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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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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個夏天

陶諾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楞了老半天才堪堪說出幾個字:“哥哥,你、你怎麽在這……而且還知道……”

旁邊突然有同學要經過,許斯禮便往後退了半步,陶諾諾也跟著移了過去,為他人讓開通行的路。

許斯禮懶洋洋地笑了下,說:“過來替我現在的班主任給我以前的班主任送點東西。”

陶諾諾思考了一下他的話,然後問:“你以前的班主任是誰啊?”

“溫熙。”

陶諾諾張大了眼,幾秒後揚起唇:“那我們也太有緣了!我的班主任也是她!”

許斯禮點點頭,換了話題:“我剛才在辦公室聽見你們物理老師訓你了。”

聞言,陶諾諾的笑容頓時僵住。

她的嘴角在下一秒不受控制地耷拉下來,聲音裏含著幾絲委屈:“哥哥,我沒有在課上看小說。”

“那老師怎麽誤會了呢?”許斯禮循循善誘。

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陶諾諾在許斯禮面前沒有絲毫的防備了,什麽都願意說給他聽。

“老師走下講臺的時候,我朋友突然把她手裏的小說扔到我這來了。”她說。

“老師沒看見嗎?”

“沒有,我桌上有一排書,應該把他的視線擋住了。”陶諾諾的聲音很低,“恰好在那之前我朋友又放了另外兩本小說在我的書架裏,老師就更確定是我看的小說了。”

還沒等許斯禮說什麽,陶諾諾突然擡眸看著他,眼眶微微泛著紅,聲音澀澀的:“哥哥,我怎麽這麽慘啊?我是不是得去找大師算算最近的運勢啊?”

許斯禮喉頭一哽,一時間竟有點不知所措。

這小姑娘實在是太有趣了,他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她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哥哥就是大師。”他緩緩勾起唇,眼裏蘊著碎光,“而且已經幫你算了一卦。”

受了家裏父母的影響,陶諾諾從小就相信算命這玩意兒,再加上許斯禮已經在她心裏建立起了崇高的地位,她絲毫不帶猶豫地選擇了相信他。

陶諾諾的表情瞬間由陰轉晴,她急不可耐道:“哥哥,你快告訴我!”

許斯禮卻賣起了關子,擡起手,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

陶諾諾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飛快地從兜裏掏出幾顆水果糖放進許斯禮的手裏,“哥哥,我現在身上就這幾顆,可以嗎?”

“可以。”許斯禮淡笑,然後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湊近點。

陶諾諾乖巧地湊過去,許斯禮便伏在她耳邊輕聲道:“問問坐你後面的同學,有沒有誰看到全過程的,這樣方可助你逃過此劫。”

他說完,直起腰,將水果糖放進自己的兜裏,邁步往教學樓外走,背朝陶諾諾擡手揮了揮,“哥哥走了,晚上見啊。”

陶諾諾看著許斯禮遠去的背影,心卻漸漸安了下來。

她打消了給吳黎看物理課輔的念頭,轉身回了教室。

她剛坐下,書都還沒來得及往桌上放,秦可婉就湊過來問她:“怎麽了怎麽了?吳黎又說什麽了?你沒供出我吧?”

陶諾諾再次不走心地搖了搖頭。

對於秦可婉的做法,她沒點不滿是假的,但礙於兩人是朋友,她才沒有將情緒外露,反倒很克制地收斂起來。

秦可婉見陶諾諾搖頭,知道她沒供出自己頓時松了口氣,和另外的小姐妹一起出去上廁所了。

陶諾諾坐在位置上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挨個問坐在後面的同學,讓看見的同學替她作證。

可她又擔心這樣會不可避免地供出秦可婉。

正在她陷入兩難時,背後有人輕輕拍了她兩下。

她轉過身,又看見了阮清瓷那張白凈可愛的小臉。

阮清瓷坐在她後面也有些時日了,兩人關系逐漸熟悉了些,偶爾還會一切探討一下題目。

“諾諾,吳黎罵你了嗎?”阮清瓷擔憂地看著她,聲音輕柔又緩慢,像有微風拂過,讓人感到愜意舒適。

陶諾諾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沒說什麽。

阮清瓷輕輕抿了下唇,欲言又止,似是有些猶豫。

陶諾諾見她這樣,便問:“怎麽了?”

阮清瓷默了幾秒,小心翼翼地開口:“諾諾,我覺得……”

“什麽?”

“我覺得……你不應該包庇秦可婉。”

陶諾諾敏銳地察覺到了阮清瓷言語中的“包庇”二字,她微微張大眼,眼神透亮。

“清瓷,你……你看到是她把書扔過來的嗎?”她的聲音裏有幾分按捺不住的激動。

阮清瓷點點頭,“我看到的。”

“我還以為全班都覺得是我在看小說呢。”

阮清瓷輕笑了下:“沒有啦,我們後面很多人都看到的,剛才那群男生還在說你真夠意思。”

陶諾諾一怔,表情突然凝重了幾分,“我……好像不想這麽夠意思。”

她是真的不想寫五千字檢討啊!

她陶諾諾生而為人十四年,從來沒寫過檢討,也不知道今時今日為何為淪落到如此慘淡的地步。

悲哀啊悲哀!

“諾諾。”阮清瓷突然又喚了她一聲,然後謹慎地開口,“我去替你作證吧。”

聞言,陶諾諾揚起笑,可下一秒又耷拉下嘴角,“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要寫檢討的人就變成可婉了……”

“那本來就該她寫啊。”坐在阮清瓷旁邊戴眼鏡男生突然開口,“要我說,她就沒把你當朋友,你那麽在乎她幹嘛?我剛還在教室外面聽她跟她那群小姐妹嘲諷你呢。”

陶諾諾的表情僵住。

她下意識地朝阮清瓷看過去,後者抿著唇沈默地點了下頭。

陶諾諾斂了眸子,漂亮的眼睛頓時沒了光彩。

那些藏在心裏某處的疑慮、不解,似乎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明朗又清晰了。

-

晚上許斯禮回家的時候,陶諾諾正在飯廳倒涼開水喝。

房子裏漆黑,只有窗外淡淡的月光透進來,微微照亮了她的臉。

她面無表情,看見他回來也只是很平淡地叫了一聲哥哥。

許斯禮放下書包走過去,手握成拳伸到陶諾諾面前,笑著說:“猜猜哥哥手裏是什麽。”

陶諾諾倒還算配合:“空氣。”

許斯禮:“不對,再猜。”

陶諾諾實在沒什麽心情,小聲道:“哥哥,我不想猜了。”

“看來小桃子心情不太好啊。”許斯禮說,“那就不猜了。”

陶諾諾輕輕點了下頭,準備回房間,卻見許斯禮慢慢將手張開,手掌上放著好幾顆她給他的水果糖。

她眼睛一亮,“哥哥,你要給我啊?”

許斯禮輕笑一聲:“嗯,不是你教育哥哥的嗎,生活這麽苦應該多吃點糖。”

他說完,正準備將糖放到陶諾諾的手上,後者卻先他幾秒拿走了糖,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進了兜裏,只留下一顆撕開丟進了嘴裏,喜滋滋地吃起來。

許斯禮挑眉,語調往上勾著:“不給哥哥留一顆啊?”

陶諾諾頓了下,卻無半點抱歉之意,反倒賊賊地笑起來:“不給。”

許斯禮故作無奈地搖搖頭,輕聲喚她:“小財迷。”

“不不不。”陶諾諾卻擺手否認,“最多叫小糖迷。”

許斯禮見陶諾諾心情轉好,便開始試著問她:“小桃子,哥哥有件事忘問你了。”

“什麽事兒?”陶諾諾擡眸看他。

“哥哥的卦算得怎麽樣?”許斯禮問得很委婉。

陶諾諾重重地點了兩下頭,還一本正經地豎起了大拇指,“一個字,準。”

“給點反饋?”許斯禮說。

陶諾諾嘆了口氣,緩緩道來:“坐我後面的女生看到了,然後去替我作證了。老師非逼問到底是誰在看小說,她實在沒辦法只好說出了我那個朋友的名字,老師就把我朋友罵了一頓,然後罰她寫五千字檢討。”

她說完,突然意識到什麽,又改了口:“我和她絕交了。準確說,她已經不是我朋友了。”

語氣裏藏著幾分惋惜的意味。

見狀,許斯禮擡手輕輕揉了揉陶諾諾的小腦袋瓜,聲音又輕又緩慢,說話時盡量照顧著她的情緒:“沒事的,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陶諾諾緩慢地眨了眨眼。

她在許斯禮的眼底,看到了一些名為落寞的情緒,藏得很深,難以察覺,但她還是看到了。

“哥哥也遇見過同樣的事嗎?”陶諾諾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不知覺中,她也把自己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觸碰到許斯禮心裏不該觸碰的地方。

聞言,許斯禮不著痕跡地掩去情緒,眼尾挑出點笑來,“不太一樣。”

頓了頓,他勾唇,視線移向窗外,狀似隨意地感嘆道:“無論如何,還是要好好珍惜啊。”

他不是在教導她,他是在為自己感慨。

盡管含糊得讓陶諾諾不知所雲,但她還是順著往下問:“珍惜什麽?”

許斯禮輕哂,看向陶諾諾充滿求知欲的眼睛,淡聲道:“珍惜啊……珍惜像小桃子這樣可愛的人。”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陶諾諾的腦袋就變得暈乎乎的。

臉上也快速地縵開了緋色。

雖然大概猜到他在逃避什麽,但她依然很給面子地讓他逃避成功了。

不對,應該叫很沒出息。

「我的答案是:珍惜他。

——《小桃子水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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