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入人心

1

發覺自己看到的數字不是別人的生命倒計時而是對自己的好感度之後，蔡程昱悄悄松了口氣。

雖然別人只有個位的好感度看著不太體面，但也總比他第二天就死了強。

有這個能力之後蔡程昱一共被震撼了兩次，一次是他參加聲入人心節目之後和粉絲見面，眼前飄著一片數字海，紅的粉的黃的藍的，是他頭一次被這樣多的喜愛包圍。

另一次是馬佳，馬佳好感度給得闊綽，覺得蔡程昱是個不錯的小孩好感度就不要錢似的給出去，三天內到了及格線半個月之後穩穩定在九十。

不同的好感有不同的顏色，親情是綠色，喜歡是粉色，愛是紅色，友情是藍色。

蔡程昱對自己指著馬佳的紅色小箭頭嘆氣，馬佳的好感度已經這麽高，怎麽竟然還是純潔的兄弟情義。

2

馬佳墮落的原因說起來比較荒唐，但歸根結底還是上帝的鍋。

上帝是個精神恍惚的神，常常睡覺，偶爾睡過頭，醒來十次裏會有一次讓天使代他做些事情。

當時馬佳是個傑出的天使，每個任務都完成得近乎完美，熾天使頭頂的光環明亮熾熱，理所當然得神歡心。

神於是派他去遠東傳播福音。

遠東不是宗教荒漠，但絕對是基督教的荒漠，馬佳路上遇到十個人，五個信仰共產主義，三個熱衷轉發錦鯉，只有兩個人可能信仰宗教，但釋迦牟尼無量天尊顯然與耶和華全無半點關系。

馬佳於是填了入黨申請書，決定將共產主義信仰從內部分而化之。

中國共產黨要求黨員不能信教，馬佳遂在宗教信仰上寫了個無。

寫完他就墮落了，天使不信仰上帝即是在否認自己，馬佳本來覺得隨手一填無甚大事，翅膀開始變黑才發覺自己錯得離譜。

他撲棱翅膀去找上帝，上帝給他豎個大拇指：馬佳你牛。

說完以後繼續去睡覺，只留一個蔫頭耷腦的馬佳，和頭頂晃晃悠悠閃閃爍爍的光環。

光環徹底失去光亮時碎裂，馬佳當下被擠出天堂。

他只好收拾收拾東西進到自己在北京租住的房子裏，安安分分做普天之下頭一個入了黨的天使。

現在是墮天使。

3

蔡程昱找了個家教的活兒，每周六日下午三點到五點給小姑娘上課。

講英語。

他的英語學得不算優異，但輔導小學生綽綽有餘，無非是抓著小姑娘背幾個單詞，再講些常見的短語和句子。

因這小姑娘過於駑鈍，兩個小時顯得很長。

蔡程昱高中老師講相對論，講同樣單位的時間，如果去和不同的人相處，感受到的時間長度也就不同。

他此時深以為然，這家男主人在的時候，蔡程昱總覺得時光短暫。

男主人名叫馬佳，二十八歲，據給他介紹工作的中介說是從部隊退下來的軍人。

這個年紀退役有點早，但蔡程昱看他總不自覺去護自己的膝蓋，原因如何一目了然，便也不去多問。

他的學生小名叫果凍，是個圓乎乎的小姑娘，英語水平不如何，自信心非常爆棚，甚至堪稱毫無逼數。

蔡程昱教學第三周，果凍終於可以不出錯地讀出第一頁的十個單詞。

正當蔡程昱覺得果凍這輩子也就告別英語的時候，馬佳抱起果凍就是一個臉頰吻。

他說我閨女真是個天才說得毫不虧心。

蔡程昱想：他怎麽親的不是我。

片刻後蔡程昱覺得自己重點有些跑偏，費力將思維擰回正軌：他的濾鏡可真夠厚的。

他又想：這麽厚的濾鏡，我也可以擁有嗎？

他給了自己肯定的答案：高貴王子絕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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