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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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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鄒明從南方風塵仆仆趕來。幾日前他得知林家收了春桃作幹閨女,便已經是歸心似箭了。眼下他剛下飛機,便是一刻也不停的趕回了家。

家中鄒居尚正在後花園澆花,他一個響頭便磕了下去,道:“爸!”

鄒老頭嚇一跳,忙捂著心口,皺眉道:“臭小子,你這是要嚇死你爹!”

“爸!”

“在這兒呢!你叫魂兒呢啊?”

“兒子想結婚!”

“結...”鄒居尚一個不註意,回過神,問:“結婚?”

鄒明點點頭:“是的,兒子想結婚!”

這一大清早的,鄒老頭倒是納了悶,不知自己這是走了什麽鴻運,他這隨他媽一樣榆木腦袋的兒子突然開竅吵吵著要媳婦兒了。

他咧嘴笑笑,親切的,和藹的把兒子攙起來,道:“給我說說,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和你母親張羅著給你上門提親去?”

“林家的!”

“林家的...”鄒居尚瞇瞇眼想了想,隨即一個巴掌拍過去,打在鄒明後腦勺上:“你逗我玩呢啊?小君那丫頭可是你妹妹,你倒打起來她的主意了你!”

見老頭想偏,鄒明又跪下,道:“爸!不是小君!”

“不是小君?”鄒居尚頓了頓,思索一番,又一個巴掌拍過去:“你小子是不是成心拿我開涮呢,啊?是他林家的都不能,況且他林建業還就小君丫頭那一個閨女,你給我說不是小君。你這大清早的給我發什麽瘋,說什麽胡話?”說完,又是一巴掌過來。

鄒明欲哭無淚,撫了撫傷痕累累的後腦勺,道:“那,那我說了您別生氣。”

完了,他鄒居尚的眼皮開始跳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這兒子榆木腦袋不開竅,眼下見如此情形,他心裏跟揣了個兔子似的“突突”跳起來,惡狠狠道:“你給我說!”

鄒明閉眼,待父親的“平陽吼”完事兒,他掏掏耳朵,才道:“是他們家的幹閨女,林春桃!”

真的完蛋。

鄒居尚的一口氣卡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憋得他一臉通紅。鄒明忙起身拍打鄒老頭的背,不停地喚:“爸!爸!”

“你叫魂兒呢啊?”鄒居尚緩過來,一把推開他那不爭氣的兒子。他哪年都沒聽說林建業老頭收了一個幹閨女的,更別提什麽“春桃”不“春桃”的了,聽說都沒聽說過。現下他這傻兒子楞是說要娶一個那名不見經傳的丫頭,那把他氣死吧!

“爸,你過來啦!”鄒明見老頭開口說話,深深松口氣。

“沒死呢。”鄒居尚瞧見他這傻兒子就生氣,現下丟了鄒明轉身就要走,被兒子抱住大腿:“爸,今天你若是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了。”

蒼天,都學會威脅他老子了。鄒居尚一個火頭上來,又一巴掌上去,甩了鄒明便走。

“爸,你不能就這樣一棒子打死啊!你能不能先看看春桃再做判斷!”見鄒老頭腳下生風,走得毅然決然,鄒明又一聲吶喊:“爸...!”

響徹雲霄。

這廂,林家宅院內似是聽聞到動靜,一茂密的槐樹上飛走了一只鳥,便留下了那亂顫的枝葉。

林西君接到鄒明出差回來的消息,便吩咐了春桃換上新衣服。

這節日不節日的,春桃不解,她問:“小姐,讓我換上新衣服做什麽?”

“鄒明可是回來了啊。你沒聽龜毛先生說麽,除非姑父上門來提親,不然不把你嫁出去。但是姑父那脾氣,...我是擔心鄒明那小子搞不定他老子。”

聽聞小姐為自己的事情操碎了心,春桃甚是感動:“小姐...”

“打住!”林西君伸出一只食指堵住春桃的嘴巴,道:“我再給你上些淡妝!”

春桃便被林西君按在了梳妝鏡前,任由她家小姐瞎折騰,自己閉著眼,道:“...小姐,但是我害怕,我害怕見鄒明的家人啊。”

聞言,林西君嘆口氣,拍拍春桃的手,道:“別害怕,有我在。”...這句話林西君已經說了一路。

漸進晌午,太陽已經爬得老高。

此刻西君春桃二人已經在鄒家正堂候著,春桃一直往肚子裏送水,林西君笑她:“看把我們春桃嚇的,我那姑父難道是洪水猛獸不成?”

聽小姐取笑,春桃剛要端起來的茶水便又放了下去:“那我不喝了。”

說話間,鄒明便攙著二老進屋。林西君與春桃都起身,道:“見過先生,夫人。”

林碧庭微笑,擺擺手示意二人起身,道:“自家人面前,那麽多禮作什麽?”

這話聽著就刺耳,就知道是打那婆娘嘴裏說出來的話,成心給他找氣受。鄒居尚第一個不樂意,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你說要禮節作什麽?”

不妙啊,這對歡喜冤家又要炸毛了...

林西君連忙上前,攙了鄒居尚的胳膊,道:“姑父,小君最近忙著實習的事情,倒是有些日子不來看你了,近來一切可還好?”

說話間,她頭一回,對著四下一通擠眉弄眼。潛臺詞便是:這老頑童交給我對付,你們千萬莫要再惹是生非!

說來也奇怪,鄒居尚這暴脾氣也只有林西君能壓得下去他的那把火。這在後來溫謹言得知林西君還有這本領時,人溫少爺大手一揮,便用毛筆寫下四個大字:

巧舌如簧。

廳內人皆落座。鄒居尚與林碧庭同坐一沙發,但二人皆背對著對方,誰也不看誰。小輩們早就忍俊不禁,奈何還不能笑出聲來。

林西君一個眼神遞過去,春桃便起身,步至二老面前,道:“早些便聽聞先生夫人熱愛旅游,恰巧春桃昔日裏曾繡過一本‘大好河山’的刺繡,今日便帶來孝敬二老,還望先生夫人笑納。”

說話間,鄒明便攜著那厚厚的一沓刺繡進門,呈在二人面前。...每張刺繡,皆一名勝景點,其間針腳錯落有致,細密嚴謹,若從遠處看來,還真像是步入了那景裏一樣真實。

饒是,一旁的鄒明與西君,都嘆為觀止。

更別說是對這景色一片癡迷的老人家了。林碧庭撈了這刺繡便愛不釋手,眉眼裏盡是驚訝,道:“這可是一份不小的工程,春桃姑娘可是繡了多久?”

刺繡最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它講究的是耐心。想來,如此浩大一份“工程”,可是凝結了刺繡人不少的心血與耐力的。

春桃受寵若驚,忙回:“春桃十四歲那年學會的這刺繡,至前年完工,倒是有七年之久。”

七年...

所有這些,竟是連鄒明和西君都不為所知的。倆人都驚奇,春桃這丫頭沈穩的性子,倒是在他們這屆小輩裏拔得了頭籌的。

春桃心下自是慶幸,不承想自己堅持了多年的愛好竟在這關鍵時刻幫了自己的忙。

鄒居尚用眼角的餘光瞥那刺繡一眼,心下雖動容,奈何面上不表露,嘴上也不松口:“這些活計本就是丫頭該幹的事情。”

一句話,廳內四下無言。

鄒明深知春桃敏感,剛要開口,被春桃捷足先登。她“撲通”一聲跪下,道:“春桃深知自己身份卑微,與鄒少爺乃天地懸殊。為此,春桃也曾糾結萬分,無數次想要與他斷絕關系,但到最後都因太痛苦而舍不得。今日春桃就想為了自己的幸福拼搏一把,春桃只想與鄒明在一起,還望先生夫人成全,來日春桃必將盡心盡力侍奉二老!”

這都是些什麽事啊什麽事...

一席話聽得鄒居尚喉嚨難受的很,他撈了茶便往嘴裏送,不料茶水太燙,水沒喝上,倒是把舌頭燙的不輕。

鄒明見狀,欲起身,被春桃扯了扯袖管,輕聲道:“鄒明,快取來些冰塊讓先生含著。”

拍拍春桃的手,鄒明照做。

冰塊含在嘴裏,鄒居尚緩過來些。...無奈,浪費了春桃的一腔肺腑之言。

思及此,鄒明也“撲通”跪下,拉著春桃的手,道:“爸,我希望您能為兒子的幸福好好想一想。您也知道,您兒子就是一生活白癡,幾乎什麽都不能自理,現在有春桃這麽細心的媳婦兒照顧我,您和我媽也少操些心不是?況且,春桃是以我林舅舅養閨女的名義出嫁到咱們家的,咱們也不虧到哪裏去啊,您說呢,爸?”

林西君也在一旁附和道:“姑父,我爸爸可是將春桃當作另一個女兒看待的,您也知道他的性子啊,他是有多歡喜閨女,可絕對不允許您把他的閨女給看扁了的。至於嫁妝的事情,難道您還害怕嫁妝少了給您丟臉不成?”

聞言,鄒明偷笑。

屆時,沈默良久的林碧庭起身,將兩對新人攙扶起來,握著春桃的手,道:“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主兒,早些年便沒了爸媽,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所幸我那哥哥歡喜閨女,待這丫頭不薄,倒是沒承想最後是給我這兒養了一個水靈靈的兒媳。”說完,林碧庭笑笑,拉著春桃在自己身旁坐下。

鄒居尚瞥了自己老婆一眼,冷哼一聲拂袖走了。

爾後,四下皆面面相覷。

林碧庭道:“別管他!那老頭就這性子,他這人心最軟了,就是面子上總跟腸子裏邊犯沖,矛盾得很。”

林西君也舒口氣,道:“嗯,還好,這趟還算是不虛此行的。”

鄒明在一旁笑笑,看春桃一眼,那丫頭正低著頭,大概又是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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