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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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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怎麽了,夫人?”右護法見秋嵐遲遲不進門,疑惑道。

秋嵐扶著墻:“……我緩緩。”

誰能告訴她,眼前這群擼著袖子、紮著褲腿、頭戴汗巾、揮舞鋤頭的女人們都是哪來的啊!真的是宮主的侍妾而不是山下村裏的農民嗎!還有這一大片菜地,真的跟鎖心宮曲徑通幽、人間仙境的氣質非常格格不入啊!

見有人進來,工作中的女人們齊齊停下手中的活計,沖右護法行了禮:“見過大人。”他們沒有見過鎖心宮的所謂宮主,更不知道這背後的主人就是魔教教主,自然而然地以為領他們來的這位“大人”是這裏最大的頭兒,因此格外恭敬。

右護法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繼續吧。”

女人們聞言又轉到自己的活兒上,該澆水的澆水,該翻地的翻地,該收菜的收菜,一派熱火朝天、喜氣洋洋的勞動景象。只不過偶爾會有好奇的目光沖秋嵐投來,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興奮。

“我覺得你應該給我解釋一下。”秋嵐很快便緩了過來。本以為是鶯啼燕囀,結果卻是勞動號子……難道擄這一群女子上來,就是為了騙人家給他種地?這地方真的有毒啊!不,不對,應該是申離有毒才對。

看見秋嵐痛心疾首的眼神,右護法難得的心虛了一下:“咳咳,你也知道,宮外那一圈的機關要經常維護,少不了這些……這些菜的提煉物。教主為人正派,從來不做強人所難之事,夫人你放心,這些人都是有工錢的。”

為人正派……從不強人所難……

秋嵐:我們認識的仿佛不是同一個申離。

“況且,”右護法忽的低聲道,“那時教主真是走投無路了,凡是年紀相仿的,凡是附近出現過的,甚至名字裏帶了一個心字的,他都看過一遍,可沒有一個人是。”

沒有一個人是什麽,右護法不說,秋嵐也沒有問。兩人沈默地往裏走,周遭好奇的目光越來越多,有膽子大的,忍不住出聲問道:“大人,這是新來的姐妹嗎?”

……姐妹?這個詞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

“我是來找牡丹的。”為避免右護法說出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秋嵐趕緊開口道。

“牡丹姑娘啊,她在屋裏呢!”對方指向不遠處的小屋。

“多謝。”秋嵐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牡丹本來不叫牡丹,叫許如雨,只是因為頭上常戴著一只牡丹發簪,心肝壞透了的魔教教主根本記不住、也不屑記住她的名字,就索性給她賜名“牡丹”。自此,“牡丹”的名頭便在鎖心宮打響了。

被人一口一個“牡丹”的叫著,許如雨很郁悶。不過見到秋嵐真的來了,她頓時高興了起來。簡單的寒暄之後,她望向右護法:“在下有幾句話想跟夫人說,不知……”

右護法咧嘴一笑,又露出令人驚悚的一排白牙。秋嵐扶額:“你先出去吧,乖乖坐著,等我出來。”

右護法得令,守到了門外,轉念一想,夫人這口氣,怎麽這麽像在說狗呢……

屋內,氣氛卻不如方才這麽輕松。

秋嵐早在一進門就看出來了,這位姑娘昨天是故意的。不單是故意踩點去,而且還是故意引她來。所以說……她真的非常好奇到底是什麽事情啊!別看平時面癱得像一塊棺材板,但她內心其實是非常八卦、非常躁動、非常愛吐槽的。她絕不承認這叫悶騷,這叫沈穩,沈穩!

“夫人想必也聽說了,前些日子教主給不少掌門下了毒,那毒實在是、實在是叫人難以啟齒……”

誰能想到,蒼山派掌門暈倒醒來之後,並沒有想象中的武功盡失、筋脈受損這種慘狀,而是……禿了。禿了倒也無所謂,大不了戴帽子出門,或者幹脆換換造型,開辟一條時尚新潮流。你看道真大師,沒有頭發也一樣英俊瀟灑嘛!可關鍵是,非但頭發掉了,胡子也掉了;非但胡子掉了,身上某個比女人小很多的平坦部位突然漲了起來。再一問其他掌門,也是同樣的癥狀。

此仇不共戴天!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秋嵐壓抑住內心想要狂笑的沖動,忍不住想道,這毒下的,還真是申離的風格啊!

許如雨接著道:“眾掌門受此大辱,必定不肯善罷甘休。據說各路人馬已經循著蹤跡,一路往洛縣來了。進來北邊戰事頻發,少不得有魔教中人趁亂南下,一旦兩方對上,必然天下大亂。”

說到“天下大亂”幾個字時,她語氣凝重,臉上已然全是肅殺哀戚之情。

秋嵐:“哦。”

許如雨一楞:“你、你不著急嗎?一旦發生武林大戰,不論你是什麽門派的弟子,還是魔教教主的夫人,哪個身份都會讓你不得善終啊!”

“哦。”

“……”

許如雨一臉的不可思議,任她怎麽想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非常正派的正派弟子,這個據說當場打了魔教教主一巴掌的女人,竟然在聽到消息後是這種無動於衷的態度。

“想必夫人也是有師門的,跟我一樣,都不希望攪起武林紛爭,造成無謂的傷害吧?”許如雨不死心,再次誠懇道。

“所以呢?”秋嵐面無表情,語氣冷淡道。

“所以,”許如雨定定道,“若夫人對教主沒有感情,請殺了他;若夫人對教主餘情未了,還望勸阻一二,不求別的,只求對我爹娘……能手下留情。”

秋嵐沒有說話。許如雨前面冠冕堂皇的那一套,她一個字都不信,只有最後這一句,才勉強符合邏輯,有幾分可信度。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說是為了保全自己爹娘,來找她說幾句好話,確實情有可原——雖然她並不知道許如雨的爹娘是誰,也不一定真的去求情。但讓她殺了申離那句話,瞧著非常的咬牙切齒,像跟申離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事情怕不只是“差點輕薄”那麽簡單吧?

“你也說了,是你的爹娘,與我何幹?”秋嵐輕飄飄的一句,頓時叫許如雨接下來的話都噎在了嗓子眼。她才沒有這個好心給人當槍使,誰知道這人打的什麽算盤。再說,她們熟嗎?求她還不如直接求申離。

“果然蛇鼠一窩,夫人當真是狠心。”許如雨變了臉,盯著秋嵐恨恨道。

秋嵐不想跟她廢話,擡腳就要走,許如雨在背後繼續罵道:“怎麽,這就惱了?要是師門知道你跟魔教的人勾結在一起,只怕沒臉在江湖上露面了吧?到時候恐怕全江湖的人都恨不得把你剝皮抽筋、碎屍萬段,這點唾罵又算得了什麽呢!”

秋嵐腳步頓了頓,卻沒停下。唔……是該發洩發洩了,畢竟被申離欺壓了這麽久,很容易心裏變態,她理解的,要罵就罵吧。

誰知她的好心並未讓對方洩氣,反而激起了對方的怒火。耳後一陣掌風襲來,秋嵐面色一沈,想也不想,轉身便迎了上去。

對方用掌,她的劍早已被申離藏起來了,也只得用掌迎上。只一招,便把許如雨揮開幾米之外,“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秋嵐默默收了手:“……抱歉。”

沒想到手勁兒這麽大。

屋裏的聲音早已引起了右護法的註意,早在秋嵐出掌的同時,右護法便奪門而入,還沒等出手,就見到了夫人如此威武霸氣的一掌。

他崇拜地望向秋嵐:“夫人好厲害!”

秋嵐:“……”

不等她解釋狀況,右護法便惡狠狠地走向癱坐在地上的許如雨:“膽敢對夫人出手,死路一條!”

“等等,”秋嵐趕緊攔住他,“這位牡……許姑娘畢竟是你們教主的人,還是交給教主處置吧。”

右護法本來想說,她根本不是教主的人,這種小嘍啰直接殺了也無所謂,但轉念一想,又收回了內力,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夫人就親自去跟教主說吧。”

“這就不必了吧呵呵呵……”怎麽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必,非常必。”右護法誠懇道,“我腦子不夠用,萬一說錯了什麽可怎麽辦。”

“……行叭。”秋嵐再次為自己點了一根蠟。不超過十二個時辰,她就主動找了申離兩次。好奇害死貓,自作孽,不可活啊!

兩人臨走前,右護法回頭深深地望了許如雨一眼。許如雨心中一凜,“哼”了一聲,趕緊偏過頭去。

“那個,請問你的名字是……” 走到半路,秋嵐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左右護法什麽的也是一個名號而已吧?

“對了,還沒跟夫人說過,在下嚴威。”

“那麽左護法……”

“嚴武。”

“……”果然很正派呢。

“她是個女的。”

“……!”

兩人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快走到正院時,秋嵐的腳尖踩在門檻上,就像踩在萬丈懸崖的邊上,一絲一毫都前進不了。

右護法以為她有事,畢竟她一向面無表情的臉,此刻難得顯露出一絲凝重,於是問道:“夫人可是想起了什麽?”

“嗯。”她點點頭,“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一個身份。”

“啊!”右護法捂著嘴驚呼一聲,看看左右無人,趕緊湊過來,悄悄道,“什麽身份?”

“其實我是一個樂師。”

“哦?夫人演奏何種樂器?”

“退堂鼓。”

“……”

“噗嗤。”不遠處忽的傳來一聲輕笑。

兩人說話聲音不大,距離也不算近,卻能被那人聽見,右護法頓時眉頭一皺:“何人偷聽!”

那人不答,腳步聲順著回廊漸漸走近。到了拐角處,他掀起一處樹枝,從飄落的銀杏中款步走來,一襲素衣未束腰帶,飄飄然在兩人面前站定。

看清來人,右護法一楞,忙道:“明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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