、有點迫不及待。
對了，他記得他有一個娘子。
“我是你娘子。”秋嵐吸了吸鼻子。
“呵。”申離冷哼一聲，顯然不信，而且那架勢明顯是“再說一遍就撕爛你的嘴”。
一個兩個的都想冒充他娘子，當他是傻子嗎？
秋嵐做了一個“稍等”的動作，低頭拔出隨身的短刀，輕輕在手指上劃開一個口子。殷紅的血珠瞬間湧出，連串滾落。在他和許如雨的註目下，她緩緩把手指伸向他，然後撩起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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