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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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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個夏天

另外三人都為之一怔,包括陶諾諾。

比起上次他教育她要好好吃飯的嚴肅,這一次的許斯禮說話時有一種更強大的威懾力。

但陶諾諾並不吃驚。

如果她被人這樣挑釁,她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比起驚訝於許斯禮有這樣清冷的一面,她更多的是為他鳴不平。

這兩人她分別見過兩次,一個叫人叫得親切熱情得像七月的烈陽,一個張嘴就是挖苦人的話鋒利得像大爺們剛磨好的刀。

這烈陽太刺眼,這刀自也是太傷人。

而程佑在許斯禮的隔壁班,沈藝連直接和許斯禮在一個班,陶諾諾實在難以想象許斯禮每天會受到多少打擾。

程佑見許斯禮終於有反應了,自是來了興致:“怎麽?怕人家妹妹知道你……”

“哥哥……我肚子好痛……”

陶諾諾突然按住自己的腹部,將臉皺到一起,開口的聲音明顯地顫抖著。

見狀,許斯禮連忙起身,從程佑和沈藝連的面前走過,把陶諾諾攙扶起來,“我們趕快去醫院。”

他拿起座位上的背包,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程佑和沈藝連,帶著陶諾諾徑直去往收銀臺結賬,然後便出了火鍋店。

整個過程快到桌邊站著的那兩人都沒反應過來。

等他們回過神來時,許斯禮和陶諾諾早已沒了人影。

-

火鍋店外。

許斯禮擔憂地看著陶諾諾,見她眉頭緊鎖,表情痛苦,便道:“很痛嗎?要哥哥背嗎?”

陶諾諾沒回答,反倒朝身後望了望,而後才轉過身來,揚起燦爛的笑:“不痛。”

許斯禮茫然地眨了下眼。

這小姑娘表情怎麽轉換得如此之快?

剛才痛得五官都擰成了一團仿佛下一秒就要灰飛煙滅,這一刻又喜上眉梢仿佛遇見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他又打量了陶諾諾一眼。

後者昂首挺胸,笑容明媚,神采飛揚,連毛孔都在訴說著她的歡喜。

那小表情,還帶著幾分沾沾自喜。

他頓悟過來,不自覺地勾起了方才一直緊繃的嘴角:“小桃子還學會騙人了。”

陶諾諾驕傲地揚起眉,還神氣地叉起了腰,理直氣壯道:“這哪能叫騙人呢?我這是在替你避難啊哥哥!那個程佑,我上次在書店就看他不順眼了,每次說話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

“喲。”許斯禮頗有些好笑地看著她,心想這小姑娘著實有趣,“怎麽還罵起人來了?”

陶諾諾正了正神色,“我這不叫罵人,我這叫用準確的語言描述客觀事實並表達個人感情。”

“不錯,很優秀。”許斯禮極為配合地擡手朝她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學生。”

自打陶諾諾知道許斯禮就是溫熙口中的神話人物後,她連沒什麽把握的語文題都要問許斯禮了,說她是他的學生真是一點也沒錯。

盡管如此,她還是更想當他的妹妹。

許斯禮帶著陶諾諾一起往陶家走。

路上許斯禮低著頭,眼底幽暗暗的,似是有心事。

陶諾諾無數次地偷偷瞥他,無數次地控制住想要發問的嘴,也無數次地打消安慰他的念頭。

她不知道他和那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個謎。

此刻對許斯禮而言最好的安慰方式,大概就是保持沈默吧。

她之前問過田乾雲關於許斯禮的家庭。

田乾雲告訴她,許斯禮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從小學開始就和外婆在南城生活,而他的外婆正是她媽媽大學時的導師,兩年前患胃癌去世了。

也正是基於這層關系,田乾雲和他的媽媽才成為了好朋友,現在才會把許斯禮接來陶家一起生活。

她問許斯禮的父母為什麽會離婚,許斯禮的媽媽現在在做什麽,田乾雲都只表示自己不太清楚,她也只好不再多問。

至於程佑和沈藝連,她媽媽田乾雲肯定就更不知道了。

雖然很多事情都沒有得到清楚的答案,但是陶諾諾總覺得許斯禮是一個年紀輕輕就經歷了很多的人,所以才會成為如今這個溫柔卻有力量的——她的哥哥。

“想問就問吧,小桃子。”

許斯禮突然出聲,打斷了她不知何時飄遠的思緒。

他臉上笑意清淺,又恢覆到了平日溫和內斂的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陶諾諾也不扭扭捏捏,直接問:“哥哥,他為什麽走哪兒都要針對你啊?”

“有一點糾紛。”許斯禮答。

“……”

陶諾諾抿起了唇。

他絲毫沒有替人解答疑惑的誠意!

如果這樣的回答都能算有信息量的話,那想必老婆餅裏也能有老婆了。

她心下了然,許斯禮讓她提問只是為了解放她這張此刻不說話就會死的嘴巴,而不是為了拯救她被層層迷霧困擾的大腦。

下一秒——

陶諾諾驚愕地瞪大眼,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表情格外誇張,張口結舌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

“怎麽了?”許斯禮問。

一切都按事先預先好的那樣發展,陶諾諾把故意卡在嘴邊的話說了出來,刻意表達出自己難以置信的感情:“哥哥,是金錢糾紛嗎?就、就是那種欠了一屁股債怎麽也還不上只能拿命來抵的那種。”

她沒給許斯禮留說話的間隙,只頓了一秒鐘便又繼續道:“哥哥,你可千萬別為了還債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兒啊!我還是個不成氣候的初中生,沒辦法幫你的。沒關系的,你再賴半年就讀大學了,到時候就能兼職還債了,這陣子你就繼續逃避債務吧。”

“如果他欺人太甚,你就來找我,我不欠他錢,我可以無所顧忌地罵回去!”

陶諾諾的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氣勢昂揚,仿佛在全體師生的面前進行過無數次國旗下的演講,以至於許斯禮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初中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欠了程佑一屁股已經被他忘到九霄雲外的債。

不過要說欠債,他恐怕只虧欠了面前這位能言善道腦回路非常人所能匹敵的小姑娘。

他在她那兒心安理得地“騙吃騙喝”四個月了,積累下來少說也有好幾百了吧。

“不是。”許斯禮笑,“是感情糾紛。”

“啊?”陶諾諾一楞,腦子裏頓時聯想出一部年度情感大戲。

剛才在火鍋店裏,程佑刻意在許斯禮面前攬沈藝連的腰,仿佛在向許斯禮炫耀什麽。

而程佑的到來,並未讓沈藝連的目光從許斯禮身上移走半分,簡直都可以說她看許斯禮看得專心致志聚精會神了。

可以得到的確定答案是:沈藝連喜歡許斯禮,程佑喜歡沈藝連。

程佑對許斯禮的惡意能夠解釋清楚,但是為什麽沈藝連會和程佑在一起?

陶諾諾忍不住嘆了口氣。

大三歲的世界居然就這麽不一樣了,難怪人家說三歲一個代溝。

“嘆什麽氣呢?”

許斯禮的眉峰往上微微挑起。

陶諾諾嘆出的那聲歷經人間滄桑看破世間辛酸的氣,讓他不得不懷疑陶諾諾的思緒已經一路暢通無阻地飄到了遙遠的北極。

“哥哥,沒關系的。”陶諾諾對上他詢問的目光,語氣很是正經,“人是社會性動物,不免會陷入一些不必要的感情糾紛中,你大可不必為此煩惱為此憂愁。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妄,只有金錢不會欺騙我們傷害我們。”

許斯禮在這兒聽陶諾諾說了一陣子奇怪的話了,有些沒太能理解,有些大概能理解,但最大的感受只有一個:小姑娘的思維真跳躍。

他正準備開口讓她不要多想,她卻先他一步又開了口,似是有些慚愧:“哎呀,哥哥,我說錯了,金錢也會欺騙我們,因為這世上還有一樣東西叫假.幣。”

許斯禮:“……”

不去學哲學真是可惜這麽好的苗子。

兩人就這樣走回了家。

臨進門前,陶諾諾似乎才從頭腦風暴中掙脫出來,歡喜地給許斯禮分享她的思考結果:“哥哥,既然所有的東西都有可能會傷害我們,那我們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看淡吧。”

她說完,不等許斯禮回答,率先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去換鞋。

許斯禮卻楞在了原地。

他看著陶諾諾那張嬌俏明媚的臉,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

假期是超越別人最好的時候。

從許斯禮放假的第一天開始,陶諾諾就和他一起去南城圖書館上自習。

因為來得早,一眼望去全是空位置。

陶諾諾正在猶豫著選哪個位置風水最好最適合發揮她的聰明才智,許斯禮卻直直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見狀她連忙跟上。

許斯禮在一張桌子旁坐下,然後向她看過來,示意她也趕緊坐過去。

陶諾諾微怔,快步走過去坐下,巡視了一圈四周的環境,這才想起她第一次見到許斯禮的時候,他也是坐的這張桌子,連椅子的位置都未曾變過。

旁邊沒有其他人,陶諾諾小聲問他:“哥哥,你以前經常來這裏學習嗎?”

許斯禮一邊翻開手裏的書,一邊微笑著點頭。

清晨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圈。

“一個人嗎?”陶諾諾問。

比起問和誰一起來,這個問法顯然更為恰當。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書頁翻動的聲音也跟著停下。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微妙。

她好像觸碰到了一些比較隱晦的東西。

陶諾諾抿了下唇,不再等待聽到許斯禮的答案,側身在自己的書包裏漫無目的地翻翻找找,假裝這只是隨口那麽一問,以讓這尷尬的一頁盡快翻過去。

“不是。”許斯禮的聲音很淡,“和我外婆。”

「他怎麽能和別人有感情糾紛!生氣氣!

——《小桃子水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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