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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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個夏天
許斯禮失眠了一整晚。
這樣的情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六點半的時候他便起床弄早餐。
陶諾諾在他起床五分鐘後也起床了，開始火急火燎地洗漱。
早餐端到桌上時，陶諾諾已經洗漱完，正好提著她的背包出房間。
從許斯禮面前經過的時候，她淡淡瞥了眼他，打趣道：“許溝溝，你昨晚是去打仗了還是去守堡.壘了啊，眼睛怎麽成熊貓眼了。”
許斯禮頗為無奈地低低嘆了口氣，不答反問：“現在就去？不在家裏吃早餐？”
陶諾諾點點頭，“外面的東西好吃。”
“外面的東西不幹凈。”許斯禮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就在家裏吃吧。”
陶諾諾搖頭，“不了。”
許斯禮沈著聲音道：“省錢。”
這兩個字很好地說服了陶諾諾。
今天去水上樂園玩，指不定花多少錢呢，還是能省則省。
反正阮清瓷也是在她舅舅家吃完早飯才來和她會和。
她把背包放到一旁，在許斯禮的對面坐下。
許斯禮已經在她專用的盤子裏放了兩塊面包，也已經在她的杯子裏倒好了牛奶。
一股暖流從心底升起，她笑了笑，放下手機開始吃東西。
許斯禮吃面包不喜歡用醬，但一般都會幫她把家裏的番茄醬拿出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居然沒幫她拿來。
她只好起身去冰箱裏拿番茄醬。
許斯禮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有幾分幽深，嘴旁的那塊面包遲遲未咬下去。
直到她的手機屏幕亮起。
他條件反射地看過去，是一條微信信息。
他並不想要窺探陶諾諾的隱私，但是他一目十行的能力實在是太強了，只是純粹掃了那麽一眼就將信息的內容輸入了腦子裏。
總是催我的陳纖編輯：【漫漫，我的幸福生活就指望著你過活了呀！你趕緊開始寫新書吧！這次的書賣得非常好，你可不能懈怠呀！——來自一個老淚縱橫的苦逼編輯】
許斯禮飛速移開目光，可腦海裏卻不受控制地回憶他在陶諾諾手機上看到的微信消息。
編輯？漫漫？這次的書？
沒來由的，或者說是因為某種預感，他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人——許漫調。
她才出新書，名字中也有個漫字。
而……她的責編好像就姓陳。
他微虛了眸子，腦海裏又開始回憶陶諾諾第一次到這裏來的情景。
他問她是不是也喜歡許漫調，她避而不談。
他在她面前誇許漫調，她似乎想笑又不敢笑。
正在這時，腦海裏又一道靈光閃過。
他快速拿出手機，點開陶諾諾的個人信息界面。
微信號那一欄沒有遮掩：0608XMD。
XMD是許漫調名字的首字母。
0608是許漫調第一本書上市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都能重合上。
許斯禮的心情一時間有點覆雜。
許漫調算是他很喜歡的作家了，他以為她是個經歷過很多故事的女人，不說已到中年，至少也應該是三十出頭。
可……居然是面前這個因為吃面包沒有番茄醬煩惱的女大學生。
“番茄醬沒有了啊。”陶諾諾不滿地撥了撥頭發，“害我找了老半天。”
“我待會兒就讓人買。”許斯禮止住關於許漫調的思緒，淡淡地看著她說。
陶諾諾沒精打采地點點頭，隨意咬了幾口面包就放了下來，而後快速去提旁邊的背包，“我走了啊。”
還沒等許斯禮作出回覆，關門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在這安靜的早晨，略有幾分刺耳。
在許斯禮聽來，刺耳的程度不止幾分。
他連嘆氣的心情都沒有了。
整個人被陶諾諾是許漫調的驚訝與陶諾諾即將穿著性感的紅色比基尼和男生在水上樂園玩一天的強烈不滿籠罩著。
他在餐桌旁沈默著坐了很久，面色凝重，眼底幽暗黑沈。
直到李楠鎮打來電話說來接他的車已經到了，他才堪堪回過神來，去衛生間洗了個臉，拖著疲憊的身體下了樓。
玉硫珠寶的員工都覺得今天不是個好日子。
從一大早開始，總裁的臉色就很陰沈，而且頂著個熊貓眼來上班，他們都不敢多打量一眼，怕總裁以為他們在看他的笑話。
茶水間裏，有人忍不住小聲提起：“許總今天怎麽了啊？他平時來上班都是面帶笑意的，今天怎麽渾身都散發著低氣壓……”
另一人道：“會不會是和江姣沒談成啊？”
“江姣？”有人問，“就是那個知名的珠寶設計師嗎？”
那人回答：“是啊，最近回國了，聽說許總有意把她簽到玉硫來呢。”
旁邊一直聽著的人忍不住開口了：“什麽有意啊，前幾天就簽了。我聽說江姣對咱許總好像有意思，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過段時間就要來上班呢。”
“那就不清楚了……不過熊貓眼是怎麽回事兒？”
“可能許總心懷遠大志向，不惜熬夜來工作吧……”
茶水間的人議論不休。
不僅如此，整個公司的人都議論不休。
不是因為他們個個都是愛說閑話的人，而是一向溫和帶笑的許斯禮突然頂著熊貓眼來上班，還一臉誰今天都別惹我的樣子，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這些話也不知道通過何種途徑，反正最後排除各種“艱難險阻”，傳進了李楠鎮的耳朵裏。
老實說，他也有同樣的疑惑。
正好這時有份文件需要拿給許斯禮簽字，他便想借此機會問問。
許斯禮高考結束接到的那通電話就是他打過去的。
柳玉前一天就已經出車禍了，為了不影響他高考，他便在他高考結束那天下午才通知他。
之後的幾年，他陪著許斯禮收集他舅舅作案的證據，也試著陪許斯禮度過那段黑暗的時光。
也正是因為這樣，許斯禮尊稱他一聲李叔，而不是李秘書或者李助理。
李楠鎮想，他還是可以問問許斯禮的私人情況的。
“斯禮，昨晚沒睡好嗎？”他把文件放到許斯禮的辦公桌上，瞥了他一眼，狀似隨意地問道。
許斯禮捏了捏眉心，隨即把文件打開，一邊瀏覽一邊低低地“嗯”了聲，“不太好。”
是不太好，一整晚都沒睡著罷了。
他檢查完文件覺得沒問題，便拿起黑筆在上面快速簽下自己的大名。
一筆到位，遒勁有力，潦草得囂張。
李楠鎮接過文件，開始傳達事項：“江姣小姐十天後來公司上班。”
許斯禮點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
李楠鎮又道：“我去讓人給你端杯咖啡進來，斯禮你有事叫我。”
許斯禮又點了下頭。
李楠鎮不放心地看了他兩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沈默地朝外走。
可他剛走出一步就被許斯禮叫住了。
“李叔。”
他回過頭，“嗯？”
許斯禮緊閉著唇，似是有點難為情，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我想問個問題。”
李楠鎮回到原處，很耐心地說：“問吧。”
許斯禮又斟酌了一會兒才道：“男生比女生大三歲能在一起嗎？”
李楠鎮一頓，有點驚訝許斯禮會問這種問題。
且不說這個問題有沒有值得提問的價值，單憑許斯禮問這個問題就足以讓他詫異了。
多年來的職業素養和作為長輩的包容心讓他沒有用看傻子的眼光看許斯禮。
他沒怎麽猶豫，回答得很幹脆：“當然可以。”
許斯禮臉上的神色稍微好了點，趁熱打鐵，又問：“那如果這個男生是這個女生的哥哥呢？”
李楠鎮一楞，“兄妹啊？”
許斯禮：“嗯。”
李楠鎮蹙了蹙眉，問：“誰啊？”
許斯禮的視線往別處飄了飄，“我一個朋友。”
李楠鎮：“那肯定不行啊，這違背倫理道德了。”
許斯禮又將視線移了回來，看向他，“那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呢？”
“……”這還叫兄妹嗎？
李楠鎮微微側頭扯了扯嘴角。
職業素養的使用顯然已經到達了頂峰，只剩下一點長輩對晚輩的包容心讓他閉住了想要吐槽的嘴。
“李叔？”見他不回答，許斯禮內心有點焦急，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李楠鎮整理好面部表情後才回過頭上，他對上許斯禮詢問的目光，終究還是沒忍住，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說你和諾諾啊？”
總裁辦公室裏久久的沈默。
許斯禮不說話，李楠鎮也不好斷然開口。
良久之後，許斯禮嘆了聲氣，聲音低沈：“嗯。”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李楠鎮忍不住笑了笑：“當然可以在一起啊，你姓許，她姓陶，又不是親兄妹，擔心什麽？”
許斯禮唇角揚起，看著李楠鎮的眼睛裏閃著光，和黑眼圈實在是有點不相符合。
“好像是。”
“什麽好像是，是本來就是。”李楠鎮很久沒見許斯禮露出這樣愉悅的、充滿期待的眼神了，不禁有些感慨，“喜歡諾諾就去追，你這孩子回南城不就是因為這裏有牽掛麽。”
別人不知道的，他都知道。
許斯禮回南城不僅僅是因為這裏有很多與他外婆有關的美好回憶，還因為這裏有他想見的人。
他沒有主動去找他們，是因為他想見但不敢見。
那年的他將自己封閉在小世界裏，企圖從所有人的人生中消失。
從那段黑暗時光中走出後，當他想要試著再去擁抱這個世界時，卻沒有足夠的勇氣了。
幸運的是，老天爺讓他們相見了啊。
沒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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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暖流從心底升起，她笑了笑，放下手機開始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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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起身去冰箱裏拿番茄醬。
許斯禮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有幾分幽深，嘴旁的那塊面包遲遲未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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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居然是面前這個因為吃面包沒有番茄醬煩惱的女大學生。
“番茄醬沒有了啊。”陶諾諾不滿地撥了撥頭發，“害我找了老半天。”
“我待會兒就讓人買。”許斯禮止住關於許漫調的思緒，淡淡地看著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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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姣？”有人問，“就是那個知名的珠寶設計師嗎？”
那人回答：“是啊，最近回國了，聽說許總有意把她簽到玉硫來呢。”
旁邊一直聽著的人忍不住開口了：“什麽有意啊，前幾天就簽了。我聽說江姣對咱許總好像有意思，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過段時間就要來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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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楠鎮接過文件，開始傳達事項：“江姣小姐十天後來公司上班。”
許斯禮點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
李楠鎮又道：“我去讓人給你端杯咖啡進來，斯禮你有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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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楠鎮不放心地看了他兩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沈默地朝外走。
可他剛走出一步就被許斯禮叫住了。
“李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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