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晚自習。” (14)
關燈
小
中
大
生一直在看他，人有點熟悉，離得近了才發現是封曲的室友。
連忙過去。有些喘息地問“你好，我是練清遠，你認得我吧？”
譚永悅是剛出來接水，剛回寢發現封曲不在，她以為她是去赴約了。今天天氣很涼快，本想吃晚飯跟曲子一起出去兜圈，但她說她跟練清遠有約，她就跟榮榮一起出去了。沒想到不是。
“知道，曲子男朋友。學長好！”
“你好，我想問一下封曲在寢室麽？”
“我剛兜圈回去的時候沒看見她呀！她不是去赴你約了麽？”
“她可能回去了，你等會兒回去的話可以再幫我確認一下麽？這是我的聯系方式，謝謝。”
譚永悅答應了，練清遠又回到了那個路燈下，等著譚永悅的消息。他本來是打算到他們寢室窗口叫的，現在不用了。緊張得手心裏都是汗，他小時候做錯事被爸爸察覺的時候都沒有這麽不安。
譚永悅接了水回寢室，往封曲的床上看，整個人被被子裹著，就漏出了一點頭發，難怪她剛剛回來的時候以為她不在，這瘦身板蓋在被子裏跟沒人似的。
“曲子，曲子？”譚永悅蹲在床邊上小聲叫著。
“嗯？”一聲悶悶的回應，然後露出了眼睛。亂糟糟的頭發貼在臉上，整得跟逃災難民一樣。
“你男朋友問我你在不在寢室，你要不要回他？”
“拒絕。”又把頭縮回了被子裏。
“那我回了。”
“別！你別回！你就回我不在。”
“真的啊？我看他還挺急的。”封曲點頭，被子一動一動的。
譚永悅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麽了，但不管發生什麽，還是要挺室友的。她收到了回信——謝謝，如果回去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練清遠在收到消息的時候手一軟，手機差點掉了。既不在寢室，又是被一個男性帶走，練清遠覺得腦子空白，身上的骨頭都軟了。就好像頭頂一刻剛以每秒千米速度下墜的隕石。
過了幾秒，精氣神重新歸位，練清遠整理了從七點多到現在的時間線，封曲大概是八點左右到了，八點半之前離開的，被一個陌生男子在八點二十左右帶走的。
練清遠振作起來，跑到保安室去說明情況。警衛處老師打了封曲輔導員的電話，問了問是不是有請假，又問了問助理團嚴老師，也不在那裏。
“同學你別急，我再往寢管那裏打個電話確認一下。”警衛處老師看這小夥子直勾勾盯著他，按著桌延的手青白。
掛了電話，練清遠忙就說：“可以去找了麽？”
“小夥子！別急！你女朋友在寢室呢！是不是兩個人吵架了？”警衛老師川字眉一簇，紅黑色的臉肅穆認真。
“真的麽？”
“趕快去吧！以後這種事搞清楚了再來！”
“對不起，謝謝老師。”練清遠舉了個躬走了。
一顆心終於定了下來，走到路上，卻沒有了力氣，剛剛的提心吊膽，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心力。他在街延上直接坐了下來。剛剛已經收到了譚永悅的信息——對不起，她在寢室。看來封曲，只是不想見他，現在知道她安全，就可以了。不見就不見吧，一切如她所願。
在這麽個不圓滿的夜，月亮卻那麽遠。練清遠的胳膊直直地搭在膝蓋上，指間有些癢。他已經有幾年不抽煙了，每回抽煙，都是到了一樣的狀態，像個幽魂，看著煙和火光，就像是找到了歸屬。
這時候練清遠的手機響了，竟然是封曲打來的。
在練清遠奔波擔心的時候，封曲還在被窩裏趴著。突然，室友接到了電話，是輔導員打來的，問封曲在不在宿舍，胡榮說在，然後把電話給了封曲。
輔導員說了個大概，封曲一個大大的不可思議，其他室友都把耳朵貼過來聽。輔導員竟然專門打了電話，都估計是什麽大事發生了。四個人正聽著電話，宿管又來了，問封曲在不在。
什麽變態啊、男女朋友關系啊、責任啊、誠信啊都被搬上來了，她就是木板上的魚肉，被各種刀切，磨刀霍霍向封曲，一句話還不敢反駁。
三個人跟宿管老師解釋，封曲跟輔導員解釋，兩邊都在說她不懂事，胡鬧，整得她一頭兩個大。她現在就是個壓在磚頭下的小草，再嫩的草也被壓得沒了汁。
輔導員還好，只是說了她。但宿管阿姨就不好應付了，總是有種讓她多走幾步路就跟吃了她一樣，但又把學生當自家孩子，吵得那是一個隨心所欲，封曲只能點頭說是，然後才能在最短時間裏送走這尊佛。
事情幸虧到這個地步就停了，不然封曲真怕會有幾個警察出現在寢室，然後輔導員宿管阿姨一起來，她覺得自己經歷了那麽多事情，遇事不會再緊張了，可一想那情形，原始的緊張感就又回歸了。
“你到底咋了？”三個人圍在一起問。
封曲沈默，有些說不出話。
練清遠以為她被變態劫走了，所以就告了警衛處，整出這麽多事。她不知道該哭還是笑。這麽關心她，是什麽意思呢？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喜歡她麽？可不喜歡也是他說的，都是親口說的，以前他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可現在，都被騙了一次了，她又不傻，自己有眼睛有心有腦子，憑什麽他說什麽就信什麽，而且半年前，被甩的應該是她吧！
“沒什麽事，我出去一趟。放心吧！”
“餵，我在寢室門口，不是有事問我麽？過來吧。”
“我就不過去了，問題已經解決了。”
“你過來吧，我有事說，或者，我去找你。”
“還是我去找你吧。”
黑衣黑褲，從路燈裏走出來，年輕得像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封曲看在眼裏，覺得比他當老師的時候要小了許多。九點多了，正是宿舍門口情侶粘在一起難舍難分的時候，不是一個說話的地方。
封曲在前面走，練清遠在後面跟著。
到了一處因為有樓遮擋，黑得情侶都不來的地方，也是封曲經常喝酒的地方，封曲停了下來。
“對不起，今天沒赴約。”
練清遠眼睛一亮，卻又暗了下去。她在道歉，那麽理智。
“嗯。”
“沒事了，回去吧。”經歷了多少就有多少話，但是面對練清遠，她什麽都說不出來了，沒必要了。故事藏在箱子裏，可是要是卻不見了。
“我有話說。”練清遠本來要拉住要離開的封曲，但是她卻忽然轉過身，與他面對面，很認真地要聽他講話。
“想說什麽，全說完吧，只有這一次機會。”做個了結。
“以前，是我的錯，我對自己沒有一個清楚的認識，我以為我喜歡的是天上的鳥，可自己真正喜歡的卻是飄動的雲。我有錯，錯在不喜歡你卻答應跟你在一起，我有錯，錯在明明沒有什麽可以回應的，卻接受著你的喜歡，我有錯，錯在明知道會傷害到你，卻還是做了傷害你的事。可是現在，我是真的很確定。”
“我喜歡你。”
封曲認真地在聽，也認真地笑了。練清遠模糊地看見她微微露出的皓齒，聽見鼻息外散的聲音，心下確定，她在笑。
“這是告白麽？你是想讓我接受的對不對？可是，我為什麽要接受？你拋棄了我，現在又給我一顆甜棗，呵呵。”
“練清遠，你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很渣麽？”封曲就抱著胳膊看著他，每個字說得都像咬鋼板。
練清遠牽起一絲嘴角，用鑄鐵般的語氣說：“你若覺得我渣，在你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隨你對我渣。”
“你以為我是你麽？對於感情，我只有認真！”
封曲雙臂抱在一起，氣得恨不得跺腳。
“你竟然覺得傷害是可以受到平等待遇的！？所以，你隨意地傷害別人，再讓別人傷害你一下，她所受到的傷害就可以不作數了，呵呵。”
“你給我帶來的痛苦就是癌癥，還直接就是晚期，不過還好，不會死人，但會終身相隨。”
封曲看這練清遠，淚水已經漫出了眼眶，她卻沒有擦掉，就這麽點淚，也是見證了她的進步，不會再哭到嘔吐，不會再哭到嗓子啞，不會再哭到喝了口酒卻覺得是鹹的。
“所以，如果我繼續糾纏下去，只會帶給你更多的痛苦，對麽。”
封曲沒說話，仿佛喉管驟縮，下不去上不來，連“嗯”都發不出聲。
“封曲，我不想讓你痛苦，但如果我的出現總會帶給你痛苦，那麽，我永遠離開。“
永遠離開，封曲默念，半年前，她就是這麽覺得的，練清遠永遠離開了她，以後再也不會進入她的生命。當時的痛不欲生，就像是在火堆裏掙紮，卻只能接受烈火焚燒，直到灰飛煙滅。
以前的她的確是灰飛煙滅了，可現在聽見這四個字，又是萬箭穿心，半年前的感受又折返重來。每塊肌肉都在疼，痛到痙攣，痛到全身津液都被染成了苦味。
封曲告訴自己，什麽都不要說，離開這裏，就像那段時間一樣，把理智與肉體剝離，把感性封鎖，對理性唯命是從。這樣就算再痛也能走下去。
一步一步往外走，封曲感受不到身體在行走，可眼前的事物卻在改變，她對自己的軀體表示滿意，就這麽繼續走下去，永遠離開就讓他永遠離開吧，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受得住。
突然，封曲被身後的沖擊力推得向前跌了幾步。反應過來以後，發現自己被練清遠抱在懷裏，雙臂緊緊卡在腰上，胸膛的火熱從背傳來，好溫暖，就像很多年前的那雙溫暖的手，蓋在肚子上，很舒服，很喜歡。
一年了，好留戀這種感覺。封曲微笑。
黑暗中，掩蓋了封曲人神分離的崩裂狀態。若是練清遠看見了此時的封曲，或許就能明白為什麽他會厭惡他了。
“放開。”平靜而冰冷。
“不放！”練清遠使了全身的力道去抱封曲，現在的封曲就像空氣，他怕盡了最大的力去環住她，卻還是讓她跑了。
“你放開！”封曲開始掙紮，就像受驚的水母，觸角慌亂地擺動，帽蓋樣的身體已經變了形狀，如果放開的話，封曲好像會立刻變成一個巨人，而現在卻被困在一個狹小的懷抱裏。
練清遠沒想到封曲的力氣這麽大，或者說，就像在最絕望時激發了所有潛力，她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他的擁抱就這麽讓她排斥？就讓她這麽難以忍受？
練清遠猛地拽過封曲，跟她面對面，然後吼一般的說：“我說到做到！”
封曲像被嚇到了，不再掙紮，卻也不看他。
就那麽站在那裏，掙紮得她呼吸都重了許多。
練清遠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若走，我永遠離開，說到做到。”這句從無盡深淵抽出來的話，沾滿了恐懼與絕望。
聲音剛剛落下，封曲就哭出了聲，哇哇大哭，跟個被欺負的孩子一樣，哭聲也是驚天動地，像平時的聲音加了喇叭一般，哭得草樹搖擺，黑暗為止顫動。
練清遠給了封曲一分多鐘的時間，他一直看著她，她若走了，他下一秒就會再次抱住她，纏到她對他破口大罵，纏到她對他連踢帶踹，纏到她求他放了她……
可她沒有走，只是站著哭。練清遠雙手顫顫地撫上她的臉，哭久了的臉熱得燙手，輕輕的一個吻，落在封曲的眼角，是個烙印，烙在他的專屬品上；是個諾言，許給心裏認定的她；是種責任，他心甘情願背起。
☆、第 37 章
經過前兩天的事，封曲對練清遠的存在算是默認了，但她還是不能忍受和練清遠回到以前的時候一起吃飯，一起散步。終歸就是不能忍受自己這樣沒出息，只因為練清遠的一句話就妥協，這麽輕易，好像自己就是活該被人踐踏。
那晚的事就像個保鮮膜，把她裹得密不透風，對自己的失望充盈了整個封閉空間。
這些天中午和晚上，她就會看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練清遠。
有課的話就在班門口，沒課的話就在宿舍門口。她就奇怪了，這練清遠都研三了，不該出去實習了麽？怎麽每天都這麽閑。
總是會看見練清遠，封曲也從不會上前，只當做沒見過。練清遠先前幾次還想追上來，可他發現自己越追，封曲跑得越快，便只是在後面跟著。
今天是封曲值班，下了前兩節課封曲就來辦公室了，知道可能會遇見練清遠，一種無力感由心而生，可想想總要面對的，拖著還不如快點到來。
果然，一進門就跟練清遠來了個對視，看著他的笑，封曲卻連嘴角都扯不起來，很沈重，心上也蒙了一層灰。
其實只是值個班，並沒有什麽事，剛剛封曲也問了嚴老師，嚴老師說今天上午應該沒什麽事，待會兒簽個到就能走了。
封曲在那裏坐著，瞎弄著電腦，其實就是在等練清遠過來。上次還沒交完，她覺得以她現在的狀態，她是沒有勇氣跟練清遠私下呆在一起的。
過了幾分鐘，穿了一身休閑裝的練清遠搬著凳子坐了過來。在他開口說話之前，封曲率先說了：“電腦沒帶是吧，用我的就行了。”
封曲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就直接開始教。
其實練清遠已經私下裏學會了，但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跟封曲學。
因為跟封曲之間的關系一直不穩定，怕耽誤浦老師的進度，練清遠特地找浦老師談了談推文的事情，沒想到浦老師說進度什麽的全權由他自己負責，但畢竟是公眾號這種正式的事情，他在浦老師提後沒幾天就已經做好策劃，開始推文了。
練清遠微笑著認真地聽，他聚精會神，記住封曲說的每一個字。
“一般情況都不會把推文模版完全套在自己的推文裏，所以你就按我教你的那些自己建就行了。公眾號添加在這裏，輸入，再用手機掃個碼，就好了，以後上傳就點這個、這個，也可以先存進自己的公眾號裏，然後用電腦登陸公眾號，裏面的儲存箱裏會有。再編輯可以在這裏也可以在公眾號裏。”
“懂了。”練清遠點頭，目光還留在電腦上，在回憶剛才的教學。
“教完了，你可以開始做第一篇推文了。”
想想自己當時獨立完成第一篇推文的時候，就覺得難，雖然現在再做肯定要容易些，但他決不放棄任何一個跟封曲相處的機會。
“我自己做著有困難。”
封曲轉過頭，看了練清遠一眼，然後平淡地說：“有困難的話問我。”
“好！”練清遠像個得了糖的小孩子，笑得露出了亮白的牙齒。這些天，他有工作，所以封曲值班的時候他都沒能過來，今天好不容易抽出一點時間。
今天他一早就來了辦公室等她，這些天在別的地方，他都只是遠遠看著，他知道她不想見他，今天，他也揣揣不安，怕她會像之前一樣甩賴皮，把那夜的事情忘了，把他也甩掉不要了。
不過，還好是他想多了。
在練清遠看來，封曲就是住在花裏的孩子，而他就是那朵花，他想把花瓣合起來，保護好她，不讓蜜蜂擾了她的安寧，不讓風雨摧殘了她，而她卻非要把自己撐起來，現在，她終於願意安靜地躺在花蕊裏，任他呵護。
封曲把電腦收起來，去簽了個字，然後就打算離開。練清遠趕忙收拾好東西跟上，跟在她後面，腳步不自覺地放慢，總怕她聽見後扭過頭來說不讓他跟著。
封曲先進去，練清遠進去的時候正好跟她面對面，看見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他突然很緊張，總想說些什麽話。
“心情不好麽？都沒見你怎麽笑。”
“沒什麽好笑的。”
再次陷入沈默。練清遠苦惱自己竟然問了那麽一問題。
封曲看著地，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跟練清遠說話，跟他說話就像是對自己大大的嘲笑。經歷了那麽多事好不容易才恢覆些元氣，卻再次在同一個地方跌倒，這個坑是有多大，才讓她深陷其中，以痛苦澆灌卻還是甘願為之低頭。
以前的淚都是白流了，以前的痛都是白受了，以前的堅決都是白下的，昨晚最後的決定，把她之前所有的精神支柱都打破了，好不容易撐起的，僅因為練清遠的一句話，她就自己砸了。
在算好時間知道練清遠快回來時做好的心理調整全亂了，她現在就是把自己放進了食堂的剩飯剩菜桶裏，各種嫌棄鄙視。自己怎麽可以這麽沒有出息，那麽多的努力都廢了，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麽救，都說天就自救者，像她這樣的人，連老天看了都要嫌棄。
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有，可一想到那句“永遠離開”，那些想法就都消失了。
她還是敗了，就不知是敗給了自己，還是，敗給了練清遠。她只知道，她最受不起的，就是他的離開，偽裝得再好，也經不住事實的打擊。
周六，封曲十一點多就去吃飯了，沒想到還能看見練清遠，站在同樣的一棵樹旁，眼神看著門口，疏忽飄蕩，旁人看著以為在發呆。
封曲思忖，怎麽說練清遠也是快奔三的人了，竟然還用這麽幼稚的方法，不知道的真以為是大學小夥子。不過他跟著也沒用，她一點也不會回應的。
走到了打飯口，封曲要完了飯，卻沒看見練清遠的身影，這幾天都是她吃什麽他也吃什麽。巧巧的，餘光一掃，一不小心就看見了餐廳門口正在跟一個女生說話的練清遠。
而且那個女生有那麽一點熟悉，下一秒封曲就想起來了——她是何妍。
真就不該往那邊看，封曲自省。練清遠的一切都跟自己沒有一點關系，封曲默念，然後一臉淡然地找位置吃飯，還特意找了個四缺一的桌子。
練清遠跟何妍說完話，就去了剛剛封曲買飯的地方。還有幾步的位置，練清遠看見地上的一個發繩，一個小櫻桃，他一眼便認出來，就是當時自己送給封曲的。
拾起來，吹了吹灰，又仔細用紙擦了擦。黑色發繩已經比原來大了不少，整個看起來松垮垮的，想來是經常戴。練清遠笑了笑，把發繩放進口袋裏。
吃完了飯，練清遠又跟在封曲後面回去。
走到半路，封曲突然不走了，把全身的口袋都翻了翻，最後急急忙忙地往回走。從練清遠身邊過的時候，什麽話都沒說。
練清遠看著，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封曲！你是不是要找這個。”
封曲回頭，看見那個櫻桃發繩就在練清遠的手裏。雖然她就是要去找它，但此時她想矢口否認。可她本就坦蕩，又覺得為了練清遠別扭一回不值得。
“給我。”
練清遠過去，把發繩放在封曲的手上。
一陣秋風吹過，吹得封曲手心癢癢，忙收了回來。
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用再去食堂了。封曲繼續往前走，可沒走幾步就又停了下來。轉身，臉色已經從剛剛的泛紅變得泛白。
“你看見我掉的麽？不然你怎麽知道這是我的？”
練清遠會心一笑。“沒有，在窗口地下看見的。因為這是我送你的，我當然記得。”他記得的，還有當時封曲笑得幸福滿滿的樣子。
“你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我的麽？”封曲沒有看練清遠，只是死握著手裏的發繩，指甲嵌進了肉裏，也沒有要松的意思。
“對，這個發繩的樣子，我一直都記得很清楚。”練清遠想著這樣是不是會讓封曲知道，其實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經在他心裏了。
“你會騙我麽？”封曲的聲音已經變了，帶了點哽咽，聽得出來一直在隱忍著什麽。
“不會。”
“你怎麽了封曲？”
練清遠要過去，封曲往後退。他停下來，她還在往後退，直到退著碰到了一個石椅才停下。
封曲擡頭，眼睛紅紅的，一直抿著唇，過了一分鐘，她才說話。
“你跟我說實話，當時你跟易數視頻的時候，你是不是看見我在後面了。”一句話沒說完，淚水已經跟接力賽一樣往下流。
練清遠沒想到封曲心裏想的是這個問題，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裏一陣痛。有些事，既然做過了，就總有被知道的一天，以前的問題很多，那就一件一件解決，只有問題都解決了，他跟封曲才可能有新的開始。
“對。”
“好，我知道了。”封曲點著頭，然後就要走，越走越快，練清遠一直在後面跟著，這讓封曲忍不住又跑了起來，跑到了哪裏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胳膊被人拽住，她怎麽甩也甩不開，只能停下。
“封曲！”
“你能不能就當沒認識過我！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討厭你！我恨你！”
“你就是知道我在後面，所以你才說的！是不是！是不是！”
“當時易數說我是你的牢籠，我就覺得既然喜歡你就應該給你你想要的，不管我自己怎麽樣，起碼你是快樂的。我還一直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偉大！可事情並不是這樣的，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原來這才是你拋棄我的方式！”
“封曲，我沒想過會把你傷害成這樣。”
“天啊！那我還要感謝你了。那你本來想把我傷成什麽樣呢？”
封曲像是一個被打開了的潘多拉寶盒，此時就在絕望的邊界。
“其實那天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你可能已經忘了，就是你當時突然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可這大半年過來，我把咱們對話中的每字每句都琢磨了好多遍，我就一直特別奇怪為什麽會有那一句‘對不起’！”
練清遠不知道，因為那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對話，不管內容是什麽，對封曲來說，都是十分珍貴，就像是帶刺的玫瑰，放在心上，哪怕血流不止。
封曲哭得稀裏嘩啦，肩膀也在抖，練清遠遞過去紙巾，她不接，好像沒有看到，完完全全沈浸在另一個世界。
“我不是沒想過，在那之前，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可是又會是什麽事呢？我不知道，不知道那個一直溫文爾雅，一直對我很好的練清遠會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如果真的做了，那肯定就不是我的練清遠了。”
“原來是這個，原來是這個，原來是這個。”封曲低聲重覆，然後好像要倒了一樣地蹲了下去，雙臂抱膝。
“其實你也沒錯，你說你不喜歡我，難道還不能拒絕我麽？都是我自己的問題，不管是因為被拒絕而討厭你，還是因為被拒絕像現在這樣無理取鬧，都是我的問題。我天生就是個不值得被護在手心裏的人，不管在愛情裏還是親情裏。”
練清遠聽了這些話，感覺全身上下都註入了黃連水，苦澀得發抖。蹲下來，跟封曲面對面，抱住了她，她也沒有掙紮。小小的人冰涼冰涼的。
“聽好了，以前都是我的錯，你沒有無理取鬧，你討厭我、恨我也是應該的，你就是最好的，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捧在手心裏的女孩，一個女孩，被一雙手捧著就好，而我，就是那雙手，只屬於你的那雙手。”
練清遠的語氣溫柔中帶著顫栗，封曲眼睛昏昏的，一直有熱乎乎的水往外流。這些話，她從沒想過練清遠會說給她聽，因為喜歡得卑微，有些事情她從沒敢想。
“一切都到此為止吧，練清遠，我愛累了，恨累了，沒力氣再糾纏下去了。你不是也說了麽，我是你的牢籠，所以你也不要跟我糾纏下去了。”
“小傻瓜，如果你真的是我的牢籠的話，那我情願一輩子被關著。”
封曲真的很累，心很累，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練清遠托著封曲回去，她剛剛真是跑了挺遠的距離，現在已經到湖邊了。
就這麽把封曲送回去，至於以後，他自會讓封曲看見他的真心。
☆、第 38 章
那天以後，練清遠好像並沒有受到影響，依然是在後面默默跟著封曲。自那次大爆發以後，她已經沒有很在意練清遠的存在了，他想跟就跟著吧。
就是莫名其妙每次要用水壺接水的時候水都是滿的，放在一堆水壺中間，還真是辛苦某個海螺男孩把她的水壺找出來，再接水。
封曲今天來例假，第一天痛的只能在床上躺著，不過還好是周末，真的是痛到躺床上看手機都是負擔。只有睡覺才能獲得解脫。
練清遠在宿舍外面等到了十一點四十，發現封曲還沒有出來。以前，就包括回來以後，她周末都是十一點多一點就出來吃飯了。如果說沒有出來，要不是不在，要不是就是來例假了。
還記得以前封曲的經期，如果還規律的話，那就是這兩天了。想到封曲一來例假痛經的樣子，整個小臉蒼白得很，唇色也是，特別是第一天。
以前這種時候，不是他把飯給封曲送去，就是開車帶她出去吃，有一家常去的店，雖然封曲嘴上沒說，但練清遠每次都看得出來，她吃的會相對多一些。
不管是不是，練清遠都決定去一趟，開車去，買回來，也不會耗費太多時間。
他回國以後，練爸就把車還給他了。知道兒子已經不是那個不會深思熟慮的毛頭小夥子，一切都隨著他也罷。年輕人的世界總要他們自己闖蕩。
買回來以後，練清遠給譚永悅打了個電話，讓她出來把東西給封曲送過去。
“曲子，這是你男朋友給你的。”譚永悅把東西放到桌子上。
“練清遠？”譚永悅點頭。
“你拆開看看是什麽。”封曲癱在床上一動不想動。
“好。”譚永悅把外面泡沫錫箔紙拆開，一陣飯香撲面而來。“哇，紅棗銀耳粥、蝦餃還有蒸蛋。”
封曲從聞見香味開始，味蕾就打開了。想不到練清遠還記得她的經期，想不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喜歡吃這家的飯。心裏有一絲動容，但很快就被封曲給否了。
“不過你已經吃過飯了呀。”還是她給封曲帶的飯。
剛剛的飯她就沒吃多少就扔了，實在是生理情況不允許，仿若食道被堵著了般吃不下去。
“不吃了浪費。”封曲下床坐到桌子前，開始吃，每樣都是熱騰騰的，而且味道也一樣好。
“曲子，你們到底吵架了沒？學長在外面每天站著，你知道全班人都快認識他了，再站下去，估計整棟宿舍樓的人也會跟他來個臉熟。”
“哪有那麽誇張！我覺得我們分手了。”封曲虛弱地說了一句想走心卻走不了的話。
“分手了還有這些！那可比我這談著戀愛的都幸福了。”
“小悅悅，你這樣說小韓知道了會傷心的。”
譚永悅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
封曲吃完，給練清遠發了個謝謝，有按著印象裏的價格，算了算，把錢也給他轉過去了。
剛值完班準備去吃飯，就看見一頭大汗的練清遠。以為他要去辦公室，沒想到他就這麽跟在她後面進了電梯。
“二樓麽？”
封曲猶豫，下意識是不想跟練清遠說話的，但是一想到這些天，又是提水，又是送飯的。而且她特意問了浦留老師，他說練清遠現在在公司工作，實習期，還是挺忙的。
“對，我要去找夢影學姐。”封曲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失神，快步走出去。
“不吃飯麽？”練清遠加快了腳步跟上，與封曲肩並肩走。
“吃。”
離下課還有兩三分鐘，練清遠跟封曲在門口等。只要可以站在這裏陪著她，就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練清遠以前沒什麽感覺，但這一年多下來，這樣的想法占據了他對封曲的所有感覺——不排斥、不厭惡就好，其他的，他來努力。
人陸陸續續出來，安靜地樓道一下子充滿了人氣。
“學姐！”封曲看見雷夢影，棕色外套，黑色褲子，看著比前一段時間又瘦了些，她出來了以後，封曲連忙過去挽著她。
“走吧！對了，讓我拿個傘，感覺這天可能要下雨。”已經到了樓梯口，雷夢影又回去了一趟。
轉身，她看見了封曲身後穿著牛仔衣的男生，還有些印象，封曲的男朋友，當時要不是他，她可能不會好好的站在這裏。一年多過去了，可那覆雜的心情還潛藏在心底。
雷夢影對封曲和練清遠之間的事情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他向練清遠笑了下說：“一起吃個飯吧，我也想謝謝你。”
練清遠看了眼封曲，見她沒有很排斥的樣子，就答應了。這些天他跟封曲永遠是隔著一張桌子吃飯的。
“等我去拿個傘。”
“好。”
雷夢影回來，剛走幾步，看見了從身邊經過的鄧海翔，雷夢影截住了他：“鄧海翔！那張表是今天中午交到哪裏？”
鄧海翔回頭，對封曲打了個招呼，然後回答：“B350.”
“你們認識啊？”雷夢影沒有想到封曲還跟鄧海翔認識，而且能讓他笑著打招呼的學妹真的是屈指可數。
“對，學長也要去吃飯麽？一起吧。”
“好，走吧。”鄧海翔看了一眼練清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連忙過去。有些喘息地問“你好，我是練清遠，你認得我吧？”
譚永悅是剛出來接水，剛回寢發現封曲不在，她以為她是去赴約了。今天天氣很涼快，本想吃晚飯跟曲子一起出去兜圈，但她說她跟練清遠有約，她就跟榮榮一起出去了。沒想到不是。
“知道，曲子男朋友。學長好！”
“你好，我想問一下封曲在寢室麽？”
“我剛兜圈回去的時候沒看見她呀！她不是去赴你約了麽？”
“她可能回去了，你等會兒回去的話可以再幫我確認一下麽？這是我的聯系方式，謝謝。”
譚永悅答應了，練清遠又回到了那個路燈下，等著譚永悅的消息。他本來是打算到他們寢室窗口叫的，現在不用了。緊張得手心裏都是汗，他小時候做錯事被爸爸察覺的時候都沒有這麽不安。
譚永悅接了水回寢室，往封曲的床上看，整個人被被子裹著，就漏出了一點頭發，難怪她剛剛回來的時候以為她不在，這瘦身板蓋在被子裏跟沒人似的。
“曲子，曲子？”譚永悅蹲在床邊上小聲叫著。
“嗯？”一聲悶悶的回應，然後露出了眼睛。亂糟糟的頭發貼在臉上，整得跟逃災難民一樣。
“你男朋友問我你在不在寢室，你要不要回他？”
“拒絕。”又把頭縮回了被子裏。
“那我回了。”
“別！你別回！你就回我不在。”
“真的啊？我看他還挺急的。”封曲點頭，被子一動一動的。
譚永悅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麽了，但不管發生什麽，還是要挺室友的。她收到了回信——謝謝，如果回去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練清遠在收到消息的時候手一軟，手機差點掉了。既不在寢室，又是被一個男性帶走，練清遠覺得腦子空白，身上的骨頭都軟了。就好像頭頂一刻剛以每秒千米速度下墜的隕石。
過了幾秒，精氣神重新歸位，練清遠整理了從七點多到現在的時間線，封曲大概是八點左右到了，八點半之前離開的，被一個陌生男子在八點二十左右帶走的。
練清遠振作起來，跑到保安室去說明情況。警衛處老師打了封曲輔導員的電話，問了問是不是有請假，又問了問助理團嚴老師，也不在那裏。
“同學你別急，我再往寢管那裏打個電話確認一下。”警衛處老師看這小夥子直勾勾盯著他，按著桌延的手青白。
掛了電話，練清遠忙就說：“可以去找了麽？”
“小夥子！別急！你女朋友在寢室呢！是不是兩個人吵架了？”警衛老師川字眉一簇，紅黑色的臉肅穆認真。
“真的麽？”
“趕快去吧！以後這種事搞清楚了再來！”
“對不起，謝謝老師。”練清遠舉了個躬走了。
一顆心終於定了下來，走到路上，卻沒有了力氣，剛剛的提心吊膽，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心力。他在街延上直接坐了下來。剛剛已經收到了譚永悅的信息——對不起，她在寢室。看來封曲，只是不想見他，現在知道她安全，就可以了。不見就不見吧，一切如她所願。
在這麽個不圓滿的夜，月亮卻那麽遠。練清遠的胳膊直直地搭在膝蓋上，指間有些癢。他已經有幾年不抽煙了，每回抽煙，都是到了一樣的狀態，像個幽魂，看著煙和火光，就像是找到了歸屬。
這時候練清遠的手機響了，竟然是封曲打來的。
在練清遠奔波擔心的時候，封曲還在被窩裏趴著。突然，室友接到了電話，是輔導員打來的，問封曲在不在宿舍，胡榮說在，然後把電話給了封曲。
輔導員說了個大概，封曲一個大大的不可思議，其他室友都把耳朵貼過來聽。輔導員竟然專門打了電話，都估計是什麽大事發生了。四個人正聽著電話，宿管又來了，問封曲在不在。
什麽變態啊、男女朋友關系啊、責任啊、誠信啊都被搬上來了，她就是木板上的魚肉，被各種刀切，磨刀霍霍向封曲，一句話還不敢反駁。
三個人跟宿管老師解釋，封曲跟輔導員解釋，兩邊都在說她不懂事，胡鬧，整得她一頭兩個大。她現在就是個壓在磚頭下的小草，再嫩的草也被壓得沒了汁。
輔導員還好，只是說了她。但宿管阿姨就不好應付了，總是有種讓她多走幾步路就跟吃了她一樣，但又把學生當自家孩子，吵得那是一個隨心所欲，封曲只能點頭說是，然後才能在最短時間裏送走這尊佛。
事情幸虧到這個地步就停了，不然封曲真怕會有幾個警察出現在寢室，然後輔導員宿管阿姨一起來，她覺得自己經歷了那麽多事情，遇事不會再緊張了，可一想那情形，原始的緊張感就又回歸了。
“你到底咋了？”三個人圍在一起問。
封曲沈默，有些說不出話。
練清遠以為她被變態劫走了，所以就告了警衛處，整出這麽多事。她不知道該哭還是笑。這麽關心她，是什麽意思呢？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喜歡她麽？可不喜歡也是他說的，都是親口說的，以前他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可現在，都被騙了一次了，她又不傻，自己有眼睛有心有腦子，憑什麽他說什麽就信什麽，而且半年前，被甩的應該是她吧！
“沒什麽事，我出去一趟。放心吧！”
“餵，我在寢室門口，不是有事問我麽？過來吧。”
“我就不過去了，問題已經解決了。”
“你過來吧，我有事說，或者，我去找你。”
“還是我去找你吧。”
黑衣黑褲，從路燈裏走出來，年輕得像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封曲看在眼裏，覺得比他當老師的時候要小了許多。九點多了，正是宿舍門口情侶粘在一起難舍難分的時候，不是一個說話的地方。
封曲在前面走，練清遠在後面跟著。
到了一處因為有樓遮擋，黑得情侶都不來的地方，也是封曲經常喝酒的地方，封曲停了下來。
“對不起，今天沒赴約。”
練清遠眼睛一亮，卻又暗了下去。她在道歉，那麽理智。
“嗯。”
“沒事了，回去吧。”經歷了多少就有多少話，但是面對練清遠，她什麽都說不出來了，沒必要了。故事藏在箱子裏，可是要是卻不見了。
“我有話說。”練清遠本來要拉住要離開的封曲，但是她卻忽然轉過身，與他面對面，很認真地要聽他講話。
“想說什麽，全說完吧，只有這一次機會。”做個了結。
“以前，是我的錯，我對自己沒有一個清楚的認識，我以為我喜歡的是天上的鳥，可自己真正喜歡的卻是飄動的雲。我有錯，錯在不喜歡你卻答應跟你在一起，我有錯，錯在明明沒有什麽可以回應的，卻接受著你的喜歡，我有錯，錯在明知道會傷害到你，卻還是做了傷害你的事。可是現在，我是真的很確定。”
“我喜歡你。”
封曲認真地在聽，也認真地笑了。練清遠模糊地看見她微微露出的皓齒，聽見鼻息外散的聲音，心下確定，她在笑。
“這是告白麽？你是想讓我接受的對不對？可是，我為什麽要接受？你拋棄了我，現在又給我一顆甜棗，呵呵。”
“練清遠，你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很渣麽？”封曲就抱著胳膊看著他，每個字說得都像咬鋼板。
練清遠牽起一絲嘴角，用鑄鐵般的語氣說：“你若覺得我渣，在你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隨你對我渣。”
“你以為我是你麽？對於感情，我只有認真！”
封曲雙臂抱在一起，氣得恨不得跺腳。
“你竟然覺得傷害是可以受到平等待遇的！？所以，你隨意地傷害別人，再讓別人傷害你一下，她所受到的傷害就可以不作數了，呵呵。”
“你給我帶來的痛苦就是癌癥，還直接就是晚期，不過還好，不會死人，但會終身相隨。”
封曲看這練清遠，淚水已經漫出了眼眶，她卻沒有擦掉，就這麽點淚，也是見證了她的進步，不會再哭到嘔吐，不會再哭到嗓子啞，不會再哭到喝了口酒卻覺得是鹹的。
“所以，如果我繼續糾纏下去，只會帶給你更多的痛苦，對麽。”
封曲沒說話，仿佛喉管驟縮，下不去上不來，連“嗯”都發不出聲。
“封曲，我不想讓你痛苦，但如果我的出現總會帶給你痛苦，那麽，我永遠離開。“
永遠離開，封曲默念，半年前，她就是這麽覺得的，練清遠永遠離開了她，以後再也不會進入她的生命。當時的痛不欲生，就像是在火堆裏掙紮，卻只能接受烈火焚燒，直到灰飛煙滅。
以前的她的確是灰飛煙滅了，可現在聽見這四個字，又是萬箭穿心，半年前的感受又折返重來。每塊肌肉都在疼，痛到痙攣，痛到全身津液都被染成了苦味。
封曲告訴自己，什麽都不要說，離開這裏，就像那段時間一樣，把理智與肉體剝離，把感性封鎖，對理性唯命是從。這樣就算再痛也能走下去。
一步一步往外走，封曲感受不到身體在行走，可眼前的事物卻在改變，她對自己的軀體表示滿意，就這麽繼續走下去，永遠離開就讓他永遠離開吧，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受得住。
突然，封曲被身後的沖擊力推得向前跌了幾步。反應過來以後，發現自己被練清遠抱在懷裏，雙臂緊緊卡在腰上，胸膛的火熱從背傳來，好溫暖，就像很多年前的那雙溫暖的手，蓋在肚子上，很舒服，很喜歡。
一年了，好留戀這種感覺。封曲微笑。
黑暗中，掩蓋了封曲人神分離的崩裂狀態。若是練清遠看見了此時的封曲，或許就能明白為什麽他會厭惡他了。
“放開。”平靜而冰冷。
“不放！”練清遠使了全身的力道去抱封曲，現在的封曲就像空氣，他怕盡了最大的力去環住她，卻還是讓她跑了。
“你放開！”封曲開始掙紮，就像受驚的水母，觸角慌亂地擺動，帽蓋樣的身體已經變了形狀，如果放開的話，封曲好像會立刻變成一個巨人，而現在卻被困在一個狹小的懷抱裏。
練清遠沒想到封曲的力氣這麽大，或者說，就像在最絕望時激發了所有潛力，她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他的擁抱就這麽讓她排斥？就讓她這麽難以忍受？
練清遠猛地拽過封曲，跟她面對面，然後吼一般的說：“我說到做到！”
封曲像被嚇到了，不再掙紮，卻也不看他。
就那麽站在那裏，掙紮得她呼吸都重了許多。
練清遠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若走，我永遠離開，說到做到。”這句從無盡深淵抽出來的話，沾滿了恐懼與絕望。
聲音剛剛落下，封曲就哭出了聲，哇哇大哭，跟個被欺負的孩子一樣，哭聲也是驚天動地，像平時的聲音加了喇叭一般，哭得草樹搖擺，黑暗為止顫動。
練清遠給了封曲一分多鐘的時間，他一直看著她，她若走了，他下一秒就會再次抱住她，纏到她對他破口大罵，纏到她對他連踢帶踹，纏到她求他放了她……
可她沒有走，只是站著哭。練清遠雙手顫顫地撫上她的臉，哭久了的臉熱得燙手，輕輕的一個吻，落在封曲的眼角，是個烙印，烙在他的專屬品上；是個諾言，許給心裏認定的她；是種責任，他心甘情願背起。
☆、第 37 章
經過前兩天的事，封曲對練清遠的存在算是默認了，但她還是不能忍受和練清遠回到以前的時候一起吃飯，一起散步。終歸就是不能忍受自己這樣沒出息，只因為練清遠的一句話就妥協，這麽輕易，好像自己就是活該被人踐踏。
那晚的事就像個保鮮膜，把她裹得密不透風，對自己的失望充盈了整個封閉空間。
這些天中午和晚上，她就會看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練清遠。
有課的話就在班門口，沒課的話就在宿舍門口。她就奇怪了，這練清遠都研三了，不該出去實習了麽？怎麽每天都這麽閑。
總是會看見練清遠，封曲也從不會上前，只當做沒見過。練清遠先前幾次還想追上來，可他發現自己越追，封曲跑得越快，便只是在後面跟著。
今天是封曲值班，下了前兩節課封曲就來辦公室了，知道可能會遇見練清遠，一種無力感由心而生，可想想總要面對的，拖著還不如快點到來。
果然，一進門就跟練清遠來了個對視，看著他的笑，封曲卻連嘴角都扯不起來，很沈重，心上也蒙了一層灰。
其實只是值個班，並沒有什麽事，剛剛封曲也問了嚴老師，嚴老師說今天上午應該沒什麽事，待會兒簽個到就能走了。
封曲在那裏坐著，瞎弄著電腦，其實就是在等練清遠過來。上次還沒交完，她覺得以她現在的狀態，她是沒有勇氣跟練清遠私下呆在一起的。
過了幾分鐘，穿了一身休閑裝的練清遠搬著凳子坐了過來。在他開口說話之前，封曲率先說了：“電腦沒帶是吧，用我的就行了。”
封曲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就直接開始教。
其實練清遠已經私下裏學會了，但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跟封曲學。
因為跟封曲之間的關系一直不穩定，怕耽誤浦老師的進度，練清遠特地找浦老師談了談推文的事情，沒想到浦老師說進度什麽的全權由他自己負責，但畢竟是公眾號這種正式的事情，他在浦老師提後沒幾天就已經做好策劃，開始推文了。
練清遠微笑著認真地聽，他聚精會神，記住封曲說的每一個字。
“一般情況都不會把推文模版完全套在自己的推文裏，所以你就按我教你的那些自己建就行了。公眾號添加在這裏，輸入，再用手機掃個碼，就好了，以後上傳就點這個、這個，也可以先存進自己的公眾號裏，然後用電腦登陸公眾號，裏面的儲存箱裏會有。再編輯可以在這裏也可以在公眾號裏。”
“懂了。”練清遠點頭，目光還留在電腦上，在回憶剛才的教學。
“教完了，你可以開始做第一篇推文了。”
想想自己當時獨立完成第一篇推文的時候，就覺得難，雖然現在再做肯定要容易些，但他決不放棄任何一個跟封曲相處的機會。
“我自己做著有困難。”
封曲轉過頭，看了練清遠一眼，然後平淡地說：“有困難的話問我。”
“好！”練清遠像個得了糖的小孩子，笑得露出了亮白的牙齒。這些天，他有工作，所以封曲值班的時候他都沒能過來，今天好不容易抽出一點時間。
今天他一早就來了辦公室等她，這些天在別的地方，他都只是遠遠看著，他知道她不想見他，今天，他也揣揣不安，怕她會像之前一樣甩賴皮，把那夜的事情忘了，把他也甩掉不要了。
不過，還好是他想多了。
在練清遠看來，封曲就是住在花裏的孩子，而他就是那朵花，他想把花瓣合起來，保護好她，不讓蜜蜂擾了她的安寧，不讓風雨摧殘了她，而她卻非要把自己撐起來，現在，她終於願意安靜地躺在花蕊裏，任他呵護。
封曲把電腦收起來，去簽了個字，然後就打算離開。練清遠趕忙收拾好東西跟上，跟在她後面，腳步不自覺地放慢，總怕她聽見後扭過頭來說不讓他跟著。
封曲先進去，練清遠進去的時候正好跟她面對面，看見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他突然很緊張，總想說些什麽話。
“心情不好麽？都沒見你怎麽笑。”
“沒什麽好笑的。”
再次陷入沈默。練清遠苦惱自己竟然問了那麽一問題。
封曲看著地，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跟練清遠說話，跟他說話就像是對自己大大的嘲笑。經歷了那麽多事好不容易才恢覆些元氣，卻再次在同一個地方跌倒，這個坑是有多大，才讓她深陷其中，以痛苦澆灌卻還是甘願為之低頭。
以前的淚都是白流了，以前的痛都是白受了，以前的堅決都是白下的，昨晚最後的決定，把她之前所有的精神支柱都打破了，好不容易撐起的，僅因為練清遠的一句話，她就自己砸了。
在算好時間知道練清遠快回來時做好的心理調整全亂了，她現在就是把自己放進了食堂的剩飯剩菜桶裏，各種嫌棄鄙視。自己怎麽可以這麽沒有出息，那麽多的努力都廢了，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麽救，都說天就自救者，像她這樣的人，連老天看了都要嫌棄。
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有，可一想到那句“永遠離開”，那些想法就都消失了。
她還是敗了，就不知是敗給了自己，還是，敗給了練清遠。她只知道，她最受不起的，就是他的離開，偽裝得再好，也經不住事實的打擊。
周六，封曲十一點多就去吃飯了，沒想到還能看見練清遠，站在同樣的一棵樹旁，眼神看著門口，疏忽飄蕩，旁人看著以為在發呆。
封曲思忖，怎麽說練清遠也是快奔三的人了，竟然還用這麽幼稚的方法，不知道的真以為是大學小夥子。不過他跟著也沒用，她一點也不會回應的。
走到了打飯口，封曲要完了飯，卻沒看見練清遠的身影，這幾天都是她吃什麽他也吃什麽。巧巧的，餘光一掃，一不小心就看見了餐廳門口正在跟一個女生說話的練清遠。
而且那個女生有那麽一點熟悉，下一秒封曲就想起來了——她是何妍。
真就不該往那邊看，封曲自省。練清遠的一切都跟自己沒有一點關系，封曲默念，然後一臉淡然地找位置吃飯，還特意找了個四缺一的桌子。
練清遠跟何妍說完話，就去了剛剛封曲買飯的地方。還有幾步的位置，練清遠看見地上的一個發繩，一個小櫻桃，他一眼便認出來，就是當時自己送給封曲的。
拾起來，吹了吹灰，又仔細用紙擦了擦。黑色發繩已經比原來大了不少，整個看起來松垮垮的，想來是經常戴。練清遠笑了笑，把發繩放進口袋裏。
吃完了飯，練清遠又跟在封曲後面回去。
走到半路，封曲突然不走了，把全身的口袋都翻了翻，最後急急忙忙地往回走。從練清遠身邊過的時候，什麽話都沒說。
練清遠看著，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封曲！你是不是要找這個。”
封曲回頭，看見那個櫻桃發繩就在練清遠的手裏。雖然她就是要去找它，但此時她想矢口否認。可她本就坦蕩，又覺得為了練清遠別扭一回不值得。
“給我。”
練清遠過去，把發繩放在封曲的手上。
一陣秋風吹過，吹得封曲手心癢癢，忙收了回來。
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用再去食堂了。封曲繼續往前走，可沒走幾步就又停了下來。轉身，臉色已經從剛剛的泛紅變得泛白。
“你看見我掉的麽？不然你怎麽知道這是我的？”
練清遠會心一笑。“沒有，在窗口地下看見的。因為這是我送你的，我當然記得。”他記得的，還有當時封曲笑得幸福滿滿的樣子。
“你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我的麽？”封曲沒有看練清遠，只是死握著手裏的發繩，指甲嵌進了肉裏，也沒有要松的意思。
“對，這個發繩的樣子，我一直都記得很清楚。”練清遠想著這樣是不是會讓封曲知道，其實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經在他心裏了。
“你會騙我麽？”封曲的聲音已經變了，帶了點哽咽，聽得出來一直在隱忍著什麽。
“不會。”
“你怎麽了封曲？”
練清遠要過去，封曲往後退。他停下來，她還在往後退，直到退著碰到了一個石椅才停下。
封曲擡頭，眼睛紅紅的，一直抿著唇，過了一分鐘，她才說話。
“你跟我說實話，當時你跟易數視頻的時候，你是不是看見我在後面了。”一句話沒說完，淚水已經跟接力賽一樣往下流。
練清遠沒想到封曲心裏想的是這個問題，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裏一陣痛。有些事，既然做過了，就總有被知道的一天，以前的問題很多，那就一件一件解決，只有問題都解決了，他跟封曲才可能有新的開始。
“對。”
“好，我知道了。”封曲點著頭，然後就要走，越走越快，練清遠一直在後面跟著，這讓封曲忍不住又跑了起來，跑到了哪裏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胳膊被人拽住，她怎麽甩也甩不開，只能停下。
“封曲！”
“你能不能就當沒認識過我！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討厭你！我恨你！”
“你就是知道我在後面，所以你才說的！是不是！是不是！”
“當時易數說我是你的牢籠，我就覺得既然喜歡你就應該給你你想要的，不管我自己怎麽樣，起碼你是快樂的。我還一直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偉大！可事情並不是這樣的，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原來這才是你拋棄我的方式！”
“封曲，我沒想過會把你傷害成這樣。”
“天啊！那我還要感謝你了。那你本來想把我傷成什麽樣呢？”
封曲像是一個被打開了的潘多拉寶盒，此時就在絕望的邊界。
“其實那天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你可能已經忘了，就是你當時突然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可這大半年過來，我把咱們對話中的每字每句都琢磨了好多遍，我就一直特別奇怪為什麽會有那一句‘對不起’！”
練清遠不知道，因為那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對話，不管內容是什麽，對封曲來說，都是十分珍貴，就像是帶刺的玫瑰，放在心上，哪怕血流不止。
封曲哭得稀裏嘩啦，肩膀也在抖，練清遠遞過去紙巾，她不接，好像沒有看到，完完全全沈浸在另一個世界。
“我不是沒想過，在那之前，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可是又會是什麽事呢？我不知道，不知道那個一直溫文爾雅，一直對我很好的練清遠會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如果真的做了，那肯定就不是我的練清遠了。”
“原來是這個，原來是這個，原來是這個。”封曲低聲重覆，然後好像要倒了一樣地蹲了下去，雙臂抱膝。
“其實你也沒錯，你說你不喜歡我，難道還不能拒絕我麽？都是我自己的問題，不管是因為被拒絕而討厭你，還是因為被拒絕像現在這樣無理取鬧，都是我的問題。我天生就是個不值得被護在手心裏的人，不管在愛情裏還是親情裏。”
練清遠聽了這些話，感覺全身上下都註入了黃連水，苦澀得發抖。蹲下來，跟封曲面對面，抱住了她，她也沒有掙紮。小小的人冰涼冰涼的。
“聽好了，以前都是我的錯，你沒有無理取鬧，你討厭我、恨我也是應該的，你就是最好的，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捧在手心裏的女孩，一個女孩，被一雙手捧著就好，而我，就是那雙手，只屬於你的那雙手。”
練清遠的語氣溫柔中帶著顫栗，封曲眼睛昏昏的，一直有熱乎乎的水往外流。這些話，她從沒想過練清遠會說給她聽，因為喜歡得卑微，有些事情她從沒敢想。
“一切都到此為止吧，練清遠，我愛累了，恨累了，沒力氣再糾纏下去了。你不是也說了麽，我是你的牢籠，所以你也不要跟我糾纏下去了。”
“小傻瓜，如果你真的是我的牢籠的話，那我情願一輩子被關著。”
封曲真的很累，心很累，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練清遠托著封曲回去，她剛剛真是跑了挺遠的距離，現在已經到湖邊了。
就這麽把封曲送回去，至於以後，他自會讓封曲看見他的真心。
☆、第 38 章
那天以後，練清遠好像並沒有受到影響，依然是在後面默默跟著封曲。自那次大爆發以後，她已經沒有很在意練清遠的存在了，他想跟就跟著吧。
就是莫名其妙每次要用水壺接水的時候水都是滿的，放在一堆水壺中間，還真是辛苦某個海螺男孩把她的水壺找出來，再接水。
封曲今天來例假，第一天痛的只能在床上躺著，不過還好是周末，真的是痛到躺床上看手機都是負擔。只有睡覺才能獲得解脫。
練清遠在宿舍外面等到了十一點四十，發現封曲還沒有出來。以前，就包括回來以後，她周末都是十一點多一點就出來吃飯了。如果說沒有出來，要不是不在，要不是就是來例假了。
還記得以前封曲的經期，如果還規律的話，那就是這兩天了。想到封曲一來例假痛經的樣子，整個小臉蒼白得很，唇色也是，特別是第一天。
以前這種時候，不是他把飯給封曲送去，就是開車帶她出去吃，有一家常去的店，雖然封曲嘴上沒說，但練清遠每次都看得出來，她吃的會相對多一些。
不管是不是，練清遠都決定去一趟，開車去，買回來，也不會耗費太多時間。
他回國以後，練爸就把車還給他了。知道兒子已經不是那個不會深思熟慮的毛頭小夥子，一切都隨著他也罷。年輕人的世界總要他們自己闖蕩。
買回來以後，練清遠給譚永悅打了個電話，讓她出來把東西給封曲送過去。
“曲子，這是你男朋友給你的。”譚永悅把東西放到桌子上。
“練清遠？”譚永悅點頭。
“你拆開看看是什麽。”封曲癱在床上一動不想動。
“好。”譚永悅把外面泡沫錫箔紙拆開，一陣飯香撲面而來。“哇，紅棗銀耳粥、蝦餃還有蒸蛋。”
封曲從聞見香味開始，味蕾就打開了。想不到練清遠還記得她的經期，想不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喜歡吃這家的飯。心裏有一絲動容，但很快就被封曲給否了。
“不過你已經吃過飯了呀。”還是她給封曲帶的飯。
剛剛的飯她就沒吃多少就扔了，實在是生理情況不允許，仿若食道被堵著了般吃不下去。
“不吃了浪費。”封曲下床坐到桌子前，開始吃，每樣都是熱騰騰的，而且味道也一樣好。
“曲子，你們到底吵架了沒？學長在外面每天站著，你知道全班人都快認識他了，再站下去，估計整棟宿舍樓的人也會跟他來個臉熟。”
“哪有那麽誇張！我覺得我們分手了。”封曲虛弱地說了一句想走心卻走不了的話。
“分手了還有這些！那可比我這談著戀愛的都幸福了。”
“小悅悅，你這樣說小韓知道了會傷心的。”
譚永悅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
封曲吃完，給練清遠發了個謝謝，有按著印象裏的價格，算了算，把錢也給他轉過去了。
剛值完班準備去吃飯，就看見一頭大汗的練清遠。以為他要去辦公室，沒想到他就這麽跟在她後面進了電梯。
“二樓麽？”
封曲猶豫，下意識是不想跟練清遠說話的，但是一想到這些天，又是提水，又是送飯的。而且她特意問了浦留老師，他說練清遠現在在公司工作，實習期，還是挺忙的。
“對，我要去找夢影學姐。”封曲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失神，快步走出去。
“不吃飯麽？”練清遠加快了腳步跟上，與封曲肩並肩走。
“吃。”
離下課還有兩三分鐘，練清遠跟封曲在門口等。只要可以站在這裏陪著她，就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練清遠以前沒什麽感覺，但這一年多下來，這樣的想法占據了他對封曲的所有感覺——不排斥、不厭惡就好，其他的，他來努力。
人陸陸續續出來，安靜地樓道一下子充滿了人氣。
“學姐！”封曲看見雷夢影，棕色外套，黑色褲子，看著比前一段時間又瘦了些，她出來了以後，封曲連忙過去挽著她。
“走吧！對了，讓我拿個傘，感覺這天可能要下雨。”已經到了樓梯口，雷夢影又回去了一趟。
轉身，她看見了封曲身後穿著牛仔衣的男生，還有些印象，封曲的男朋友，當時要不是他，她可能不會好好的站在這裏。一年多過去了，可那覆雜的心情還潛藏在心底。
雷夢影對封曲和練清遠之間的事情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他向練清遠笑了下說：“一起吃個飯吧，我也想謝謝你。”
練清遠看了眼封曲，見她沒有很排斥的樣子，就答應了。這些天他跟封曲永遠是隔著一張桌子吃飯的。
“等我去拿個傘。”
“好。”
雷夢影回來，剛走幾步，看見了從身邊經過的鄧海翔，雷夢影截住了他：“鄧海翔！那張表是今天中午交到哪裏？”
鄧海翔回頭，對封曲打了個招呼，然後回答：“B350.”
“你們認識啊？”雷夢影沒有想到封曲還跟鄧海翔認識，而且能讓他笑著打招呼的學妹真的是屈指可數。
“對，學長也要去吃飯麽？一起吧。”
“好，走吧。”鄧海翔看了一眼練清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