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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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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路行來, 如今的大秦說句國泰民安也不為過。

以前吃不飽穿不暖,時有流民,但是如今, 只要你肯開墾一片荒地,再按下手印, 表示自己願意在豐收時上繳稅一, 這便成了。

今年的日子可能過的苦, 來年豐收後, 一年的糧食就不愁了。

這時候再說什麽吃不飽穿不暖, 無奈之下落草為寇, 就無人相信了。

蘇檀看著面前有人在開荒,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這是?”他問。

那農人用肩頭的巾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樂呵呵道:“現在有政策,說是自己開荒的地方, 可以去官府登記造冊, 這樣就是自己的了。”

蘇檀不由得笑起來,確實是這樣。

“那你會不會被人欺負啊?”他好奇地問。

那農人登時笑了:“欺負?那倒沒有, 先前還想著,似我們這些自楚國來的流民會被欺負,誰知秦人還幫著呢,說只要落戶了,那就是一家人。”

蘇檀聞言點頭,政策確實這麽個政策。

而嬴政在位時倒也不擔心執行力的問題。

“這落戶是挺好的,還能讓子孫上秦朝的學堂, 雖然我年歲大了, 不能上學,但是我的子孫還小呢。”

農人充滿了希望。

蘇檀點點頭, 樂呵呵道:“那就行啊,你來秦朝後,有什麽不方便的嗎?若是有,你跟我說,我還能給你解決了。”

農人聞言有些懵,他來秦朝後,過的是神仙日子,整日裏還挺舒坦的,能打點小酒,過年的時候,也能割點肉吃了。

“不方便的?”他是真想不出來。

蘇檀期待地望著他,這可是一手資料。

農人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不能隨時祭祀祖墳算嗎?”

蘇檀:?

你別說,他還祭祀不到自己的祖墳呢。

“不算,你若有心,便給他們立個牌位,享受你的供奉也行。”

他黑線。

農人失落地哦了一聲,這才認真又思索半天,實在想不出來:“這裏離鹹陽很近,一切都是最好的,不瞞你說,我是從楚國來的,原先也是自忖楚國強盛,來了鹹陽側才知道什麽叫井底之蛙。”

這裏有畝產千斤的糧食,這秦直道更是筆直平坦,還有很多美食,什麽菽乳、芽菜、各種面食,包子、餃子聽都沒聽過,但是這裏卻吃的習以為常。

蘇檀不由得笑了,溫聲道:“可以叫你的父老鄉親都來。”

這樣說著,農人不由得笑起來,樂呵呵道:“第一年安頓下來,都已經叫他們來了。”

要不然他這麽拼命的開荒作甚,也是想著,送要來的鄉親一點禮,別人聽了他的話,千裏迢迢地來了,總不能一無所有吧。

“可惜小老兒年歲大了,不能上工去,要不然修直道和長城,不知道有多賺錢。”

蘇檀聊了會兒天,心裏滿意,便從荷包裏抓了一把松子糖,笑著道:“這是鹹陽城裏頭的糖,拿去給你家小孩吃。”

農人看著那精致漂亮的包裝,登時喜歡極了,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這怎麽使得?”

這麽好的糖,他以前都沒見過。

“不妨事,我家賣糖的,糖特別多。”蘇檀一本正經的。

出門在外,這身份都是自己給的。他現在就是糖業大亨家的大公子。

“那小老兒就卻之不恭了。”農人笑得淳樸又憨厚。

蘇檀沖著他擺擺手,這才轉身離去了。

等走到小溪邊,又見人在捉魚,他好奇地看了一會兒,歪著頭問:“就這樣?”

人家姜太公釣魚還用直鉤,這直接用手指。

“能讓我試試嗎?”他說。

那小夥子覷著他,半晌才猶豫道:“那你可小心啊,這水還怪深的。”

蘇檀點點頭。

他蹲到水邊,伸出一根手指頭,在水裏攪了攪,心想這要是能釣上來魚,那也太邪門太奇怪了。

然而——

片刻後,手指有被吸吮的感覺,他試探著擡起手,就見一條魚隨之浮上水面,他不禁滿臉茫然。

“這也行?”他表示震驚。

身邊的小夥子也表示震驚,他都試了半天都沒用,對方這一下就可以了,實在是難得。

蘇檀不由得笑了,他樂呵呵地將魚遞給一旁的小夥子,溫聲道:“你教的法子,這魚就送你了。”

那小夥子挺厚道的,見此並不收,而是擺擺手,認真道:“你拿著吧,現在吃口肉也不容易。”

“只是這魚刺給老人小孩吃,一定要挑幹凈了。”他說。

蘇檀笑瞇瞇地動了動手:“無妨,我又釣到了。”

於是小夥子就一臉沈默地看著他不停的釣上來魚,一會兒就釣起來好幾條。

“好了,送你一半。”

他放下魚就走了。

等回到營地後,他便拎著魚顯擺:“快看我捕的魚。”

嬴政看著不由得挑眉,溫聲道:“等會兒烤了吃。”

烤魚還是很好吃的。

蘇檀點頭,他也很喜歡吃烤魚。

光是想想就覺得香得厲害。

等魚處理好了,廚人去烤,他就聞見香味了。

“真香。”他滿懷陶醉,這東巡的路上,還能再游玩一下,他突然就充滿了喜悅。

“楚姬,用飯了。”嬴政喚。

蘇檀也跟著坐下,聞著噴香的魚,原本就餓的肚子,現在更是餓的厲害。

“嗚嗚嗚,到我嘴裏來。”他不住感嘆。

嬴政:……

“吃。”他言簡意賅。

等吃完晚飯,天色已經黑透了,蘇檀搬著小馬紮,坐在野地上,昂著頭數星星。

“古月何曾照今人。”他感嘆。

一旁的嬴政負手而立,聽見他聲音後,這才側眸望著他:“是你從玄女處學的格律?”

蘇檀搖頭:“不記得了,應當是改過的。”

那些時光,已經漫長地不可回首了。

“我,是大人了。”蘇檀一臉深沈道。

他當初沒長大的時候,嬴政整天說他長大了,但是現在長大了,嬴政又整天說他年歲尚小,不要給在自己背上太重的包袱。

“嗯嗯,大人了。”嬴政敷衍。

他看著天上的星星,神情淡然。

自從親政後,鮮少有這樣機會,安安靜靜地看著天空,欣賞月亮和星星。

他一直都很忙。

成為秦王後,他要謀算著親政,親政後,他又要謀算著攻打六國,現在好不日容易快要穩定下來,又聽扶蘇的,要滅掉匈奴和西域。

嬴政在心中,仔細的捋了捋自己的作為,最後放心的點點頭,他表示一切都還在掌握中。

他側眸望著扶蘇那精致白皙的小臉,溫和道:“此處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跟阿父說,你還有什麽想法?”

蘇檀沈吟:“把黑旗插遍全世界?”

想想他自己又搖頭,在他活著的時候,怕是做不到這麽多事,要不然這太過忙了。

嬴政一臉若有所思:“還可以這樣?”

蘇檀:?

“你說我們腳下的土地是什麽樣子?”嬴政問。

蘇檀聞言低聲道:“現在的觀念是天圓地方,但是我從玄女處看到過。是一個巨大的球。”

“有山川湖海,有平原……”他認真回憶。

他地理也就預習了一下,了解的比較少。

蘇檀沈吟:“往西走,會有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那可以作為我們秦朝的邊界,往東走是海,也可以作為我們秦朝的邊界,往南走已是,把邊上的小島也給拿了,再有就是往北了,那真是有無限可能。”

嬴政聽的很是認真。

“如果腳下的土地是圓的,那活在圓的下面那裏的人,為什麽不會掉下去?”

蘇檀:……

這就牽扯到地心引力這些他還有學會的物理和地理內容了。

這麽想著,他不由得笑了,比劃了一個圓球,這才樂呵呵道:“就是這樣一個圓球,他自己會公轉,就是自己轉悠,在自己轉悠的同時,還會圍繞著太陽轉。”

蘇檀昂頭指著月亮,一臉認真道:“月亮應該是一邊轉,又一邊被太陽吸引,又被地球吸引?”

他有些不確定的說。

嬴政:?

他三觀都裂了。

這樣想著,他擡頭認真地看著月球,滿臉若有所思,“所以說,我們腳下的土地是叫地球,然後和月亮太陽一樣,是圓的。”

蘇檀點頭。

“是這樣的,宇宙是非常絢爛多姿的,人類在中間,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蘇檀說著,又認真道:“等回去了,給你做個望遠鏡和顯微鏡,一個能看很遠很遠,一個能看很小很小,都特別好玩。”

嬴政:?

他沈著臉,低聲道:“又有朕不知道的東西。”

蘇檀小手一攤,也是話趕話說到,他才想起來。

他想了想,將圖紙畫出來,讓人捎回去,等到時候做好了,再讓車隊送來,就好。

“這東西?”他挑眉。

蘇檀點頭,笑吟吟道:“到時候你就知道多好玩了。”

擁有了顯微鏡,會絕食一段時間的,看什麽都有蟲,看什麽都有細菌,真的讓人無從下口,希望到時候他始皇爹會喜歡。

嬴政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這肯定有問題。

“很有問題?”他說。

蘇檀一臉純稚的搖頭:“能有什麽問題,沒有問題。”

“不過到時候要是能設計出來高倍望遠鏡,說不定還能看到天上的星星樣子呢。”

他滿臉都是憧憬。

嬴政:?

你還想看看星星。

“看過了嗎?”他問。

蘇檀點頭:“看過了,月亮上有環形山,那些圓圓的坑,相傳原諒有兩個神,是嫦娥和羲和。”

“他們兩個作為至陰之神,是月球的守護神。”

“後來羲和死了?嫦娥又多了一個新的故事傳說,比如說她有個丈夫叫後羿?他……”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蘇檀說著自己都混亂了。

這些故事,他也是道聽途說,沒有認真的考究過,輪到自己來講,說起來就有些混亂。

“然後傳統神話體系,說起嫦娥,就不得不說盤古了。”

“當初盤古開天辟地,他身上的清氣化為天?身上的濁氣化為山川湖海?”

他有些不確定的說:“不過他的兩個眼睛,一個眼睛化為了太陽,一個眼睛化為了月亮,他的血液成了河流,他的汗水成了雨露。”

反正可有用了。

“應該……大概可能是。”他說。

嬴政聽的入迷,見他不說了,還催促:“還有呢?”

“困了,明日再講吧。”蘇檀懶洋洋道。

嬴政聽得正興起,自然不允,他低聲道:“快講,不然揍你。”

蘇檀:……

神話體系何其龐大,要是這樣講下去,那得講到什麽時候。

他又講了三足金烏和玄女。

什麽精衛填海等。

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嬴政很是感興趣,認真道:“這就是玄女的世界?”

蘇檀搖頭:“玄女的世界,是一個鋼鐵世界,高樓比山還高,人可以坐著鐵盒子在天空中飛。”

嬴政:?

那是一個不能想象的世界。

他突然就想起來自己做的那個夢,那個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和鐵盒子,還有那個笑容明媚的少年。

“去睡吧。”嬴政道。

面前的扶蘇,好像和那個少年的身影重疊了,若是他處在那個社會,想必就是夢中的模樣吧,他不確定的想。

蘇檀聽見說要睡,頓時高興起來,樂呵呵道:“那我去了。”

說著他就回去練碧月殘金神譜,練累了就沐浴睡覺。

第二日睡醒,他已經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了,迷蒙間,還有淩晨時分,被嬴政抱上馬車的記憶。

“拔營的這麽早?”他二人當初去過雍城。

現在要東巡,在路上的時光實在是太久了,蘇檀知道,這一次出來,是為了體察民情,和震懾六國餘孽,故而一點都沒胡鬧。

誰知道什麽時候,張子房會帶著一群壯士,攔路行刺。

而六國又有多少個張子房。

*

人都是經不起念叨的。

傍晚紮營時,蘇檀看著北面的小山坡,還在說,那個地方地勢比較高,若是從那個地方作為高點狙擊的話,想必會比較容易。

嬴政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回眸:“如今還在秦地,若有人敢行刺,朕反而要敬他是一條漢子。”

蘇檀:“王負劍!王負劍!”

他笑瞇瞇道。

嬴政覷著他的眼神瞬間不好看了。

這是一條進城的主幹道,自然也是一條出城的主幹道,傍晚時分,天快暗下來,就有許多人結伴同行,一起回村。

蘇檀好奇地望著那些三三兩兩的行人,剛出鹹陽時還看不到大的區別,走過來兩日路程,就明顯地看的出來,和鹹陽城那富足的狀態比,這裏要次一些。

比如新衣和精氣神,還有瘦人的比例。

瘦人不是健康的瘦,而是那種長年累月吃不飽而營養不良的瘦弱。

這裏偶爾就會有。

蘇檀認真觀察的時候,嬴政也在看,他片刻後,才轉回眼神,低聲道:“看來你在鹹陽做的一系列改革,還是很有必要的。”

這個誇獎,他沒有聽,而是搖頭。

“鹹陽原就是秦國國都,繁華些是正常的。”

“慢慢來,不能著急,再有十年,這裏就能趕上現在的鹹陽了。”

這東西流行是需要時間的,更需要一代人的成長。

等年輕人長大了,能做決策了,有新鮮血液的加入,秦朝的發展就會突飛猛進。

現在做決策的還是當初那批沒有接觸過鹹陽新鮮事物的人。

蘇檀認真解釋著。

“嗯。”嬴政隨口應下。

“稟陛下,可要擺膳?”身後傳來寺人稟報的聲音。

見嬴政點頭,便上前來一排人,有人手裏拿著可以折疊的桌椅,有的人端著銅盆,伺候著洗手擦臉。

蘇檀看著他們行雲流水般的伺候,不由得感嘆,這效率是真的高。

出門在外,嬴政的夥食水準也跟著下降,並不能做到像宮中那樣好。

蘇檀亦是。

“怪不得都喜歡回家,這家裏確實舒服,畢竟這光是能吃上幹凈新鮮的飯菜,就讓人心情愉悅了。”

嬴政叫寺人拿出枇杷罐頭,慢條斯理地吃著,溫和道:“吃吧,現在還帶的有從宮中拿出來的東西,你再過些時日,就吃不到了、”

離鹹陽越遠,就越吃不到。

蘇檀一想還真是,不過他們帶了好多匠人和廚人,主打一個就是自給自足,不讓任何困難把自己給打倒了。

“沒事,大不了走一路,打獵一路。”此新鮮肉也行。

嬴政笑了笑,沒接話。

第二日行程就慢上許多,嬴政會特意輕車簡從,從村莊中路過看看。

“這家的莊稼種的不好,看著麥田裏,雜草都快把麥苗給蓋住了。”嬴政皺眉。

這麥種也是良種,不是現在尋常的麥種,能種成這樣,也算是罕見了。

蘇檀聽他這樣說,便立在地頭,看著那大片綠油油的麥田,確實就這一片雜草格外多。

“許是個懶漢。”根據人的多樣性,倒也正常。

畢竟人人都勤勉守法,誰敢做這樣的夢,就連現代都做不到,還是天眼普及後,這些情況就少了很多。

嬴政點頭,決定眼不見心凈。

“希望今年的年成好一點,不要出現什麽大範圍的災荒。”

蘇檀認真想想,一般一個王朝的覆滅,除了人為因素,還有一個因素就是氣候,若是災荒比較多,就是明君也撐不住。

比如明朝的滅亡,很多人都說和小冰河氣候脫不開關系。

但秦朝滅亡,還真沒說氣候如何。

想必是正常的。

“父皇,這些日子的趕路,你不覺得累嗎?”他問。

按道理來講,他是意氣風發少年郎,應該不知道疲累才是,但是他的屁股被顛成一百八十瓣了。

這秦直道確實平穩,架不住屁股一直在馬鞍上或者馬車的凳子上,坐在減震不好的車裏,實在是要命。

“不如給馬車裝上減震?”他道。

嬴政挑眉:“何為減震?”

“等我回去給畫出來,拿到研發中心去做,等做出來就知道了。”現在空口解釋挺累的。

“嗯。”嬴政很好的收起自己的那點好奇心。

蘇檀琢磨著,第一次出來,準備的還是不夠充足,像是這減震,就沒有註意到。

“水車!”蘇檀雙眸亮晶晶的。

就見河邊聳立著一架很大的水車,看著就極為壯觀,那大大的桶中水,跟瀑布一樣落下來。

嬴政回眸來看,也有些震驚。

“確實很大。”他說。

兩人走近了,還能感受到水車上的水落下來時,被風吹過來的涼霧。

“真舒服啊。”蘇檀笑著道。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見一旁有人訓斥:“何人在水車旁逗留?速速離去!”

蘇檀好奇地去看,就見一個瘦小的半大少年竄了出來,正戒備的看著他們一行人。

“小兄弟,你別慌,我們是來檢查水車的技術員,就想問問,我們下發的水車尺寸規格沒有這麽大,你們是怎麽做這麽大的?”

小少年一聽說是鹹陽城來的技術員,眼神頓時清澈起來:“是我們村一個木匠做的,他是魯班的弟子,看了就學會了,做的這個水車,又壯觀又好用。”

蘇檀聞言,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可否代為引薦,我們在此處等著,你去喊人吧。”

見他這樣說,一旁的小少年頓時糾結起來,皺著眉頭道:“我們這水車就連縣令都知道,你們不許碰啊。要是弄壞了,是要被抓起來坐牢的。”

畢竟這水車關系到這一帶的用水,誰也不敢怠慢了。

蘇檀點點頭,在他以為小少年會去的時候,就見那小少年拍拍一只小狗的腦袋,小狗就一溜煙地走了。

他看著狂搖小尾巴的小狗,不由得挑眉,難不成還能讓狗去叫人。

誰知——

片刻後,一個高壯的男人,帶著一只小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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