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新瑤怔了一下，轉而，立刻擦了擦眼睛，將自己的眼淚，全部都抹去了。

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去把書房的門，給打開了。

“慕錦陽。”

“瑤瑤。”他叫了一聲，然後揚起手來，摸摸顧新瑤的臉兒。

雖然眼淚已經被她擦去，但是慕錦陽還是能明顯的看出來，她紅紅的眼圈，這——分明就是剛剛哭過的嘛。

接著，繞過顧新瑤，他又看到，她身後的陳麗華，竟然還在不停的抹眼淚。

他見過自己的母親哭過很多次，尤其他從美國回來的這些日子裏，她總是一邊歇斯底裏的罵他，一邊大聲哭泣，而今天，現在，是她唯一一次，無聲的哭泣。

慕錦陽的心，瞬間就被吊了起來。

他往前跨了一步，先是將顧新瑤往懷裏攬了一下，然後，拍拍她的背：“怎麽啦？”

“沒……沒事啊。”

“那你們都在哭什麽？”

顧新瑤吸了一下鼻子，沒有說話。

接著，她立刻從慕錦陽的懷裏掙紮出來，往客廳走去。

這一刻，書房裏，就剩下了陳麗華和慕錦陽兩個人。

慕錦陽抿了抿嘴唇：“怎麽回事啊，媽？”

“陽陽，你能不能跟顧新瑤說說，叫她不要記恨我……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也根本都彌補不了，可是……可是我真的錯了啊。”

慕錦陽緩緩的嘆了口氣。

陳麗華這個樣子，他是根本就沒有見過的。

從小到大，陳麗華在他的心裏，都是一個強勢的女人，她皺著眉頭的樣子會讓人覺得可怕，她生氣的樣子會很嚴厲，就算是很多時候，她冤枉了他，都一直嘴硬的不肯承認。

慕錦陽受了很多很多委屈。

近三十年來，他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陳麗華。

似乎瞬間變得無助而又可憐。

把面子和尊嚴看得比什麽都重的她，會一連說了好多個“我錯了……”，這——這不科學啊。

這時，陳麗華又繼續說道：“我知道，那五年……顧新瑤吃了很多苦，我們的多多也吃了很多苦，我知道，我都知道……現在，趁著多多還小，趁著我還有力氣彌補，你就讓我——”

“媽，你別多想，無論發生什麽事，多多他一直都是你的親孫子。”慕錦陽加重了聲音，“至於該怎麽彌補——你以後對瑤瑤好一些就行了，你如果真心對她好，她都記得住的，瑤瑤是個特別善良的人，她跟蔣子湄不一樣。”

慕錦陽篤定的說道，“媽，瑤瑤願意來家裏陪你，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以後的日子裏，我也會加倍的對她好，對多多好，以彌補我那五年來缺失的愛，她會好好的，放心吧啊。”

說罷，他拿出紙巾，幫陳麗華擦擦眼淚，就走了出去。

顧新瑤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但是，情緒好像已經穩定了許多。

慕錦陽走過去，沒有說話，而是緩緩的將她擁入懷裏。

顧新瑤也沒有說話。

整個世界仿佛變得很安靜。

慕錦陽的胸口暖暖的，一如既往的寬闊和舒服，她在他的胸膛前蹭蹭，像一只頑皮的小貓咪。

“瑤瑤，不要逼著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

慕錦陽的聲音很輕，“我知道你已經受了很多的委屈，我……我不想讓你受更多的委屈。”

顧新瑤搖搖頭：“我告訴她，雖然我願意來見她，雖然我願意為了你不跟她發生什麽沖突，但是我還是不能原諒她。”

“……”

“我一想起那時候發生的一切，我就沒有辦法說服我自己，慕錦陽，我真的……真的已經很盡力了，我——”

“沒事，我知道。”

慕錦陽輕聲說道，然後，低下頭來，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了一記吻。

大約是他剛開始的沈默，弄得顧新瑤整個人都突然緊張了起來，她說的很快，也有一點語無倫次，但是，卻被這一個吻，弄得鎮定了起來。

渾身突然緊繃起來的每一根神經，似乎又慢慢的放松了。

因為全身都在用力，顧新瑤的身體，都有些顫抖。

慕錦陽的雙手放在她的後腦勺上，看著她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瑤瑤，別怕，我都懂。”

“……”

“不僅僅是我媽要彌補，我也要。”他的大手，在她順滑的黑發上，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那些年來，你受苦了，你看——以後，我們真的要好起來了，一切都要好起來了，那……瑤瑤，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啊，我做什麽我都懂，你不原諒我媽，我懂，你忘不了過去發生的每一件事，我懂，你沒有辦法把那些痛苦拋之腦後，我也懂，因為我跟你一樣，我也做不到。”

“……”

“我們每個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我們不是聖人，我懂，所以……你不必害怕。”

顧新瑤的薄唇顫抖著，看著慕錦陽真誠的眼睛，看著他好看的雙眼，驀地，心臟似乎慢慢的酥軟了下來。

她又一次伏在他的胸口，聽到他胸膛裏一陣陣有力的心跳聲，整個人，都慢慢的緩和下來。

濃濃的安全感，將她緊緊的包裹起來。

“走吧，我們回家好不好？”

顧新瑤吸了一下鼻子，聲音顫抖著。

“好啊。”

慕錦陽點點頭，大手還在她的背後輕拍著，像個正在哄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的父親。

陳麗華把他們送出宅子，看著慕錦陽緩緩的發動車子，看著車漸行漸遠，才轉過身去，走了進去。

然後，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自責的撕扯著自己的頭發。

而這時候，多多已經恢覆了活波的本性，在汽車的後座不停的翻騰著。

“多多，小心點兒，別摔著啊。”顧新瑤扭過頭去，對多多說道。

“對了，我還沒有說你呢。”趁著顧新瑤說在他，慕錦陽也趕緊跟著說道，“你跟別的小孩子不一樣，以後去了學校，不要拼命的追著玩兒，你身體不好，聽到了沒有？”

“唔……”

多多不情願的坐端了身子，不開心的憋憋嘴，對著慕錦陽悄悄的翻了個白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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