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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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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鶴洲說完這句,忽然一笑,荒洪夜色裏,他的眉眼比夜色更孤寂。

他這是昏了頭了。

原來以為他能等得更久的,但是今天被遲施亦接二連三的挑釁,已經到了臨界點了……

他本來就不是個能忍的性子,恣意得很,從來沒有忍讓過誰。會在被誣陷說吸煙的時候繼續忍耐到現在,也不過是心裏惦記著更重要的事,忙著學習,忙著朝她靠近,才懶得搭理遲施亦這邊的事。

姜聽晚的目光也有一瞬間的失神,細細的手指緊緊捏住了蔣鶴洲校服的布料。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姜聽晚的臉枕在蔣鶴洲的背上,悶悶地出聲問道。

蔣鶴洲卻重重踩下了自行車的腳踩,飛快地重新把自行車騎了起來:“沒什麽,明天還要考試,你好好考。”

她既然沒聽到,那很好,現在……還不是最合適的時候。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呼出的氣息打到冬日的空氣裏白蒙蒙一片。

即便不是時候,心裏的念頭,還是想讓她聽見。

再恣意妄為,碰上了她,也是栽了,只會小心謹慎。

姜聽晚咬著唇,臉埋在他校服裏,聞著他身上清清冽冽的氣息,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

她的目光在夜色中流轉,聲音極輕極輕地說了句:“傻子。”

回到自己的屋子,姜聽晚小心拉上了自己臥室的門,一下子就撲倒了床上。

臉頰觸及柔軟的被子,她卻覺得這觸感甚至比不得蔣鶴洲有些涼的校服。

她的臉頰上還漾著桃花般嬌艷的幾點殷紅,心跳聲,一下一下,並不整齊。

蔣鶴洲的話,她其實聽見了……

她只是,不知道要回答些什麽罷了。

***

第二天早上,蔣鶴洲又在樓道裏,撞上了站在教室門外等著他的王乃書。

王乃書攔住了他:“昨天六八零班的班主任來和我說,說是你把車停到他們班上去了?”

她上前,擡手比量著想戳蔣鶴洲的腦殼,卻因為他個子太高戳不到,憤然放下了手。

“你是不是不把自己當航空班的學生?校規校紀,閆澤老師在你們轉來的第一天就都和你們說清楚了吧?怎麽心裏還沒個數?”

她的嗓音尖利又刺耳。

“我的車現在在哪兒?”蔣鶴洲反問。

王乃書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去問級部的閆老師吧,本來期末考試了,應該先考試為重,但是你先是吸煙,然後又違反校規校紀,閆澤老師正在和校長商量著,說是要給你個處分,你先去解決這些事吧。”

王乃書的語氣裏帶著幾分嫌棄,這番話她刻意說重了,想鎮住面前這個總是優哉游哉的學生。

蔣鶴洲聳聳肩,不以為然,走向了一樓。

只是到了一樓,他也沒往閆澤的辦公室去,而是到了六班的教室外面,先是看了眼貼在後門上的座次表,然後就走了進去。

蔣鶴洲找到了李犀的座位,李犀總是遲到,這會兒人還沒來,蔣鶴洲把書包一撂,就在李犀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很快閆澤就跑過來趕人了,他看著本該到級部辦公室找他的蔣鶴洲坐在他班裏的位置上,惹得班裏的其他學生,尤其是一些女生,總往教室後面看,氣就不打一處來:“蔣鶴洲,你給我出來!”

等著蔣鶴洲走出來了,他一樣一樣地數落著他的罪過:“吸煙、胡亂停車,現在又串班坐著,你到底懂不懂學校的紀律!”

他拽了拽他的胳膊:“走,跟我到辦公室去。”

蔣鶴洲沒有動作,只是問道:“老師要還我車了?”

閆澤哽了一下,拔高了聲調:“你要是認了錯,我還能把車還給你,不然,免談!”

“那便算了。”蔣鶴洲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犯的錯我認,不是我犯的錯,我一條都不會認。”

這是和他杠上了……

閆澤心裏的怒火也積累到了極點:“不聽話是吧,不說實話是吧?行,你過來,你現在就和我一起去找校長,我還真不信給不了你一個處分了。去找之前,你先給我個解釋。”

蔣鶴洲的眼瞼微微一垂,想到什麽,忽然就服了軟,語氣緩和:“車停錯地方,亂串班級想多點覆習時間的錯,我都認了。”

即便做錯事情背後藏著的原因,都是想離她更近一點,但是其中緣由,也是沒法和閆澤說起的。

他這服軟服得太過突然,閆澤有些意外:“又知道錯了?”

蔣鶴洲真的是他見過的最奇怪的學生了。

軸的要命,但是又總是突然就服了軟。閆澤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學生簡直滑得像是個泥鰍,又是個格外混不吝的主兒,什麽都不怕,難搞得讓人頭疼。

其實……在吸煙這件事上,閆澤心裏,對蔣鶴洲有些袒護。

自己年級的學生,他還是想要護著的,這幫高一的小孩兒,他訓可以,別人敢來說他們的不是,他第一個不願意。

閆澤揮了揮手,輕而易舉地就再次原諒了蔣鶴洲,加重了語氣:“算了,這事兒,考完試再清清楚楚地和你算一筆,現在你回去考試去,要是哪科考得不及格,我肯定想著法兒地弄死你。”

***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左右,姜聽晚收拾好寒假作業到車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推著山地站在旁邊上的蔣鶴洲。

她笑著走上前:“你的車回來了?”

蔣鶴洲看著她明妍的笑臉,道:“遲……有人舉報了我胡亂停車,自作主張地給沒收了起來,隔了一晚才去告訴了老師,剛才我去找閆澤要回來了。”

姜聽晚腳步一頓:“誰?”

“不說這個。”蔣鶴洲的情緒稍微顯得有些低落,眉眼微沈,“走了,回去。”

姜聽晚還沒有動作,從路的另一頭竄了出來了一個谷寧寧。

她上來就一胳膊纏住了姜聽晚的脖子:“晚晚,考得怎麽樣?走啊,校門口的魚豆腐來一份?”

姜聽晚沒有防備,一瞬間被谷寧寧勒得有些喘不動氣來,聽見谷寧寧歡呼雀躍的聲音,知道她考完試了心情好,漲紅的小臉兒上掛著笑:“松手啦。”

谷寧寧才舍不得松手,只輕了點力道,親昵地說道:“不松不松,我好一陣兒沒和你在一起了。”

本來蔣鶴洲轉過來,她還等著嗑著瓜子看一場真人版的偶像劇,現在……呵呵,是她虧了,姜聽晚不再陪著她,她孤獨了。

姜聽晚無可奈何,喊了一聲:“蔣鶴洲。”

谷寧寧站在姜聽晚背後,一直沒有看見蔣鶴洲,她撇撇嘴:“晚上他和你一塊兒回去,還不是因為你媽怕不安全,怎麽著,白天也要和你一塊兒回去啊?那可不行,今天的護花使者就是我谷寧寧了,咱們兩個去禮品屋看一看吧,好不好?”

面前降落了一道陰影,谷寧寧擡眼一看,看到了眉眼陰沈的蔣鶴洲,嚇得怔忪了一下,很快就松開了手。

她雖然瞬間老實了起來,倒是還不忘朝著姜聽晚擠眉弄眼:“你剛才咱們不提醒提醒我?”

“我提醒過你,是你不聽。”姜聽晚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她的手指剛碰上,一抹更涼的涼意就從她的後頸子上傳來。

蔣鶴洲按了按姜聽晚白皙的後頸肌膚上浮著的一點薄紅,冷膩的觸感讓他有些著迷。

只是他很快在姜聽晚身子微僵的時候縮回手來,瞥了谷寧寧一眼:“下次,別讓我看見你再這樣勒著她。”

谷寧寧點頭如啄米,又猛地以極高的頻率搖著頭:“不了不了,以後絕對不了。”

她鬥著膽子抱住了姜聽晚的胳膊:“鶴哥,和您商量件事兒,今天的聽晚分給我唄,我想和她一起出去玩。”

蔣鶴洲問姜聽晚:“你也想出去?”

如果她不去,肯定是會被谷寧寧調侃說重色輕友的……要是以前,被谷寧寧這樣調侃,姜聽晚是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的。

但是現在,她卻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心裏,好像揣上了點不可說的心事。

姜聽晚點點頭:“我想陪會兒寧寧。”

“去吧。”蔣鶴洲的聲線有些倦怠。

姜聽晚覺得蔣鶴洲的狀態不對,看著他推著山地離開的背影,下意識想追上去,卻被谷寧寧緊緊抱住胳膊:“聽晚,咱們走吧。”

姜聽晚蹙起的眉毛微微松開,心中的那點惦念卻依舊無法排解。

蔣鶴洲……這是怎麽了?

等到期末考試的成績出來,姜聽晚就知道蔣鶴洲為何會在考完試最後的那陣兒,這麽不開心了。

他有幾科,成績只考得比之前好了一點,勉勉強強剛剛夠到及格線。

但是為了這件事不高興的話,姜聽晚覺得也有些不對勁兒。

因為餘下的另外幾科,蔣鶴洲都考得出人意料地好,如果只看單科成績,在全年級裏都數得著。

能短短一個學期把某幾科成績提到這麽高,應該得高興啊……

只是再等到姜聽晚看到蔣鶴洲的英語成績,她就徹底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了。

蔣鶴洲的英語沒過百。

姜聽晚的眉心蹙起了淺淺的折痕。

要知道在她給他補習的時候,她覺得蔣鶴洲能夠考得最好的,應該就是英語。

但是他英語考砸了。

期末考試的最後一場就是英語,大概是一考完試,蔣鶴洲就感覺到了自己考砸了這件事,所以才不高興了吧。

姜聽晚想都沒想,深吸了一口氣,離開了自己家,去敲開了蔣鶴洲家的門。

敲了幾下她才覺得自己有些沖動了,可門都已經敲了……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門被打開,姜聽晚擡眼,卻稍稍怔住。

蔣鶴洲剛洗完頭發,出來的時候正用毛巾擦拭著他的黑發,看著姜聽晚拿著手機過來,又瞄見了手機上出現的成績單表格,他眨了眨眼,“看到我成績了?”

姜聽晚楞楞地看著一顆從他頭發絲上滾落下來的水珠,掉到他的脖頸裏,又在他低低的嗓音中回過神來,猛然點了點頭:“看到了。”

“所以?”

蔣鶴洲倒是看起來全然沒了剛考完試那天下午的失落,眸子裏頭暗光閃動。

姜聽晚斟酌著用詞:“你有沒有發現,你這次數學和化學考得超好哎……”

蔣鶴洲忽然擡手按了一下她的額頭,他的指腹下還有些潮濕,按上去的時候讓姜聽晚覺得涼涼的:“說英語。”

英語……姜聽晚抿了抿唇,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你自己看吧。”她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蔣鶴洲沒接:“成績我早就知道了,我是想說,你看完了我的英語成績,有什麽想法?”

想法……她還能有什麽想法,她還以為他因為英語考得不是很好,正偷偷心情低落地生著氣,還想跑過來安慰安慰他,結果他現在,還挺悠閑的……

剛洗完頭發的樣子,也挺帥氣的。

姜聽晚想著想著就想歪了,猛地搖了搖頭,下一瞬她的臉頰就被人捏了一下:“這事兒你可不能不認賬,你媽媽說了,要是不過一百二,你還得繼續給我補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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