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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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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賜婚聖旨◎

“今有竹溪李家之女李黎郁, 嫻熟端方,品貌出眾,太子南巡遇之, 受救命之恩,特聘李氏為太子良媛, 於太子大婚日送入東宮。賜李家金銀首飾八十件, 各色布匹兩車,文玩擺件五十個, 賜李氏之兄李徽禦賜牌匾一個,黃金千兩。”

太監用尖細的嗓音念著聖旨, 全程府的重要人物均聚在這裏跪聽。

江春月聽完, 心裏像是堵了一塊巨石,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李黎郁滿臉驚訝, 似乎還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一臉呆楞的跪著。

有人拍了拍李黎郁的肩膀提醒, 她才白著一張小臉, 夢游似的接過了那道聖旨, 也不知道說什麽。

程母對著那內監點頭致意, 笑著迎上去:“何公公辛苦了,這些碎銀算給公公湊個跑腿費。”

一盤整齊的銀馃子送到太監手上, 他推拒兩番, 收下, “程府真是人傑地靈的地,就是來府上做客的女眷, 都有機會被東宮選中, 老太太可真福澤萬物。”

程母客套幾句, 打發走了那太監。

她轉而看向李黎郁與江春月, 見兩人神色異常,程母微微嘆息。

尹氏聽後震驚不已,她慶幸自己看在江春月的面子上,對李氏兄妹的招待還算可以,不然得罪多大貴客。

太子良媛,也只比太子良娣低一階,更何況等太子登基,這些府內老人肯定會至少封妃位,尊貴著呢。

尹氏不由得暗中抹了把汗,悄悄看了眼江春月,這小地方來的侄媳婦實在不可小覷,她自己見多識廣也就罷了,連她的手帕交都跟太子有私情。

這一刻,尹氏頭回想,管家權就算給了江春月,也不是不行……

她定了定神,熱情的過去拉住李黎郁的胳膊:“真好啊,李姑娘這下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李黎郁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本來想笑一笑的,誰知道眼淚就毫無征兆的掉了下來,這模樣又奇又怪。

尹氏並不能察覺到她的心情,反而大笑:“瞧我們準新娘都激動的哭了。”

江春月走過去,不動聲色的將李黎郁從尹氏手裏拽出來,對祖母道:“祖母,我先帶她回房去了。”

祖母點頭同意,尹氏鬧了個沒趣,還想說什麽,被老太太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

眾人紛紛散去,江春月與三夫人同路一段,江春月未曾理會她,不想剛過她身邊,聽到她冷哼一聲:“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都一個德性。”

江春月忽的站住,松開李黎郁,“琪清,你先帶她回去。”

戚蓉獨自上前幾步,與她並排,目光泛起嘲弄之色:“怎麽,戳到你的痛點了?你與那個戲子的事,我已經查清楚了。”

“哦,你又知道了。”江春月目露冷意。

戚蓉收回目光,平視前方,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也可以息事寧人,但你要幫我做事。”

江春月視線落在游廊外的水裏,唇角微微上揚,“三嬸嬸要我做什麽?”

戚蓉心中得意,同時也放松了警惕,心中的執念破土而出,轉瞬便長成不可控制的狀勢。

“我要你掌控程府。”

“三嬸嬸這般好心,竟沒別的要求了?”

“你幫我得到程硯書。”

身後傳來重物掉落地上的聲音,江春月勾了勾唇,回頭行禮道:“三叔叔晚上好,三嬸嬸,春月先退下了。”

程硯文在與戚蓉冷戰了幾日之後,想來想去,覺得是自己錯了,她身子不好受,哪裏能註意到兒子的情況,本來是下人的錯,沒有好好照顧好兒子,致使他發燒。

故而他特意選了一稀罕的海外之物,一把木難,雕了金翅鳥狀的梳子,還能夜光,有趣又好看。

他一心拿著此物千裏迢迢回到府內,聽聞她去了祖母那裏,便一路尋過來,沒想到卻見妻子與侄媳相談甚歡,他欲要給妻子驚喜,示意侍女不許出聲,慢慢跟在他們後面,只等侄媳婦一走……

聽到二哥的名字時,程硯文整個人腦袋嗡鳴,心裏像是漏了一個大洞,空到他茫然四顧,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戚蓉這才發覺自己被江春月故意套了話,江春月即刻離去,留下了這個場面給她。

“夫君,你回來了。”戚蓉勉強一笑,向他走了過去。

她嫁給自己後鮮少喊自己夫君,現在為討好他,夫君也舍得叫了。程硯文心痛的無以覆加,擋住戚蓉伸過來的手,轉身就離開。

戚蓉站住沒動,她目光漸平靜下來,江春月還是太過年輕,這點事,程硯文與她都是心知肚明的,等過些時日,他又自個好了,不用管他。

準備走時,她見到地上有一發光物,半露在木盒外面,似是程硯文剛才拿來的,她撿起來,在路邊燈下細看,發覺是一邊造型奇特的梳子,借由一只金翅鳥的造型,生動活潑,栩栩如生,還能夜光,晶瑩璀璨。

戚蓉指尖拂過梳尺,眸中黯淡。

——

江春月急忙回到熙園,去看李黎郁。

她已經停了哭,只目光呆滯的坐著,見她來了,聲帶哭腔:“皎皎,這聖旨是不是下錯了,我什麽時候遇上過太子,也沒救過他,這聖旨能不能還回去?”

江春月心中銳痛,針刺一般,她心裏很亂。

她將李黎郁抱在懷裏,伸手輕拍,“鯉魚,你還記得我們在隨州重逢不久,那日你差點踩死一個人的事嗎……”

李黎郁睜大眼睛,眼中蓄出薄薄的淚,又逐漸變得沒有光彩:“原來是他,他就是太子麽?”

“對。”

江春月咬了咬唇,心裏的不安與愧疚再也掩飾不住:“鯉魚,這件事可能與我有關,別怪我自作多情,太子朱佑堏與我有些幾面之緣,在我剛來京城不久時,他曾逼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他似乎對我……”

江春月哽咽了一下,顫聲道:“有程府為我撐腰,太子不敢對我有想法,我擔心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他才要納你……若真如此,便是我連累了你,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李黎郁心思再單純,也想明白了這裏面的事。

那個人她後來在竹溪又遇到了,他說他叫方游,朱佑堏,方游……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總打聽皎皎的事,李黎郁苦艾不已,可又見不得好友自責,且這事她一個女子又能如何,都是大浪中的砂礫罷了。

李黎郁清楚聖旨的份量,這事沒有誰能改變,程府不能,皎皎不能,她更不能。

她不是個悲觀至極的人,只能接受了這個事實,但心底苦味彌漫,終究遺憾,她喜歡的那個人,此生註定有緣無分了嗎。

李黎郁伸手抓住江春月的手,搖了搖頭:“不怪你,不怪你的,除了隨州那次,我還在竹溪遇到了他,他受傷了,我主張將他安頓下來,或許是他真想感恩於我。”

江春月睜著淚眸望她,李黎郁嘴邊透出淺淺的微笑:“又不是你讓太子要的我,皎皎不要難過,我現在覺得這也不錯,能成為太子的妾,比得過高門主母,身份尊貴著呢,還能與皎皎一起留在京城,說不定可以常見,我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嘛,我要求出去,他不會不同意的。”

若非了解她勝過了解自己,江春月真的以為她會有多高興,分明淒然悲憤,她還能笑著開導自己,這一刻,更令她不安。

程玉璋縱馬飛馳回大興,一路上,他都在努力回憶前世。

前世太子大婚,是一妃二良娣一良媛四妾,太子妃的人選和姜首輔之女與前世一樣,另外都是……

當時他亦是翰林院侍讀,曾在老師那裏偶然瞥到過禮部呈上來的太子婚禮文書,非重要人物,他不曾細記。

顧思茹,顧侯一旁支庶女,太子良娣。

一良媛,太子一通房高氏。

四妾有東宮兩通房,羅氏姐妹,一歌女不知姓氏,還有一人,是太子南巡帶回來的商戶女。

商戶女不知名姓。

後來太子繼位,身弱少子,即便曾有一兩個,也在宮鬥之中早夭,到太子死,滿朝文武找來找去,竟然找到了太子唯一留下的兒子,其母嬪位,出身不好,倒是早在東宮就有的,她的孩子登基後,其兄升為國舅爺,那位國舅爺,還是後來名滿天下的商賈,他不曾見過卻有耳聞,似是姓李。

國舅手下有五個商號,都在杭州……

杭州!

程玉璋忽的腦中一清明,驀地想起那日晚與李徽飲酒,兩人均喝醉,反倒約聊越上頭,他隱約記得他曾說過一句“往後,我還要在杭州再開金木水火土五大商號,做水路生意”。

程玉璋豁然開朗,也就是說,前世那位李姑娘,本來就入了東宮,與皎皎無關,他自知前世皎皎不曾與李姑娘再見過。

這樣,可否減少皎皎的罪惡感。

可新的問題也在眼前,他可以安慰皎皎太子納李姑娘與她無關,但自己如何肯定這件事,是個難題。

熙園。

江春月與李黎郁相擁而眠,江春月一直睡不著,倒是李黎郁先睡著了,呼吸綿長。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還有小聲的說話聲,猜到是程玉璋回來了,便小心起身,光著腳踩著細軟的地毯悄悄走了出去。

顧不得穿鞋,她出了門,果真見到了披風還未解的程玉璋。

雖然知道這件事程玉璋也做不了什麽,她還是不死心的跑向他。

程玉璋一眼就見到了那踩著冰涼地面光裸的玉足,眉狠狠擰著,三步並作兩步登上臺階,一把就將人離地抱起,單手握住她的雙腳,塞入自己的寬袖中暖著,“怎麽不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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