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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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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無法探知李然的心理, 所以不知道她是有所憑據還是真的不以為懼, 這個背景平平的小姑娘在她幹的那些事兒東窗事發的現在, 她依然沒有逃避的打算。秦家派人去“邀請”她,她一點沒有掙紮地跟來了,還衣著得體, 顯然好好打扮了一番。

盡管秦晚認為被秦家盯上的人怎麽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銷聲匿跡, 不管逃到天涯還是海角也會把人挖出來,但這位犯事者從頭到尾都很鎮定, 甚至一點也沒動過逃跑的念頭也是很神奇了。

秦晚半點也不想佩服這種人的膽量。

以“邀請聚會”的名義把人帶到秦家會客廳, 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 秦晚再一次見到了李然, 初見面時的好印象已經消磨殆盡,現在只剩下深沈得難以言喻的情感。

李然安然坐在會客廳的皮沙發上, 糟糕的處境沒有讓她產生一絲一毫的危機意識, 反之,糟糕的處境也沒能抑制住她勃發的好奇心,她扭動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會客廳裏的裝飾。

秦晚靜靜地看著她,想考察對方的神經到底粗壯成什麽模樣才能坐在敵營當中也無動於衷。最終,她敗下了陣來, 李然的心理素質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大得多。

不得不提前結束觀察時間, 她輕敲了一下桌面, 以此來吸引李然的註意力。

李然果然被敲擊聲吸引,終於看向了她。

秦晚不動聲色地將面前的資料袋推到她面前,然後說:“看看。”

李然“嗯哼”了一聲, 不以為意地拿起資料袋,抽出了裏面的資料。

資料袋裏記錄著李然的個人經歷和身份背景,在這份資料面前,她就像失去了外衣一樣被人肆意窺探。

李然粗略翻看了一下,看完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調查得這麽清楚,我該怎麽回答?感謝厚愛?”

秦晚擡眸,眼中一片冷然:“你應該回答你為什麽騙人。”

李然偏了偏頭:“騙人?”

秦晚提示:“你所說的娛樂圈的弱肉強食難道不是騙人的?難道你不是想借著你灑脫的偽裝,掩飾你只是個卑劣的和你的兄長一樣的人渣?”

秦晚的話冰冷且字字帶刺,刮壞了李然臉上完美的偽裝,後者的面皮逐漸抽搐,漸漸地,從容從她的臉上消失得一幹二凈了。

這出類拔萃的效果到底是因為中傷了李然本人,還是因為中傷了李然的哥哥呢?秦晚無法辨清,但就效果而言,差強滿意。

她一點不想和一個戴著面具的人交戰,那會顯得自己弱勢了許多。

秦家的長輩沒有參與這場“交流”,程昱也只是坐在一旁不發一言,這場“交流會”只有兩位參與者,一是秦晚,二是李然,只有她們。

這是秦晚的要求。

只有這一次,她想獨自面對,面對自己的陰影。

“李然,你跟我說說看,你和你哥一樣只是個純粹的人渣——”

秦晚的話還沒說完,對面突然投擲來一封文件,正朝秦晚的面門。程昱手快地擋住,文件碰到他的手臂頓時嘩啦散開。

秦晚的視線穿過飛散的紙片間隙,看到了李然滿含恨意的眼,陡然一楞。

李然有什麽理由去恨呢?

有什麽理由呢?!

文件陸續落下,散落了一桌一地,兩人之間再無阻隔,可李然眼中的恨意也退散了個幹凈,再無痕跡。

李然鎮定了不少,幽幽開口:“大小姐,你是獨生女吧?”

秦晚不語,只看著她。李然自顧自說道:“我呢,有個哥哥,小時候對我很好,後來分開了但也沒有斷了聯系,直到一個月前。知道為什麽嗎?沒錯,他死了。”

秦晚:“……”

李然嘴角微揚,笑容森然,她一字一頓說道:“被害死了。被你和蘇潯。”

秦晚:“……”

李深的死亡證明上說他積郁過度,郁郁而亡,秦晚了解到這一點的時候還覺得奇怪,一個人渣混混也有這樣纖細的心理?

但這並不重要,李深是死是活和她無關,她難道還要去憐惜一個強|奸|犯嗎?

李然的話也很奇怪,李深的確是死了,或許死因與他年少入獄郁郁不得志有那麽一點關聯,可那不是他咎由自取嗎?是誰強迫他犯罪了?

秦晚皺眉,看著這位小姑娘無理取鬧,開口道:“李然,你的意思是你對蘇潯的所作所為是因為兄長的死遷怒我們?恕我直言,你的恨毫無道理。”

李然笑問:“你把那當作是遷怒?”

秦晚眉頭皺得更深了。

“好吧,那就當做是遷怒好了。”李然道,“結果就是我哥死了,你和蘇潯還好好活著,一個繼續享受著你的榮華富貴,一個蛻身成為金光閃閃的大明星,你覺得這公平嗎?你們過得那麽舒坦,我小小地惡作劇一下就難以接受了?太沒度量了吧!”

秦晚:“……”

李然理直氣壯得似乎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方的親屬,這簡直……有病。

秦晚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和一個心理疾病患者好好交談,站起身來:“好吧,我知道你這麽做的原因了,也不想和你爭辯什麽,我會盡快把律師函發給你,還希望李然小姐敢作敢當不要逃避。”

李然無所謂地笑笑:“哎呀,這就結束了?”她扭頭四顧,似在找人,“沒有見到電視劇裏演的那種豪門欺壓場景還挺遺憾的。”

秦晚:“……”

她面無表情,冷聲道,“豪門欺壓並不一定得用宰豬現場那種表現形式,等李小姐收到律師函之後就能好好體驗一番了,先別遺憾。”

“是嘛?”李然優哉游哉地說道,“我等著呢。”

秦晚沈默。

她以前覺得李然性格爽朗,現在她改變了想法。李然這不是性格爽朗,是有病。

她不想和這位“病人”繼續聊下去,但有件事她還想知道。

“前幾天有人闖進了程昱的休息室,在我面前哭泣,那是你?”她問。

李然先是面露不解,思索了一會兒,仿佛檢索出了有效記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那個啊?”

“沒錯!”她承認了,並笑得惡意,“讓你覺得害怕了?抱歉了!你要體諒我每每回想起冷冰冰沈睡在地底的哥哥,但又不能手刃敵人的悲痛和壓抑啊。”

她把秦晚稱為“敵人”,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她記恨著的不僅僅是蘇潯,還有秦晚。

不得不說,作為施害者一方的親屬,她的恨意來得那麽詭異。

秦晚無法和這樣思維扭曲的人正常交流,斂去所有表情,叫人把李然送走了。

於是,李然來秦家嘴炮一回,安然無恙地離開了,她前腳剛走,後腳邵琴便走進了會客廳。

邵琴道:“我已經叫人去搜集證據準備提交立案了。”

秦晚趴在桌上,懨懨地回應了聲。邵琴看了她一眼,說:“看吧,見了人反而是給自己找難受,還不如聽我的話,直接給對方發律師函。”

秦晚伏在自己的小臂上,輕聲說:“雖然結果一樣,但我還是想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的身體裏有股聲音在叫囂,驅使著她去看一看聽一聽,所以她這麽做了,盡管她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她難以理解的。

邵琴嘆了一口氣,看看四周,隨口問道:“蘇潯沒來?”

秦晚搖了搖頭。

蘇潯說過她要來見見李然的,可就在她昨晚突然離去之後又改變了主意,在早上的時候來信說她不來了。

邵琴只是隨口一問,得到回答後就沒繼續追問原因什麽的,蘇潯對於她來說,只是自己女兒的一位有點特殊的朋友,僅此而已。

她現在準備出門了,去和秦家的律師團開個會,她會讓秦家的律師團好好招待一下李然的,不會辜負對方對豪門欺壓一事的期待。

秉承著這一想法,於是在接下來的這三個月裏,從申訴到立案,秦家律師團步步緊追李然,他們從一開始就避開了民事訴訟,選擇了追究其刑事責任。

秦晚知道秦家律師團會帶給她一個滿意的回覆,所以不懂律法的她沒有參與其中,她更多的是關註著蘇潯的動向。

早在秦家律師團行動起來的那一天,律師代表就在微博上公布了追責消息,由此附帶的威懾作用使得網上流言更加稀疏了。

蘇潯正一步步從醜聞中慢慢走出來。

那一晚之後,她似乎想通了,沒有再出席任何活動,連《怪物》劇組也沒去了,她的名字出現在網上時大多出現在案件相關的新聞稿中。

秦家人把案件全權委托給律師團之後也都陸續回歸到正常軌跡上,程昱也回到了劇組裏,至此,明明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秦晚卻產生了一種塵埃落定之感。

一個多月後,秦家舉辦了一次商業交流晚會,蘇潯受邀前來,她穿著一身銀白晚禮裙,胸前細鉆熠熠生輝,一顰一笑間顧盼生輝,顯然,她已經從緋聞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見此,秦晚這才真的從長久的焦慮中解脫了出來。

此次晚會秦家特意邀請了幾位影視界的大腕,為的就是給蘇潯的覆出做鋪墊。宴會剛剛開始,秦晚就帶著蘇潯走了一圈,以便把人介紹出去,隨後等到目的達到,她就功成身退,把主動權移交到蘇潯手裏,自己則從她並不喜歡的交際中退出,一個人默默出了會場。

她從玫瑰園的小徑穿過,來到她的秘密花園。

她打開了小花房的燈,慢慢爬上花房,在小花房的露臺上坐下休息。

白日裏她在這裏寫了一會兒劇本,所以露臺上的小桌子上堆滿了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工具書。她把工具書都一一整理好,然後回頭看向樓梯處。

在她的目光落點處,一身挺拔禮服的程昱正靜靜地看著她,兩人的視線不可避免地交纏上,相對無言。

良久,秦晚伏在桌面,輕聲問他:“你也來了?”

“嗯。”他也來了。

不遠處的露天舞會觥籌交錯,但缺了他的主角,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他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秦晚看著他道:“母親建議婚禮定在下個月十八。”

“母親”是程昱的母親,程昱意會,緩步來到她身邊,低頭問:“你覺得呢?”

“挺好。”

程昱的新電影已經接近拍攝尾聲了,接下來的宣傳有專業的宣傳團隊幫著忙活,他以前就很少參加這種活動,下個月他一定能騰出一段假期來。

正好。

程昱在她面前蹲下,拉住她的手親了親:“那就請在那一天成為我的新娘。”

他第一次稱她,“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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