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稿
關燈
小
中
大
來稿
設立獎勵這件事，本來就是雙刃劍。
一旦這個獎勵變得誘人，就總會有人想方設法的想要拿到。
何況這些孩子們的世界很小，所能看到的也很小。他們並不知道你設立獎勵背後的良苦用心，只知道自己拿到這個獎勵以後能得到什麽。
長遠的利益是利益，眼前的利益也是利益。
許廊因明白這些，可他卻不能用這樣的話來安慰趙溫柔。
大道理都明白，可誰又能真的做到坦然處之呢。
“那就出的難一點兒，讓他們知道人心險惡，獎勵可不是那麽好拿的。”
許廊因幽默的說道，他希望趙溫柔能夠開心一點，不要因為這點事就難過。
他們的人生很長，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經歷，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教育本來就比其他的事情要難，因為不僅要教知識，還要教做人。
趙溫柔聽到許廊因這話，也笑了出來。
“也不要太難了，是正常的小學升學試卷的水平就行。”
如果真的非常的難，趙溫柔也怕打擊的他們沒有了積極性。
許廊因當然知道，他也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你連著上了兩節課了，坐下歇歇吧。”
許廊因拉開旁邊的凳子，示意她坐過來。
“正好給你看一下這些題，我覺得都沒什麽問題了，雖然有些偏難，正好也看一下，有些孩子是不是能做出來。”
許廊因覺得有幾個小孩真是學習的好苗子，雖然教學環境簡陋，但他們確實學會了不少知識。
“我在想著咱們現在的教學條件已經提上來了，如果有同學有這個能力，有機會考上初中，咱們要不要再分一次班？”
許廊因提起這個問題，還是有些忐忑的。因為他了解趙溫柔，她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學生。
“雖然講究教育平等，但咱們也不能埋沒這些孩子們，他們竟然有機會能上初中，我們還是盡力把他們送上去。我也不是說其他孩子不好就區別看待，只是咱們這樣的教學進度，對有些同學來說太慢，對有些同學來說可能有些快，分班的話，咱們也能因材施教。”
趙溫柔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可要是分班的話，她們現在沒有合理的理由啊。
“那你準備怎麽分呢？現在沒有辦法吧，只能等下學期了，而且也不能讓這些老師搞成績歧視。”
趙溫柔覺得這是大問題，一旦區分開來，最容易偏心的就是老師。
“那就不和他們說，就說現在一個班的學生太多了，咱們采取的是小班教學，所以考慮分班，這次不僅是摸底考試，也是分班考試。”
許廊因自有一套話術，他竟然提了這個想法，自然是已經有了理由。
趙溫柔聽到這話，只是沈思了一下，便開口回道：“那你去跟他們說，只要他們相信，我這邊也沒問題。”
趙溫柔其實還是讚同許廊因的想法的，她比誰都希望這裏的孩子能考上初中，考上高中乃至上大學。
只有上了大學，這些孩子才能真正擺脫這片土地。
哪怕他們不再回來，趙溫柔都希望他們能走出去。
“行，這個事就交給我辦。”
許廊因不覺得這是什麽難事，而且本來也是他提出來的。
就此兩個人的事情算是商量妥當，許廊因便開始和她聊一些家常。
“我看你這兩天關燈都挺晚的，是不是又開始熬夜了？”
許廊因是不太讚同趙溫柔這種熬命式的工作方法的，他覺得趙溫柔就算再著急，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行。
畢竟成功不是一時努力就可以的，她天天這樣熬下去，身體遲早吃不消。
這個問題許廊因已經不是第一次和趙溫柔談了，他一張嘴，趙溫柔就明白他的意思。
“我熬習慣了嘛，反正也睡不著，就想著做一點事情，也不算浪費時間。”
趙溫柔笑了笑，她知道許廊因不高興，但是她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裏做更多的事情。
“我下次會註意的，不會再那麽晚睡了。倒是廊因你，大半夜的怎麽不睡覺？”
趙溫柔反手質問，她知道許廊因的睡眠質量不錯，沒有失眠的習慣。
許廊因是沒有失眠熬夜的習慣，但他知道有人失眠熬夜，不過他也不想跟趙溫柔說，他是特意看趙溫柔睡沒睡，就隨口扯了個理由。
“我晚上起來上廁所，正好看見你屋裏還亮著燈。”
許廊因抿了抿唇，“溫柔，這不是第一次了吧，上次畫設計稿的時候，你應該也是熬了半宿吧。”
許廊因看似是在問她，但語氣十分肯定。
趙溫柔辯無可辯，因為她就是有意熬夜去做設計圖的。
“那不是有事嘛，我想著也不能拖太久，早早畫話好，早早的給了明德，就不需要我們操心了。”
趙溫柔這話根本就站不住腳，而且她每次給完設計圖，都會有新的事情做。
人只要想讓自己忙起來，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許廊因無奈的看著她，他知道這都是她哄自己的說辭而已。
“溫柔，我不讓你忙，我就是想你能多在意自己一點，晚上該休息的時候，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不急於這一時。”
許廊因不明白為什麽趙溫柔總有一種緊迫感，明明他們才建廠不到一年，能取得這樣的成果，已經很好了。
趙溫柔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她當然不會這樣抓緊時間，可她不是，她只是異世飄來的一縷魂，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長久的停留。
當她沒有任何牽掛的時候，可以肆意的做任何事情，可她現在不行，她的牽掛太多了。
如果她猝然離開這個世界的話，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完成，她是不甘心的。
趙溫柔要在她還在的時候，盡可能的多做一些事情。她不怕別人說她急功近利，她怕她沒能做的更多。
趙溫柔知道，除了小灣村還有很多地方有不能上學的孩子，有經濟不能獨立的女人，她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能被支配，被安排，渾渾噩噩的過完一生。
哪怕她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必然會使這些落後的地方都進步，可那都是若幹年以後，這一代的人還是會被困在這無形的山中，成為舊時代的犧牲品。
可是這些她都不能告訴許廊因，也沒有辦法告訴他。
“廊因，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以後會註意的。”
趙溫柔只能陽奉陰違，她知道這一場戀愛，或許有些委屈許廊因，可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當初她答應許廊因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過太多許廊因的心情，只聽到他說，他不會阻攔自己要做的事情，他會支持她的所有決定，而她只需要給他一個機會。
而今許廊因的確成為了趙溫柔左膀右臂的存在，可趙溫柔卻不能回饋他同等重量的感情。
趙溫柔的確是喜歡許廊因的，這是可以肯定的。但她的心裏不只有許廊因，還有那些無奈的女人、渴望學堂的孩子……
“廊因，我知道你不滿意我的答案，但是我現在只能給你這樣的答案。我會註意，也會盡量控制自己，讓自己保持充足的休息，但是我沒有辦法做到完全控制自己，你知道的，我現在最在意的就是這些。”
趙溫柔其實不覺得疲累，她一睜眼就開始忙碌，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也很滿足。
許廊因並不驚訝她這個答案，因為類似的答案他已經聽了很多遍，只是這一次趙溫柔跟他說了個清楚。
趙溫柔在明確的告訴他，她做不到許廊因的要求。
“溫柔，我當然知道，那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不要讓我那麽擔心你好嗎？”
趙溫柔以為許廊因可能會和自己發脾氣，但他卻語氣平靜的說道。
“我真的很擔心你，想做什麽事情我都可以陪你，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要保重身體。”
許廊因的語氣裏帶著微不可察的哀求，他是真的很在意趙溫柔。
如果他和趙溫柔大喊大叫，趙溫柔一定會堅持自己的想法不動搖，可他走懷柔路線，趙溫柔真的會忍不住點頭。
“廊因，我答應你，我會盡量照顧好自己。”
趙溫柔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似是在安撫他。
“我不是商場裏的玻璃娃娃，沒有那麽脆弱，所以你不用那麽擔心我。不過我也對你保證，如果我覺得熬不下去了，我就停下來好好休息。”
這也算是趙溫柔的一種讓步，許廊因知道沒有其他的可能了，便點了下頭，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今天晚上回去，你來我家裏吃飯，我給你做點吃的補一補。”
許廊因除此以外別無他法，雖然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但並沒有結婚同居的打算，因此他也只能如此關心趙溫柔了。
有時候許廊因真的很想和趙溫柔求婚，但他知道結果，是不會成功的，因此只好放棄了。
他倒不是怕被趙溫柔拒絕，而是怕突如其來的求婚，趙溫柔會不喜歡。
如他所想，趙溫柔的確不喜歡。
聯考之前，趙溫柔組織所有老師開了個會。
“我之前也跟大家說過了，我們學校有組織聯考的傳統，而許老師也在出著聯考試卷。”
趙溫柔的確已經早就通知過考試的事情了，因此她剛說完，常澈就跟著點了點頭。
“這次考試呢，一來是看看同學們的學習情況，二來是看看各位老師的教學成果，畢竟咱們也來了這麽久了，這些日子的課也不能白上不是。”
趙溫柔此話一出，8個老師都略微低下了頭。
雖說他們平時上課也挺努力，但到底沒有經驗，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經得起這一次。
“再有一個事兒呢，就讓許老師跟你們說吧。”
趙溫柔不管老師們是何反應，她說完以後，就把時間交給了許廊因。
許廊因點頭，接著說道：“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大事，大家都知道咱們學校是新蓋的，原本學校裏沒有這麽多學生，今年開學以後，很多新同學來報道，我們也沒有把人拒之門外。”
這件事老師們都是知道的，因為他們來的時候就是學校報道第一天。
正是因為如此，許廊因才在這個時候提起分班，若是等到下學期再提就不合適了。
不過就算這個時候分班，其實也能看得出來哪個學生學習更好，趙溫柔擔心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因此我們這次的考試，除了看一下同學們的學習水平以外，還是一次分班考試，畢竟咱們有這樣的分班條件，就沒有必要讓學生們擠到一個教室上課，學生多了坐的擁擠不說，老師也不好管理，利用這次考試，正好把班級分一分，學習進度快的和慢的分成兩個班，以後大家教學也更方便。”
許廊因不知道老師們的想法，不過他不在乎，他現在的目的就是分班。
“你們都是高材生，也是經由劉教授推薦來的，我和趙老師都很信任你們，因此也沒有去聽過你們的課。但不管這次學生們的考試成績如何，我都希望你們能放平心態看待每一個學生，因為他們不是城裏的孩子，也是從各個學校轉過來的，可能接受的教育都很有限。”
許廊因再次強調了趙溫柔的理念，哪怕這聽上去有些理想化。
“不管這個孩子的學習成績有多差，我都希望他在學校的這幾年能盡可能學到知識，而不是被其他人嘲諷他的笨拙、他的成績。”
常澈率先點頭，他能明白許廊因的意思。
一旁的趙溫柔始終認真的聽著他說話，如果有哪句話不對，她會立刻打斷他。
“這件事許廊因之前跟我提過，但是我覺得應該和你們也商量一下，你們覺得這個想法怎麽樣？”
趙溫柔雖然和許廊因說過自己不管，讓他一個人去講，但最終還是選擇開口。
如果這個決定是錯的，那這個失敗的後果就是她和許廊因一起承擔。
“我支持這個決定，我們不能因為一部分進度慢的同學而去耽誤另一部分進度快同學的學習，反正也是一樣的。我覺得分班是可以的，所謂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大概也是如此吧。”
常澈的母校也有分班制度，他們的制度甚至比許廊因的想法更加直觀。
作為教學組長，常澈第一個站出來表態同意，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反對。
他們這些新老師，雖然已經上了一段時間的課，但並不如許廊因他們了解鄉下學生的情況。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樣定了。”
許廊因一錘定音，開始了最新通知。
“明天我會開始印試卷，周五的時候開始考試，考完正好讓他們輕松一個周末，周一出成績分班。”
許廊因的時間安排的很緊湊，好似真的是要讓學生們休息一樣，但真實情況這些學生們，恐怕沒一個能過一個輕松周末的。
常澈在上學的時候，就覺得這樣的老師很可怕，但此時他已經是老師，便沈默住了。
許廊因可不管那麽多，他見沒人反對，便散會了。
他不是那種愛開會的人，喜歡把話說完就走。
趙溫柔就更無所謂了，她本來就不喜歡浪費時間。
因此兩人走後，只留下八個老師面面相覷。
“常澈，咱們需要準備點兒什麽？”
顧雪柔直接開口，她這人說話向來都是如此，無拘無束。
常澈哪裏知道，又沒有人交代過他。
“咱們好好上課就可以了，其他的聽通知吧。”
常澈是挺喜歡這樣的領導的，沒那麽多事，也不會整日打些官腔。
顧雪柔眨巴了一下眼睛，心思卻活絡了起來。
“常澈，你說這回考試以後，咱們是不是得跟著漲工資啊？之前不是說過嗎？咱們會調整工資的。”
顧雪柔現在已經放棄許廊因，那讓她再在意的就只有工資了。
“你才來多久呀？就惦記著工資了，你班上的學生帶好了嗎？”
常澈還未開口，一旁的李清就讓她的話堵了回去。
李清和顧雪柔是不對付的，顧雪柔表現得有些嬌氣，而且喜歡麻煩別人。
如果說其他的，顧雪柔還能跟她爭辯一兩句，但要說帶學生，顧雪柔真不敢說。
這裏面最沒有經驗的就是顧雪柔，她也最善於隨遇而安。不能說她教的不好，但絕對沒有其他人好。
顧雪柔吃了癟，也不再說話，拿著課本就走了。
其他人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都準備回去備課了。
不管這次考試跟工資有沒有關系，他們都得好好的準備下一節課。
畢竟考試的日子迫在眉睫，他們也得帶學生們覆習一下。
許廊因出的試卷是有一定難度的，這是老師們拿到試卷的時候，統一的想法。
不過考試有難度才有意義，如果大家都考100分，那考試意義又在哪裏？
許廊因和趙溫柔也參與進了監考，觀察著學生們的反應。
因為他們現在空教室多，所以完全能拉的開，也不需要學生們像以前一樣抱著板凳出來，趴在板凳上寫試卷。所以這次考試，學生們的狀態還都挺好的。
趙溫柔監考的是高年級，這些學生都是她帶了兩年了，看到她個個乖的不行。
對於學生們的表現，趙溫柔也很滿意。
這場考試是按照正規考試的時間來算的，一分鐘也不會給學生多留，就算題沒有答完，該交卷的時候也得交卷。
趙溫柔在收卷的時候，毫不留情。不管是不是她帶的學生，她要說收卷，就都得交上來。
一個學校的試卷都收了上來，按照年級分類擺好，是不薄的一摞。
趙溫柔準備周末統一改卷，每個老師隨機分一套試卷，而且會把名字裝訂住。
這些年輕老師不知道趙溫柔哪裏來的這麽多手段，不僅能對付學生，也可以對付他們，但都沒有意見。
畢竟給他們發工資的就是趙溫柔，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他們一般都不會和趙溫柔唱反調。
因此周六周日兩天，學校裏安安靜靜但老師整整齊齊。
趙溫柔對他們不差，他們也不介意周末的時間用來批改試卷，反正他們這周也沒有出行計劃。
他們大老遠的來這裏工作，就已經做好了幾個月甚至半年不回家的準備了，只要按時把錢寄回去就行了。
許廊因在印試卷的時候，就把答案也準備好了，這些老師們大多數都只需要對答案批改。
至於大題，還是各科老師改各科的，不能出了差錯。
畢竟這次分班不是小事，也不是胡亂分的，就連許廊因也比以往更為認真。
學校這邊改試卷改的熱火朝天，顧明德也終於迎來了好消息。
他收到了零零散散幾個投稿！
雖然來稿不多，但顧明德覺得這就是希望。
顧明德內心激動不已，他抓著信件，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
他知道許廊因他們正忙，恐怕沒有時間聽他分享好消息，可除了許廊因和趙溫柔以外，那也沒有別的人能分享了。
因此他在辦公室裏轉了好幾圈，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顧明德深吸一口氣，開始打開信件，滿懷期待的看著圖紙。
然而對方可能也是在測試他的底線，給他的圖紙並不是精心畫出來的，設計感也沒有那麽足。
顧明德並不滿意，且不說設計如何，就態度而言，他都覺得誠心不足。
這次來信總共有六封，五封都是這樣的風格，像是商量好的。
顧明德頓時喪氣了起來，也有些失望。
只剩下最後一封信了，他都不知道要不要再看下去了。
顧明德拿著這封信，趴在桌子上，開始糾結起來。
其實一封信而已，也浪費不了他多長時間。
可是顧明德每一次打開信件的時候都滿懷期待，只是這期待並沒有實現，只叫他覺得不滿。
顧明德當然明白對方的顧慮，可他認為既然寄來投稿了，那最起碼的態度也是要有的。
他們搞藝術的就算再清高，但既然決定賺這份錢，就得拿出個認真的態度才行，要不然他憑什麽出這個錢呢？
顧明德越想越不滿，可是這最後一封信，他還是得看。
當初他給眾位老師許諾過，不管來稿是否錄用，都會回信並報銷此次的寄件費用。
顧明德最終還是拆開了最後一封信，他一個手抖，圖紙便掉落在了桌面上。
這一封圖紙顯然是作者用了心的，不僅有設計感，而且頗具美觀。雖然不如趙溫柔的設計成熟，但作為推出的新品，也足夠吸引人的註意了。
顧明德拿著這張圖紙，萬分激動。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等來了一張有用的設計圖。
不管對方是懷揣著怎麽樣的心情選擇他，他如今都感到開心。
顧明德此刻再也忍不住，他要去和許廊因兩人分享這份喜悅。
他將所有的來稿都又放回原來的信封裏，裝進包裏往學校去。
廠子裏的機器正常運行，工人們也在忙活著，他離開一會兒並不影響。畢竟這是計件的，等到下班會統計，而且月底還會統計一次。
“廊因，溫柔，你們肯定猜不到，我為什麽這麽高興！”
顧明德興沖沖的走進辦公室，語氣中的激動毫不掩飾。
此時她們的試卷剛剛批改完，老師們前腳剛離開辦公室。
趙溫柔無奈的看著顧明德，覺得他的時間卡的可真好。
“明德你是算準了時間嗎？怎麽每次都是我們剛幹完活，你就來了呢？”
趙溫柔這話自然是開玩笑的，她也知道顧明德的工作多。
顧明德聽到這話，也呲著牙樂了起來。
“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我有事要和你們說，你們這邊的事情就忙完了。”
他這話說的倒也不錯，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麽的巧。
“那你說說看吧，你過來是有什麽事兒？”
許廊因將手中的試卷收進櫃子裏，頭也不回，隨意的說道。
“收到投稿了？”
顧明德聽到他這話，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
“廊因你也太神了，你怎麽知道的？還真就是收到投稿了！”
顧明德一拍大腿，笑著說道。
許廊因怎麽會不知道，他近期最重要的就是這件事了。
按照顧明德這性子，不管收到的投稿是好是壞，他都會憋不住，跑來找他們說的。
不過看他這個表情，恐怕是有滿意的了。
許廊因與他認識多年，實在是太了解他了。
“這次收到的不多，統共就6個稿件，我都看過了，我覺得他們是想試探咱們的誠意和底線，所以寄來的都不是完整的作品，只有最後看到的那個是完整的作品，我覺得雖然比不了溫柔的設計，但作為學生作品，還是挺不錯的。”
顧明德從包裏將信封全部拿了出來，擺在了桌面上，客觀的分析道。
“不過我到底不是專業的，也不是很懂設計，還是得溫柔看看才行。”
顧明德當初就和趙溫柔說過，等到學生們的設計稿寄來的時候，需要她幫忙把關。
趙溫柔從顧明德的面前將信件拿了過來，挨個看了起來。
“你說的不錯，從完成度來看，的確是只有一個是完整的作品。不過其他這幾課也是有些功力在的，我覺得他們大概也是拿不準咱們這邊的情況，所以只給了個半成品的線稿吧。”
趙溫柔仔細的看了一遍，大致的了解後說道。
“我的建議是每一個來稿，我們都給他認真回覆。如果他們覺得我們的態度是可以合作的，那下次他們給我們的稿件自然會是更完整的。”
趙溫柔並沒有像顧明德那樣生氣，她知道藝術系的學生都是什麽樣，如果對方真的有能力，她也願意多一點耐心，因為有才華的人是可以任性的。
顧明德覺得沒有這個必要，畢竟他們這樣的態度，就不是想要合作的態度。
可是趙溫柔說的也沒有錯，或許對方只是想試探一下，如果他們能拿出足夠的誠意來，這個合作還是能進行下去的。
因此顧明德也陷入了糾結。
“你回個信也不需要付出什麽成本，因為本來你就要給他們回信，把郵費寄給他們，那你多寫幾個字又有什麽關系呢？”
趙溫柔看出了他的糾結，開口道。
“不管他們有沒有想和我們合作的意思，起碼你的誠意在，你承諾的東西你都做到了。明德，這不是一種虧本的買賣。”
趙溫柔想的很通透，因為他們已經走了這麽多步，也不差這一步了。
顧明德聽到這話，也不再糾結。
“那就按你說的辦吧，溫柔，我是相信你的。”
反正他現在也沒有主意，趙溫柔分析的也有道理。
趙溫柔把那副完整的作品拿出來，將圖紙推到他的面前。
“我覺得這個挺不錯的，不過年輕人的東西確實太花哨了些，咱們不僅要考慮成本問題，還有生產問題，這一款想要生產出來也不是不行，但我覺得相對來說可能沒有那麽大的市場。”
趙溫柔這話不是隨口胡謅，畢竟從建廠以來，所有的襪子都是她負責設計的，她也跑過市場看過其他的產品。
“我覺得這一款做出來，如果定位到年輕女性上，是可以的。但是現在咱們的廠子還有一些小，並不適合分的太清楚。”
這是她們發展到一定程度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她們的廠子不夠大。
顧明德來的時候，已經看過設計圖，但經由趙溫柔這麽一說，他才註意到這張圖紙上有很多小巧思，和這樣的巧思無疑會增加制作成本。
“可是我覺得這張圖也挺好，咱們要不然試試？等到以後細分出來的時候，咱們也已經做過這樣精美的襪子了。”
顧明德有些不忍心就這麽放過這個稿件的，雖然這中間的利潤會小，但萬一呢？
就像趙溫柔設計的那款襪子，也增加了一定的成本，冒了一定的風險，但上市以後卻受到了消費者的喜愛。
趙溫柔沒有否定他的想法，她們現在的確需要做出一定的常識，而不是故步自封。
“那就先試試吧，如果這位同學的作品賣的還不錯，等她畢業以後想要來我們工廠工作，可以把她帶去新廠。”
趙溫柔這樣安排，也挺好的。
不管是新廠還是老廠，她們都是需要設計師的。
顧明德點頭，他是蠻喜歡這個同學的風格的。
“那就跟蕾絲襪子一樣，先做出來一批，看看效果，如果賣的不好，那就不做新的了。”
顧明德看了一眼名字落款：王雪梅。
學藝術的女生，若是家境一般，能走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顧明德很願意給態度認真的同學一個機會，哪怕他們考慮到諸多問題。
不管是顧明德還是趙溫柔，從來就沒有想過讓她改稿，因為她的能力是值得肯定的，如果一再讓她按照他們的要求改稿，那就會消磨她的靈氣。
顧明德要的是有靈魂的設計師，而不是一個畫稿工具人。
“看來你對這位同學很滿意，那她的回信就交給你了。”
趙溫柔笑了笑，她沒有顧明德那麽濃烈的情緒，回覆誰的信件都一樣。
許廊因一直沒說話，但也在看來稿。
他是個外行人，和顧明德水平也差不多少，在不是自己的領域的正式上，他向來極少發言。
趙溫柔也知道他的習慣，並沒有問他的意見，而是直接將信件遞給了他。
“廊因也幫著一起回信吧，只要客觀的陳述一下事實就可以，至於他們的稿件不用給他們評價。”
趙溫柔覺得每個人對自己的作品都有不同的理解，她們並沒有和創作者聊過，如果以主觀的想法評論，可能會曲解對方的作品。
許廊因沒有拒絕，這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在回信之前，他還是仔細看了一遍稿件。
趙溫柔並沒有註意許廊因的動作，她做事十分投入，一旦開始工作，就顧不上其他的了。
六封信件並不難回，一人兩封就解決了。
但顧明德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因此他們忙完這些事天都已經黑了。
“來稿的事情解決了，廠子的發展問題，咱們還沒有聊呢。”
趙溫柔看了看天色，嘆了一口氣，但這個時間段了，留下來開會好像也不大合適。
“不早了，明德自己回家也要做飯，就去我家一塊吃個飯。”
許廊因適時開口，飯桌上是聊工作的最好機會，比坐在辦公室裏幹聊強多了。
顧明德可就沒那麽多心眼子了，他聽說有晚飯可蹭，就毫不猶豫的點頭。
他將所有來稿信件和回信都裝好，便跟著許廊因回家。
路上他們也隨口聊了幾句當下的情況，以及自己的看法。
其實真要說起來他們三個人的最終目的是不一樣的，顧明德把工廠發展壯大是為了去馬月蘭的城市，而趙溫柔是想給鄉下人尤其是鄉下女人提供一份穩定的工作，也讓鄉下的孩子擁有一個不錯的學習環境。
在這樣的環境中，她想發展教育，就不能看到教育上的困難，還有經濟困難。
許廊因認同趙溫柔的觀點，也允諾盡全力幫她。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設立獎勵這件事，本來就是雙刃劍。
一旦這個獎勵變得誘人，就總會有人想方設法的想要拿到。
何況這些孩子們的世界很小，所能看到的也很小。他們並不知道你設立獎勵背後的良苦用心，只知道自己拿到這個獎勵以後能得到什麽。
長遠的利益是利益，眼前的利益也是利益。
許廊因明白這些，可他卻不能用這樣的話來安慰趙溫柔。
大道理都明白，可誰又能真的做到坦然處之呢。
“那就出的難一點兒，讓他們知道人心險惡，獎勵可不是那麽好拿的。”
許廊因幽默的說道，他希望趙溫柔能夠開心一點，不要因為這點事就難過。
他們的人生很長，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經歷，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教育本來就比其他的事情要難，因為不僅要教知識，還要教做人。
趙溫柔聽到許廊因這話，也笑了出來。
“也不要太難了，是正常的小學升學試卷的水平就行。”
如果真的非常的難，趙溫柔也怕打擊的他們沒有了積極性。
許廊因當然知道，他也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你連著上了兩節課了，坐下歇歇吧。”
許廊因拉開旁邊的凳子，示意她坐過來。
“正好給你看一下這些題，我覺得都沒什麽問題了，雖然有些偏難，正好也看一下，有些孩子是不是能做出來。”
許廊因覺得有幾個小孩真是學習的好苗子，雖然教學環境簡陋，但他們確實學會了不少知識。
“我在想著咱們現在的教學條件已經提上來了，如果有同學有這個能力，有機會考上初中，咱們要不要再分一次班？”
許廊因提起這個問題，還是有些忐忑的。因為他了解趙溫柔，她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學生。
“雖然講究教育平等，但咱們也不能埋沒這些孩子們，他們竟然有機會能上初中，我們還是盡力把他們送上去。我也不是說其他孩子不好就區別看待，只是咱們這樣的教學進度，對有些同學來說太慢，對有些同學來說可能有些快，分班的話，咱們也能因材施教。”
趙溫柔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可要是分班的話，她們現在沒有合理的理由啊。
“那你準備怎麽分呢？現在沒有辦法吧，只能等下學期了，而且也不能讓這些老師搞成績歧視。”
趙溫柔覺得這是大問題，一旦區分開來，最容易偏心的就是老師。
“那就不和他們說，就說現在一個班的學生太多了，咱們采取的是小班教學，所以考慮分班，這次不僅是摸底考試，也是分班考試。”
許廊因自有一套話術，他竟然提了這個想法，自然是已經有了理由。
趙溫柔聽到這話，只是沈思了一下，便開口回道：“那你去跟他們說，只要他們相信，我這邊也沒問題。”
趙溫柔其實還是讚同許廊因的想法的，她比誰都希望這裏的孩子能考上初中，考上高中乃至上大學。
只有上了大學，這些孩子才能真正擺脫這片土地。
哪怕他們不再回來，趙溫柔都希望他們能走出去。
“行，這個事就交給我辦。”
許廊因不覺得這是什麽難事，而且本來也是他提出來的。
就此兩個人的事情算是商量妥當，許廊因便開始和她聊一些家常。
“我看你這兩天關燈都挺晚的，是不是又開始熬夜了？”
許廊因是不太讚同趙溫柔這種熬命式的工作方法的，他覺得趙溫柔就算再著急，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行。
畢竟成功不是一時努力就可以的，她天天這樣熬下去，身體遲早吃不消。
這個問題許廊因已經不是第一次和趙溫柔談了，他一張嘴，趙溫柔就明白他的意思。
“我熬習慣了嘛，反正也睡不著，就想著做一點事情，也不算浪費時間。”
趙溫柔笑了笑，她知道許廊因不高興，但是她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裏做更多的事情。
“我下次會註意的，不會再那麽晚睡了。倒是廊因你，大半夜的怎麽不睡覺？”
趙溫柔反手質問，她知道許廊因的睡眠質量不錯，沒有失眠的習慣。
許廊因是沒有失眠熬夜的習慣，但他知道有人失眠熬夜，不過他也不想跟趙溫柔說，他是特意看趙溫柔睡沒睡，就隨口扯了個理由。
“我晚上起來上廁所，正好看見你屋裏還亮著燈。”
許廊因抿了抿唇，“溫柔，這不是第一次了吧，上次畫設計稿的時候，你應該也是熬了半宿吧。”
許廊因看似是在問她，但語氣十分肯定。
趙溫柔辯無可辯，因為她就是有意熬夜去做設計圖的。
“那不是有事嘛，我想著也不能拖太久，早早畫話好，早早的給了明德，就不需要我們操心了。”
趙溫柔這話根本就站不住腳，而且她每次給完設計圖，都會有新的事情做。
人只要想讓自己忙起來，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許廊因無奈的看著她，他知道這都是她哄自己的說辭而已。
“溫柔，我不讓你忙，我就是想你能多在意自己一點，晚上該休息的時候，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不急於這一時。”
許廊因不明白為什麽趙溫柔總有一種緊迫感，明明他們才建廠不到一年，能取得這樣的成果，已經很好了。
趙溫柔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她當然不會這樣抓緊時間，可她不是，她只是異世飄來的一縷魂，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長久的停留。
當她沒有任何牽掛的時候，可以肆意的做任何事情，可她現在不行，她的牽掛太多了。
如果她猝然離開這個世界的話，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完成，她是不甘心的。
趙溫柔要在她還在的時候，盡可能的多做一些事情。她不怕別人說她急功近利，她怕她沒能做的更多。
趙溫柔知道，除了小灣村還有很多地方有不能上學的孩子，有經濟不能獨立的女人，她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能被支配，被安排，渾渾噩噩的過完一生。
哪怕她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必然會使這些落後的地方都進步，可那都是若幹年以後，這一代的人還是會被困在這無形的山中，成為舊時代的犧牲品。
可是這些她都不能告訴許廊因，也沒有辦法告訴他。
“廊因，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以後會註意的。”
趙溫柔只能陽奉陰違，她知道這一場戀愛，或許有些委屈許廊因，可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當初她答應許廊因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過太多許廊因的心情，只聽到他說，他不會阻攔自己要做的事情，他會支持她的所有決定，而她只需要給他一個機會。
而今許廊因的確成為了趙溫柔左膀右臂的存在，可趙溫柔卻不能回饋他同等重量的感情。
趙溫柔的確是喜歡許廊因的，這是可以肯定的。但她的心裏不只有許廊因，還有那些無奈的女人、渴望學堂的孩子……
“廊因，我知道你不滿意我的答案，但是我現在只能給你這樣的答案。我會註意，也會盡量控制自己，讓自己保持充足的休息，但是我沒有辦法做到完全控制自己，你知道的，我現在最在意的就是這些。”
趙溫柔其實不覺得疲累，她一睜眼就開始忙碌，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也很滿足。
許廊因並不驚訝她這個答案，因為類似的答案他已經聽了很多遍，只是這一次趙溫柔跟他說了個清楚。
趙溫柔在明確的告訴他，她做不到許廊因的要求。
“溫柔，我當然知道，那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不要讓我那麽擔心你好嗎？”
趙溫柔以為許廊因可能會和自己發脾氣，但他卻語氣平靜的說道。
“我真的很擔心你，想做什麽事情我都可以陪你，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要保重身體。”
許廊因的語氣裏帶著微不可察的哀求，他是真的很在意趙溫柔。
如果他和趙溫柔大喊大叫，趙溫柔一定會堅持自己的想法不動搖，可他走懷柔路線，趙溫柔真的會忍不住點頭。
“廊因，我答應你，我會盡量照顧好自己。”
趙溫柔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似是在安撫他。
“我不是商場裏的玻璃娃娃，沒有那麽脆弱，所以你不用那麽擔心我。不過我也對你保證，如果我覺得熬不下去了，我就停下來好好休息。”
這也算是趙溫柔的一種讓步，許廊因知道沒有其他的可能了，便點了下頭，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今天晚上回去，你來我家裏吃飯，我給你做點吃的補一補。”
許廊因除此以外別無他法，雖然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但並沒有結婚同居的打算，因此他也只能如此關心趙溫柔了。
有時候許廊因真的很想和趙溫柔求婚，但他知道結果，是不會成功的，因此只好放棄了。
他倒不是怕被趙溫柔拒絕，而是怕突如其來的求婚，趙溫柔會不喜歡。
如他所想，趙溫柔的確不喜歡。
聯考之前，趙溫柔組織所有老師開了個會。
“我之前也跟大家說過了，我們學校有組織聯考的傳統，而許老師也在出著聯考試卷。”
趙溫柔的確已經早就通知過考試的事情了，因此她剛說完，常澈就跟著點了點頭。
“這次考試呢，一來是看看同學們的學習情況，二來是看看各位老師的教學成果，畢竟咱們也來了這麽久了，這些日子的課也不能白上不是。”
趙溫柔此話一出，8個老師都略微低下了頭。
雖說他們平時上課也挺努力，但到底沒有經驗，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經得起這一次。
“再有一個事兒呢，就讓許老師跟你們說吧。”
趙溫柔不管老師們是何反應，她說完以後，就把時間交給了許廊因。
許廊因點頭，接著說道：“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大事，大家都知道咱們學校是新蓋的，原本學校裏沒有這麽多學生，今年開學以後，很多新同學來報道，我們也沒有把人拒之門外。”
這件事老師們都是知道的，因為他們來的時候就是學校報道第一天。
正是因為如此，許廊因才在這個時候提起分班，若是等到下學期再提就不合適了。
不過就算這個時候分班，其實也能看得出來哪個學生學習更好，趙溫柔擔心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因此我們這次的考試，除了看一下同學們的學習水平以外，還是一次分班考試，畢竟咱們有這樣的分班條件，就沒有必要讓學生們擠到一個教室上課，學生多了坐的擁擠不說，老師也不好管理，利用這次考試，正好把班級分一分，學習進度快的和慢的分成兩個班，以後大家教學也更方便。”
許廊因不知道老師們的想法，不過他不在乎，他現在的目的就是分班。
“你們都是高材生，也是經由劉教授推薦來的，我和趙老師都很信任你們，因此也沒有去聽過你們的課。但不管這次學生們的考試成績如何，我都希望你們能放平心態看待每一個學生，因為他們不是城裏的孩子，也是從各個學校轉過來的，可能接受的教育都很有限。”
許廊因再次強調了趙溫柔的理念，哪怕這聽上去有些理想化。
“不管這個孩子的學習成績有多差，我都希望他在學校的這幾年能盡可能學到知識，而不是被其他人嘲諷他的笨拙、他的成績。”
常澈率先點頭，他能明白許廊因的意思。
一旁的趙溫柔始終認真的聽著他說話，如果有哪句話不對，她會立刻打斷他。
“這件事許廊因之前跟我提過，但是我覺得應該和你們也商量一下，你們覺得這個想法怎麽樣？”
趙溫柔雖然和許廊因說過自己不管，讓他一個人去講，但最終還是選擇開口。
如果這個決定是錯的，那這個失敗的後果就是她和許廊因一起承擔。
“我支持這個決定，我們不能因為一部分進度慢的同學而去耽誤另一部分進度快同學的學習，反正也是一樣的。我覺得分班是可以的，所謂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大概也是如此吧。”
常澈的母校也有分班制度，他們的制度甚至比許廊因的想法更加直觀。
作為教學組長，常澈第一個站出來表態同意，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反對。
他們這些新老師，雖然已經上了一段時間的課，但並不如許廊因他們了解鄉下學生的情況。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樣定了。”
許廊因一錘定音，開始了最新通知。
“明天我會開始印試卷，周五的時候開始考試，考完正好讓他們輕松一個周末，周一出成績分班。”
許廊因的時間安排的很緊湊，好似真的是要讓學生們休息一樣，但真實情況這些學生們，恐怕沒一個能過一個輕松周末的。
常澈在上學的時候，就覺得這樣的老師很可怕，但此時他已經是老師，便沈默住了。
許廊因可不管那麽多，他見沒人反對，便散會了。
他不是那種愛開會的人，喜歡把話說完就走。
趙溫柔就更無所謂了，她本來就不喜歡浪費時間。
因此兩人走後，只留下八個老師面面相覷。
“常澈，咱們需要準備點兒什麽？”
顧雪柔直接開口，她這人說話向來都是如此，無拘無束。
常澈哪裏知道，又沒有人交代過他。
“咱們好好上課就可以了，其他的聽通知吧。”
常澈是挺喜歡這樣的領導的，沒那麽多事，也不會整日打些官腔。
顧雪柔眨巴了一下眼睛，心思卻活絡了起來。
“常澈，你說這回考試以後，咱們是不是得跟著漲工資啊？之前不是說過嗎？咱們會調整工資的。”
顧雪柔現在已經放棄許廊因，那讓她再在意的就只有工資了。
“你才來多久呀？就惦記著工資了，你班上的學生帶好了嗎？”
常澈還未開口，一旁的李清就讓她的話堵了回去。
李清和顧雪柔是不對付的，顧雪柔表現得有些嬌氣，而且喜歡麻煩別人。
如果說其他的，顧雪柔還能跟她爭辯一兩句，但要說帶學生，顧雪柔真不敢說。
這裏面最沒有經驗的就是顧雪柔，她也最善於隨遇而安。不能說她教的不好，但絕對沒有其他人好。
顧雪柔吃了癟，也不再說話，拿著課本就走了。
其他人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都準備回去備課了。
不管這次考試跟工資有沒有關系，他們都得好好的準備下一節課。
畢竟考試的日子迫在眉睫，他們也得帶學生們覆習一下。
許廊因出的試卷是有一定難度的，這是老師們拿到試卷的時候，統一的想法。
不過考試有難度才有意義，如果大家都考100分，那考試意義又在哪裏？
許廊因和趙溫柔也參與進了監考，觀察著學生們的反應。
因為他們現在空教室多，所以完全能拉的開，也不需要學生們像以前一樣抱著板凳出來，趴在板凳上寫試卷。所以這次考試，學生們的狀態還都挺好的。
趙溫柔監考的是高年級，這些學生都是她帶了兩年了，看到她個個乖的不行。
對於學生們的表現，趙溫柔也很滿意。
這場考試是按照正規考試的時間來算的，一分鐘也不會給學生多留，就算題沒有答完，該交卷的時候也得交卷。
趙溫柔在收卷的時候，毫不留情。不管是不是她帶的學生，她要說收卷，就都得交上來。
一個學校的試卷都收了上來，按照年級分類擺好，是不薄的一摞。
趙溫柔準備周末統一改卷，每個老師隨機分一套試卷，而且會把名字裝訂住。
這些年輕老師不知道趙溫柔哪裏來的這麽多手段，不僅能對付學生，也可以對付他們，但都沒有意見。
畢竟給他們發工資的就是趙溫柔，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他們一般都不會和趙溫柔唱反調。
因此周六周日兩天，學校裏安安靜靜但老師整整齊齊。
趙溫柔對他們不差，他們也不介意周末的時間用來批改試卷，反正他們這周也沒有出行計劃。
他們大老遠的來這裏工作，就已經做好了幾個月甚至半年不回家的準備了，只要按時把錢寄回去就行了。
許廊因在印試卷的時候，就把答案也準備好了，這些老師們大多數都只需要對答案批改。
至於大題，還是各科老師改各科的，不能出了差錯。
畢竟這次分班不是小事，也不是胡亂分的，就連許廊因也比以往更為認真。
學校這邊改試卷改的熱火朝天，顧明德也終於迎來了好消息。
他收到了零零散散幾個投稿！
雖然來稿不多，但顧明德覺得這就是希望。
顧明德內心激動不已，他抓著信件，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
他知道許廊因他們正忙，恐怕沒有時間聽他分享好消息，可除了許廊因和趙溫柔以外，那也沒有別的人能分享了。
因此他在辦公室裏轉了好幾圈，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顧明德深吸一口氣，開始打開信件，滿懷期待的看著圖紙。
然而對方可能也是在測試他的底線，給他的圖紙並不是精心畫出來的，設計感也沒有那麽足。
顧明德並不滿意，且不說設計如何，就態度而言，他都覺得誠心不足。
這次來信總共有六封，五封都是這樣的風格，像是商量好的。
顧明德頓時喪氣了起來，也有些失望。
只剩下最後一封信了，他都不知道要不要再看下去了。
顧明德拿著這封信，趴在桌子上，開始糾結起來。
其實一封信而已，也浪費不了他多長時間。
可是顧明德每一次打開信件的時候都滿懷期待，只是這期待並沒有實現，只叫他覺得不滿。
顧明德當然明白對方的顧慮，可他認為既然寄來投稿了，那最起碼的態度也是要有的。
他們搞藝術的就算再清高，但既然決定賺這份錢，就得拿出個認真的態度才行，要不然他憑什麽出這個錢呢？
顧明德越想越不滿，可是這最後一封信，他還是得看。
當初他給眾位老師許諾過，不管來稿是否錄用，都會回信並報銷此次的寄件費用。
顧明德最終還是拆開了最後一封信，他一個手抖，圖紙便掉落在了桌面上。
這一封圖紙顯然是作者用了心的，不僅有設計感，而且頗具美觀。雖然不如趙溫柔的設計成熟，但作為推出的新品，也足夠吸引人的註意了。
顧明德拿著這張圖紙，萬分激動。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等來了一張有用的設計圖。
不管對方是懷揣著怎麽樣的心情選擇他，他如今都感到開心。
顧明德此刻再也忍不住，他要去和許廊因兩人分享這份喜悅。
他將所有的來稿都又放回原來的信封裏，裝進包裏往學校去。
廠子裏的機器正常運行，工人們也在忙活著，他離開一會兒並不影響。畢竟這是計件的，等到下班會統計，而且月底還會統計一次。
“廊因，溫柔，你們肯定猜不到，我為什麽這麽高興！”
顧明德興沖沖的走進辦公室，語氣中的激動毫不掩飾。
此時她們的試卷剛剛批改完，老師們前腳剛離開辦公室。
趙溫柔無奈的看著顧明德，覺得他的時間卡的可真好。
“明德你是算準了時間嗎？怎麽每次都是我們剛幹完活，你就來了呢？”
趙溫柔這話自然是開玩笑的，她也知道顧明德的工作多。
顧明德聽到這話，也呲著牙樂了起來。
“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我有事要和你們說，你們這邊的事情就忙完了。”
他這話說的倒也不錯，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麽的巧。
“那你說說看吧，你過來是有什麽事兒？”
許廊因將手中的試卷收進櫃子裏，頭也不回，隨意的說道。
“收到投稿了？”
顧明德聽到他這話，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
“廊因你也太神了，你怎麽知道的？還真就是收到投稿了！”
顧明德一拍大腿，笑著說道。
許廊因怎麽會不知道，他近期最重要的就是這件事了。
按照顧明德這性子，不管收到的投稿是好是壞，他都會憋不住，跑來找他們說的。
不過看他這個表情，恐怕是有滿意的了。
許廊因與他認識多年，實在是太了解他了。
“這次收到的不多，統共就6個稿件，我都看過了，我覺得他們是想試探咱們的誠意和底線，所以寄來的都不是完整的作品，只有最後看到的那個是完整的作品，我覺得雖然比不了溫柔的設計，但作為學生作品，還是挺不錯的。”
顧明德從包裏將信封全部拿了出來，擺在了桌面上，客觀的分析道。
“不過我到底不是專業的，也不是很懂設計，還是得溫柔看看才行。”
顧明德當初就和趙溫柔說過，等到學生們的設計稿寄來的時候，需要她幫忙把關。
趙溫柔從顧明德的面前將信件拿了過來，挨個看了起來。
“你說的不錯，從完成度來看，的確是只有一個是完整的作品。不過其他這幾課也是有些功力在的，我覺得他們大概也是拿不準咱們這邊的情況，所以只給了個半成品的線稿吧。”
趙溫柔仔細的看了一遍，大致的了解後說道。
“我的建議是每一個來稿，我們都給他認真回覆。如果他們覺得我們的態度是可以合作的，那下次他們給我們的稿件自然會是更完整的。”
趙溫柔並沒有像顧明德那樣生氣，她知道藝術系的學生都是什麽樣，如果對方真的有能力，她也願意多一點耐心，因為有才華的人是可以任性的。
顧明德覺得沒有這個必要，畢竟他們這樣的態度，就不是想要合作的態度。
可是趙溫柔說的也沒有錯，或許對方只是想試探一下，如果他們能拿出足夠的誠意來，這個合作還是能進行下去的。
因此顧明德也陷入了糾結。
“你回個信也不需要付出什麽成本，因為本來你就要給他們回信，把郵費寄給他們，那你多寫幾個字又有什麽關系呢？”
趙溫柔看出了他的糾結，開口道。
“不管他們有沒有想和我們合作的意思，起碼你的誠意在，你承諾的東西你都做到了。明德，這不是一種虧本的買賣。”
趙溫柔想的很通透，因為他們已經走了這麽多步，也不差這一步了。
顧明德聽到這話，也不再糾結。
“那就按你說的辦吧，溫柔，我是相信你的。”
反正他現在也沒有主意，趙溫柔分析的也有道理。
趙溫柔把那副完整的作品拿出來，將圖紙推到他的面前。
“我覺得這個挺不錯的，不過年輕人的東西確實太花哨了些，咱們不僅要考慮成本問題，還有生產問題，這一款想要生產出來也不是不行，但我覺得相對來說可能沒有那麽大的市場。”
趙溫柔這話不是隨口胡謅，畢竟從建廠以來，所有的襪子都是她負責設計的，她也跑過市場看過其他的產品。
“我覺得這一款做出來，如果定位到年輕女性上，是可以的。但是現在咱們的廠子還有一些小，並不適合分的太清楚。”
這是她們發展到一定程度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她們的廠子不夠大。
顧明德來的時候，已經看過設計圖，但經由趙溫柔這麽一說，他才註意到這張圖紙上有很多小巧思，和這樣的巧思無疑會增加制作成本。
“可是我覺得這張圖也挺好，咱們要不然試試？等到以後細分出來的時候，咱們也已經做過這樣精美的襪子了。”
顧明德有些不忍心就這麽放過這個稿件的，雖然這中間的利潤會小，但萬一呢？
就像趙溫柔設計的那款襪子，也增加了一定的成本，冒了一定的風險，但上市以後卻受到了消費者的喜愛。
趙溫柔沒有否定他的想法，她們現在的確需要做出一定的常識，而不是故步自封。
“那就先試試吧，如果這位同學的作品賣的還不錯，等她畢業以後想要來我們工廠工作，可以把她帶去新廠。”
趙溫柔這樣安排，也挺好的。
不管是新廠還是老廠，她們都是需要設計師的。
顧明德點頭，他是蠻喜歡這個同學的風格的。
“那就跟蕾絲襪子一樣，先做出來一批，看看效果，如果賣的不好，那就不做新的了。”
顧明德看了一眼名字落款：王雪梅。
學藝術的女生，若是家境一般，能走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顧明德很願意給態度認真的同學一個機會，哪怕他們考慮到諸多問題。
不管是顧明德還是趙溫柔，從來就沒有想過讓她改稿，因為她的能力是值得肯定的，如果一再讓她按照他們的要求改稿，那就會消磨她的靈氣。
顧明德要的是有靈魂的設計師，而不是一個畫稿工具人。
“看來你對這位同學很滿意，那她的回信就交給你了。”
趙溫柔笑了笑，她沒有顧明德那麽濃烈的情緒，回覆誰的信件都一樣。
許廊因一直沒說話，但也在看來稿。
他是個外行人，和顧明德水平也差不多少，在不是自己的領域的正式上，他向來極少發言。
趙溫柔也知道他的習慣，並沒有問他的意見，而是直接將信件遞給了他。
“廊因也幫著一起回信吧，只要客觀的陳述一下事實就可以，至於他們的稿件不用給他們評價。”
趙溫柔覺得每個人對自己的作品都有不同的理解，她們並沒有和創作者聊過，如果以主觀的想法評論，可能會曲解對方的作品。
許廊因沒有拒絕，這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在回信之前，他還是仔細看了一遍稿件。
趙溫柔並沒有註意許廊因的動作，她做事十分投入，一旦開始工作，就顧不上其他的了。
六封信件並不難回，一人兩封就解決了。
但顧明德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因此他們忙完這些事天都已經黑了。
“來稿的事情解決了，廠子的發展問題，咱們還沒有聊呢。”
趙溫柔看了看天色，嘆了一口氣，但這個時間段了，留下來開會好像也不大合適。
“不早了，明德自己回家也要做飯，就去我家一塊吃個飯。”
許廊因適時開口，飯桌上是聊工作的最好機會，比坐在辦公室裏幹聊強多了。
顧明德可就沒那麽多心眼子了，他聽說有晚飯可蹭，就毫不猶豫的點頭。
他將所有來稿信件和回信都裝好，便跟著許廊因回家。
路上他們也隨口聊了幾句當下的情況，以及自己的看法。
其實真要說起來他們三個人的最終目的是不一樣的，顧明德把工廠發展壯大是為了去馬月蘭的城市，而趙溫柔是想給鄉下人尤其是鄉下女人提供一份穩定的工作，也讓鄉下的孩子擁有一個不錯的學習環境。
在這樣的環境中，她想發展教育，就不能看到教育上的困難，還有經濟困難。
許廊因認同趙溫柔的觀點，也允諾盡全力幫她。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