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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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章
等沈雲開睡著後，謝青嶼隨便在地上鋪了幾件衣服，雖然又硬又涼，但在可承受範圍之內，他睡眠質量好，即便條件再差也沒關系，躺下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不知為何，沈雲開半夜突然驚醒，他睜開眼，下意識地朝著謝青嶼的床看過去。看空空的，沒看到人。
自從坦明心意之後，沈雲開開始患得患失，也許可以說是謝青嶼突然消失的那一年給他留下的所有恐懼都爆發，他怕謝青嶼再在他不註意的時候消失。
沈雲開所有的困意都沒了，他驚坐起來，一種惶恐攀爬到他心口。
謝青嶼呢？他不會離開了吧？
沈雲開抿著唇打開手機手電筒，然後幕地被地下那團陰影嚇得大腦一空，急速的冰涼從後背劃過後又是一種火燒一樣的灼熱。從地獄到天堂不過如此。
謝青嶼沒走，地上那團不明物體是人，宿舍沒鬧鬼。
謝青嶼一個人睡覺實在老實，但是也耐不住地上溫度太低，衣服很透，凍得他側臥著雙臂抱膝縮成一團，眉頭緊皺，睡得很不安穩。
可憐兮兮的，沈雲開苦笑著嘆了口氣。
他認命地走過去，彎腰把謝青嶼撈起來，感覺到熱源，謝青嶼下意識地靠近了些，眉頭舒服地舒展開，胳膊一伸，自然又熟練地掛在沈雲開頸上。
“真是”沈雲開把他放在床上，無奈地笑，“拿你沒辦法。”
迫切地鉆進暖暖的被窩，謝青嶼又使勁往裏蹭了蹭，嘴角都愉悅地勾起來。懶洋洋的，褪去白天的距離感，只剩人畜無害的乖巧，讓人無比心軟。
沒開燈，沈雲開就開著手機燈光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夜色深沈，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呆著容易多想，這時候總容易被憂郁低沈的情緒掌控，對自己懷疑，覺得自己一文不值，覺得人生毫無意義......沈雲開不怎麽想這些，但這時情緒也有些低落——
現在謝青嶼躲著他，所有的親密行為都變得尷尬又局促，現在謝青嶼寧願睡冷地板也不願意在他床上湊合一晚。也許他選擇坦白，這一步是真的走錯了吧。他想。
謝青嶼還沒清醒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太暖和了，現在深秋，北方天涼，在地上睡一晚他都做好半夜凍醒的準備了，但這一夜卻睡得格外舒服，暖洋洋的，軟乎乎的，根本不像地板。
他緩了一會兒，感覺身邊的味道很熟悉，很清新的橙子味。
一盆冷水澆下，謝青嶼瞬間清醒，他從床上撐著坐起來，第一眼看向地下。
他隨意鋪好的“地鋪”被沈雲開收拾好，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一邊。
沈雲開在地上鋪上他自己的衣服，還沒醒，皺著眉，身上搭著一件黑色大衣。
沈雲開是個傻子。
謝青嶼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低著頭，長發隨意地垂在他臉側，擋住他的側臉，讓他顯得有些陰翳低沈。
謝青嶼把散落的頭發別在耳後，眼神平靜地看著沈雲開。
這無疑是一件很令人感動的事。
也許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別人身上，會很感動，但這事發生在謝青嶼身上，倒是少了些感動，更多的是冷漠。
謝青嶼心裏冷嘲，看，他果然是謝家的人，一樣的冷漠無情，現在心裏竟然不是感動，而是冷漠的審判。也許有過幾絲心疼和內疚，但轉瞬即逝，不過是鱷魚的眼淚。
他故意忽視心頭的酸澀和苦楚，固執地將一切歸咎於自己的冷清。
“沈雲開，起來，別睡地上。”
睡夢裏隱約聽到了謝青嶼的聲音，沈雲開從夢中掙紮出來，睜開眼卻沒看到謝青嶼。
床上也沒了人。
沈雲開心裏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他什麽也沒說，起身把自己的衣服疊好放在一邊。
這時謝青嶼推門而入，他今天打扮得格外斯文，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長發隨意地搭在肩上，鼻梁上架著他不常帶的金絲圓框眼鏡，進門時在系著領帶。註意到沈雲開，謝青嶼動作一頓，平靜地看他一眼，說：“我今天要參加模擬法庭，結束後有個聚會，結束很晚，晚上不回來了，你不用給我留門。”
他一開口，薄情不顧家的渣意撲面而來。
沈雲開一楞，“嗯。”
也沒什麽意外的感覺吧。
沈雲開心情不冷不淡地過了這一天，謝青嶼不打算回宿舍，沈雲開覺得回去麻煩，打算在自習室睡一晚。
平靜地上課，平靜地看書，平靜地自習，平靜地吃飯，一切都是那麽的波瀾不驚，安靜祥和。
直到晚上近十一點一通電話打破自習室的安靜。
沈雲開被嚇了一個激靈，他對著自習室的同學道歉，把手機靜音，出了自習室才接起電話。
是成柯。
狂躁又吵鬧的聲音從手機的另一邊傳來，零零碎碎地傳來一陣玻璃瓶破碎的聲音和暴怒的吼叫，沈雲開皺起眉，一陣擔憂油然而生，心情極差。
“餵，沈哥？”成柯的聲音很慌，有聲存在感極強的罵娘聲蓋過了雜亂的音樂。
“什麽事？”沈雲開不祥的預感加重。
“救命啊！！”
他捕捉到一聲尖利的叫聲，沈雲開心裏一緊，語速不自覺地快起來，聲音很冷，“謝青嶼出什麽事了？”
“我哥他......被人...你快過來”可能是信號不好，成柯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令人心慌的電音，“你他媽別動他！”
“啊！！殺人了！”
“報警！”
“救命...殺人......”
那邊的情況越來越混亂，不遜於電影裏暴.亂現場的吵鬧。
“你們在哪兒？”沈雲開如墜冰窖，心臟緊緊地收縮，他的手有些抖,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著自己冷靜。
“還是浮意...那個...1006...”
“嘟——”
手機掛斷。
沈雲開手腳發軟，大腦一片空白，什麽理智冷靜，在這一刻全部離家出走。
浮意1006,沈雲開深吸了一口氣，朝著校門口瘋跑。
路上撞到了人，他來不及道歉。
他只想著快點，只求著謝青嶼千萬別出事。
熱鬧的休閑街街頭人潮擁擠，夜色下警車燈光紅藍閃爍，尖銳的警笛刺破大學城的寧靜。浮意門口，五輛警車擁擠著，保護著兩輛救護車，門口拉起了警戒線，但即使這樣，也擋不住愛湊熱鬧的路人。
附近的居民，店裏的客人，過路的游客都好奇地聚到門口，踮著腳使勁往裏瞧，恨不得變成長頸鹿，仿佛這樣就能搞明白這是什麽熱鬧。
“什麽情況，警車救護車都來了？”有人問。
“聽說裏面有人鬥毆。”
“是的，我聽到有人喊殺人了！”
“有人死了。”不知誰搭了一嘴，滿口不在乎，像是在念課文一樣平淡隨意。
三人成虎，現在幾十個人，幾十張嘴，幾十只可怕愚昧又無知的老虎聚在一起了，門口頓時成了一場攀比的演講比賽。
“出來人了！”有人喊了一句。
“是醫生！”這句話點燃了現場。
隨後不少人舉起了手機，對著擔架上的人使勁拍。警戒線前有警察維持秩序，喊著“不要錄像！不要拍照！”
“請大家散開，不要阻礙救護車行駛！”
沒人聽。
也許是有人在聽的，好多人喊著“大家不要擠了，讓救護車出去！”
“大家聽安排，往後退！”
這樣的人不少，甚至占多數，但是害群之馬的威力顯然更強，三言兩語地挑動了氣氛，一時間現場火氣沖天，“前進派”和“後退派”差點原地打起來。
這時生動地表現了什麽叫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這社會多的是人，罕見的是披著人皮的鬣狗，但一只鬣狗卻能破壞百千十萬個人的心情。
他們怪物一樣冷眼看著熱鬧，愈發的豬狗不如。
沈雲開趕到時兩派戰爭剛剛結束，剩下兩輛警車，兩位警察在收警戒線。
但門口的人還沒散去，似乎在等下一波的熱鬧。
警察還在維持秩序，阻止無關人員進出。
沈雲開進不去，他給謝青嶼打電話沒打通，又給成柯打了幾個電話，顯示關機。
旁邊有個男人見他神情焦躁，好奇地拍了拍他的肩，“小夥子，你有認識的人在裏面？”
“嗯”沈雲開點點頭，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問，“裏面發生什麽了？”
“聽說是裏面一群社會青年和大學生打起來了，說是為了搶人？又是爭風吃醋惹的事，年輕人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不，打上頭了，有人用刀捅了人，直接把警察給打來了。”大叔嘆了口氣，“你說現在的年輕人就不能好好的。”
沈雲開抿了抿嘴，“有看到是誰受傷了嗎？”
“沒看到”大叔搖搖頭，“用白布蓋著呢！上面的血哎，嚇死人！”
“我看到了，只看到一個，是個長頭發的人！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個男生”有個男生回過頭，翻開手機相冊，“這個，我拍照了。”
沈雲開只看了一眼，瞳孔緊縮。
他奪過男生的手機，反覆確認，手不可控制地顫抖著。
照片上那人只穿著白色襯衫，胸口染著鮮血，臉色蒼白，帶著星碎的血跡，緊閉雙眼，毫無生氣。可能是怕嚇到別人，擔架邊的醫護人員正在把白布往他身上扯。
是謝青嶼啊。
沈雲開額角青筋崩出，眼神深暗又帶著極度的絕望。
“兄弟，你沒事吧？”那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
“謝謝。”沈雲開語氣驚人的平靜，他把手機遞給男生，“去了哪個醫院？”
“市中心，應該。”男生不確定。
“是市中心，那車我認識！”這時有個紅色頭發的阿姨過來湊熱鬧，說完後盯著沈雲開看了幾眼，又驚呼起來，眼裏嫌惡無比。
“你不是那個同性戀嗎？”她的嗓門很大，瞬間引起了眾人的註意。看熱鬧的沒看熱鬧的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回過頭驚異地看向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有了人的矚目，那大姐挺了挺胸脯，更帶勁地喊起來，“就是那個同性戀！”
“大姐，你能閉嘴嗎？”旁邊那男生皺起眉，懟了一句。
沈雲開沒管，轉身就要走。
那大姐連忙上前幾步拽住他，大著嗓門喊：“看，他是同性戀！”
“你來這裏不會是因為你那個同性戀對象出事了吧？那個救護車上的是你對象？”
沈雲開眼神冰冷地低頭看著大姐，像一只恐怖的野獸，眼神足以撕碎一切閑言碎語。
大姐心裏一怵，下意識地松手往後退了幾步。
等沈雲開走出人群大姐才又重新囂張起來。
“人家喜歡什麽關大姐你什麽事啊？”有個女生喊。
“怎麽不管，萬一他們影響小孩怎麽辦，他們同性戀就是危害社會！兩個男人在一塊兒違背天倫，該天打雷劈！”大姐喊。
這附近的主要是年輕人，聽著她的話皺起眉，“也不能這麽說吧，他們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你這是強詞奪理。”
但也有不少人被她煽動，嫌惡地皺起眉，“對啊，男生就該喜歡女生，兩個男的在一起惡不惡心啊。”
大姐滿意地聽著言論逐漸朝自己這邊倒，又傳教一樣興奮地喊：“他們該死，那個男同性戀死了更好！”
所有的討論都靜止。
所有人都冷下了臉，冷漠地看著那個人。
“大姐，您這話越說越過分了，再怎麽樣也不能詛咒人家。”有個女生冷著臉說。
“你管什麽閑事？”大姐未察覺氣氛不對，獨自張揚惹人厭。
“我喊一聲大姐是尊敬您是長輩。”女生冷靜道，“可我現在發現有的人不配其他人的尊敬。”
“別跟她廢話！”有一個女生怒道：“你他媽還是人嗎，那個人才大學！還不到你的一半大，說不定還沒你兒子大，你這麽咒他你還是人嗎？”
“哎，你還罵我？”
沈雲開已坐上了出租車，不知身後的混亂。
知道也不會有太多反應，其他人的看法不會幹擾他的選擇。
有自己的三觀很正常，三觀有分歧也很正常，但這不意味著可以隨便咒人去死。
對生命永遠保持敬意，這是為人最基本的要求。失去這份敬意，那跟茹毛飲血的畜牲有什麽區別？
(抓狂)為什麽覺得謝兒子這麽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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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兮兮的，沈雲開苦笑著嘆了口氣。
他認命地走過去，彎腰把謝青嶼撈起來，感覺到熱源，謝青嶼下意識地靠近了些，眉頭舒服地舒展開，胳膊一伸，自然又熟練地掛在沈雲開頸上。
“真是”沈雲開把他放在床上，無奈地笑，“拿你沒辦法。”
迫切地鉆進暖暖的被窩，謝青嶼又使勁往裏蹭了蹭，嘴角都愉悅地勾起來。懶洋洋的，褪去白天的距離感，只剩人畜無害的乖巧，讓人無比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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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謝青嶼躲著他，所有的親密行為都變得尷尬又局促，現在謝青嶼寧願睡冷地板也不願意在他床上湊合一晚。也許他選擇坦白，這一步是真的走錯了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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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意鋪好的“地鋪”被沈雲開收拾好，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一邊。
沈雲開在地上鋪上他自己的衣服，還沒醒，皺著眉，身上搭著一件黑色大衣。
沈雲開是個傻子。
謝青嶼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低著頭，長發隨意地垂在他臉側，擋住他的側臉，讓他顯得有些陰翳低沈。
謝青嶼把散落的頭發別在耳後，眼神平靜地看著沈雲開。
這無疑是一件很令人感動的事。
也許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別人身上，會很感動，但這事發生在謝青嶼身上，倒是少了些感動，更多的是冷漠。
謝青嶼心裏冷嘲，看，他果然是謝家的人，一樣的冷漠無情，現在心裏竟然不是感動，而是冷漠的審判。也許有過幾絲心疼和內疚，但轉瞬即逝，不過是鱷魚的眼淚。
他故意忽視心頭的酸澀和苦楚，固執地將一切歸咎於自己的冷清。
“沈雲開，起來，別睡地上。”
睡夢裏隱約聽到了謝青嶼的聲音，沈雲開從夢中掙紮出來，睜開眼卻沒看到謝青嶼。
床上也沒了人。
沈雲開心裏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他什麽也沒說，起身把自己的衣服疊好放在一邊。
這時謝青嶼推門而入，他今天打扮得格外斯文，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長發隨意地搭在肩上，鼻梁上架著他不常帶的金絲圓框眼鏡，進門時在系著領帶。註意到沈雲開，謝青嶼動作一頓，平靜地看他一眼，說：“我今天要參加模擬法庭，結束後有個聚會，結束很晚，晚上不回來了，你不用給我留門。”
他一開口，薄情不顧家的渣意撲面而來。
沈雲開一楞，“嗯。”
也沒什麽意外的感覺吧。
沈雲開心情不冷不淡地過了這一天，謝青嶼不打算回宿舍，沈雲開覺得回去麻煩，打算在自習室睡一晚。
平靜地上課，平靜地看書，平靜地自習，平靜地吃飯，一切都是那麽的波瀾不驚，安靜祥和。
直到晚上近十一點一通電話打破自習室的安靜。
沈雲開被嚇了一個激靈，他對著自習室的同學道歉，把手機靜音，出了自習室才接起電話。
是成柯。
狂躁又吵鬧的聲音從手機的另一邊傳來，零零碎碎地傳來一陣玻璃瓶破碎的聲音和暴怒的吼叫，沈雲開皺起眉，一陣擔憂油然而生，心情極差。
“餵，沈哥？”成柯的聲音很慌，有聲存在感極強的罵娘聲蓋過了雜亂的音樂。
“什麽事？”沈雲開不祥的預感加重。
“救命啊！！”
他捕捉到一聲尖利的叫聲，沈雲開心裏一緊，語速不自覺地快起來，聲音很冷，“謝青嶼出什麽事了？”
“我哥他......被人...你快過來”可能是信號不好，成柯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令人心慌的電音，“你他媽別動他！”
“啊！！殺人了！”
“報警！”
“救命...殺人......”
那邊的情況越來越混亂，不遜於電影裏暴.亂現場的吵鬧。
“你們在哪兒？”沈雲開如墜冰窖，心臟緊緊地收縮，他的手有些抖,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著自己冷靜。
“還是浮意...那個...1006...”
“嘟——”
手機掛斷。
沈雲開手腳發軟，大腦一片空白，什麽理智冷靜，在這一刻全部離家出走。
浮意1006,沈雲開深吸了一口氣，朝著校門口瘋跑。
路上撞到了人，他來不及道歉。
他只想著快點，只求著謝青嶼千萬別出事。
熱鬧的休閑街街頭人潮擁擠，夜色下警車燈光紅藍閃爍，尖銳的警笛刺破大學城的寧靜。浮意門口，五輛警車擁擠著，保護著兩輛救護車，門口拉起了警戒線，但即使這樣，也擋不住愛湊熱鬧的路人。
附近的居民，店裏的客人，過路的游客都好奇地聚到門口，踮著腳使勁往裏瞧，恨不得變成長頸鹿，仿佛這樣就能搞明白這是什麽熱鬧。
“什麽情況，警車救護車都來了？”有人問。
“聽說裏面有人鬥毆。”
“是的，我聽到有人喊殺人了！”
“有人死了。”不知誰搭了一嘴，滿口不在乎，像是在念課文一樣平淡隨意。
三人成虎，現在幾十個人，幾十張嘴，幾十只可怕愚昧又無知的老虎聚在一起了，門口頓時成了一場攀比的演講比賽。
“出來人了！”有人喊了一句。
“是醫生！”這句話點燃了現場。
隨後不少人舉起了手機，對著擔架上的人使勁拍。警戒線前有警察維持秩序，喊著“不要錄像！不要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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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有人在聽的，好多人喊著“大家不要擠了，讓救護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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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不少，甚至占多數，但是害群之馬的威力顯然更強，三言兩語地挑動了氣氛，一時間現場火氣沖天，“前進派”和“後退派”差點原地打起來。
這時生動地表現了什麽叫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這社會多的是人，罕見的是披著人皮的鬣狗，但一只鬣狗卻能破壞百千十萬個人的心情。
他們怪物一樣冷眼看著熱鬧，愈發的豬狗不如。
沈雲開趕到時兩派戰爭剛剛結束，剩下兩輛警車，兩位警察在收警戒線。
但門口的人還沒散去，似乎在等下一波的熱鬧。
警察還在維持秩序，阻止無關人員進出。
沈雲開進不去，他給謝青嶼打電話沒打通，又給成柯打了幾個電話，顯示關機。
旁邊有個男人見他神情焦躁，好奇地拍了拍他的肩，“小夥子，你有認識的人在裏面？”
“嗯”沈雲開點點頭，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問，“裏面發生什麽了？”
“聽說是裏面一群社會青年和大學生打起來了，說是為了搶人？又是爭風吃醋惹的事，年輕人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不，打上頭了，有人用刀捅了人，直接把警察給打來了。”大叔嘆了口氣，“你說現在的年輕人就不能好好的。”
沈雲開抿了抿嘴，“有看到是誰受傷了嗎？”
“沒看到”大叔搖搖頭，“用白布蓋著呢！上面的血哎，嚇死人！”
“我看到了，只看到一個，是個長頭發的人！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個男生”有個男生回過頭，翻開手機相冊，“這個，我拍照了。”
沈雲開只看了一眼，瞳孔緊縮。
他奪過男生的手機，反覆確認，手不可控制地顫抖著。
照片上那人只穿著白色襯衫，胸口染著鮮血，臉色蒼白，帶著星碎的血跡，緊閉雙眼，毫無生氣。可能是怕嚇到別人，擔架邊的醫護人員正在把白布往他身上扯。
是謝青嶼啊。
沈雲開額角青筋崩出，眼神深暗又帶著極度的絕望。
“兄弟，你沒事吧？”那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
“謝謝。”沈雲開語氣驚人的平靜，他把手機遞給男生，“去了哪個醫院？”
“市中心，應該。”男生不確定。
“是市中心，那車我認識！”這時有個紅色頭發的阿姨過來湊熱鬧，說完後盯著沈雲開看了幾眼，又驚呼起來，眼裏嫌惡無比。
“你不是那個同性戀嗎？”她的嗓門很大，瞬間引起了眾人的註意。看熱鬧的沒看熱鬧的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回過頭驚異地看向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有了人的矚目，那大姐挺了挺胸脯，更帶勁地喊起來，“就是那個同性戀！”
“大姐，你能閉嘴嗎？”旁邊那男生皺起眉，懟了一句。
沈雲開沒管，轉身就要走。
那大姐連忙上前幾步拽住他，大著嗓門喊：“看，他是同性戀！”
“你來這裏不會是因為你那個同性戀對象出事了吧？那個救護車上的是你對象？”
沈雲開眼神冰冷地低頭看著大姐，像一只恐怖的野獸，眼神足以撕碎一切閑言碎語。
大姐心裏一怵，下意識地松手往後退了幾步。
等沈雲開走出人群大姐才又重新囂張起來。
“人家喜歡什麽關大姐你什麽事啊？”有個女生喊。
“怎麽不管，萬一他們影響小孩怎麽辦，他們同性戀就是危害社會！兩個男人在一塊兒違背天倫，該天打雷劈！”大姐喊。
這附近的主要是年輕人，聽著她的話皺起眉，“也不能這麽說吧，他們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你這是強詞奪理。”
但也有不少人被她煽動，嫌惡地皺起眉，“對啊，男生就該喜歡女生，兩個男的在一起惡不惡心啊。”
大姐滿意地聽著言論逐漸朝自己這邊倒，又傳教一樣興奮地喊：“他們該死，那個男同性戀死了更好！”
所有的討論都靜止。
所有人都冷下了臉，冷漠地看著那個人。
“大姐，您這話越說越過分了，再怎麽樣也不能詛咒人家。”有個女生冷著臉說。
“你管什麽閑事？”大姐未察覺氣氛不對，獨自張揚惹人厭。
“我喊一聲大姐是尊敬您是長輩。”女生冷靜道，“可我現在發現有的人不配其他人的尊敬。”
“別跟她廢話！”有一個女生怒道：“你他媽還是人嗎，那個人才大學！還不到你的一半大，說不定還沒你兒子大，你這麽咒他你還是人嗎？”
“哎，你還罵我？”
沈雲開已坐上了出租車，不知身後的混亂。
知道也不會有太多反應，其他人的看法不會幹擾他的選擇。
有自己的三觀很正常，三觀有分歧也很正常，但這不意味著可以隨便咒人去死。
對生命永遠保持敬意，這是為人最基本的要求。失去這份敬意，那跟茹毛飲血的畜牲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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