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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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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

“我不去。”徐恕又夾了個黃金蝦餃,咬了一口,“公主府離紅袖樓那麽遠,我去和她同住,還要繞道去紅袖樓,太麻煩了。”

小竇氏恨鐵不成鋼。

她原育有二子,長子三歲能誦詩、五歲能作文、十歲已讀過萬卷書、且過目不忘,可惜被徐氏算計害死。

留下這個不成器的幼子,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不曾苛求過他什麽,只要平平安安長大就好。

這輩子就剩這麽一個指望,小竇氏不敢把話說重了。

“小菩薩,將才在你祖母面前,你不還維護公主嗎?去紅袖樓就不怕寒了公主的心。”

“母親,兒不是維護她,兒維護的是自己的發妻。夫妻是為一體,祖母準一個妾羞辱她,便是羞辱兒。兒是為了自己的顏面,才為她悖逆祖母。”

徐恕此話一出,周斯玉對他剛生出的一些好感,頓時化為泡影,可還要在人前裝出對徐恕的癡情模樣。

周斯玉對小竇氏道:“母親,兒媳並不反對小菩薩去紅袖樓吃花酒。”

“真的?”

小竇氏、徐恕同時張口反問。

小竇氏擔憂是公主不喜歡自己兒子,所以才容得下別的女人與兒子花前月下。

徐恕非常失落,但面上一點沒表現出來。

她都不吃味自己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說明沒把自己放進她心裏。

“但是——”周斯玉轉而繼續說道:“小菩薩去一次紅袖樓,兒媳就去捉他一次,還要打他一頓。要是打壞了,還望母親不要怪罪兒媳。”

小竇氏嘴角翹起,走到周斯玉座旁,拉著她的手笑道:“莫說是打壞了,就是打死了,母親也不會說你什麽。小菩薩就是欠管教,他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母親舍不得打他罵他,一直溺愛他太過了。往後,激他上進,全靠公主了。”

徐恕壓下了欲要翹起的唇角,嘴上責怪著母親的偏心,心中卻想,她缺少母親的疼愛,自己的母親與她的母親是一樣的,希望母親能多疼疼她。

“那就說好了,小菩薩和黃氏一起搬去公主府與你同住。”小竇氏將頭偏到周斯玉腮旁,對著周斯玉耳語道:“省得你們小夫妻二人分居,老娘娘和白氏打小菩薩的主意。我統共就剩小菩薩這麽一個兒子,難道讓她們教壞了不成?黃氏呢,你尋個借口到時候打發了,白氏母親也會想辦法將她送回娘家,你們小夫妻兩個過日子便夠了。”

周斯玉沒想到小竇氏如此開明。

可婆母是好婆母,夫婿卻不是好夫婿。

她微微頜首,“兒媳會好好督促小菩薩讀書寫字的。”

*

新修的公主府在王城東南角。

從北朔王府出發,預計行車約半個時辰,方至公主府。

周斯玉與黃眉同乘一車。

徐恕騎馬在車隊最前頭,他騎馬,向來由離陽牽著馬韁前進,馬兒跑不起來,馬兒稍微走快點他都要懼的。

車內,周斯玉手執王城地圖,替黃眉策劃逃跑路線。

“你將要臨盆,一定要這麽急嗎?不能等孩子生下來養大些再跑?”

“我與孫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黃眉紅了眼眶,“王妃,妾身住在王府這些時日,度日如年,無時無刻不在煎熬著。妾身一刻也不想多等,只想立刻飛到孫郎身邊,永遠不與他分離了。”

周斯玉聽黃眉說了好幾遍她與她情郎相知相戀的故事,對徐恕強搶黃眉入王府、拆散人家有情人的行為不恥。

況且黃眉肚子裏懷的是她情郎的孩子,徐恕也是個拎不清的,男女之事,強求不得。

車外響起三聲急促的哨音,是銀朱遞來暗號。

周斯玉掀開車窗簾子,見已經來到鬧市。

她戴上帷帽,下車走到徐恕馬前,邀他同自己逛街。

徐恕爽快答應,下馬後帶周斯玉去吃特色美食。

黃眉則繼續乘車往公主府去。

等徐恕、周斯玉逛完街市,抵達公主府。

跟著黃眉那輛馬車的侍衛長向徐恕回稟:“王爺,黃側妃被一夥從天而降的蒙面賊人劫走了,屬下帶人去追,追到南城門便斷了賊人線索。”

徐恕正在前廳飲茶,聽這侍衛長說完,手中茶盞都捏碎了。

“孫府去了嗎?”

那侍衛長點頭,“去了,孫公子不在。”

“他是不在?還是拐帶本王的小妾逃跑了?”徐恕看向坐在窗邊小高幾旁插花的周斯玉,“今日你與黃氏同乘一車,可發現黃氏有哪裏不對?”

周斯玉拿剪刀專註修剪花枝,沒有拿正眼瞧徐恕看他的眼神。

“王爺是懷疑我幫黃氏隱瞞?還是懷疑我協助黃氏逃跑?”

“周斯玉!”徐恕直呼她名,帶著怒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一口氣,想要平息心頭的怒火。

黃氏即將臨盆,周斯玉這樣做,很可能害得黃氏一屍兩命。

黃氏的父親,死於金水河一戰,是為他擋箭而死的。

恩人唯一的女兒,他自然要好好照拂。

周斯玉太過分了,竟然瞞著他協助黃氏與她那混賬情郎私奔。

“一人做事一人當。”周斯玉將修剪好的那枝蘭花插入白瓷瓶中,“我確實協助黃氏逃跑,她與孫公子兩情相悅,你留得住黃氏的人,留不住她的心。且我容不下她,我想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不許你三心二意,更不許你三妻四妾。”

“周斯玉,你憑什麽自作主張?你以為你是在幫黃氏嗎?你是把他往火坑裏推!”

“火坑?對黃氏來說,王府才是火坑。”周斯玉說話中氣略有不足,聽徐恕的意思,黃眉難道瞞了她什麽?

徐恕冷哼了一聲。

“黃氏肯定對你說,她與孫郎是如何恩愛的。情人眼裏出西施,黃氏被那孫郎的甜言蜜語哄得腦子燒壞了。孫郎嗜賭成性,還吸食五石散成癮,試問這樣的人,靠得住嗎?”

孫郎的這些陋習,黃眉一個字也沒和她說。

周斯玉手心出汗,剪刀滑落到案面,案面磕出了一個小坑。

“黃氏不是我搶進王府的,是孫郎欠了賭坊三兩三錢銀,將身懷六甲的黃氏賣與我做妾。”徐恕越說越氣。

孫郎三兩三就賣了黃氏,可憐黃氏蒙在鼓裏,還以為孫郎是她的良人。

周斯玉自認做錯了事,不該幫黃氏與孫郎私奔。

“孫郎能賣黃氏一次,便能賣黃氏第二次。”徐恕眼中射出兩道寒光逼向周斯玉,“黃氏應當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她胎位不正,需要王府裏專門為她備的產婆給她扭正胎位,總共三次,她已經做了兩次胎位扭正,還差一次,可她跑了。”

徐恕快步走近窗邊,憤怒地拂落了小高幾上的那瓶蘭花。

“黃氏要是在外一屍兩命,你心中過意得去嗎?還不告訴我黃氏往哪裏跑了?”

“不知道。”周斯玉是真不知道,她與黃氏事先說好,恐防事情暴露,徐恕懷疑到她身上,索性黃氏就不要告訴她自己的去向,這樣等徐恕逼問她,也逼問不出什麽來。

徐恕單手攬住了周斯玉的細腰,將她扛上了肩頭。

她恣意妄為,不該一直縱容她。

周斯玉雙腳撲騰著,用手捶打他的後背。

“你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徐恕默然,不管她如何掙紮,手臂仍強有力地禁錮住她。

步入側室,將她放到榻上。

周斯玉後背一挨到榻,便抓起榻上的軟枕,去打徐恕。

可徐恕這廝,單手扼住了她的兩只手腕,將她翻過身去。

“你……放……肆……”

周斯玉怒火中燒。

“放肆的人是誰?殿下害臣丟了愛妾,難道不要付出點代價嗎?”徐恕將她撈起,要她跪在榻上,深喘著與她耳語道:“殿下不是問過臣會不會騎馬嗎?”

榻腿搖搖晃晃。

靠墻的那兩根榻腿,一次又一次猛烈地向墻撞擊。

暴雨打梨花,梨花顫顫開。

周斯玉嚶嚀了一聲,發髻松散,然身上的衣裙除了皺了一點兒,仍齊整穿在她身上。

“臣是會騎?還是不會騎?請殿下答臣。”他輕咬了一口她的後頸。

以臣自稱,行事蠻橫,對她行不臣之舉。

體內的蠱蟲四處游走,太痛了,比初次還要痛上幾倍。

周斯玉緊咬下唇,唇瓣滲出血珠,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綻出一團團櫻紅。

“為何不答臣?”

徐恕已到了要緊關口,放過了她,弄到了外面。

回過神來,是憤怒沖昏了他的頭腦,忘了她這身子,經受不住他的過分索求。

“周斯玉,我與你,也算兩情相悅嗎?”

他的聲音喑啞,仰面躺在她身旁,喉嚨幹渴。

她趴在榻上,身子發燙,額頭更燙。

蠱蟲游走到她胸口位置,似乎要咬破她的胸腔沖出來。

她哭著說道:“你愛我,我愛你,怎麽不算兩情相悅?”

反應過來,他在試探自己。

但她討厭這種試探的行為,這種事情,只有他一人愉悅。

忍他,為了振興梁室,忍他。

“你愛我麽?”徐恕聽到她的泣聲,心軟不已,卻還是冷聲說道:“我愛你的皮囊,僅此而已。”

要說最傷她的話,才能教她明白,自己配不上她的喜歡。

他答應過竇太後,引導周斯玉過世間人最難過的一關,那就是情關。

成帝王者,最忌多情。

徐恕遲疑數息,終開口道:“月姬,是我年少所不得之人。”只此一句,便能斷了她所有的念想。

但遠遠不夠,不光要讓他不可能愛自己,還要讓他恨上自己。

“月姬嫁我,已非完璧之身。”

“而你,令我放下了難以割舍的執念,彌補了我年少的遺憾。”

“你似乎……在被我欺負時……比月姬還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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