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123 章
顧明德無法反駁趙溫柔的話，因為她說的是真的，他的確不夠成熟。
“咱們還是聊正事吧，先看計劃書。”
顧明德將早已準備好的計劃書遞給他們，恢覆了一本正經的模樣。
“我是按照我和溫柔討論的來寫的，當然中間也加了一些我自己的想法，因為咱們現在的廠子雖然在盈利，但是咱們之前是貸款建廠，所以還完錢以後也沒剩多少了，這咱們都知道。
現在廠子裏的收益雖然還不錯，但是我們也不能全部都拿出來，肯定是要留一部分應急的，另外除了選廠址、建廠房，還需要買設備、招工人，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我大概也算了一下，你們也都看看，心裏有個底。”
如今工廠有顧明德管理，花出去的每一分錢他都清清楚楚。
許廊因和趙溫柔信任他，他自然也不能辜負兩人的信任。
“其他的等你們看完計劃書，我們再詳細的聊。”
顧明德心裏頭也沒有多少底，因為他很清楚，就算再努力的計劃書，如果做的不夠好，也是無濟於事的。
趙溫柔知道這是顧明德的心血，所以看的十分認真，不管這份計劃書如何，顧明德的努力都應該得到尊重。
顧明德見他們都不說話，心裏頭直打鼓，生怕有什麽地方出了錯。
“明德，我覺得你做的挺好的呀。”
趙溫柔終於開了口，她笑著說道。
“你沒有必要那麽擔心，你可以自信一點，你有這個能力的。”
她能看出來顧明德的忐忑，也知道自己只要不表態，顧明德這個心就放不下來，因此她先開口給了顧明德肯定。
許廊因也微微點頭，他覺得顧明德是有進步的。
“我說的不錯，你這次的計劃書做的還可以，不過有幾個地方，你還是需要註意一下。”
許廊因不像趙溫柔那麽寬松且委婉，他直接點出了顧明德有些問題需要改進。
顧明德也不玻璃心，耐心的聽許廊因跟自己講解。
許廊因的確要比他考慮的更周全，在預算上也算的更精確一些。雖然許廊因沒有一直關註工廠的效益如何，可他幫顧明德代班過幾天，心裏大概也有一個底。
趙溫柔也會適時的補充一下，但大部分時間還是耐心的聽許廊因分析。
她們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趙溫柔從不覺得許廊因的想法有什麽錯，因此也會認真聽，查漏補缺。
事實上，許廊因的確更為細心。
有些問題趙溫柔都沒有考慮到，可許廊因都看到了，這樣在實際操作的過程中會減少很多問題發生。
顧明德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一下頭，他越發覺得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他的確沒有考慮到這些問題，當時也不覺得這些問題是什麽大事。可如今聽許廊因這麽一說，他才知道一些小問題也會造成大影響。
“廊因，我明白了，的確是我不夠細心，考慮的也不周到，下次我會規避這些問題的。”
顧明德聽完許廊因的分析，真的覺得受益匪淺。
趙溫柔覺得許廊因說的差不多了，她也沒有必要再啰嗦，便開始聊起其他的。
“現在計劃書已經做好了，等招到人以後，就可以動工了。”
只不過這人並不好招，自從他們回覆稿件以後，學校那邊就沒有新的動靜了。
顧明德手中如今還是只有那一份完整的投稿，不過就像許廊因他們所說，這款襪子做出來的成本會提高一些，他要現在做的話，還是需要慎重考慮。
“你說他們是不是不信任咱們呀？咱們的誠意已經給的那麽足了，可還是沒有人願意好好投稿。”
顧明德嘆了一口氣，還想招一些工商管理專業的同學，來幫著他管理廠子。
雖然顧明德自己一個人現在也能撐得起來，但等他們真開分廠以後，肯定是需要管理人才的。
趙溫柔沒有辦法給他答案，畢竟他們把廠子開在鄉下，就已經排除掉了許多人。
“其實這是能理解的，畢竟上了大學都想在城裏紮根，沒有人願意往鄉下來，畢竟鄉下人又窮又破，什麽都沒有。要不是沒有辦法了，學校的這些新老師恐怕也不願意來。”
趙溫柔看的很清楚，只不過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想過要把學校開到城市裏。
“新廠的選址不是定到了縣城嗎？到時候找到了人都讓他們去縣城上班，縣城裏還稍微繁華些，交通也方便些，比在鄉下待著好。”
鄉下的工廠她和許廊因可以暫時照看著，到時候讓顧明德去縣城的工廠待著，畢竟新廠子也是需要人工的。
“我覺得也行。”
顧明德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我再等等信兒，不行我就再去一趟學校，看看到底是啥情況。”
顧明德實在有些沈不住氣了，畢竟這都已經這麽多天了。
可許廊因倒是不著急，他慢悠悠的開口。
“再等等吧，你總要給他們一些時間。如果他們真的願意來稿的話，或許現在正在畫投稿作品。做設計和其他的不一樣，不是張嘴就能來的，他們需要靈感和時間。”
別說是這些學生們，就算是趙溫柔也不是提筆就能畫的。
顧明德當然知道，可他如今閑下來，就忍不住想這件事，越想心裏就越著急。
“好吧，那我再等一等，正好把計劃書再完善一下。”
顧明德點頭，“不過咱們要建新廠的話，也不能一直拖下去，馬上又要到麥忙的時候了，等那個時候找工人蓋廠房的話，恐怕就找不到是多少人了。”
雖然現在很多人都去了他們廠裏幹活，但是到了農忙的時候，他們還是會更傾向於地裏的活，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農忙的精神也流淌在他們的血液當中。
即便他們現在有了別的生存手段，每當農忙的時候，也會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集中在田地上，開始新一輪的耕種。
“這倒是，我們也得考慮一下這個時間，要不然可真是找不來人幹活兒。”
趙溫柔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還是明德細心，我都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大概也是去年這個時候，她來到小灣村，當時的她並沒有想過，再過一段時間，她會和一群青年人在地裏拿著鐮刀割麥子。
如今又要到了割麥子的時候，這讓她忍不住感嘆，時間過得真快。
不過這一次，趙溫柔不需要再拿著鐮刀下地幹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咱們的時間也會有些緊迫，不能再拖下去了。”
許廊因開口，他們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談到。
“在縣城裏蓋廠的話，肯定是要往上報備的，明德不是已經跟上面打過交道了嗎？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次還是交給你吧，你去也合適。”
許廊因可不是為了逃避幹活才這麽說的，畢竟上次學校的事情，他和趙溫柔已經露過臉，而顧明德則是一直出面處理工廠的事情，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顧明德沒意見，就像許廊因說的，這活兒他已經很熟悉了。
“行，這件事兒我會辦好的，其他的還有什麽需要註意的嗎？”
顧明德其實已經比大部分人都做的好了，可他仍舊沒有這個信心，總想從許廊因和趙溫柔這裏尋求一些肯定。
“沒有了，明德。”
趙溫柔搖頭，相比其他，她覺得顧明德沒信心這件事才是最要緊的。
“明德，你有沒有發現，自從我們回來以後，你真的太依賴我和廊因了，你總是希望從我們這裏得到肯定，其實你已經一次比一次做的好了。所以，明德，不要害怕失敗，我們終會從失敗中走來。如果我們一次坎坷都沒有遭遇，那等我們遇到更大的挑戰的時候，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趙溫柔如今就在調整心態，從前他一次次被拒絕的時候，都沒有懷疑過自己。可如今遇到一點小事，她就忍不住開始懷疑，正是因為她的心智不夠堅定。
顧明德也是一樣，他不能接受自己失敗，因此事事都要過來問一問趙溫柔和許廊因。
“明德，不要害怕失敗，勇敢的去做，就算真的出現什麽問題，我們也可以一起承擔。我們現在的廠子還小，剛起步而已，如果現在你都害怕出現問題的話，那以後我們開了很多分廠，你就更加經不起失敗了。”
其實不只是顧明德，趙溫柔也是一樣的。
趙溫柔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心思也說了出來。
“這些天我也在懷疑，自我懷疑自己做這件事情是不是有意義，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可我一想到孩子們的笑臉，一想到廠裏那些人擁有了工作以後幹勁滿滿的模樣，我就覺得這件事好像也不是那麽沒有意義。雖然我幫不到所有的人，可是我只要幫到一個人，那這件事就不能說是毫無意義的。”
趙溫柔這些天一直都沒有睡好，她閉上眼睛都在想這些事情。她知道許廊因是對的，她也應該像許廊因那樣坦蕩。
“我們應該大膽一些，不能因為眼前的一些成功，就變得不像自己，開始畏畏縮縮。當然了，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趙溫柔並不打算強迫顧明德接受自己的思想，只是她發現了這個問題，就想和顧明德分享一下。
顧明德很認真的在聽趙溫柔講話，他覺得趙溫柔說的是有道理的。
“我可能是有一點用力過猛，我會盡量調整的。”
顧明德如今是有壓力在身，所以很在乎這些事情。如果馬月蘭還在他的身邊，他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小心。
“溫柔，今天多謝你們了。”
顧明德也覺得自己最近的問題很大，但他實在停不下來，也沒有辦法冷靜下來思考。
趙溫柔今日將他的問題指了出來，也給他分享了很多心情，這讓他也開始了思考。
“我這些日子也覺得自己浮躁，總想著把所有的事情都完美的解決，也希望能盡快開出分廠，這樣我才能離月蘭更近一點。”
顧明德提起馬月蘭，語氣有些低落。
他和月蘭真的離得太遠了，他總覺得他要抓不住月蘭了。
即使每次通話的時候，月蘭都會溫柔耐心的回應他，可是他也會聽到月蘭急匆匆的和他告別。
顧明德知道，月蘭有自己的事情，她也很忙。可他也知道，馬伯父並不滿意他，而他也不夠優秀。
這樣的他們，真的能夠堅持下來嗎？
顧明德不知道，但他想自己總要努力，這樣才能不留遺憾。
他在不斷地逼自己，希望自己可以做到更好。
然而這樣的逼迫並沒有讓他變得更好，反而焦慮浮躁起來。
“我知道你是為了月蘭，或許我和廊因當初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應該讓你順其自然。”
趙溫柔她們三人，如今有兩個人的心態都出現問題，只有一個許廊因心態良好、寵辱不驚。
顧明德搖頭，這怪不得其他人，是他從小過的太安逸。
“你們也是為我好，我都明白的。而且沒有你們的幫忙，我還要迷茫很久。”
顧明德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他不會把問題推到別人的身上。
歸根結底還是他的原因，他做了多年悠閑自得的小少爺，壓根就沒有想過要靠自己成就一番事業。
“我會盡量調整好自己，另外申請建廠的事情我也會盡快辦好，不管能不能招來人，咱們都得先把廠子建起來。就像廊因說的，咱們得一步步來，不能急功近利。”
顧明德現在幾乎不來上課，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工廠上。
許廊因聽到這話，笑著說道：“也不用太著急，這是你成長的過程，萬事有我在呢，你們只管放手去做。”
他這話一出來，顧明德就更加放心了。
“廊因，有你這句話，我安心很多。”
顧明德從小跟在許廊因的身後，從來都不會懷疑他的承諾。
然而他不知道，許廊因說這話也沒有什麽底氣，他的經驗也不是很多，他只勝在心態足夠好。
“行了，別想那麽多了。”
許廊因語氣淡淡的說道，他並不覺得這是大問題，而且這樣的問題，只需要時間給他們答案。
“明德來的時候肯定沒有吃飯吧，正好到了飯點，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許廊因這話一說出來，就代表今天的正事已經聊完。
“行啊，這些日子沒來，我都有些想師傅的手藝了。”
顧明德又恢覆陽光開朗的模樣，只要不提工作，他就還是那個陽光開朗大男孩。
趙溫柔看到他這副模樣，也忍不住笑了。
“明德還是適合這樣無憂無慮，你以後可千萬別走憂郁人設。”
趙溫柔這話說的是真，顧明德的確不適合那麽憂郁。
“嘿嘿，那溫柔，我以後有什麽不順的，都來找你聊聊，聊完以後我肯定就想開了，你會不會嫌我煩啊？”
顧明德憨笑著撓了撓腦袋，頂著許廊因的死亡視線說道。
他真覺得趙溫柔是一個好老師，能夠開導他。
“當然可以了，只要你別在上課時間來就行。”
趙溫柔並不介意，因為她覺得在開導顧明德的時候，自己也在思考。
“孩子們快要中考了，這段時間也要抓緊了。”
趙溫柔很在意這次考試，這是她來到鄉下第一次送孩子們參加升學考試。
因此她也不知道鄉下的孩子們升學率有多低，沒有幾個人能真的考上初中。
就算這一屆的孩子，她們如此用心的教導，又換了新學校，換了新老師，結果也會讓她備受打擊。
許廊因和顧明德對視一眼，看到彼此心中的想法。
顧明德不知道為何許廊因不提醒趙溫柔，或許他有他的用意在，但顧明德忍不住開了口。
“溫柔，這件事可能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顧明德含蓄開口，他沒有辦法把事實擺在臺面上。
他們來到這裏已經三年了，可是教出來的學生，能考上初中的卻只有寥寥幾個。
難道要說他們不夠用心，不夠努力的上課嗎？
顧明德覺得是不能的，因為鄉下的基礎教育確實不好，即便是他們的到來，也只是讓學生們盡可能的多學習一點知識而已。
趙溫柔並不知道顧明德話裏的含義，聽到他這話，也只是笑著應道：“我已經做好了承受不好結果的心理準備，我知道孩子們都不容易，能堅持讀完小學就已經很不錯了。”
顧明德聽到她這句話，就放心許多，也不再瞎操心了。
“那就行，那咱們吃飯去吧，說了這麽大會兒話，我還真有些餓了。”
顧明德笑呵呵的說道，完全沒有註意一旁許廊因的表情。
許廊因和趙溫柔在一起這樣久，已經很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是絕不會不放在心上的。
或許趙溫柔真的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絕不會想到情況有多差，經過顧明德的提醒，她八成是要問的，只是顧明德的壓力已經很大，她沒必要再給顧明德增加情緒負擔。
趙溫柔向來很會為他人考慮，但卻不會考慮自己的感受。
許廊因在心底裏嘆了一口氣，有的時候戀人太善解人意也不是好事。
許廊因寧願她把心事都說出來，也不想她憋在心裏內耗自己。
不過顧明德還在，許廊因也不好說其他的話。
三人去食堂的時候，學生們以及吃的差不多了，但仍有學生還逗留在食堂。
為了不影響其他同學吃飯，他們就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最近考試比較多，所以學生們也沒有那麽活潑了。”
趙溫柔看顧明德一臉的好奇，主動開口解釋。
不過頻繁的組織考試也是為了他們好，如果他們沒有經歷過足夠多的考試，心理素質提不上去，等到真正考試那天他們緊張起來，影響可就太大了。
趙溫柔沒有提這些事情，但顧明德也心領神會了。
“多考試幾次也挺好的，以前咱們沒有這個條件，考個試都要手寫試卷，別提有多難了。”
顧明德說到這裏就忍不住的感慨，現在回頭看，他都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麽熬過來的。
不過現在都好了，學校的環境改變了，孩子們讀書條件也好了。
趙溫柔雖然沒有他們待的時間長，但也是經歷過手寫試卷的時候的，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加著急改善教育環境。
“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只有考試，咱們才知道孩子們的學習情況，要不然就是燈下黑。”
趙溫柔點頭，和顧明德聊起教學，她精神奕奕。
“咱們做了這麽多，也是希望孩子們能考上初中，如果不考試的話，咱們連孩子們的基礎情況都不知道，怎麽說考初中的事兒。”
趙溫柔這話，顧明德是認同的，他也覺得考試沒有壞處，就是有點麻煩，還需要老師出卷、批改、打分，等試卷發到手裏，還得給孩子們講題。
雖然聽上去沒什麽難度，可卻很是繁瑣。
若不是真心為了學生好，沒有幾個老師會像趙溫柔這樣大費周章的張羅著考試。
畢竟學生學不學的好，考不考得上，跟他們做老師的沒有一點關系。
城市裏的學校可能還有些獎勵，可他們在鄉下這樣的地方，能待住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些年來也就趙溫柔一個支教老師張羅著開工廠、建學校，改變當地的就業和教育環境。
“溫柔，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我覺得我是做不到這個地步的。”
顧明德由衷的說道，就像他現在努力發展工廠，也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村裏的人。他首先是要考慮自己的，如果自己不是很需要的話，他未必願意像趙溫柔這樣費心費力。
趙溫柔卻是真正的把老百姓放在了心上，把孩子們放在了心上。
若不是她與許廊因的關系，顧明德都要懷疑她是特意被派來發展鄉村教育的了。
“我也只是盡力而為，要說做的多好，其實也沒有。”
趙溫柔很清楚，她做的沒有那麽好。
“不說這個了，趕緊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
顧明德點頭，吃完飯他還得回廠子裏忙活呢。
“行，吃飯。”
顧明德也沒有什麽閑話要聊了，自從工廠開起來之後，他真的沈穩了不少。
而且他還記掛著征稿的事情，就算知道那些學生們可能不願意投稿，他也想再等一等。
而趙溫柔更不必說，王小博不報考還沒有完全解決。
這件事只要沒有結束，趙溫柔就不能徹底放下心。
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趙溫柔都想得到一個答案，這樣她才能徹底放下。
飯桌上的三個人，兩個人都懷揣著心事，只有許廊因表現的十分輕松。
顧明德吃完飯以後就離開了，沒有再打擾他們。趙溫柔則在辦公室裏等著王小博的回應，哪怕她並不知道王小博會考慮多久。
“溫柔，你不用太過緊張，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
許廊因開口安慰，面對王小博這件事，他始終保持著冷靜的態度。
“我怎麽能不緊張？這關系著一個孩子的命運，雖然他家裏的情況有些覆雜，但是我私心裏還是希望他能繼續念書。”
趙溫柔也知道她這樣的想法有些不太考慮王小博，但成年人往往如此，她們下意識站在過來人的角度給人建議。
雖然他們的建議的確是有利的，可未必是對方最需要的。
“溫柔，你已經做的足夠多了，不管他做出什麽選擇，我們都應該尊重他的決定。你真的不用太緊張，先休息一會兒吧。”
許廊因理解趙溫柔，卻不讚同她的做法。
趙溫柔喝了一口水，準備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轉移一下註意力。
“好，那我先看一會兒書。”
趙溫柔手邊也沒有什麽東西，只有幾本隨意放置的書籍。
許廊因見她能找到事情轉移註意力，也沒有再說話，開始準備教案。
王小博就在此時，來到了辦公室。
“趙老師，你現在有空嗎？”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從縫裏露出了一個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溫柔點頭，對著王小博招手。
“小博，快過來。”
她早已等著王小博了，迫不及待想聽他的答案。
王小博表情略微緊張的看著她們，聲音怯怯的，顯然他是鼓足了勇氣來找趙溫柔。
“趙老師，我……”
王小博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辦公室的門又再次被推開了。
“小博，我可找到你了，你快跟我回家吧。”
對方著急忙慌的開口，說完才看到辦公室的趙溫柔和許廊因。
“那個趙老師、許老師，小博家裏有點事兒，我能不能先帶他回去？”
趙溫柔看對方一臉著急，也知道是真有事，自然也不會拒絕。
“行，需不需要幫忙，要不我跟你們回去看看吧？”
趙溫柔今天的課已經上完了，接下來也沒什麽要緊的事要做，而且她覺得王小博家的事情絕不簡單。
不知是直覺，還是其他原因，趙溫柔覺得她必須要跟他去，要不然她絕對會後悔。
“這……”
對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趙溫柔率先開了口：
“咱們趕緊去吧，別耽誤時間了，你來的這麽著急，這事兒肯定不小，要是遲了可就不好了。”
趙溫柔都已經這樣說，對方也無法反駁。
王小博顯然也不在意趙溫柔跟著去的事情，於是三人就回了王小博家裏。
“都讓讓，都讓讓，我把小博找回來了。”
王桂香帶著王小博從人群中擠進屋去，身後還跟著趙溫柔。
“桂香，你可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這孩子就難再見他媽一面了。”
“桂香啊，趙老師也咋跟著過來了？”
“你看看這事兒，怎麽還驚動了趙老師呢。”
趙溫柔並不清楚是什麽事情，可聽著對方唏噓的語氣，她的眼皮子一跳，便覺得不好。
王小博被姑姑拉著進屋，始終一句話也沒有說。
此時的他不知是心有預感，還是已經被生活折磨的麻木，亦或是真的還不理解這些苦痛。
趙溫柔看著他呆滯的小臉，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王桂香也沒有心思回答周圍人的話，她只是把王小博輕輕的推進屋裏。
“小博，去看你媽最後一眼吧。”
如果不是王桂香想著哥哥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不願意再回來，心中愧疚，所以來看看嫂子和臥病在床的老母親，恐怕等人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可即使王桂香發現了自殺的嫂子，也沒有立即將她送去醫院，而是去找了王小博回來。
這個可憐的女人已經奄奄一息，她心存死志，也不怨小姑子不送她去醫院。
畢竟，這樣的日子，她一天也熬不下去了。
只是可憐她年紀尚小的孩子，被父親拋棄之後，又被母親再次拋棄。
“小博，對不起。”
她強撐著一口氣，只為見兒子最後一面。
可是這樣的道歉對王小博來說，毫無意義。
王小博動了動嘴，最終什麽話也沒有說，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生活已經這樣苦了，可是父親卻並沒有給他的母親一點希望，反而次次給她帶來沈重的打擊。
母親遲早會撐不住，王小博幼小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只是他沒有想到會這樣快。
王小博看著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母親，她的一生都在為這個家操勞。
此時恐怕是她最輕松的時候，也是她生命的盡頭。
“媽媽，你現在覺得痛苦嗎？”
王小博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句話，可他看著奄奄一息的母親，卻只說出了這句話。
女人虛弱的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農藥仿佛在她的身體裏不斷流動，攻擊著她僅剩的生命力，促使讓她的器官更快的衰竭。
然而這一刻，她卻絲毫不覺得的痛苦。
她的嘴臉浮現起了笑容，沒有哪一刻的她有此時更輕松。
王小博的眼眶裏浸滿了淚水，可他卻咬著唇瓣，不讓自己落淚。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難處，你不想留下來陪我了，我不會怪你的，你安心走吧。”
王小博此時好像真的長大了，他看著母親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
女人聽到兒子的話，也終於放心閉上了眼睛。
王小博看著女人的生命徹底流失，他擡手胳膊擦了擦眼淚，從房間裏走出來。
“姑姑，我媽沒了。”
王小博的語氣正常的像在和她說今天吃什麽飯一樣，讓王桂香楞了一下，但她與嫂子的感情並不深厚，甚至在聽到嫂子去世以後，只想到了她臥病在床的母親和這個年紀上小的侄子。
女人撒手人寰以後什麽都不用操心了，可這兩個麻煩鬼、拖油瓶，難不成讓她接手？
王桂香想到這裏面就有些怨恨女人，她的家庭條件也很一般，一家子生活起來也是艱難。如果再加上臥病在床的老母親和這個年幼的侄子，她家裏的日子也會過不下去。
這樣想著，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小博，你也別怪你媽，她也不容易……”
雖然心裏對去世的嫂子不滿，但王桂香的嘴上還是說著一套虛偽至極的話。
王小博沒有回應，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而在一旁的趙溫柔，作為外人更不能說什麽。
倒是她身邊的老人提醒了一句：
“桂香，你快去看看你媽，她的身子不好，一直被你嫂子照顧著，你嫂子吃了藥，也不知道她咋樣了。”
王桂香聽到這話，才想起去看母親。
“好好好，這就去。”
王桂香點頭，心不在焉的說道。
“院子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怎麽也不見你媽出聲問一句。”
老人提出了疑問，可剛才誰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王桂香聽到這話，也只是抿唇道：“她現在身子不好，就算聽到了動靜，恐怕也沒有精力問。”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外人自然是不能再說什麽了。
不過王桂香心裏還是惦記著她母親的，便快步走去母親的房間。
她們家是老房子，院子雖然不小，但是屋子破舊，門板也有些不結實了，她推門的時候，門板就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往常這個時候母親都會問一句，誰來了？
可這一次房間裏靜悄悄，窗戶也緊緊的關著，房間裏竟一絲光也不透。
王桂香看著昏暗的房間內躺著的老人，心裏有一些厭煩。
早知道今天會這樣，她就不來了，攤上這樣一攤子爛事，要是母親要跟她回家，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王桂香的大腦飛速轉動，而她的身後是村裏的眾多老人，許多都是看著她長大的。
“桂香，你怎麽站在門口還不進去啊？”
身後的人開口問道，她們已經有些著急。
王桂香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可還是應了一聲。
“這就進，門窗都關的那麽嚴實，我怕我媽在睡覺。”
王桂香說完以後，就邁著步子進了房間，輕聲喚了一聲：
“媽，我來看你了。”
可房間內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她。
“媽，你醒著嗎？”
王桂香再次開口，她不知道母親究竟怎麽了。
“那我開燈了啊，你可別說我吵著你睡覺了。”
王桂香的語氣裏帶上一點笑意，雖然覺得臥病在床的母親是個累贅，可她也願意在此刻好好對待母親。
唯一能伺候她的兒媳已經死了，她接下來的日子不知道要如何過呢。
王桂香伸手去摸燈繩，這燈繩或許是用的久了，摸起來油乎乎的，讓王桂香又升起了嫌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顧明德無法反駁趙溫柔的話，因為她說的是真的，他的確不夠成熟。
“咱們還是聊正事吧，先看計劃書。”
顧明德將早已準備好的計劃書遞給他們，恢覆了一本正經的模樣。
“我是按照我和溫柔討論的來寫的，當然中間也加了一些我自己的想法，因為咱們現在的廠子雖然在盈利，但是咱們之前是貸款建廠，所以還完錢以後也沒剩多少了，這咱們都知道。
現在廠子裏的收益雖然還不錯，但是我們也不能全部都拿出來，肯定是要留一部分應急的，另外除了選廠址、建廠房，還需要買設備、招工人，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我大概也算了一下，你們也都看看，心裏有個底。”
如今工廠有顧明德管理，花出去的每一分錢他都清清楚楚。
許廊因和趙溫柔信任他，他自然也不能辜負兩人的信任。
“其他的等你們看完計劃書，我們再詳細的聊。”
顧明德心裏頭也沒有多少底，因為他很清楚，就算再努力的計劃書，如果做的不夠好，也是無濟於事的。
趙溫柔知道這是顧明德的心血，所以看的十分認真，不管這份計劃書如何，顧明德的努力都應該得到尊重。
顧明德見他們都不說話，心裏頭直打鼓，生怕有什麽地方出了錯。
“明德，我覺得你做的挺好的呀。”
趙溫柔終於開了口，她笑著說道。
“你沒有必要那麽擔心，你可以自信一點，你有這個能力的。”
她能看出來顧明德的忐忑，也知道自己只要不表態，顧明德這個心就放不下來，因此她先開口給了顧明德肯定。
許廊因也微微點頭，他覺得顧明德是有進步的。
“我說的不錯，你這次的計劃書做的還可以，不過有幾個地方，你還是需要註意一下。”
許廊因不像趙溫柔那麽寬松且委婉，他直接點出了顧明德有些問題需要改進。
顧明德也不玻璃心，耐心的聽許廊因跟自己講解。
許廊因的確要比他考慮的更周全，在預算上也算的更精確一些。雖然許廊因沒有一直關註工廠的效益如何，可他幫顧明德代班過幾天，心裏大概也有一個底。
趙溫柔也會適時的補充一下，但大部分時間還是耐心的聽許廊因分析。
她們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趙溫柔從不覺得許廊因的想法有什麽錯，因此也會認真聽，查漏補缺。
事實上，許廊因的確更為細心。
有些問題趙溫柔都沒有考慮到，可許廊因都看到了，這樣在實際操作的過程中會減少很多問題發生。
顧明德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一下頭，他越發覺得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他的確沒有考慮到這些問題，當時也不覺得這些問題是什麽大事。可如今聽許廊因這麽一說，他才知道一些小問題也會造成大影響。
“廊因，我明白了，的確是我不夠細心，考慮的也不周到，下次我會規避這些問題的。”
顧明德聽完許廊因的分析，真的覺得受益匪淺。
趙溫柔覺得許廊因說的差不多了，她也沒有必要再啰嗦，便開始聊起其他的。
“現在計劃書已經做好了，等招到人以後，就可以動工了。”
只不過這人並不好招，自從他們回覆稿件以後，學校那邊就沒有新的動靜了。
顧明德手中如今還是只有那一份完整的投稿，不過就像許廊因他們所說，這款襪子做出來的成本會提高一些，他要現在做的話，還是需要慎重考慮。
“你說他們是不是不信任咱們呀？咱們的誠意已經給的那麽足了，可還是沒有人願意好好投稿。”
顧明德嘆了一口氣，還想招一些工商管理專業的同學，來幫著他管理廠子。
雖然顧明德自己一個人現在也能撐得起來，但等他們真開分廠以後，肯定是需要管理人才的。
趙溫柔沒有辦法給他答案，畢竟他們把廠子開在鄉下，就已經排除掉了許多人。
“其實這是能理解的，畢竟上了大學都想在城裏紮根，沒有人願意往鄉下來，畢竟鄉下人又窮又破，什麽都沒有。要不是沒有辦法了，學校的這些新老師恐怕也不願意來。”
趙溫柔看的很清楚，只不過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想過要把學校開到城市裏。
“新廠的選址不是定到了縣城嗎？到時候找到了人都讓他們去縣城上班，縣城裏還稍微繁華些，交通也方便些，比在鄉下待著好。”
鄉下的工廠她和許廊因可以暫時照看著，到時候讓顧明德去縣城的工廠待著，畢竟新廠子也是需要人工的。
“我覺得也行。”
顧明德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我再等等信兒，不行我就再去一趟學校，看看到底是啥情況。”
顧明德實在有些沈不住氣了，畢竟這都已經這麽多天了。
可許廊因倒是不著急，他慢悠悠的開口。
“再等等吧，你總要給他們一些時間。如果他們真的願意來稿的話，或許現在正在畫投稿作品。做設計和其他的不一樣，不是張嘴就能來的，他們需要靈感和時間。”
別說是這些學生們，就算是趙溫柔也不是提筆就能畫的。
顧明德當然知道，可他如今閑下來，就忍不住想這件事，越想心裏就越著急。
“好吧，那我再等一等，正好把計劃書再完善一下。”
顧明德點頭，“不過咱們要建新廠的話，也不能一直拖下去，馬上又要到麥忙的時候了，等那個時候找工人蓋廠房的話，恐怕就找不到是多少人了。”
雖然現在很多人都去了他們廠裏幹活，但是到了農忙的時候，他們還是會更傾向於地裏的活，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農忙的精神也流淌在他們的血液當中。
即便他們現在有了別的生存手段，每當農忙的時候，也會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集中在田地上，開始新一輪的耕種。
“這倒是，我們也得考慮一下這個時間，要不然可真是找不來人幹活兒。”
趙溫柔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還是明德細心，我都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大概也是去年這個時候，她來到小灣村，當時的她並沒有想過，再過一段時間，她會和一群青年人在地裏拿著鐮刀割麥子。
如今又要到了割麥子的時候，這讓她忍不住感嘆，時間過得真快。
不過這一次，趙溫柔不需要再拿著鐮刀下地幹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咱們的時間也會有些緊迫，不能再拖下去了。”
許廊因開口，他們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談到。
“在縣城裏蓋廠的話，肯定是要往上報備的，明德不是已經跟上面打過交道了嗎？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次還是交給你吧，你去也合適。”
許廊因可不是為了逃避幹活才這麽說的，畢竟上次學校的事情，他和趙溫柔已經露過臉，而顧明德則是一直出面處理工廠的事情，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顧明德沒意見，就像許廊因說的，這活兒他已經很熟悉了。
“行，這件事兒我會辦好的，其他的還有什麽需要註意的嗎？”
顧明德其實已經比大部分人都做的好了，可他仍舊沒有這個信心，總想從許廊因和趙溫柔這裏尋求一些肯定。
“沒有了，明德。”
趙溫柔搖頭，相比其他，她覺得顧明德沒信心這件事才是最要緊的。
“明德，你有沒有發現，自從我們回來以後，你真的太依賴我和廊因了，你總是希望從我們這裏得到肯定，其實你已經一次比一次做的好了。所以，明德，不要害怕失敗，我們終會從失敗中走來。如果我們一次坎坷都沒有遭遇，那等我們遇到更大的挑戰的時候，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趙溫柔如今就在調整心態，從前他一次次被拒絕的時候，都沒有懷疑過自己。可如今遇到一點小事，她就忍不住開始懷疑，正是因為她的心智不夠堅定。
顧明德也是一樣，他不能接受自己失敗，因此事事都要過來問一問趙溫柔和許廊因。
“明德，不要害怕失敗，勇敢的去做，就算真的出現什麽問題，我們也可以一起承擔。我們現在的廠子還小，剛起步而已，如果現在你都害怕出現問題的話，那以後我們開了很多分廠，你就更加經不起失敗了。”
其實不只是顧明德，趙溫柔也是一樣的。
趙溫柔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心思也說了出來。
“這些天我也在懷疑，自我懷疑自己做這件事情是不是有意義，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可我一想到孩子們的笑臉，一想到廠裏那些人擁有了工作以後幹勁滿滿的模樣，我就覺得這件事好像也不是那麽沒有意義。雖然我幫不到所有的人，可是我只要幫到一個人，那這件事就不能說是毫無意義的。”
趙溫柔這些天一直都沒有睡好，她閉上眼睛都在想這些事情。她知道許廊因是對的，她也應該像許廊因那樣坦蕩。
“我們應該大膽一些，不能因為眼前的一些成功，就變得不像自己，開始畏畏縮縮。當然了，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趙溫柔並不打算強迫顧明德接受自己的思想，只是她發現了這個問題，就想和顧明德分享一下。
顧明德很認真的在聽趙溫柔講話，他覺得趙溫柔說的是有道理的。
“我可能是有一點用力過猛，我會盡量調整的。”
顧明德如今是有壓力在身，所以很在乎這些事情。如果馬月蘭還在他的身邊，他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小心。
“溫柔，今天多謝你們了。”
顧明德也覺得自己最近的問題很大，但他實在停不下來，也沒有辦法冷靜下來思考。
趙溫柔今日將他的問題指了出來，也給他分享了很多心情，這讓他也開始了思考。
“我這些日子也覺得自己浮躁，總想著把所有的事情都完美的解決，也希望能盡快開出分廠，這樣我才能離月蘭更近一點。”
顧明德提起馬月蘭，語氣有些低落。
他和月蘭真的離得太遠了，他總覺得他要抓不住月蘭了。
即使每次通話的時候，月蘭都會溫柔耐心的回應他，可是他也會聽到月蘭急匆匆的和他告別。
顧明德知道，月蘭有自己的事情，她也很忙。可他也知道，馬伯父並不滿意他，而他也不夠優秀。
這樣的他們，真的能夠堅持下來嗎？
顧明德不知道，但他想自己總要努力，這樣才能不留遺憾。
他在不斷地逼自己，希望自己可以做到更好。
然而這樣的逼迫並沒有讓他變得更好，反而焦慮浮躁起來。
“我知道你是為了月蘭，或許我和廊因當初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應該讓你順其自然。”
趙溫柔她們三人，如今有兩個人的心態都出現問題，只有一個許廊因心態良好、寵辱不驚。
顧明德搖頭，這怪不得其他人，是他從小過的太安逸。
“你們也是為我好，我都明白的。而且沒有你們的幫忙，我還要迷茫很久。”
顧明德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他不會把問題推到別人的身上。
歸根結底還是他的原因，他做了多年悠閑自得的小少爺，壓根就沒有想過要靠自己成就一番事業。
“我會盡量調整好自己，另外申請建廠的事情我也會盡快辦好，不管能不能招來人，咱們都得先把廠子建起來。就像廊因說的，咱們得一步步來，不能急功近利。”
顧明德現在幾乎不來上課，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工廠上。
許廊因聽到這話，笑著說道：“也不用太著急，這是你成長的過程，萬事有我在呢，你們只管放手去做。”
他這話一出來，顧明德就更加放心了。
“廊因，有你這句話，我安心很多。”
顧明德從小跟在許廊因的身後，從來都不會懷疑他的承諾。
然而他不知道，許廊因說這話也沒有什麽底氣，他的經驗也不是很多，他只勝在心態足夠好。
“行了，別想那麽多了。”
許廊因語氣淡淡的說道，他並不覺得這是大問題，而且這樣的問題，只需要時間給他們答案。
“明德來的時候肯定沒有吃飯吧，正好到了飯點，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許廊因這話一說出來，就代表今天的正事已經聊完。
“行啊，這些日子沒來，我都有些想師傅的手藝了。”
顧明德又恢覆陽光開朗的模樣，只要不提工作，他就還是那個陽光開朗大男孩。
趙溫柔看到他這副模樣，也忍不住笑了。
“明德還是適合這樣無憂無慮，你以後可千萬別走憂郁人設。”
趙溫柔這話說的是真，顧明德的確不適合那麽憂郁。
“嘿嘿，那溫柔，我以後有什麽不順的，都來找你聊聊，聊完以後我肯定就想開了，你會不會嫌我煩啊？”
顧明德憨笑著撓了撓腦袋，頂著許廊因的死亡視線說道。
他真覺得趙溫柔是一個好老師，能夠開導他。
“當然可以了，只要你別在上課時間來就行。”
趙溫柔並不介意，因為她覺得在開導顧明德的時候，自己也在思考。
“孩子們快要中考了，這段時間也要抓緊了。”
趙溫柔很在意這次考試，這是她來到鄉下第一次送孩子們參加升學考試。
因此她也不知道鄉下的孩子們升學率有多低，沒有幾個人能真的考上初中。
就算這一屆的孩子，她們如此用心的教導，又換了新學校，換了新老師，結果也會讓她備受打擊。
許廊因和顧明德對視一眼，看到彼此心中的想法。
顧明德不知道為何許廊因不提醒趙溫柔，或許他有他的用意在，但顧明德忍不住開了口。
“溫柔，這件事可能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顧明德含蓄開口，他沒有辦法把事實擺在臺面上。
他們來到這裏已經三年了，可是教出來的學生，能考上初中的卻只有寥寥幾個。
難道要說他們不夠用心，不夠努力的上課嗎？
顧明德覺得是不能的，因為鄉下的基礎教育確實不好，即便是他們的到來，也只是讓學生們盡可能的多學習一點知識而已。
趙溫柔並不知道顧明德話裏的含義，聽到他這話，也只是笑著應道：“我已經做好了承受不好結果的心理準備，我知道孩子們都不容易，能堅持讀完小學就已經很不錯了。”
顧明德聽到她這句話，就放心許多，也不再瞎操心了。
“那就行，那咱們吃飯去吧，說了這麽大會兒話，我還真有些餓了。”
顧明德笑呵呵的說道，完全沒有註意一旁許廊因的表情。
許廊因和趙溫柔在一起這樣久，已經很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是絕不會不放在心上的。
或許趙溫柔真的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絕不會想到情況有多差，經過顧明德的提醒，她八成是要問的，只是顧明德的壓力已經很大，她沒必要再給顧明德增加情緒負擔。
趙溫柔向來很會為他人考慮，但卻不會考慮自己的感受。
許廊因在心底裏嘆了一口氣，有的時候戀人太善解人意也不是好事。
許廊因寧願她把心事都說出來，也不想她憋在心裏內耗自己。
不過顧明德還在，許廊因也不好說其他的話。
三人去食堂的時候，學生們以及吃的差不多了，但仍有學生還逗留在食堂。
為了不影響其他同學吃飯，他們就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最近考試比較多，所以學生們也沒有那麽活潑了。”
趙溫柔看顧明德一臉的好奇，主動開口解釋。
不過頻繁的組織考試也是為了他們好，如果他們沒有經歷過足夠多的考試，心理素質提不上去，等到真正考試那天他們緊張起來，影響可就太大了。
趙溫柔沒有提這些事情，但顧明德也心領神會了。
“多考試幾次也挺好的，以前咱們沒有這個條件，考個試都要手寫試卷，別提有多難了。”
顧明德說到這裏就忍不住的感慨，現在回頭看，他都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麽熬過來的。
不過現在都好了，學校的環境改變了，孩子們讀書條件也好了。
趙溫柔雖然沒有他們待的時間長，但也是經歷過手寫試卷的時候的，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加著急改善教育環境。
“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只有考試，咱們才知道孩子們的學習情況，要不然就是燈下黑。”
趙溫柔點頭，和顧明德聊起教學，她精神奕奕。
“咱們做了這麽多，也是希望孩子們能考上初中，如果不考試的話，咱們連孩子們的基礎情況都不知道，怎麽說考初中的事兒。”
趙溫柔這話，顧明德是認同的，他也覺得考試沒有壞處，就是有點麻煩，還需要老師出卷、批改、打分，等試卷發到手裏，還得給孩子們講題。
雖然聽上去沒什麽難度，可卻很是繁瑣。
若不是真心為了學生好，沒有幾個老師會像趙溫柔這樣大費周章的張羅著考試。
畢竟學生學不學的好，考不考得上，跟他們做老師的沒有一點關系。
城市裏的學校可能還有些獎勵，可他們在鄉下這樣的地方，能待住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些年來也就趙溫柔一個支教老師張羅著開工廠、建學校，改變當地的就業和教育環境。
“溫柔，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我覺得我是做不到這個地步的。”
顧明德由衷的說道，就像他現在努力發展工廠，也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村裏的人。他首先是要考慮自己的，如果自己不是很需要的話，他未必願意像趙溫柔這樣費心費力。
趙溫柔卻是真正的把老百姓放在了心上，把孩子們放在了心上。
若不是她與許廊因的關系，顧明德都要懷疑她是特意被派來發展鄉村教育的了。
“我也只是盡力而為，要說做的多好，其實也沒有。”
趙溫柔很清楚，她做的沒有那麽好。
“不說這個了，趕緊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
顧明德點頭，吃完飯他還得回廠子裏忙活呢。
“行，吃飯。”
顧明德也沒有什麽閑話要聊了，自從工廠開起來之後，他真的沈穩了不少。
而且他還記掛著征稿的事情，就算知道那些學生們可能不願意投稿，他也想再等一等。
而趙溫柔更不必說，王小博不報考還沒有完全解決。
這件事只要沒有結束，趙溫柔就不能徹底放下心。
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趙溫柔都想得到一個答案，這樣她才能徹底放下。
飯桌上的三個人，兩個人都懷揣著心事，只有許廊因表現的十分輕松。
顧明德吃完飯以後就離開了，沒有再打擾他們。趙溫柔則在辦公室裏等著王小博的回應，哪怕她並不知道王小博會考慮多久。
“溫柔，你不用太過緊張，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
許廊因開口安慰，面對王小博這件事，他始終保持著冷靜的態度。
“我怎麽能不緊張？這關系著一個孩子的命運，雖然他家裏的情況有些覆雜，但是我私心裏還是希望他能繼續念書。”
趙溫柔也知道她這樣的想法有些不太考慮王小博，但成年人往往如此，她們下意識站在過來人的角度給人建議。
雖然他們的建議的確是有利的，可未必是對方最需要的。
“溫柔，你已經做的足夠多了，不管他做出什麽選擇，我們都應該尊重他的決定。你真的不用太緊張，先休息一會兒吧。”
許廊因理解趙溫柔，卻不讚同她的做法。
趙溫柔喝了一口水，準備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轉移一下註意力。
“好，那我先看一會兒書。”
趙溫柔手邊也沒有什麽東西，只有幾本隨意放置的書籍。
許廊因見她能找到事情轉移註意力，也沒有再說話，開始準備教案。
王小博就在此時，來到了辦公室。
“趙老師，你現在有空嗎？”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從縫裏露出了一個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溫柔點頭，對著王小博招手。
“小博，快過來。”
她早已等著王小博了，迫不及待想聽他的答案。
王小博表情略微緊張的看著她們，聲音怯怯的，顯然他是鼓足了勇氣來找趙溫柔。
“趙老師，我……”
王小博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辦公室的門又再次被推開了。
“小博，我可找到你了，你快跟我回家吧。”
對方著急忙慌的開口，說完才看到辦公室的趙溫柔和許廊因。
“那個趙老師、許老師，小博家裏有點事兒，我能不能先帶他回去？”
趙溫柔看對方一臉著急，也知道是真有事，自然也不會拒絕。
“行，需不需要幫忙，要不我跟你們回去看看吧？”
趙溫柔今天的課已經上完了，接下來也沒什麽要緊的事要做，而且她覺得王小博家的事情絕不簡單。
不知是直覺，還是其他原因，趙溫柔覺得她必須要跟他去，要不然她絕對會後悔。
“這……”
對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趙溫柔率先開了口：
“咱們趕緊去吧，別耽誤時間了，你來的這麽著急，這事兒肯定不小，要是遲了可就不好了。”
趙溫柔都已經這樣說，對方也無法反駁。
王小博顯然也不在意趙溫柔跟著去的事情，於是三人就回了王小博家裏。
“都讓讓，都讓讓，我把小博找回來了。”
王桂香帶著王小博從人群中擠進屋去，身後還跟著趙溫柔。
“桂香，你可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這孩子就難再見他媽一面了。”
“桂香啊，趙老師也咋跟著過來了？”
“你看看這事兒，怎麽還驚動了趙老師呢。”
趙溫柔並不清楚是什麽事情，可聽著對方唏噓的語氣，她的眼皮子一跳，便覺得不好。
王小博被姑姑拉著進屋，始終一句話也沒有說。
此時的他不知是心有預感，還是已經被生活折磨的麻木，亦或是真的還不理解這些苦痛。
趙溫柔看著他呆滯的小臉，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王桂香也沒有心思回答周圍人的話，她只是把王小博輕輕的推進屋裏。
“小博，去看你媽最後一眼吧。”
如果不是王桂香想著哥哥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不願意再回來，心中愧疚，所以來看看嫂子和臥病在床的老母親，恐怕等人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可即使王桂香發現了自殺的嫂子，也沒有立即將她送去醫院，而是去找了王小博回來。
這個可憐的女人已經奄奄一息，她心存死志，也不怨小姑子不送她去醫院。
畢竟，這樣的日子，她一天也熬不下去了。
只是可憐她年紀尚小的孩子，被父親拋棄之後，又被母親再次拋棄。
“小博，對不起。”
她強撐著一口氣，只為見兒子最後一面。
可是這樣的道歉對王小博來說，毫無意義。
王小博動了動嘴，最終什麽話也沒有說，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生活已經這樣苦了，可是父親卻並沒有給他的母親一點希望，反而次次給她帶來沈重的打擊。
母親遲早會撐不住，王小博幼小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只是他沒有想到會這樣快。
王小博看著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母親，她的一生都在為這個家操勞。
此時恐怕是她最輕松的時候，也是她生命的盡頭。
“媽媽，你現在覺得痛苦嗎？”
王小博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句話，可他看著奄奄一息的母親，卻只說出了這句話。
女人虛弱的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農藥仿佛在她的身體裏不斷流動，攻擊著她僅剩的生命力，促使讓她的器官更快的衰竭。
然而這一刻，她卻絲毫不覺得的痛苦。
她的嘴臉浮現起了笑容，沒有哪一刻的她有此時更輕松。
王小博的眼眶裏浸滿了淚水，可他卻咬著唇瓣，不讓自己落淚。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難處，你不想留下來陪我了，我不會怪你的，你安心走吧。”
王小博此時好像真的長大了，他看著母親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
女人聽到兒子的話，也終於放心閉上了眼睛。
王小博看著女人的生命徹底流失，他擡手胳膊擦了擦眼淚，從房間裏走出來。
“姑姑，我媽沒了。”
王小博的語氣正常的像在和她說今天吃什麽飯一樣，讓王桂香楞了一下，但她與嫂子的感情並不深厚，甚至在聽到嫂子去世以後，只想到了她臥病在床的母親和這個年紀上小的侄子。
女人撒手人寰以後什麽都不用操心了，可這兩個麻煩鬼、拖油瓶，難不成讓她接手？
王桂香想到這裏面就有些怨恨女人，她的家庭條件也很一般，一家子生活起來也是艱難。如果再加上臥病在床的老母親和這個年幼的侄子，她家裏的日子也會過不下去。
這樣想著，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小博，你也別怪你媽，她也不容易……”
雖然心裏對去世的嫂子不滿，但王桂香的嘴上還是說著一套虛偽至極的話。
王小博沒有回應，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而在一旁的趙溫柔，作為外人更不能說什麽。
倒是她身邊的老人提醒了一句：
“桂香，你快去看看你媽，她的身子不好，一直被你嫂子照顧著，你嫂子吃了藥，也不知道她咋樣了。”
王桂香聽到這話，才想起去看母親。
“好好好，這就去。”
王桂香點頭，心不在焉的說道。
“院子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怎麽也不見你媽出聲問一句。”
老人提出了疑問，可剛才誰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王桂香聽到這話，也只是抿唇道：“她現在身子不好，就算聽到了動靜，恐怕也沒有精力問。”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外人自然是不能再說什麽了。
不過王桂香心裏還是惦記著她母親的，便快步走去母親的房間。
她們家是老房子，院子雖然不小，但是屋子破舊，門板也有些不結實了，她推門的時候，門板就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往常這個時候母親都會問一句，誰來了？
可這一次房間裏靜悄悄，窗戶也緊緊的關著，房間裏竟一絲光也不透。
王桂香看著昏暗的房間內躺著的老人，心裏有一些厭煩。
早知道今天會這樣，她就不來了，攤上這樣一攤子爛事，要是母親要跟她回家，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王桂香的大腦飛速轉動，而她的身後是村裏的眾多老人，許多都是看著她長大的。
“桂香，你怎麽站在門口還不進去啊？”
身後的人開口問道，她們已經有些著急。
王桂香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可還是應了一聲。
“這就進，門窗都關的那麽嚴實，我怕我媽在睡覺。”
王桂香說完以後，就邁著步子進了房間，輕聲喚了一聲：
“媽，我來看你了。”
可房間內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她。
“媽，你醒著嗎？”
王桂香再次開口，她不知道母親究竟怎麽了。
“那我開燈了啊，你可別說我吵著你睡覺了。”
王桂香的語氣裏帶上一點笑意，雖然覺得臥病在床的母親是個累贅，可她也願意在此刻好好對待母親。
唯一能伺候她的兒媳已經死了，她接下來的日子不知道要如何過呢。
王桂香伸手去摸燈繩，這燈繩或許是用的久了，摸起來油乎乎的，讓王桂香又升起了嫌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