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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李世民黃昏時分重新更衣之後?, 仍不見王德將秦瓊帶來，便讓人去尋，結果?派出去的人與王德走?岔了, 卻正好撞見吳珝在兩儀殿與獨孤謀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李世民聞言當場黑臉，也顧不得什?麽?宴會禮儀了，直接擺駕兩儀殿, 正好看見獨孤謀朝武士彟跪下叫岳父這一段。
此時眾人都已迎出門外，李世民往人群中?一掃，便看見了站在王德身邊的小丫頭, 打扮得花枝招展混在男人堆裏, 成什?麽?體統！
蹙眉移開視線，餘光瞥見獨孤謀仍舊跪在偏殿門口，李世民眉骨突突突地跳。
強壓怒火, 撇開眾人朝獨孤謀走?過去, 他未開言，獨孤謀先一個頭磕在地上：“陛下, 草民對武司言一見鐘情, 請陛下看在獨孤家滿門忠烈的份兒?上，將禦前司言女官賞賜給?草民。草民願意三媒六聘，八擡大轎, 十裏紅妝娶她回家做正妻, 求陛下成全。”
李世民緩了一下才冷笑出聲：“你一個膏梁紈袴有什?麽?臉在朕面前提獨孤家的滿門忠烈？”
想起剛剛送來的捷報，李世民聲音沈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你的父親，獨孤彥雲, 在戰場上犧牲了，獨孤家的忠烈祠又多了一縷忠魂。”
“從今往後?, 你就?是獨孤家唯一的男人了。”
重生一回，他知道獨孤彥雲會死在與突厥的對戰當中?，所以臨戰之前毫不猶豫地將獨孤彥雲換下，任憑李靖和獨孤彥雲如何勸說，死活不肯松口。
獨孤彥雲去求魏征，魏征在朝堂之上對著他大放厥詞，李世民沒?有解釋也沒?有動搖。
獨孤彥雲沒?辦法，割破手指寫了一份血書，說自己寧願戰死也不想做個逃兵。
李世民與那份血書對峙到半夜，終於收回成命，條件是不許獨孤彥雲上戰場，只讓他做個督糧官。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北邊的戰況並不如捷報裏寫的那樣輕松，情急之下李靖還是啟用了獨孤彥雲這員悍將，仗是打贏了，獨孤彥雲卻身中?數箭，當場殞命。
死法都與上輩子一樣。
李世民也是將軍出身，自然知道武將幹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營生，他的重生能救下杜如晦一條性命，卻救不了獨孤彥雲。
因為獨孤彥雲是真正的將軍，真正的將軍都是身先士卒，不怕死的。
道理他都懂，可巨大的挫敗感仍舊盈滿胸懷，好似一塊巨石壓在心上，連呼吸都變得沈重起來。
獨孤彥雲還是死了，終究沒?能救下他的一條性命，讓獨孤家唯二的男丁又少了一個，僅剩的獨孤謀還是個紈絝。
這輩子獨孤一門又絕在了他手上。
上輩子，獨孤彥雲死後?，他為了照顧獨孤家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獨孤謀。奈何公主也不能讓獨孤謀收心，整日飲酒作樂，不思進取，年紀輕輕便病死了。
公主亦無所出，獨孤家到了獨孤謀這一輩徹底絕了香火。
想到安.康公主後?來淒涼一生，郁郁而終，李世民的心情越發沈重，卻又拿現在的獨孤謀沒?什?麽jsg?辦法。
就?像獨孤謀所說，獨孤家滿門忠烈，而他已是獨孤家最後?的男丁。
整座偏殿忽然安靜下來，仿佛被誰按了消音鍵，獨孤謀跪在偏殿門口一動不動，好似木雕泥塑，良久才幹啞開口：“陛下知道是誰殺了草民的父親嗎？”
李世民搖頭，上輩子獨孤彥雲正面硬剛阿史?那思摩，死在了惡陽嶺，這輩子阿史?那思摩先是被擒，而後?被釋放，如他所料遭到了頡利可汗的猜忌，聽說一直在後?方募集糧草，並未拿到領兵權。
沒?有了突厥戰神?的加持，唐軍輕松拿下惡陽嶺，卻在追擊頡利可汗的時候遭遇埋伏，大將軍帶兵突圍，獨孤彥雲殿後?，這才遭遇不測。
捷報非常簡短，按規矩犧牲的將領只在末尾提一句，並不會細說，結尾大將軍請求朝廷再派一員悍將過去馳援。
仗打到如今這個程度，所有人都以為大將軍勝券在握，隨時可能封狼居胥立下不世之功，誰知又出變數。
李世民了解李靖，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簡簡單單一句要人，天知道裏面蘊含了多少困難和殺機。
戰場瞬息萬變，李世民沒?時間跟一個紈絝閑聊，只搖搖頭便讓他退下了。
等?獨孤謀失魂落魄地走?開，李世民開始點人：“秦瓊、武士彟你二人隨朕到禦書房來。”
然後?又掃了吳珝一眼：“武司言，你進來伺候。”
他不說吳珝都快忘了自己是禦前司言，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禦前當差，自然不敢馬虎，亦步亦趨地跟在三人身後?。
皇宮裏從來就?沒?有過禦前司言這個崗位，沒?有這個崗位自然也就?沒?有管理這個崗位的衙門，沒?有歸屬沒?有上司也就?沒?人給?吳珝進行崗前培訓。
好在她出身豪門，家裏有公司，見識過董秘、總助甚至總裁辦主任、行政經理如何工作，她猜想這個禦前司言應該是以上四?個崗位工作內容的總和。
於是從推門到煮茶她都一肩挑了，董事長?領著副總們開會，她還給?自己在旁邊支了一個小桌，揮毫潑墨記起了會議紀要。
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這個禦前司言不是白?拿俸祿的，她也有認真工作。
都說專註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某帝也不例外，別看他平時惜字如金，多一個字都懶得說，開會時語速可不是一般的快，且字字珠璣，全是幹貨。
可憐吳珝這個書記員，手中?的毛筆都快幹冒煙了，字也越寫越醜，到頭來還不落好。
“武司言，添茶。”
忽然被某帝點名，吳珝手忙腳亂扔下筆，跑到一邊煮茶，茶煮好端上來，給?每人舀了一盞。
李世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目光掃向秦瓊，秦瓊也抿了一口，面無表情放在茶盞，又看武士彟，武士彟喝下一口差點吐出來，又不敢吐，一張臉憋得通紅。
如此五味雜陳的茶，陛下和左武衛大將軍怎麽?咽得下，然後?聽陛下提點他：“子不教父之過。”
小丫頭泡清茶尚可，煮茶的手藝委實不怎麽?樣，可見武家根本沒?人教她，可見她在家時有多麽?不受重視。
羽兒?不是兒?子，她歸楊氏管，武士彟比竇娥還冤，可陛下這樣說了，他也只能受著：“……是，臣有過錯。”連累陛下了。
秦瓊粗茶淡飯慣了，並沒?那麽?多講究，忙替武士彟打圓場：“臣不懂茶，感覺苦是苦了點，倒是很解渴。”
李世民瞥他一眼：“不懂茶就?不要說話。”
秦瓊：“……”
武士彟見狀趕緊起身跪下，李世民親手將他扶起：“把小丫頭交到朕的手上，由朕親自教導，你可放心？”
武士彟一頭霧水，羽兒?不是早就?被您教導過了嗎，都親自教導快一年了，也沒?見茶藝有什?麽?起色。
心裏想著，嘴上哪裏敢說：“陛下親自教導，是小女的福分，別人求都求不來，臣自然放心。”
李世民坐回主位，擡手示意他坐下說話，不經意問：“那以後?誰再喊你岳父？”
武士彟才坐下，又從蒲團上彈起來，再次給?李世民跪了：“陛下，臣冤枉，是獨孤謀他……”
“你只說如何做？”李世民當然知道獨孤謀孟浪，不想浪費時間聽武士彟解釋，只想要個結果?。
武士彟拍胸脯保證：“以後?再遇上這等?狂蜂浪蝶，臣、臣便讓人打折他的狗腿！”
現在的他又比剛才的他更冤了，明明是陛下沒?有看好羽兒?，讓她到處亂跑，怎麽?到最後?全成了他的錯！
前線的軍務都已經安排好了，調左武衛軍去馳援，隨同左武衛軍一起去前線的，還有幾百把火銃。
說起火銃也是事有湊巧，太?上皇風疾痊愈之後?不再癡迷房中?術，閑來無事又迷上了煉丹。
起初是跟著老道一起煉，後?來不知從哪兒?來了一個天竺的僧人也說會煉丹，太?上皇一時興起便將道教和天竺僧人的煉丹材料放在了一只丹爐裏。
本以為能煉出長?生不老藥，結果?卻將大安宮一個偏殿給?炸平了，當場炸死了兩個內侍和一個老道。
太?上皇嚇得不敢再碰丹爐，正趕上老部下武士彟過去請安，太?上皇就?把這件倒黴事跟他說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武士彟回去之後?當即湊了一個煉丹局，讓老道和天竺僧人照著大安宮的配方又煉了一爐丹，成功炸毀了道觀的一間廂房。
武士彟大喜，分別給?了老道和天竺僧人一些錢，讓他們將各自的配方寫出來，又召集了工部的能工巧匠，聯合兵部和軍器監，很快造出了第?一支火銃。
相比排弩，火銃雖然射距有所不如，殺傷力?卻遠在其之上，而且更加輕便，非常適合騎兵近戰，簡直是對付突厥鐵騎的神?兵利器。
李世民知道武士彟是能臣，卻沒?想到他能厲害到這種程度，於是恢覆了他應國公的爵位，將第?一批火銃交給?了坐鎮京城的左武衛軍，命秦瓊盡快組建火銃營。
本來沒?想讓火銃營這麽?快上戰場，可北邊前線需要馳援，十萬火急，李世民也只得讓左武衛軍和火銃營頂上了。
至於京城嘛，這輩子突厥少了一個戰神?，長?安有他自己坐鎮，沒?什?麽?可怕的。
送走?秦瓊和武士彟，李世民轉身走?到小丫頭給?自己私設的書案前，望著那筆狗爬字陷入了沈思。
此時吳珝正在研究自己煮的茶湯，真有便宜爹表現出來的那麽?難喝嗎？
從前在慶善宮有客到訪，她泡過清茶，也煮過茶湯，只不過後?來眾人都說清茶的味道好，她便很少煮茶湯了。
不過唐朝這茶湯放在更加多元化的現代，那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了，除了要用到茶粉和水，還要加鹽巴、蔥、姜、花椒、大棗、桂圓、陳皮和薄荷葉，那味道好像煮肉湯，喝上一口比酒還醉人。
吳珝煮茶的手藝是跟許女官學的，她還從來沒?喝過自己煮的茶湯，要喝也只喝清茶。
“陛下，臣煮的茶湯當真很難喝嗎？”吳珝舉著一盞茶問。
李世民撩衣擺坐下，接過她手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粉放多了，有點苦，味道喝慣了還可以。”
評論兩極分化，吳珝好奇地給?自己舀了一盞，放在鼻畔聞嗅，好像確實還可以，於是喝下一口，沒?忍住直接噴了。
又鹹又苦，還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一發入魂。
李世民端著茶盞哈哈大笑，隨著捷報而來的那點沈重消散大半，渾身上下都變得輕快起來。
“陛下，你騙人，難喝死了！”吳珝噴出去還在幹嘔，嘴裏全是苦味，堪比小時候喝過的中?藥。
李世民一邊笑，一邊親手倒了一盞白?水給?她，吳珝接過咕嘟咕嘟一口氣全喝光，終於將口中?濃重的苦味趕走?了。
苦味趕走?了，靈魂拷問又至：“你剛剛在寫什?麽?？”
吳珝放下茶盞：“……會議記錄。”
本來是紀要，只記重要的，奈何大老板字字珠璣，紀要變記錄了。
李世民笑：“你記這個做什?麽?？莫非不想做司言，想轉行做起居郎了？”
吳珝：“……不是，臣沒?有搶起居郎差事的意思，臣只記會議記錄，日常起居還得麻煩起居郎。”
她才不想日日陪在某帝身邊，把他吃了什?麽?喝了什?麽?，甚至寵幸過哪個妃子都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
李世民端起茶盞又抿了一口，吳珝很想送出自己的膝蓋，這麽?苦的茶湯，他怎麽?喝得下？
除非……他喝過比這更苦的湯湯水水，舌頭早對苦味免疫了。
想起他胸前的那道貫穿傷，和發病時渾濁的雙眼，心尖jsg尖莫名有些疼。
事實證明，女人就?不能輕易泛濫同情心，一個沒?留神?，她已經被男人圈在書案和臂彎之間了，聽男人在耳邊吹氣說：“朕答應你父親會親自教導你，擇日不如撞日，便先來教你寫字吧。”
吳珝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右手已經被對方握在掌心了，男人的手修長?如玉，指骨分明，要不是掌心有薄薄的一層繭，很難想到那曾經是一只將軍的手。
手不像將軍的手，字也不像，落筆竟是漂亮而整齊的小楷。
她怎麽?記得太?宗皇帝最擅長?飛白?體呢，大腦缺氧，想什?麽?便說了出來：“臣想學王右軍的飛白?體，可以嗎？”
男人握著她的手一頓，應該是笑了，胸腔震得吳珝後?背發麻，半晌才道：“做人不要好高騖遠，你先把小楷練好，練好小楷再教你王右軍的飛白?也不遲。”
這是在內涵她的字醜嗎？
吳珝氣鼓鼓，她只在小學的時候學過幾天軟筆書法，這會兒?能用毛筆寫字已經算是天賦異稟了。
想著歪頭看了看自己剛才的大作，忽然覺得某帝的說法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將飄遠的思緒拉回，感覺胳膊抻得慌，低頭看去，見紙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殺氣騰騰的“謀”字，並非小楷，更像草書。
吳珝唇角抽了抽，抽出一個彩虹屁：“陛下雄才大略，深謀遠慮，運籌帷幄之中?，必然能決勝千裏之外。”
一語雙關，影射與突厥的戰事。
她知道自己很聰明，千萬別誇她，她會驕傲的，結果?耳邊一陣涼颼颼的風刮過：“這是獨孤謀的謀。”
吳珝：“……”
與此同時，男人的手在不斷收緊，吳珝感覺自己的右手都快被他捏斷了，聽男人慢條斯理地問：“你穿成這樣跑去兩儀殿做什?麽?？”
聲音越冷。
她穿成哪樣了，明明是最正常不過的官服好吧，吳珝想收回自己的手，沒?成功：“陛下，今日宮宴，臣理應穿官服。”
又不是她一個，今日所有女官都穿官服。
不過只有她一個紫袍罷了。
李世民：“……”
他是那個意思嗎：“朕是問，你一個女官，為什?麽?跑去前殿？”
吳珝還委屈呢：“臣也不想去，是尚儀局讓臣過去幫忙的，不信陛下可以去問竇尚儀或是皇後?娘娘。”
恰在此時，竇尚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陛下，貴妃聽說武司言跑到前邊來了，怕鬧出什?麽?亂子，特?意讓臣領她回去。”
皇後?一直病著，韋貴妃有協理六宮之權。
什?麽?仇什?麽?怨這樣算計她，吳珝才要張口分辯，嘴被人捂住了，聽男人對門外道：“武司言在朕這裏，有差事要做，不去後?殿當值。”
門外之人似乎楞了一下，很快接話：“是，臣這就?去回稟貴妃娘娘。”
等?竇尚儀離開，王公公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陛下，宮宴快開始了。”
李世民淡淡“嗯”了一聲，門外再次安靜下來。
趁男人晃神?，吳珝想要掙脫，起身之後?反被人壓在了禦案上，這下吳珝徹底慌了，趕緊扯別的：“陛下，你不信臣？”
男人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將頭深深埋在她的頸窩裏，灼熱的呼吸將吳珝燒出了一身冷汗，良久才聽他說：“朕當然信你。”
就?現在這個姿勢，信不信已經不重要了，吳珝眼珠又是一轉：“陛下若是累了，趴在臣身上休息，是臣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宮宴要開始了，陛下快些起來吧，免得壓皺了龍袍。”
提起宮宴，李世民心情覆雜，下意識將頭埋得更深。
上輩子他年紀輕輕便飽受傷病折磨，特?別熱衷辦宮宴，最喜歡在宮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他的病藥石難醫，只能靠醉酒來緩解，所以後?世的人都說他好酒，其中?心酸又有誰能懂。
這輩子不一樣了，這輩子上天派了救星給?他，喝過小丫頭熬好送來的藥，苦是苦了點，但效果?是好的。
氣疾發作時，只是有些偏頭疼，並不影響正常的生活起居。
不必再靠醉酒緩解病痛，李世民便覺得宮宴索然無味起來，差不多的膳食上輩子早吃膩了，差不多的歌舞也看膩了，除了慶善宮送來的葡萄酒還算有些新意，其他都無聊至極。
若不是皇後?說這是他登基之後?的第?一個宮宴，怎麽?也要隆重一點，若不是北邊戰事捷報頻傳，需要大宴群臣，李世民真想留在禦書房教懷裏香香的小女官寫字，哪裏都不去。
吳珝沒?想到宮宴起了反作用，暗自磨牙：“剛剛陛下說還有差事要臣去辦，陛下盡管吩咐，臣必然……”
“讓朕抱抱，別總想著跑。”
吳珝深呼吸：“怎麽?會？宮裏的女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陛下的，能得陛下青眼，是臣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在宮裏待了這麽?久，宮規禮儀學得一塌糊塗，官腔倒是打得有模有樣了：“那你想不想再多得一點福氣？”
“不想！”說完吳珝才發現不對，又被男人套出了真心話，趕緊往回找補，“陛下洪福齊天，一統江湖，不是，是一統天下，臣福薄命淺，福氣一下來太?多，恐怕消受不起。”
“消受不起麽?？”李世民擡手掐了掐吳珝的小腰，盈盈一握，仿佛稍微用力?便能折斷似的。
年紀還是小了些。
穿越前吳珝身上幾乎沒?什?麽?癢癢肉，並不怕人觸碰，可原主這具身體就?不一樣了，非常害怕被摸，尤其是腰。
癢得很。
在娛樂圈混了這麽?久，吳珝知道在男人撩騷的時候千萬不能亂動，更不能笑，可癢癢肉這種東西，真的很難忍住。
於是在男人撐起手臂，打算放過她的時候，吳珝笑出了聲。
聽到銀鈴般的笑聲，李世民又反悔了，今日是新年，明日她便十三歲了吧。
女子十三歲成年，可以嫁人生子了。
剛想俯身，門外又傳來了王公公的催促：“陛下，人都到齊了，什?麽?時候開宴？”
李世民洩氣般在吳珝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又親了一口，還不甘心，俯下.身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輕碾了一下，這才坐起來平覆情緒。
臨走?時，聲音裏還帶著微微的啞，揚聲吩咐王公公：“讓人帶她去甘露殿。”
就?差說出侍寢兩個字了。
吳珝在甘露殿如坐針氈，一來她不能參加宮宴，平白?錯失了打廣告的好機會，肯定會影響美白?面膜的銷售，二來剛才在禦書房，要不是王公公那一嗓子，她恐怕晚節不保。
賠了夫人又折兵？她不甘心。
於是重新捯飭了一番，從甘露殿後?窗出逃，趁著夜色往後?宮的方向走?。
如果?她沒?記錯，今日後?宮的宴席設在武德殿，離甘露殿不遠。
誰知沒?走?出幾步，迎面撞見了一個面生的小宮女，她看見吳珝忙笑著迎上來：“武司言讓奴婢好找，武德殿人手不夠，都快亂套了，貴妃讓奴婢過來瞧瞧，武司言在禦前的差事可辦妥了？”
吳珝含笑說辦妥了，問她：“你看著面生，在哪裏當差？”
“難怪司言不認得，奴婢才從掖庭局調到萬春殿，現在貴妃娘娘跟前當差。”小宮女說話落落大方。
吳珝朝她點點頭：“我出來得急，忘了打燈籠，你頭前帶路吧。”
小宮女應是，打著燈籠走?在前面，吳珝在後?面跟著，輕攏衣袖，摸了摸藏在指甲蓋裏的迷藥。
從分配工作開始，就?明擺著有人要害她，要不是某帝及時趕到，天曉得那個叫獨孤謀的浪蕩子還要糾纏她到幾時。
聽某帝與那個浪蕩子的對話，不難猜出獨孤謀出身顯赫，家中?長?輩於朝廷有功，他的父親還在與突厥的對戰中?為國捐軀了。
即便獨孤謀公然調戲禦前女官，哪怕將她帶走?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看在他父親面上，某帝也不會拿他怎樣。
幕後?黑手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不顧她的反對，非要將她安排到兩儀殿當差。
千算萬算，沒?算到某帝會提前出現在兩儀殿，還去了偏殿，將她救下。
這一計雖然沒?有毀了她的清譽，倒也試探出了某帝對獨孤謀的縱容。
所以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不將幕後?黑手揪出來，這一計一計什?麽?時候是個頭，想到這裏吳珝在黑暗中?瞇了瞇眼，因為提燈宮女走?錯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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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李世民黃昏時分重新更衣之後?, 仍不見王德將秦瓊帶來，便讓人去尋，結果?派出去的人與王德走?岔了, 卻正好撞見吳珝在兩儀殿與獨孤謀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李世民聞言當場黑臉，也顧不得什?麽?宴會禮儀了，直接擺駕兩儀殿, 正好看見獨孤謀朝武士彟跪下叫岳父這一段。
此時眾人都已迎出門外，李世民往人群中?一掃，便看見了站在王德身邊的小丫頭, 打扮得花枝招展混在男人堆裏, 成什?麽?體統！
蹙眉移開視線，餘光瞥見獨孤謀仍舊跪在偏殿門口，李世民眉骨突突突地跳。
強壓怒火, 撇開眾人朝獨孤謀走?過去, 他未開言，獨孤謀先一個頭磕在地上：“陛下, 草民對武司言一見鐘情, 請陛下看在獨孤家滿門忠烈的份兒?上，將禦前司言女官賞賜給?草民。草民願意三媒六聘，八擡大轎, 十裏紅妝娶她回家做正妻, 求陛下成全。”
李世民緩了一下才冷笑出聲：“你一個膏梁紈袴有什?麽?臉在朕面前提獨孤家的滿門忠烈？”
想起剛剛送來的捷報，李世民聲音沈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你的父親，獨孤彥雲, 在戰場上犧牲了，獨孤家的忠烈祠又多了一縷忠魂。”
“從今往後?, 你就?是獨孤家唯一的男人了。”
重生一回，他知道獨孤彥雲會死在與突厥的對戰當中?，所以臨戰之前毫不猶豫地將獨孤彥雲換下，任憑李靖和獨孤彥雲如何勸說，死活不肯松口。
獨孤彥雲去求魏征，魏征在朝堂之上對著他大放厥詞，李世民沒?有解釋也沒?有動搖。
獨孤彥雲沒?辦法，割破手指寫了一份血書，說自己寧願戰死也不想做個逃兵。
李世民與那份血書對峙到半夜，終於收回成命，條件是不許獨孤彥雲上戰場，只讓他做個督糧官。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北邊的戰況並不如捷報裏寫的那樣輕松，情急之下李靖還是啟用了獨孤彥雲這員悍將，仗是打贏了，獨孤彥雲卻身中?數箭，當場殞命。
死法都與上輩子一樣。
李世民也是將軍出身，自然知道武將幹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營生，他的重生能救下杜如晦一條性命，卻救不了獨孤彥雲。
因為獨孤彥雲是真正的將軍，真正的將軍都是身先士卒，不怕死的。
道理他都懂，可巨大的挫敗感仍舊盈滿胸懷，好似一塊巨石壓在心上，連呼吸都變得沈重起來。
獨孤彥雲還是死了，終究沒?能救下他的一條性命，讓獨孤家唯二的男丁又少了一個，僅剩的獨孤謀還是個紈絝。
這輩子獨孤一門又絕在了他手上。
上輩子，獨孤彥雲死後?，他為了照顧獨孤家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獨孤謀。奈何公主也不能讓獨孤謀收心，整日飲酒作樂，不思進取，年紀輕輕便病死了。
公主亦無所出，獨孤家到了獨孤謀這一輩徹底絕了香火。
想到安.康公主後?來淒涼一生，郁郁而終，李世民的心情越發沈重，卻又拿現在的獨孤謀沒?什?麽jsg?辦法。
就?像獨孤謀所說，獨孤家滿門忠烈，而他已是獨孤家最後?的男丁。
整座偏殿忽然安靜下來，仿佛被誰按了消音鍵，獨孤謀跪在偏殿門口一動不動，好似木雕泥塑，良久才幹啞開口：“陛下知道是誰殺了草民的父親嗎？”
李世民搖頭，上輩子獨孤彥雲正面硬剛阿史?那思摩，死在了惡陽嶺，這輩子阿史?那思摩先是被擒，而後?被釋放，如他所料遭到了頡利可汗的猜忌，聽說一直在後?方募集糧草，並未拿到領兵權。
沒?有了突厥戰神?的加持，唐軍輕松拿下惡陽嶺，卻在追擊頡利可汗的時候遭遇埋伏，大將軍帶兵突圍，獨孤彥雲殿後?，這才遭遇不測。
捷報非常簡短，按規矩犧牲的將領只在末尾提一句，並不會細說，結尾大將軍請求朝廷再派一員悍將過去馳援。
仗打到如今這個程度，所有人都以為大將軍勝券在握，隨時可能封狼居胥立下不世之功，誰知又出變數。
李世民了解李靖，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簡簡單單一句要人，天知道裏面蘊含了多少困難和殺機。
戰場瞬息萬變，李世民沒?時間跟一個紈絝閑聊，只搖搖頭便讓他退下了。
等?獨孤謀失魂落魄地走?開，李世民開始點人：“秦瓊、武士彟你二人隨朕到禦書房來。”
然後?又掃了吳珝一眼：“武司言，你進來伺候。”
他不說吳珝都快忘了自己是禦前司言，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禦前當差，自然不敢馬虎，亦步亦趨地跟在三人身後?。
皇宮裏從來就?沒?有過禦前司言這個崗位，沒?有這個崗位自然也就?沒?有管理這個崗位的衙門，沒?有歸屬沒?有上司也就?沒?人給?吳珝進行崗前培訓。
好在她出身豪門，家裏有公司，見識過董秘、總助甚至總裁辦主任、行政經理如何工作，她猜想這個禦前司言應該是以上四?個崗位工作內容的總和。
於是從推門到煮茶她都一肩挑了，董事長?領著副總們開會，她還給?自己在旁邊支了一個小桌，揮毫潑墨記起了會議紀要。
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這個禦前司言不是白?拿俸祿的，她也有認真工作。
都說專註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某帝也不例外，別看他平時惜字如金，多一個字都懶得說，開會時語速可不是一般的快，且字字珠璣，全是幹貨。
可憐吳珝這個書記員，手中?的毛筆都快幹冒煙了，字也越寫越醜，到頭來還不落好。
“武司言，添茶。”
忽然被某帝點名，吳珝手忙腳亂扔下筆，跑到一邊煮茶，茶煮好端上來，給?每人舀了一盞。
李世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目光掃向秦瓊，秦瓊也抿了一口，面無表情放在茶盞，又看武士彟，武士彟喝下一口差點吐出來，又不敢吐，一張臉憋得通紅。
如此五味雜陳的茶，陛下和左武衛大將軍怎麽?咽得下，然後?聽陛下提點他：“子不教父之過。”
小丫頭泡清茶尚可，煮茶的手藝委實不怎麽?樣，可見武家根本沒?人教她，可見她在家時有多麽?不受重視。
羽兒?不是兒?子，她歸楊氏管，武士彟比竇娥還冤，可陛下這樣說了，他也只能受著：“……是，臣有過錯。”連累陛下了。
秦瓊粗茶淡飯慣了，並沒?那麽?多講究，忙替武士彟打圓場：“臣不懂茶，感覺苦是苦了點，倒是很解渴。”
李世民瞥他一眼：“不懂茶就?不要說話。”
秦瓊：“……”
武士彟見狀趕緊起身跪下，李世民親手將他扶起：“把小丫頭交到朕的手上，由朕親自教導，你可放心？”
武士彟一頭霧水，羽兒?不是早就?被您教導過了嗎，都親自教導快一年了，也沒?見茶藝有什?麽?起色。
心裏想著，嘴上哪裏敢說：“陛下親自教導，是小女的福分，別人求都求不來，臣自然放心。”
李世民坐回主位，擡手示意他坐下說話，不經意問：“那以後?誰再喊你岳父？”
武士彟才坐下，又從蒲團上彈起來，再次給?李世民跪了：“陛下，臣冤枉，是獨孤謀他……”
“你只說如何做？”李世民當然知道獨孤謀孟浪，不想浪費時間聽武士彟解釋，只想要個結果?。
武士彟拍胸脯保證：“以後?再遇上這等?狂蜂浪蝶，臣、臣便讓人打折他的狗腿！”
現在的他又比剛才的他更冤了，明明是陛下沒?有看好羽兒?，讓她到處亂跑，怎麽?到最後?全成了他的錯！
前線的軍務都已經安排好了，調左武衛軍去馳援，隨同左武衛軍一起去前線的，還有幾百把火銃。
說起火銃也是事有湊巧，太?上皇風疾痊愈之後?不再癡迷房中?術，閑來無事又迷上了煉丹。
起初是跟著老道一起煉，後?來不知從哪兒?來了一個天竺的僧人也說會煉丹，太?上皇一時興起便將道教和天竺僧人的煉丹材料放在了一只丹爐裏。
本以為能煉出長?生不老藥，結果?卻將大安宮一個偏殿給?炸平了，當場炸死了兩個內侍和一個老道。
太?上皇嚇得不敢再碰丹爐，正趕上老部下武士彟過去請安，太?上皇就?把這件倒黴事跟他說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武士彟回去之後?當即湊了一個煉丹局，讓老道和天竺僧人照著大安宮的配方又煉了一爐丹，成功炸毀了道觀的一間廂房。
武士彟大喜，分別給?了老道和天竺僧人一些錢，讓他們將各自的配方寫出來，又召集了工部的能工巧匠，聯合兵部和軍器監，很快造出了第?一支火銃。
相比排弩，火銃雖然射距有所不如，殺傷力?卻遠在其之上，而且更加輕便，非常適合騎兵近戰，簡直是對付突厥鐵騎的神?兵利器。
李世民知道武士彟是能臣，卻沒?想到他能厲害到這種程度，於是恢覆了他應國公的爵位，將第?一批火銃交給?了坐鎮京城的左武衛軍，命秦瓊盡快組建火銃營。
本來沒?想讓火銃營這麽?快上戰場，可北邊前線需要馳援，十萬火急，李世民也只得讓左武衛軍和火銃營頂上了。
至於京城嘛，這輩子突厥少了一個戰神?，長?安有他自己坐鎮，沒?什?麽?可怕的。
送走?秦瓊和武士彟，李世民轉身走?到小丫頭給?自己私設的書案前，望著那筆狗爬字陷入了沈思。
此時吳珝正在研究自己煮的茶湯，真有便宜爹表現出來的那麽?難喝嗎？
從前在慶善宮有客到訪，她泡過清茶，也煮過茶湯，只不過後?來眾人都說清茶的味道好，她便很少煮茶湯了。
不過唐朝這茶湯放在更加多元化的現代，那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了，除了要用到茶粉和水，還要加鹽巴、蔥、姜、花椒、大棗、桂圓、陳皮和薄荷葉，那味道好像煮肉湯，喝上一口比酒還醉人。
吳珝煮茶的手藝是跟許女官學的，她還從來沒?喝過自己煮的茶湯，要喝也只喝清茶。
“陛下，臣煮的茶湯當真很難喝嗎？”吳珝舉著一盞茶問。
李世民撩衣擺坐下，接過她手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粉放多了，有點苦，味道喝慣了還可以。”
評論兩極分化，吳珝好奇地給?自己舀了一盞，放在鼻畔聞嗅，好像確實還可以，於是喝下一口，沒?忍住直接噴了。
又鹹又苦，還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一發入魂。
李世民端著茶盞哈哈大笑，隨著捷報而來的那點沈重消散大半，渾身上下都變得輕快起來。
“陛下，你騙人，難喝死了！”吳珝噴出去還在幹嘔，嘴裏全是苦味，堪比小時候喝過的中?藥。
李世民一邊笑，一邊親手倒了一盞白?水給?她，吳珝接過咕嘟咕嘟一口氣全喝光，終於將口中?濃重的苦味趕走?了。
苦味趕走?了，靈魂拷問又至：“你剛剛在寫什?麽?？”
吳珝放下茶盞：“……會議記錄。”
本來是紀要，只記重要的，奈何大老板字字珠璣，紀要變記錄了。
李世民笑：“你記這個做什?麽?？莫非不想做司言，想轉行做起居郎了？”
吳珝：“……不是，臣沒?有搶起居郎差事的意思，臣只記會議記錄，日常起居還得麻煩起居郎。”
她才不想日日陪在某帝身邊，把他吃了什?麽?喝了什?麽?，甚至寵幸過哪個妃子都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
李世民端起茶盞又抿了一口，吳珝很想送出自己的膝蓋，這麽?苦的茶湯，他怎麽?喝得下？
除非……他喝過比這更苦的湯湯水水，舌頭早對苦味免疫了。
想起他胸前的那道貫穿傷，和發病時渾濁的雙眼，心尖jsg尖莫名有些疼。
事實證明，女人就?不能輕易泛濫同情心，一個沒?留神?，她已經被男人圈在書案和臂彎之間了，聽男人在耳邊吹氣說：“朕答應你父親會親自教導你，擇日不如撞日，便先來教你寫字吧。”
吳珝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右手已經被對方握在掌心了，男人的手修長?如玉，指骨分明，要不是掌心有薄薄的一層繭，很難想到那曾經是一只將軍的手。
手不像將軍的手，字也不像，落筆竟是漂亮而整齊的小楷。
她怎麽?記得太?宗皇帝最擅長?飛白?體呢，大腦缺氧，想什?麽?便說了出來：“臣想學王右軍的飛白?體，可以嗎？”
男人握著她的手一頓，應該是笑了，胸腔震得吳珝後?背發麻，半晌才道：“做人不要好高騖遠，你先把小楷練好，練好小楷再教你王右軍的飛白?也不遲。”
這是在內涵她的字醜嗎？
吳珝氣鼓鼓，她只在小學的時候學過幾天軟筆書法，這會兒?能用毛筆寫字已經算是天賦異稟了。
想著歪頭看了看自己剛才的大作，忽然覺得某帝的說法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將飄遠的思緒拉回，感覺胳膊抻得慌，低頭看去，見紙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殺氣騰騰的“謀”字，並非小楷，更像草書。
吳珝唇角抽了抽，抽出一個彩虹屁：“陛下雄才大略，深謀遠慮，運籌帷幄之中?，必然能決勝千裏之外。”
一語雙關，影射與突厥的戰事。
她知道自己很聰明，千萬別誇她，她會驕傲的，結果?耳邊一陣涼颼颼的風刮過：“這是獨孤謀的謀。”
吳珝：“……”
與此同時，男人的手在不斷收緊，吳珝感覺自己的右手都快被他捏斷了，聽男人慢條斯理地問：“你穿成這樣跑去兩儀殿做什?麽?？”
聲音越冷。
她穿成哪樣了，明明是最正常不過的官服好吧，吳珝想收回自己的手，沒?成功：“陛下，今日宮宴，臣理應穿官服。”
又不是她一個，今日所有女官都穿官服。
不過只有她一個紫袍罷了。
李世民：“……”
他是那個意思嗎：“朕是問，你一個女官，為什?麽?跑去前殿？”
吳珝還委屈呢：“臣也不想去，是尚儀局讓臣過去幫忙的，不信陛下可以去問竇尚儀或是皇後?娘娘。”
恰在此時，竇尚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陛下，貴妃聽說武司言跑到前邊來了，怕鬧出什?麽?亂子，特?意讓臣領她回去。”
皇後?一直病著，韋貴妃有協理六宮之權。
什?麽?仇什?麽?怨這樣算計她，吳珝才要張口分辯，嘴被人捂住了，聽男人對門外道：“武司言在朕這裏，有差事要做，不去後?殿當值。”
門外之人似乎楞了一下，很快接話：“是，臣這就?去回稟貴妃娘娘。”
等?竇尚儀離開，王公公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陛下，宮宴快開始了。”
李世民淡淡“嗯”了一聲，門外再次安靜下來。
趁男人晃神?，吳珝想要掙脫，起身之後?反被人壓在了禦案上，這下吳珝徹底慌了，趕緊扯別的：“陛下，你不信臣？”
男人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將頭深深埋在她的頸窩裏，灼熱的呼吸將吳珝燒出了一身冷汗，良久才聽他說：“朕當然信你。”
就?現在這個姿勢，信不信已經不重要了，吳珝眼珠又是一轉：“陛下若是累了，趴在臣身上休息，是臣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宮宴要開始了，陛下快些起來吧，免得壓皺了龍袍。”
提起宮宴，李世民心情覆雜，下意識將頭埋得更深。
上輩子他年紀輕輕便飽受傷病折磨，特?別熱衷辦宮宴，最喜歡在宮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他的病藥石難醫，只能靠醉酒來緩解，所以後?世的人都說他好酒，其中?心酸又有誰能懂。
這輩子不一樣了，這輩子上天派了救星給?他，喝過小丫頭熬好送來的藥，苦是苦了點，但效果?是好的。
氣疾發作時，只是有些偏頭疼，並不影響正常的生活起居。
不必再靠醉酒緩解病痛，李世民便覺得宮宴索然無味起來，差不多的膳食上輩子早吃膩了，差不多的歌舞也看膩了，除了慶善宮送來的葡萄酒還算有些新意，其他都無聊至極。
若不是皇後?說這是他登基之後?的第?一個宮宴，怎麽?也要隆重一點，若不是北邊戰事捷報頻傳，需要大宴群臣，李世民真想留在禦書房教懷裏香香的小女官寫字，哪裏都不去。
吳珝沒?想到宮宴起了反作用，暗自磨牙：“剛剛陛下說還有差事要臣去辦，陛下盡管吩咐，臣必然……”
“讓朕抱抱，別總想著跑。”
吳珝深呼吸：“怎麽?會？宮裏的女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陛下的，能得陛下青眼，是臣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在宮裏待了這麽?久，宮規禮儀學得一塌糊塗，官腔倒是打得有模有樣了：“那你想不想再多得一點福氣？”
“不想！”說完吳珝才發現不對，又被男人套出了真心話，趕緊往回找補，“陛下洪福齊天，一統江湖，不是，是一統天下，臣福薄命淺，福氣一下來太?多，恐怕消受不起。”
“消受不起麽?？”李世民擡手掐了掐吳珝的小腰，盈盈一握，仿佛稍微用力?便能折斷似的。
年紀還是小了些。
穿越前吳珝身上幾乎沒?什?麽?癢癢肉，並不怕人觸碰，可原主這具身體就?不一樣了，非常害怕被摸，尤其是腰。
癢得很。
在娛樂圈混了這麽?久，吳珝知道在男人撩騷的時候千萬不能亂動，更不能笑，可癢癢肉這種東西，真的很難忍住。
於是在男人撐起手臂，打算放過她的時候，吳珝笑出了聲。
聽到銀鈴般的笑聲，李世民又反悔了，今日是新年，明日她便十三歲了吧。
女子十三歲成年，可以嫁人生子了。
剛想俯身，門外又傳來了王公公的催促：“陛下，人都到齊了，什?麽?時候開宴？”
李世民洩氣般在吳珝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又親了一口，還不甘心，俯下.身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輕碾了一下，這才坐起來平覆情緒。
臨走?時，聲音裏還帶著微微的啞，揚聲吩咐王公公：“讓人帶她去甘露殿。”
就?差說出侍寢兩個字了。
吳珝在甘露殿如坐針氈，一來她不能參加宮宴，平白?錯失了打廣告的好機會，肯定會影響美白?面膜的銷售，二來剛才在禦書房，要不是王公公那一嗓子，她恐怕晚節不保。
賠了夫人又折兵？她不甘心。
於是重新捯飭了一番，從甘露殿後?窗出逃，趁著夜色往後?宮的方向走?。
如果?她沒?記錯，今日後?宮的宴席設在武德殿，離甘露殿不遠。
誰知沒?走?出幾步，迎面撞見了一個面生的小宮女，她看見吳珝忙笑著迎上來：“武司言讓奴婢好找，武德殿人手不夠，都快亂套了，貴妃讓奴婢過來瞧瞧，武司言在禦前的差事可辦妥了？”
吳珝含笑說辦妥了，問她：“你看著面生，在哪裏當差？”
“難怪司言不認得，奴婢才從掖庭局調到萬春殿，現在貴妃娘娘跟前當差。”小宮女說話落落大方。
吳珝朝她點點頭：“我出來得急，忘了打燈籠，你頭前帶路吧。”
小宮女應是，打著燈籠走?在前面，吳珝在後?面跟著，輕攏衣袖，摸了摸藏在指甲蓋裏的迷藥。
從分配工作開始，就?明擺著有人要害她，要不是某帝及時趕到，天曉得那個叫獨孤謀的浪蕩子還要糾纏她到幾時。
聽某帝與那個浪蕩子的對話，不難猜出獨孤謀出身顯赫，家中?長?輩於朝廷有功，他的父親還在與突厥的對戰中?為國捐軀了。
即便獨孤謀公然調戲禦前女官，哪怕將她帶走?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看在他父親面上，某帝也不會拿他怎樣。
幕後?黑手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不顧她的反對，非要將她安排到兩儀殿當差。
千算萬算，沒?算到某帝會提前出現在兩儀殿，還去了偏殿，將她救下。
這一計雖然沒?有毀了她的清譽，倒也試探出了某帝對獨孤謀的縱容。
所以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不將幕後?黑手揪出來，這一計一計什?麽?時候是個頭，想到這裏吳珝在黑暗中?瞇了瞇眼，因為提燈宮女走?錯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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