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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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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婪

見到仙子的瞬間,鐘醉想像以前,親昵地蹭蹭仙子臉頰。

但他已經不是小小的一只。

而且,仙子很不一樣,臉龐比以前更加稚嫩,看模樣只有十四、五歲,鐘醉不明白,自封記憶的同時,還會縮小身體?

這是小仙子。

鐘醉纖長睫毛微顫,漂亮的眼眸浮現笑意。

仙子,小仙子……

他輕輕在心裏默念,止不住開心,雙眸微彎。

讓鐘醉止步的不止這一層原因,更重要的是,對方眼中望著他的陌生感,措不及防地讓他認清現在狀況。

在小仙子的眼中,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不能唐突,盡管他現在想撲上去和仙子貼貼!

可油紙傘管不了那麽多,撐開漂亮傘面,運轉靈力,無數落英,翩翩而下,落在兩人身上。

傘傘開心:撒花~撒花~

“它沒惡意。”鐘醉開口替小傘解釋。

細小漂亮的桃花瓣落下來,禹貢看向飄在空中的油紙傘:“很特別。”

鐘醉局促,該回覆什麽!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也是。”

漂亮幹凈的眼眸倒映她的身影,想說很多,但只能說些於他和仙子而言很陌生的語言。比如“謝謝”之類。

糟糕的是,他好像說錯話了,把人跟油紙傘放在一起比……

他不想把自己和仙子的關系推遠,想來想去,還是想一把抱住,不管其他。

他輕輕邁前一步,臉色蒼白,身體微微一軟,栽在禹貢身上,環上她的腰身,輕輕抱了一小下。

禹貢楞在原地,她沒想到,這人會這麽虛弱。

外面傳來噪雜的腳步聲,推開這間房屋。

來人正是謝瑾安、月牙一夥人,他們目瞪口呆,看著身著新郎服的漂亮不似凡塵之人的鐘醉,和一臉冷漠的禹貢。

“你、你你們荒唐!”曾經大放厥詞的劉師兄,也忍不住結巴,嘴上的尊稱也不叫了。

一時也忘了,來之前立下的豪言壯志,更忘記村民所交代的,現在進入這裏,他們也不算太傻,細細想著,覺得這裏問題很大,按下心中疑惑,慢慢探索,無意摸索到阿婆店裏,便撞見這一幕。

這是男妖精吧?他們在幹什麽!到底都是半大的少年,思緒很難不跑偏。

謝瑾安腦袋上青筋暴起,握著手中的利劍:“你這妖精,放開殿下!”

鐘醉卷翹睫毛微揚,之前蒼白的小臉還沒緩過來。

精怪也屬於妖精一科,但眼前這些人,修為低下,是怎麽識破他的身份。

明明小司命說過,息壤之身識不破。

正在他猶豫,身邊人開口:“道歉。”冷淡的眸子輕輕掃過站在前方的兩人,手中的利劍飛出,直朝謝瑾安眉心,懸在半空停住。

謝瑾安臉色通紅,除了最開始的一時置氣,現在也發現眼前這少年只是普通凡人,不是精怪。

不過,在這種環境裏,還長得……

只是向一個凡人道歉,面上抹不開,他別臉,不情不願:“對不起。”

禹貢眼眸劃過可惜,不能打了。

仙子還是為他出頭的仙子,鐘醉特意用小手指勾勾仙子的衣袖,讓仙子把註意力放在他身上,隨即眼眸亮起來:“你真好。”他覺得這樣動作幅度小,但在場最廢的修為也能看清他現在動作。

在他們眼中,這是赤/裸裸的勾引,就算他們平時再怎麽看不慣禹貢殿下,但這凡人屬實大膽。

就在他們想當然的以為,平日冷若冰霜、高傲不屑、屁都不會放一個的殿下走開時,殿下輕輕點頭,承認了!

他們:……

差別對待!赤/裸裸的美色交易!

這殿下明明對他們,根本不是這樣,平日裏交談,都恨不得當他們不存在,別說點頭這種動作幅度大的,就連表情都特麽沒有。

禹貢瞧著他們,問:“你們怎麽進來的?”

“還能怎麽進,用腳唄!”劉師兄下意識頂嘴,可他忘了利劍還沒收回去,就在利劍馬上轉彎對準他時,他機靈道:“殿下想問什麽盡管問。”餘光止不住飄向鐘醉那裏,這麽好看的人殿下打算把人帶回去當男寵養嗎?

瞧他們這副表情,她知道,他們沒看見守在村口的顧曜圓和高歌的小侄女。

這很不妙。

突然,天空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詭異的聲音,讓屋內的人紛紛一顫。

空靈詭異的聲音乍然響起:“歡迎回來,小主人。”

誰也不知道,這聲小主人是在叫誰。

禹貢心中有個猜測。

她剛想離開,身後傳來一陣牽扯,對上那雙漂亮眼睛。

“能帶上我嗎?”鐘醉不想被拋下了。

在這種充滿不確定的世界,依照禹貢的性子,很難會選擇帶上一個拖油瓶,也不能這麽說,這人的好看程度,怎麽說也算個花瓶。

禹貢面容冷淡,輕輕推開那雙拉著袖子的手,轉身離去。

年少人氣性大,忘性也大,又加上慕強心理,和一丟丟的面子心裏作祟,再者,天之驕子禹貢從未和他們示好,不知情不知趣,他們面子上不承認,很容易別扭,甚至總想排擠一下她,但見她轉身又找了更好看的凡人在身邊,心中有了莫名危機感,動作迅速,腳下動作不停,立即跟上。

謝瑾安走之前,看向新房中呆站著的漂亮男子,冷哼一聲,似嘲諷。

“又不帶上我。”寂靜的新房中,紅衣俊俏的鐘醉眼眸微垂,輕聲道:“沒關系,會追上的。”

油紙傘落在他手中,他抱著傘沖進濃霧。

*

大霧稍歇,漸漸淡了些,街道兩旁甚至多出許多人影。

禹貢朝著最熱鬧的一家走,裏面人影虛幻,但又真實,像人為制造的幻境,演繹這一處熱鬧的滿月圖。

環境流速很快,滿月圖中的小孩漸漸長大。

跟過來的少年和少女們似乎認出這個小女孩是誰,紛紛大驚。

小女孩和街坊四鄰玩耍,和虎頭虎腦的男孩扮演過家家,臉上笑容開心。

之後,幾乎是飛躍跳過,再一幕,便是少女成人,來到阿婆的店裏采買東西,阿婆一臉麻木接待。

空中再次響過空靈詭異的聲音:“出嫁!”

少女穿著嫁衣嫁給心愛的人,之後生子,兒孫滿堂……

最後老死,和所愛之人釘合在棺木中。

這次人們看著上方天空,果不其然,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再次響起:“結束!”

“這算什麽?”劉師兄沒看明白。

月牙看得仔細,目光微怔,似乎陷入一段童年,她不確定:“過家家?”

“什麽過家家?”沒有童年的劉師兄皺眉不解。

月牙沈默:“像一個小女孩認真扮演乖女兒、娘子、娘親的角色游戲。”

可不就是過家家。

“的確,有些短畫面雖跳躍而過,但漏洞很大,許多行為充滿孩子稚氣。”謝瑾安讚同。

劉師兄不懂,小心翼翼問:“所以怎麽破局?”

月牙和謝瑾安沈默:……

他們不會。

禹貢往後看,瞧著身後的高歌:“你說呢?”

聽到禹貢開口,他們這才看向高歌,幻境裏的人,如果沒看錯,就是她的小侄女——媛媛。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修真人士的記憶很好。

高歌沈默站在最後,顯然對這件事早已知曉:“我也不知。”

禹貢不再看她,將手中利劍擲出,使用術法,撥開雲霧,讓人窺得天上一幕。

密密麻麻的樹藤和血絲詭異纏繞一起,散發著幽幽光芒,樹藤上方吊著人,他們臉上麻木,眼神空洞,直勾勾望著他們,令人頭皮發麻。

一個輪回結束,怨氣滋生,樹藤上血條增多,不斷爆裂,似乎要撐開一樣。

人群意識到,又要下血雨,紛紛找屋檐躲避。

禹貢不緊不慢朝著一處走去,面無表情行走大霧之中,這些只是怨氣凝實的血,當不得真,還不如去找被誓言之樹帶進來的顧曜圓和高歌的小侄女。

滴答。

第一滴血雨落下,正好落在她的腳邊,她剛想撐開靈力罩,卻見一把油紙傘擋在她面前。

漂亮的新郎穿著紅衣持傘於她站在同一把傘下,面面相覷,離得近了,還能看見少年細膩如美瓷的皮膚。

禹貢垂眸,他好像很黏自己。

鐘醉手腕上的銀線若隱若現,漂亮纏著一圈,因著打傘,白皙的手腕露出一截,鮮艷的紅痣襯得手腕又脆弱幾分。

禹貢黑眸沈靜,望著漂亮的手腕,一眨不眨:“好看。”

鐘醉不吭聲,因著再次被拋棄。

“不開心?”禹貢挑眉,望向對面精致好看的男子,耐心格外足。

她伸手,修長的指尖無意觸碰他手腕上的紅痣,接過傘,輕聲道:“給你打傘。”

因著在同一把傘下,兩人身子緊挨,溫熱的氣息從他耳朵旁劃過。

鐘醉耳朵通紅:“不用。”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禹貢眼眸微動,見他第一面,就有種熟悉的感覺。

而這漂亮少年望向她的目光……

血雨滴落在油紙傘,濺起雨花,濃霧的世界又格外安靜,所有的一切仿佛被放大。

“你記得?”鐘醉驚喜,他沒想到,仙子自封記憶還能記得他。

禹貢了然,果然這少年認識她。

“我們之前什麽關系?”她對少年沒有提防心,對於她這個身份來說,這種情況很糟糕。

濃霧裏,血雨中,油紙傘散發暖光,她撐著傘,餘光看向身側亦步亦趨跟著,特別乖巧的人。

鐘醉在意識到說錯話後,就不再啃聲。

驀然,聽到仙子詢問他們之前的關系,這種感覺又很奇妙,他想了想,他好像不單純。

不單純地把仙子只當作飼養者。

血雨逐漸停了,禹貢停在了一處棺材鋪,再踏進去之前,又看了一眼沈浸在思考中的鐘醉,下意識把衣袖伸過去,讓他牽上,這裏危險。

他似有所覺,瞧著遞過來的手,楞了片刻後,握上她的手。

肌膚相接,兩人怔楞。

鐘醉垂眸,仙子這算是耍流氓嗎?

因為這是媛媛幻想長大後,最後留存的地方。

一個年邁的老人走出來:“你們也是被拉進來的?”

他動作遲緩走進去,推開門,露出一角,地上躺著的正是一同跟進來消失不見的仆從,怪異的是,他們身上穿著紙衣。

察覺鐘醉的疑惑,老人回覆:“他們淋了血雨,我幫他們脫下來,但老夫這裏只有紙衣,將就將就暫且用這個。”

“你是劉老頭?”鐘醉聽做媒的阿婆提過一句,故有此一問。

老人笑笑點頭:“你們遇見老張頭了嗎?”

末了,神思清明一些,又喃喃自語:“他已經不在了,別是又去嚇唬人。”

鐘醉突然想起,剛進來時,遇到的恐怖男鬼,長相恐怖走路沒聲的那位。

“外面的樹叫誓言之樹,村裏的小女孩不懂代價糊塗交換,因邪性未除,那樹利用誓言漏洞汲取人力。”禹貢淡淡開口,這話卻是對劉老頭說的。

劉老頭緩緩轉過身,望著她:“那顆邪樹會實現願望,無論與它做什麽約定,它都會回覆。”

誓言之樹是早年第一批被大明王朝判定必須根除的樹種。

他們懂得生存,利用貪欲,誇大扭曲人性,致使所有人淪為他們奴隸,這種樹的力量根據願望純粹來決定,發出的誓言越誠懇,誓言之樹的所吸收的力量就越大。

“人貪心不足,倒不如一個女孩的真心來得純粹,我們每天晚上,一遍又一遍被拉進這裏,陪她玩孩子認為最美好的過家家。”

那天,他遇到了誓言之樹,本想燒掉,但想到官府給得傳言,抱著試一試心態,得到了一只自己撞到樹樁上的兔子。

他把它移到村口,來來往往的村民都沒忍住,許了很多願望,逐漸富有,逐漸貪婪。

高家那對夫妻勸阻,被他們這群利欲熏心的人拿刀砍死。

小女孩媛媛天真問:“我可不可以許願?”

眾人樂見。

女孩真誠道:“我想所有人陪我,一起玩過家家。”這樣大家就沒空和大樹做交換了,一切都會好好的。

邪樹在這一刻利用漏洞,將所有被貪婪侵蝕的靈魂卷入裏面,只有他們幾個玩過家家的關鍵人物沒死,但又麻木地重覆一遍又一遍。

輪回消耗他們的生命,使他們老的越發快。

劉老頭瞇著眼,又道:“和我們一起留在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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