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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華帝斯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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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華帝斯53

寧刃不知道他溫柔的三哥,在第一次正兒八經會面的時候,就擺了他一道。

他再次聽到西爾呈的消息,是在三天之後。

溫多琳帶隊出發前往西域之海,他三哥的名字就在隨行名單裏面,還擔了個交涉官的名頭。

寧刃擔憂:“長姐怎的將三哥塞進去了?”

他將西域之海的事情,全權交給長姐去辦了,現在也不好插手,正打算派人去問問的時候,三哥給他送來了一封信。

“……三哥拋下面子與長姐撒嬌,你切勿提起此事,不然長姐好容易軟下的心腸,就要再硬起來了。”

最後末尾還配了個特別可憐的哭泣表情。

少年君王長長嘆氣。

好像已經看見了三哥委屈的朝著長姐說軟話的模樣。

小小少年大大操心:“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是如此莽撞,西域之海是隨便可以去的嗎。”

算了,去一趟就去一趟。

他再給配兩個隨行的醫生。

於是此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去西域之海的前一天,西爾呈收到了一大堆滋養身體的補品,和兩位盯著他的醫生。

溫多琳看著他笑著翻補品的模樣,手就癢癢。

全家除了父王母後之外,也就只有她了解幾分三弟溫柔皮囊下的真面孔了。小五小六兩個傻子,這些年給小七洗腦,不知道把西爾呈洗成了什麽品種的小百花了。

因為了解,所以盡管西爾呈笑得溫潤如玉,溫多琳卻能品出幾分賤兮兮的感覺。

她道:“你倒真好意思騙。”

西爾呈眨眨眼:“親兄弟之間,哪裏叫騙呢。”

“再說了長姐,你就算猜到了一點,不也是順著我了嗎?唉,在那棺材裏待了十多年,可不就是想見見大海的廣闊無垠,疏散了心腸才好。”。

溫多琳確實心疼他這些年的遭遇。

一邊心疼,一邊覺得無語。

最後忍無可忍:“這次不多搞點神之血回來,你就等著我在小七面前戳穿你吧。”

西爾呈笑笑:“好。”

戳穿,也要小七相信才行啊。

“兩域交涉是個長期任務,沒有一兩年拿不下來,期間恐怕還要返回蘭華帝斯數次,要做好心理準備。”

溫多琳:“我知道。”

東域由溫多琳領隊,正式向西域之海進發。

神之血的事,暫時不要寧刃擔心了。

他琢磨著[奇跡救世]給出來的關鍵詞之一:王塔。

就是隕落王墓裏的那座高塔。

寧刃先前從沒進去過,現在覺醒了精神力,可以自己去看看了。他沒驚動其他人,偷摸喚來了白鴉,兩人一起溜了出去。

“你們族群的隕落王墓,我可進不去。”

“本來也沒讓你進去,你在外面等我就行。”

白鴉和寧刃穿著黑色鬥篷,走在平民區。

這裏比之前平靜了太多,路上也看不見攔路搶劫的族人了,都是一些安心做買賣的小販。

空蟬,早就解散了,其他的灰色地帶團體也是一樣。

因亂而聚,因序而散。

哦,不過如果喝酒不給錢,還是會被打的。

白鴉嘖嘖稱奇:“盡管知道你們蘭華帝斯制度特殊,但親眼看見這些變化,還是非常不可思議。”

如果是他們北域,大部分族群在更換首領的時候,定然要迎來一段時間權力交接的動蕩,以及外族的覬覦。

蘭華帝斯不一樣。

王對他們而言,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沒有權力更疊的動蕩,王降臨的第二天,這裏就完全換了一個面孔。

“嗯。”

確實是比以前氛圍好了太多。

寧刃偷偷溜出來,除了不想興師動眾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他想親眼看看這些變化,就算知道他下達的命令不會有人違抗,但還是親眼看了安心。

白鴉:“你現在身價不一樣了,以後出門還是帶些侍衛吧。”

寧刃:“這不帶了你。”

白鴉:“?”

寧刃:“而且蘭華帝斯境內,對我造成威脅的只有外族人。”

白鴉:“點我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處眼熟的地方。

一扇簡陋的房門。

裏面隱約傳來幼崽的聲音。

“奶奶,爸爸媽媽快回來了嗎?”

有蒼老的嗓音回答:“快啦。”

“王都出現了,他們還沒回來。丫丫等到王了,什麽時候能等到他們呢。”

蒼老的聲音停頓片刻,又道:“快啦。”

幼崽:“王真好,他來了,隔壁家的都不來我們家搶東西了。”

蒼老:“嗯,丫丫要好好長大,才能回報王啊。”

幼崽:“知道啦奶奶。”

寧刃和白鴉往隕落王墓的方向去。

白鴉:“是那個小娃娃。”

寧刃:“嗯。”

那次他偷偷和白鴉,跟在二哥後面來暴/亂區域,遇見了一個三口之家,只剩下了這個孩子存活。

他和白鴉把孩子送回了爺爺奶奶家。

白鴉:“你特意來看的吧,出於愧疚,愧疚自己沒有早一點出現?”

寧刃:“沒。”

如果要愧疚的話,他也該愧疚自己不是在破殼那一刻就展翅。

他去那個地方,沒有特別的緣由。

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白鴉瞥了他一眼,笑笑,沒再說話。

兩人就一路來到隕落王墓,白鴉停在了外面,寧刃一個人進去。

隕落王墓的空棺重新埋入了地下,屍體已經沒了,多伊爾家族抄沒出來的骨頭已經全部白化,認不出來誰是哪家的。

抄沒出來的骨頭一齊灑在了王墓土壤之上,而各家也在空棺裏面放入了先祖生前的衣物,變成了衣冠冢。

還有最近一段時間新鑄的墳墓,周圍又有微弱的陰火生出。

這次,陰火不是虛假的了,切切實實散發著森然寒意。

寧刃一直往裏走,走到王墓最裏面的時候,看見了幾座巨大的雕塑,這裏除了陰火零星的照明之外,伸手不見五指。

王墓最裏面的雕像,都是蘭華帝斯最開始的那幾代先祖。

雕塑最大、面容也最模糊的一個,就是蘭華帝斯族的始祖,聽夜。

他穿著原始的獸皮衣,腰間掛著獸牙、挎著一個形狀奇怪的包,手中拿著一塊類似於木板一樣的東西。

肌肉虬結,滿滿的野性。

始祖啊……

寧刃身為本代君王,他掀開帽子,站在這座雕塑前,心裏卻奇怪的沒什麽敬意。

片刻後,他撤去自己的精神力屏障,擡手觸摸了上去。

冰冰涼涼,還帶著陰火的氣息,寧刃冷得打了個哆嗦。這雕塑就是個冷冰冰的石疙瘩,被人賦予了意義,才敬放在王墓之中。

寧刃正欲收手,指尖忽的一癢。

他一看,聽夜大帝的雕塑上,不知何時竟攀爬上了幾根紫色的藤蔓,藤蔓尖尖的小葉子在輕輕推他的手,似乎讓他不要再摸了。

寧刃:“聖藤?”

藤蔓上的葉子彎了彎,這是點頭。

寧刃:“……居然紮根這麽深了,王墓都可以進來。”

藤蔓葉子左右歪了歪,給寧刃開出一朵小花。

寧刃:“你讓我不要再摸了,是怕我著涼?”

藤蔓葉子點頭。

“好吧。”

寧刃接受聖藤的好意,接過它每日都會隨機贈送的小白花,“謝謝啦。”

少年身影繼續往高塔前進。

聖藤無聲攀附在雕塑的身上,在雕塑的小拇指上,輕輕纏繞了一圈。

高塔,王族火種留存的地方。

火種是心之血點燃的火焰,與上次卡洛斯等人用結印與心之血凝結出的心火一樣。

等級越高的王族,火種燃燒的顏色更趨近於血金色。第一層的一紋王族留下的火種,都是淺淡的橙黃色。

王族眾人,活著的時候按自己意願留下火種,他們死後,火種會在接下來的幾年中慢慢消散,變成墜落在地面的一顆透明的微小石粒。

最長的記錄,是上上任君王的火種,他死亡後,火種在第九層留存了五年時間,才完全消失了。

這裏倒沒有王墓裏那麽陰寒了。

寧刃直接飛到第七層。

第七層地面有一小層透明石粒,數個瑩瑩悅動的火種漂浮在第七層的塔中。

有兩朵向他飄來。

寧刃輕輕觸摸,便感知到了這兩朵火種的主人,一個是二哥的,一個是五姐的。

他又飛到第八層。

第八層只有一個孤孤單單的火種,幾乎已經呈現了完全的血金色。

毫無疑問,這火種是長姐留下的。

寧刃翻上了第九層。

第九層,暗淡一片。

沒有火種。

高塔有血脈等級限制,是幾紋王族,最高便停留在幾層。

是以現在的第九層,已經十多年未曾有人踏足了,處處都是細小的塵埃,地面的石粒也最為稀疏。

寧刃撿起地面的石粒:“……無論生前多麽尊貴,死後,最後一抹心火也只是變成這粒普通的結晶。”

[奇跡救世]裏提及高塔是抵禦天縫的關鍵之一,但他看了一圈下來,並未覺得有什麽異樣。

這就是一座歷經歲月的古塔。

寧刃想了想,刺破指尖,取出一滴心之血,以結印點燃。

歘!

血金色的火焰瞬間亮起。

寧刃不覺得有多亮,但——

第九層高塔亮起火光的那一刻,下面八層還亮著的火種,甚至於石粒,都輕微閃爍了一下,歡躍著王的到來。

這火種比其他都要明亮,帶著不容冒犯的氣息,王庭大多數的王族都心有所感,極目遠望,看見了高塔最上層那一抹閃爍的光。

有感嘆的:“王去高塔了,那是第九層。”

“純正的血金色,真好看啊……”

有期盼的:“明晚一起去看看吧,瞻仰一下也好,王心之血的火種啊。”

也有黑臉的:“不是說小七在休息嗎?”

卡洛斯站在聖殿之外,對著欲哭無淚的侍衛,指著那剛剛亮起來的高塔:“這就是你們說的休息?”

“王偷偷溜出去,你們竟然都不知道,還是知道了故意隱瞞?”

侍衛大呼冤枉:“殿下,我們也不知道啊!”

卡洛斯冷哼一聲,轉身朝著隕落王墓飛去。

寧刃不曉得他二哥正在提刀趕來的路上。

他想用精神力清理一下第九層的灰塵,[心眼]卻看見旁邊還有一把破破爛爛的掃帚。

寧刃頓了下,指尖精神散去,握上了那把掃帚,一點點清掃。怎麽說這裏都是先輩的火種,用精神力顯得不太誠心。

他脫下自己的黑色鬥篷,把地面的透明石粒撿起來,放在了鬥篷裏搓幹凈。等到地面也幹凈了,才重新把石粒放下。

沒幹過活的少年身上出了薄汗。

寧刃低咳了兩聲,放好掃帚,一出汗一受寒,被灰塵嗆了的嗓子總癢癢的。

咳第一聲的時候,他心底就開始咯噔,完蛋,不妙。

這是要生病的節奏。

他立馬把鬥篷裹在身上,希望身體爭氣一點。

系統摁出個不會生病的概率:“崽,你這段時間都在熬眼做筆記,這一趟回去,生場大病的概率是九點九成。”

寧刃立馬捂住嘴巴。

系統:“憋住不咳,掩耳盜鈴啊崽。”

寧刃心裏琢磨,五姐在研究肯定出不來,大姐三哥去西域之海了,四哥不在王庭……他要想象這段時間怎麽把他二哥六哥支開。

免得又要挨嘮叨。

他現在是王哎,支開兩個哥哥,灑灑水罷了。

這樣想著,寧刃打算立馬回聖殿,但第九層忽的震動了一下,一抹微光沒入他的眉心。

寧刃腦中空白了幾秒。

一段艱深晦澀的字憑空出現在腦海之中,共二十個字,個別字體是未經過修編的古語:

血脈桎梏,上古存留,夜黑自縛,非聖不破,借天橫沖。

片刻之後,字體消散。

就像是從未來過。

少年猛然回神,驚疑不定,擡手壓了壓自己的怦怦跳的小心臟。

……什麽東西啊。

他又在這裏待了片刻,確定沒有剛才那異樣後,才離開了隕落王墓。

邊走邊皺眉。

這二十個字亂七八糟的,沒什麽明顯邏輯,勉強跟天縫扯上關系的,也就只有最後一句裏的‘天’字了。

許久無果,寧刃嘆氣。

還真是困難模式啊。

走到外圍,他喊:“白鴉,我出來啦。”

一片葉子悠悠落下。

嗯?

沒人。

寧刃撓頭。

難道是先走了?

那他自己偷偷回去也好。

“小七。”

寧刃一個激靈,僵硬回頭。

卡洛斯神色平靜,身後跟著白鴉,白鴉一直在朝他使眼色。

寧刃的心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其實卡洛斯對他最細心最耐心,也照顧他時間最長,也從沒說過什麽重話。

但是寧刃就最怕他。

認真來說也不是怕,就是說不上來的……慌。

卡洛斯:“出來玩夠了嗎?”

寧刃連連點頭,然後又快速搖頭,“我不是出來玩的,我來看看王塔。”他補充道,“通過王墓的時候,我有給自己罩精神力。”

小小聲的樣子,哪裏有平時在王座之上,日盛一日的穩重?

卡洛斯心裏嘆了口氣:“不說你,但下次出來,起碼告知你聖殿的侍衛一聲,你是王,大大方方出去就好,只要在蘭華帝斯範圍,你不會有危險。當然,身邊最好要帶個侍衛,避免你自己的身體出現意外情況。”

還說不說他。

這就已經開始嘮叨了嘛。

卡洛斯:“王墓陰冷,你沒受寒吧?”

寧刃努力壓住嗓子的癢意:“沒有沒有。”

回去就把二哥支走!

卡洛斯目光一柔:“走吧。”

走了幾步。

寧刃:“……咳。”

卡洛斯腳步頓住。

寧刃:“咳,嗆風了咳咳……”

一旦開了口,就止不住,少年咳的滿臉通紅。

卡洛斯:“……”

他看起來很好糊弄?

這次病情來勢洶洶。

似乎是為了懲罰他前幾個月熬身體、吸取經驗做筆記,生病時間也特別長。

寧刃成功臥病一月之久,打破他吃了神之血後的最長生病記錄。

為了身體更好的積攢能量恢覆,他這一個月都是迷你的幼崽形態,病懨懨的在大床的枕頭上窩著。

喝藥的時候,小臉刷白,一整個小可憐。

他身體弱,一個月裏時不時高燒,燒的意識迷糊,嘴裏胡亂呢喃著什麽東西,巴掌大一小團,看的心揪揪疼。

原先王庭諸位王族,對他們王身體弱這件事還沒有什麽明顯概念,這下直接整了個大的,嚇得他們扒著醫生細細查問。

那模樣比自己親爹親媽親孩兒都仔細。

他們好不容易迎來的王,不會英年早逝吧?!

呸呸呸!

才不會!

老親王更是整理了王小時候所有生病的記錄,皺著眉頭,把王庭裏說的上話的王族,和王的親屬都叫來。

給王制定一份嚴格的作息時間表。

工不工作無所謂,開心就好,但是必須擁有充足的睡眠!

老親王道:“臣民給王上定規矩,從古未有,但是咱們這代的王……咳情況特殊,大家要頂住壓力,一定要王按照表格來。”

這話得了九成的同意票。

寧刃還不曉得自己成為了蘭華帝斯歷史上第一位被臣民立規矩的王。

他今天身體好了一些,被侍從裹成了一個球,放在小推車裏面,推到窗戶邊看夕陽。

迷幻花仍舊開著,花瓣在光芒下晶瑩剔透。

神之血、破譯高塔古語。

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聖藤從窗戶外面探進來,給小崽崽王開出一朵花。

王把花當成了枕頭,在淡淡花香中入眠。

春去秋來。

轉眼,聖藤的小白花,就送了兩年之久。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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