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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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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微冷

七長老幾乎氣得頭發豎起來了,道:“大言不慚……真是大言不慚,我就不信了,今日我雲邈上下數萬弟子,留不下你們兩個人。”

薛令昭仍然是一幅困倦的表情:“行啊,你們來,千萬別留手。”

從遠處隱隱傳來了喧嘩聲,天邊偶爾浮過了幾道流光,漸漸地,流光鋪滿了整個天空,而耳邊似乎還響起了縹緲河水蕩過的聲音。

無論是其餘的門中長輩,還縹緲河另一邊的弟子們,都快趕過來了。

“看來是是溜不掉了,”薛令昭想了想,又對這幾位長老說了句,“是你們自己要成全他人以少敵多的名聲的,若日後傳出什麽對雲邈仙宗不利的傳聞,可別賴在我們頭上。”

他卻轉而用了很認真的口吻對謝長舒說:“如果你不方便出手的話,可以接下來都讓我來,你也不想和普通弟子為敵的吧。”

“不用了,”謝長舒向前走了幾步,“你會很為難吧,畢竟你的仇人也只有掌門和幾位長老吧。”

“我會走在你前面,你在後面跟著我吧。”謝長舒輕聲道。

那些陸陸續續趕來的人漸漸將他們圍在那裏,這也是薛令昭又一次有點慶幸自己看不見,不然看見那麽多人他頭疼。

身體裏越是疼痛,經脈裏的火越是燒得旺,謝長舒就越是清醒,但這種清醒更像是緊繃的弦,稍稍再來點別的動蕩,這弦就快斷了。

謝長舒沒再說話了,只是將手中的刀對著這一眾人,他自上而下,輕輕地揮了一刀。

沒有人看清這刀是如何揮出的,那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招式,但由他人來使,卻再也使不出來。

那一刀裏似乎含盡了山間罡風,刀鋒帶著風而使了出去。

這些弟子隱隱感到了這一刀的鋒銳,人群像是被扼斷的潮水,自中間向兩邊散去,而他們散開後,從謝長舒使刀處,地面上有一道裂痕一直延伸到縹緲河。

然而它的餘勢還未完全散去,縹緲河水間,橫亙了一道斷痕,片刻後,河水才繼續往前流,掩蓋了這道斷痕。

“持破曉刀,行斷水一式,謝長舒,我倒是小瞧了你。”七長老嗤笑一聲,面色卻有些發沈。

薛令昭聽到了七長老的話,又搖搖頭,他心裏也是有些疑惑的,他覺得謝長舒,似乎靈力不太穩,這一刀用完後他的靈力不該衰竭至此的。

謝長舒似乎已經對疼痛麻木了,只是在這個時候他眼前卻忽而閃過了在黃泉淵裏的畫面,周圍都是血色的一片,待他在黃泉淵裏同樣用出這一刀後,周圍盡是死去的冤魂。

但當他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眼前仍是藍天白雲,圍著一群不知好歹,但還算鮮活的雲邈仙宗之人。

他轉身瞧了眼薛令昭,薛令昭可能是快睡著了,他說了句:“快走吧,我真的要睡著了。”

雲邈仙宗弟子暫時沒有了別的動作,似乎是被駭在了原地,長老們一時沒有開口,也沒有普通弟子身先士卒。

謝長舒便慢慢地向前走著,耳邊喧嘩聲仿佛不在,只有風慢慢拂過,也不知拂過了各人心中怎樣的想法。

雲邈仙宗弟子統一著白衣,在這群白衣弟子中,突然竄出一人,擋住了謝長舒的去路。

這人的白衣服顯然很舊了,有些皺,還有些泛黃,他拿自己的劍抵住謝長舒:“在下雲邈蕭至,閣下如此傷我門派根基,損我門中顏面,若就讓閣下這樣離去,雲邈弟子無顏面見先輩。”

往往都是這樣,只要有一個人開了頭,其他人便會一窩蜂地跟上,渾然不覺實力的差距,也不知貪生怕死為何物。各門各派的年輕弟子大都這樣,一腔熱血,滿懷熱忱,比派中的前輩們,有時候還要好上不少。

弟子們嚷嚷起來,也拿著自己的刀槍棍棒對著謝長舒,有人還幾人結成了法陣。

“是啊,若讓你這樣走了,我門派顏面何存?”

“誓死扞衛雲邈。”

“……”

謝長舒沒打算為難這些人,只是蕭至的臉有一瞬在他眼中布滿鮮血,仿若幽冥惡鬼,謝長舒別開眼:“讓開。”

他聲音清冷,此時更帶上了靈力,這些弟子一時間又啞聲了一瞬。

轉而是他們更深的憤怒,還有弟子隨著蕭至站了出來,微微一拱手:“我曾敬慕謝前輩為我輩翹楚,現在想來,在下是瞎了眼。我雖學藝不精,但舍上性命,也要與你一戰。”

“我也是。不管你如何厲害,總不能當著我們這麽多人逃出去吧。”

謝長舒覺得耳邊嗡嗡地響,明明是青天白日下,他又仿佛被拉到了黃泉淵裏,耳邊盡是惡鬼哭嚎。

在這一片混亂,群情激奮之時,終於有人忍不住出手了,只是他的想法很簡單,他想對付眼前這兩個人,那就先對付謝長舒身後這個瞎子。

這人混在人群當中,趁著別人嚷嚷之時,搶先對薛令昭出了手,他的身法極為奇特,在他忽然竄出人群之時,竟還未有人立刻反應過來。

他用的也是冰封二十一,薛令昭仿佛毫無所覺的樣子,有細小的冰霜開始在他的腳邊凝結。

這襲擊之人未料到如此容易得手,欣喜還未附上心頭,緊接著便發現自己的劍鋒被擋住了。

而且是謝長舒的刀擋住的。

接著,這人面上還未來得及露出驚駭的表情,他就什麽也感受不到了,他的表情永遠停滯在了死前那略帶點得意的一刻。

薛令昭只感受到了有血濺到他手上,他微微怔了一下,叫了聲:“謝長舒?”

謝長舒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了,他的世界又回到了黃泉淵裏所在時,整片天空一片陰沈,索命亡魂正圍著他,在殺他前卻要先誅心——先將他身後的人殺了。

他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眼裏一片暗沈,出刀的動作快而準,不過幾個呼吸便讓周圍人的武器脫了手,在他們的手腕上都多了一道傷痕。

謝長舒仍未收手,他走到蕭至的面前,蕭至這位弟子,此時已經微微彎下了身,他捂著自己右手的傷痕,看著謝長舒一步步走過來。

這批弟子退下了,仍有其他弟子上來,這次謝長舒沒有留手,他的出招傷的是他們的心脈。

血腥味漸漸掩蓋過了明心樹的香味,本是仙門之地,此時卻像是個邪祟之地。

七長老眼神陰狠,深知決不能將謝長舒這人再放走,他微微舉起手:“眾弟子在此,誓死誅殺魔頭。”

薛令昭心想,這位七長老能不能別再添亂了,本來事情已經夠覆雜了。

謝長舒走到蕭至面前,將刀毫不留情地朝向了他的心臟。

如果不是邀華的劍鋒抵住了他的刀鋒,他刀下又多殺了一只惡鬼。

謝長舒仍有些神思不清,他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把邀華交給別人,這是他師父留給他最後的東西,即使他再也使不出當年十之一二的風采,但仍不願意舍棄這劍,其他人若是想奪劍得先把他殺了才行。

“謝長舒,夠了,收手吧。”薛令昭拿著邀華擋了這一刀,“你不困我是真的困啊。”

謝長舒仿佛認出了他是誰:“他們想殺了你,我還不知你竟是如此心慈手軟之人。”

“不是他們,是他,那個偷襲的人已經被你殺掉了。”薛令昭道。

霎時間他眼前又是一片明亮的景象,只是他的思緒仍然停留在黃泉淵裏之時。

“他們如此不知死活,我若不成全他們,未免失了他們的這份心意。”謝長舒略略冷笑了一下,“我已經不是正派弟子了,你還是不要拿什麽仁義的說辭來阻擋我。”

“你會後悔的,”薛令昭說的很小聲,“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麽,只是等你清醒過來……或者有朝一日想起這一天的時候,你會後悔的。”

“而且你會很痛苦,很痛苦,這種痛苦會永遠永遠跟著你。”

薛令昭將邀華劍收了回去,只是謝長舒的刀鋒仍然對著蕭至,蕭至一閉眼:“為門派而死,蕭至不悔。”

薛令昭轉而握住了謝長舒的手腕,他的力道很輕,謝長舒只要稍一掙紮,仍然可以用出這一刀,只是謝長舒慢慢地將刀收了回去。

他還是掙開了薛令昭的手,大步向前走去,黃泉淵的景象在他周圍一塊塊碎去,山明水秀之景一塊塊拼接而來。

蕭至睜開了眼,看著薛令昭:“你們還要殺我嗎?”

薛令昭搖搖頭,蒙眼的絲帶在微微跳動著,他擡手向著蕭至用了一劍,只是這一劍只是在地上多了一道劃痕,而蕭至垂下的右手腕處,在那傷痕上結了一層淡淡的冰霜,恰巧止住了他的血。

“你們連冰封二十一都用不好,”薛令昭嘆口氣道,“別傻了,這門派不值得。”

他最後用了冰封二十一,冰霜在陽光下泛著光,總算將這群弟子又分開了些,在他身前是一條長長的路。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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