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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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鎖心宮……
鎖心……
心……
秋嵐猛地想道，該不會又是她想的那樣吧？
申離順著她的視線一起擡頭望去，雖然沒有側頭看她，但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內心，問道：“鎖心……這個名字如何？”
秋嵐：“好。”
好……土。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的意圖！不管是她跟他心連心手牽手的意思，還是他想把所謂“心心”鎖在這裏，她都表示嚴正抗議。囚禁游戲什麽的她才不想玩呢呵呵呵呵。
秋嵐一向面癱，萬年沒有表情的臉很難看出她內心的真實性想法，就算自詡最了解她的申離，也只能通過眼神變化和呼吸頻率猜個七七八八。此時此刻，見她眼神中流露出了懷疑又嫌棄的意思，他忍不住出聲道：“傳聞是真是假，總要親眼看了才知道。怎麽，不進去坐坐麽？”
秋嵐：“……”
你都把我敲暈了綁到門口了，還問進不進去的問題是不是太晚了點？
她倒是爽快，不等申離說完就擡腿往裏走。申離微微一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鎖心宮依山而建，完全沒有傳說中氣勢磅礴、陰森恐怖的樣子，反倒像一座幽深靜雅的避暑山莊，除了宮墻處那些說不出名字的機關外，儼然一片鳥語花香的祥和景象。進門便是小溪，沿著溪流拾階而上，是綴著石雕的池塘。池館水榭，飛閣流丹，充滿世外桃源的靜謐氛圍。
很好，這麽秀氣雅致的莊園，正適合金屋藏嬌。
不過一路走來竟然沒見到人，這讓她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就算沒有鶯歌燕舞、紅袖飄香什麽的，好歹也該有幾個魔教的手下吧？魔教教主已經混到這個地步了麽？
“我平時不住在此處。”申離見她微微皺眉，於是主動解釋。隨即興奮道，“你剛才偷看了我兩眼，是不是想起我是誰了？沒錯，我就是你美貌動人、風華絕代、如假包換的相公。”
秋嵐：……以前怎麽沒發現他戲這麽足呢？
索性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悶著頭一路往前走，堅決不擡頭。好在申離見好就收，一路沒有再出聲。
“到了。”過了半晌，他終於開口。秋嵐已經學乖了，自覺主動地進了門，找了個椅子乖乖坐下，堅決不多看，不多問，不多聽，連眼珠子都沒有轉，定定望著腳前面三寸遠的地方，一副癡呆兒童的樣子。
“娘子，你這麽積極，是等不及要跟我敘舊了嗎？”
鬼才……不對，忍住忍住，不要反駁。
“娘子，這房間都是按照我們從前的宅子布置的，你可還滿意？”
……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對了，說到從前，我們那時候還沒來得及領婚書，不過沒關系，我已經補好了，你等著，我拿給你看看。”
忍……算了忍不住了！
“什麽婚書？”秋嵐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很淡定、一點都不好奇。
申離已經從架子上的箱中翻出了一頁紙，像捧著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聞言問道：
“咦？你不知道嗎，現在結婚都有婚書的。”
秋嵐眉頭一跳，直覺他接下來沒有什麽好話，果然——
“不像咱們那個年代，夫妻什麽的口說無憑，沒有法律保證，作不得數。”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就算被玩弄了，被拋棄了，也沒個地方能說理，唉！”
秋嵐的額角狠狠地跳了跳。那個年代是什麽年代啊，明明才三年前而已啊！再說……誰特麽的玩弄你了啊！
……槽點太多竟然不知道從何吐起。
“不過，”他話鋒一轉，露出欣慰的笑，“幸好我早就補好了婚書。”
秋嵐被他手中一晃一晃的紙吸引了註意力，她剛流露出一絲絲好奇的眼神，那張紙就被遞到了她面前。她也不推辭，從善如流地接過看了起來。
婚書她不是沒見過，這個是最普通的版本了：千篇一律的誓詞，青州洛縣官府的落款，夫妻雙方的籍貫和名字。男方那處寫著“赫州，申離”，女方的籍貫空著，名字則寫著……
王心。
秋嵐的內心很覆雜。王心這個名字是她當時信口胡謅的，他卻沒有懷疑過，只當作是她的真名，一口一個“心心”的，叫了半年多，直到他們分開，甚至——直到現在，他仍然沒忘記這個“心心”。
雖然有故意裝傻的成分，但秋嵐其實更想表達的是，她並不是王心，當初陰差陽錯跟他成了親，也並未完全信任他，而是費盡心機，遮掩著自己的真實身份和個性。不然她也不會一直用假名騙他了。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確跟心心是兩個人。一個是用心偽裝、小心經營的人設，另一個才是她真正的自己。
三年前，師父突然給了她一個信物，告訴她早已為她定下了婚約，要她盡快去完婚。秋嵐很不解，但她知道師父總不會坑她，於是簡短的糾結之後，就收拾行囊上路了。臨行前，師弟哭天喊地地送了她十幾裏路，然後對天發誓，如果師姐夫對她不好，千萬要趕緊回來。嗯，最好回來之前先揍那個負心漢一頓。
一路往南，不到兩日就到了洛縣，師父說她要找的人叫周衛國，左肩下三寸有一塊指甲大小的紅色胎記。見到此人，把信物拿給他，他就什麽都明白了。
可秋嵐打聽來打聽去，根本沒有叫周衛國的人，縣上幾百戶人家的門都被她敲遍了，也不知道這個未來的相公到底在哪兒。最終私塾的先生給她指了條路，縣郊的山下新搬來一戶人家，不知道姓甚名誰，她可以去看看。
然後她就興致勃勃地上門表明了意圖，然後申離就愉快地承認“沒錯我就是周衛國”，然後……他們就稀裏糊塗地成親了。
不過秋嵐一開始就存了防備的心思，總覺得他承認的太爽快肯定有問題，所以報上了“王心”這個名字。而對方也不過問，不計較，似乎對她的來歷根本不感興趣。那之後，他們確實有過一段很愉快的相處時光，可是那是在她發現他身上根本沒有胎記以前。
他是假冒的。秋嵐當時頭皮都發麻了，可一段時間的相處（加上申離的美色作怪），讓她忍不住相信他對她有那麽一點真心，所以暗自觀察了一段時間，她一直在猶豫，一直沒找到機會詢問。而那之後，因為臨時出了變故，她匆匆趕回宗裏，路上又遇到意外，回來病了一場……
秋嵐於是想，不如就這麽翻篇吧，反正他也是逗我玩的，根本就不算是我相公。
果然，回去一段時間後，她發現根本沒人找她。有次她因為愧疚專門去了一趟洛縣，結果發現她的“相公”早就搬走了，整戶人家悄悄地搬來，悄悄地離開，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人家根本沒拿我當回事嘛，她這麽安慰自己。於是很幹凈利落地忘了他。
現在看來……
秋嵐的手心沁出了汗。
片刻後，她對上他熾熱的眼神：“祝教主與王心百年好合，沒事我就先走了，告辭。”
秋嵐施施然往外走，申離沒有起身阻攔。一腳剛踏出門檻，便聽背後說道：“你是秋伯雲的徒弟。”語氣全然都是篤定。
秋嵐腳步一頓，裏頭的人繼續說道：“可我聽說，秋伯雲並沒有女弟子。”
在秋嵐看婚書的片刻，申離的內心已經百轉千回了好幾輪。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這樣想念一個人，原來自己珍視的感情可以如此輕易地被人棄之敝履，甚至連回頭踩上兩腳都不願意。他知道她早就發現他不是什麽周衛國，所以生氣也是難免的。她不願意說，他便不問，他以為這是他們的默契和情趣——總之她是什麽身份他都不會介意的。
沒想到，這一時疏忽，竟然讓他生生錯過了三年。
方才細細回想起來，她是站的是飛霞宗的隊列；而看她跟海舟熟稔的模樣，應當是他親近的人。飛霞宗跟海舟一輩的，只有一個年過五旬的女掌門；而下一輩裏，海舟只有一個徒弟，這些年在外游歷，已小有名氣，他還見過一次。餘下的，就是他師弟秋伯雲的兩個徒弟了。
秋伯雲一向低調，師徒三人從不參與任何比武，也不喜在外露面，所以很少有人認得他們。而更重要的是……
他依稀記得，秋伯雲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有兩個男弟子。
竟然是這個原因麽……申離只覺得可笑，又覺得無比慶幸。
找了三年，終於找到了。只要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他摸了摸跳動的心口，忽的低聲道：“留下吧。”
秋嵐的背影直直挺著，沒有動。他低頭笑了一聲，走到她身邊，再接再厲道：“不管你忘沒忘，我都會讓你想起來的。”
“……”
“你難道不喜歡美人？”
“……”
“說起來，鎖心宮的機關好久都沒用了，不知道還好不好用啊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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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心宮……
鎖心……
心……
秋嵐猛地想道，該不會又是她想的那樣吧？
申離順著她的視線一起擡頭望去，雖然沒有側頭看她，但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內心，問道：“鎖心……這個名字如何？”
秋嵐：“好。”
好……土。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的意圖！不管是她跟他心連心手牽手的意思，還是他想把所謂“心心”鎖在這裏，她都表示嚴正抗議。囚禁游戲什麽的她才不想玩呢呵呵呵呵。
秋嵐一向面癱，萬年沒有表情的臉很難看出她內心的真實性想法，就算自詡最了解她的申離，也只能通過眼神變化和呼吸頻率猜個七七八八。此時此刻，見她眼神中流露出了懷疑又嫌棄的意思，他忍不住出聲道：“傳聞是真是假，總要親眼看了才知道。怎麽，不進去坐坐麽？”
秋嵐：“……”
你都把我敲暈了綁到門口了，還問進不進去的問題是不是太晚了點？
她倒是爽快，不等申離說完就擡腿往裏走。申離微微一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鎖心宮依山而建，完全沒有傳說中氣勢磅礴、陰森恐怖的樣子，反倒像一座幽深靜雅的避暑山莊，除了宮墻處那些說不出名字的機關外，儼然一片鳥語花香的祥和景象。進門便是小溪，沿著溪流拾階而上，是綴著石雕的池塘。池館水榭，飛閣流丹，充滿世外桃源的靜謐氛圍。
很好，這麽秀氣雅致的莊園，正適合金屋藏嬌。
不過一路走來竟然沒見到人，這讓她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就算沒有鶯歌燕舞、紅袖飄香什麽的，好歹也該有幾個魔教的手下吧？魔教教主已經混到這個地步了麽？
“我平時不住在此處。”申離見她微微皺眉，於是主動解釋。隨即興奮道，“你剛才偷看了我兩眼，是不是想起我是誰了？沒錯，我就是你美貌動人、風華絕代、如假包換的相公。”
秋嵐：……以前怎麽沒發現他戲這麽足呢？
索性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悶著頭一路往前走，堅決不擡頭。好在申離見好就收，一路沒有再出聲。
“到了。”過了半晌，他終於開口。秋嵐已經學乖了，自覺主動地進了門，找了個椅子乖乖坐下，堅決不多看，不多問，不多聽，連眼珠子都沒有轉，定定望著腳前面三寸遠的地方，一副癡呆兒童的樣子。
“娘子，你這麽積極，是等不及要跟我敘舊了嗎？”
鬼才……不對，忍住忍住，不要反駁。
“娘子，這房間都是按照我們從前的宅子布置的，你可還滿意？”
……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對了，說到從前，我們那時候還沒來得及領婚書，不過沒關系，我已經補好了，你等著，我拿給你看看。”
忍……算了忍不住了！
“什麽婚書？”秋嵐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很淡定、一點都不好奇。
申離已經從架子上的箱中翻出了一頁紙，像捧著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聞言問道：
“咦？你不知道嗎，現在結婚都有婚書的。”
秋嵐眉頭一跳，直覺他接下來沒有什麽好話，果然——
“不像咱們那個年代，夫妻什麽的口說無憑，沒有法律保證，作不得數。”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就算被玩弄了，被拋棄了，也沒個地方能說理，唉！”
秋嵐的額角狠狠地跳了跳。那個年代是什麽年代啊，明明才三年前而已啊！再說……誰特麽的玩弄你了啊！
……槽點太多竟然不知道從何吐起。
“不過，”他話鋒一轉，露出欣慰的笑，“幸好我早就補好了婚書。”
秋嵐被他手中一晃一晃的紙吸引了註意力，她剛流露出一絲絲好奇的眼神，那張紙就被遞到了她面前。她也不推辭，從善如流地接過看了起來。
婚書她不是沒見過，這個是最普通的版本了：千篇一律的誓詞，青州洛縣官府的落款，夫妻雙方的籍貫和名字。男方那處寫著“赫州，申離”，女方的籍貫空著，名字則寫著……
王心。
秋嵐的內心很覆雜。王心這個名字是她當時信口胡謅的，他卻沒有懷疑過，只當作是她的真名，一口一個“心心”的，叫了半年多，直到他們分開，甚至——直到現在，他仍然沒忘記這個“心心”。
雖然有故意裝傻的成分，但秋嵐其實更想表達的是，她並不是王心，當初陰差陽錯跟他成了親，也並未完全信任他，而是費盡心機，遮掩著自己的真實身份和個性。不然她也不會一直用假名騙他了。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確跟心心是兩個人。一個是用心偽裝、小心經營的人設，另一個才是她真正的自己。
三年前，師父突然給了她一個信物，告訴她早已為她定下了婚約，要她盡快去完婚。秋嵐很不解，但她知道師父總不會坑她，於是簡短的糾結之後，就收拾行囊上路了。臨行前，師弟哭天喊地地送了她十幾裏路，然後對天發誓，如果師姐夫對她不好，千萬要趕緊回來。嗯，最好回來之前先揍那個負心漢一頓。
一路往南，不到兩日就到了洛縣，師父說她要找的人叫周衛國，左肩下三寸有一塊指甲大小的紅色胎記。見到此人，把信物拿給他，他就什麽都明白了。
可秋嵐打聽來打聽去，根本沒有叫周衛國的人，縣上幾百戶人家的門都被她敲遍了，也不知道這個未來的相公到底在哪兒。最終私塾的先生給她指了條路，縣郊的山下新搬來一戶人家，不知道姓甚名誰，她可以去看看。
然後她就興致勃勃地上門表明了意圖，然後申離就愉快地承認“沒錯我就是周衛國”，然後……他們就稀裏糊塗地成親了。
不過秋嵐一開始就存了防備的心思，總覺得他承認的太爽快肯定有問題，所以報上了“王心”這個名字。而對方也不過問，不計較，似乎對她的來歷根本不感興趣。那之後，他們確實有過一段很愉快的相處時光，可是那是在她發現他身上根本沒有胎記以前。
他是假冒的。秋嵐當時頭皮都發麻了，可一段時間的相處（加上申離的美色作怪），讓她忍不住相信他對她有那麽一點真心，所以暗自觀察了一段時間，她一直在猶豫，一直沒找到機會詢問。而那之後，因為臨時出了變故，她匆匆趕回宗裏，路上又遇到意外，回來病了一場……
秋嵐於是想，不如就這麽翻篇吧，反正他也是逗我玩的，根本就不算是我相公。
果然，回去一段時間後，她發現根本沒人找她。有次她因為愧疚專門去了一趟洛縣，結果發現她的“相公”早就搬走了，整戶人家悄悄地搬來，悄悄地離開，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人家根本沒拿我當回事嘛，她這麽安慰自己。於是很幹凈利落地忘了他。
現在看來……
秋嵐的手心沁出了汗。
片刻後，她對上他熾熱的眼神：“祝教主與王心百年好合，沒事我就先走了，告辭。”
秋嵐施施然往外走，申離沒有起身阻攔。一腳剛踏出門檻，便聽背後說道：“你是秋伯雲的徒弟。”語氣全然都是篤定。
秋嵐腳步一頓，裏頭的人繼續說道：“可我聽說，秋伯雲並沒有女弟子。”
在秋嵐看婚書的片刻，申離的內心已經百轉千回了好幾輪。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這樣想念一個人，原來自己珍視的感情可以如此輕易地被人棄之敝履，甚至連回頭踩上兩腳都不願意。他知道她早就發現他不是什麽周衛國，所以生氣也是難免的。她不願意說，他便不問，他以為這是他們的默契和情趣——總之她是什麽身份他都不會介意的。
沒想到，這一時疏忽，竟然讓他生生錯過了三年。
方才細細回想起來，她是站的是飛霞宗的隊列；而看她跟海舟熟稔的模樣，應當是他親近的人。飛霞宗跟海舟一輩的，只有一個年過五旬的女掌門；而下一輩裏，海舟只有一個徒弟，這些年在外游歷，已小有名氣，他還見過一次。餘下的，就是他師弟秋伯雲的兩個徒弟了。
秋伯雲一向低調，師徒三人從不參與任何比武，也不喜在外露面，所以很少有人認得他們。而更重要的是……
他依稀記得，秋伯雲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有兩個男弟子。
竟然是這個原因麽……申離只覺得可笑，又覺得無比慶幸。
找了三年，終於找到了。只要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他摸了摸跳動的心口，忽的低聲道：“留下吧。”
秋嵐的背影直直挺著，沒有動。他低頭笑了一聲，走到她身邊，再接再厲道：“不管你忘沒忘，我都會讓你想起來的。”
“……”
“你難道不喜歡美人？”
“……”
“說起來，鎖心宮的機關好久都沒用了，不知道還好不好用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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