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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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無名（二）
清溪盯著沈浮白手裏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烏黑扇骨, 眼裏很快凝起了一層淚，縱然已經極力克制，卻還是忍不住暴露了些自己真實的情緒。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那個扇子了。很久以前, 在另一個人手裏，她也見過一次, 只是那時候, 那人面具覆面，自稱無名。
那是仙門大會結束之後的第二年, 因為她與慕尋在仙門大會的試煉中最終奪得了秘寶，拿下魁首, 一時間, 名不見經傳的兩人聲名大噪，不少的大宗門都向他們拋出了橄欖枝，意欲招攬，只是他們誰都沒應, 反而默默的將天闕宗的名頭打了出去。
這個沒落百年的宗門，慘淡過後, 終於又等來了一次小小的輝煌。
自那以後, 上門來求他們斬妖除魔的人多了, 送到他們手裏邀他們把酒論道的帖子也多了，慕尋作為掌門，總是來者不拒，天闕宗的好名聲日漸高漲，慕尋將這一切都處理得很好，連帶著清溪也忙碌了起來。
當然, 也偶有搞不定的時候。
那次他們接到委托, 為某個鄉紳府上去抓一只惡鬼, 惡鬼死前遭遇不公，死後怨氣沖天，只差一線，便能化成厲鬼，為禍一方，慕尋一聽，自然義不容辭，只有清溪聽完原委，微微皺起了眉。
因為據她所知，惡鬼生前本是鎮上某戶人家的女兒，嫁了踏實勤勉的夫君，又生了聰明伶俐的兒子，一家人本該該活得平安和樂，只因生得貌美惹來鄉紳覬覦，暗中殺害她丈夫幼子，又想將她強奪了去。女子拼死不從，被那鄉紳活活掐死，這才化為惡鬼尋了鄉紳覆仇。除此之外，並沒有傷過任何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
站在清溪自己的立場，她不覺得那女鬼有錯，反而是鄉紳該死。
只是修仙之人講究一個天地正道清明不染，自然是容不下惡鬼橫行，她微弱的聲音並不足以被人聽見，只能半推半就，跟著去“收服”。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很簡單的任務，中途卻出了岔子，因為本來還和厲鬼一線之隔的惡鬼，撞見了被鄉紳偷偷掩埋起來的丈夫的屍身，徹底的狂化，在那一天夜裏，徹底由黑轉紅，成了厲鬼。
厲與惡，一字之差，一線之隔，實力卻是天差地別。
厲鬼被清溪的大陣困住，在裏面嘶吼不休，哪怕是撞得頭破血流，也想要沖出來，與丈夫的屍身見上一面。清溪咬著牙，站在陣外不斷的向陣法輸送著靈力，眼看就要堅持不住，她艱難回頭，沖著不遠處被惡鬼突破驚得楞在原地的慕尋大喊了一聲：“慕尋！快啊！縛妖索！”
可慕尋卻不知在發什麽呆，望著陣裏癲狂兇惡的厲鬼，不進，反而還倒退一步。清溪心涼了半截，這樣的緊要關頭出了岔子，只怕他們都會被交代在這裏。也正是慕尋的這一猶豫，清溪靈力斷了一瞬，就被那厲鬼抓到了破綻，惡狠狠的撞了過來。
沖破大陣的一瞬間，距離最近的清溪首當其沖，她甚至來不及再做別的防禦。
就在這時，折扇開合的聲音突然響起，被撞飛的清溪感覺到有一人攬著她的腰接住了她，再一回頭，首先看見的，就是那柄奇異的扇子。
那時候的扇子遠沒有現在這柄這麽厲害，但也相差不了太多了。除了魔氣，天地萬物，水火生靈，皆可被借來做扇面，從而發揮出不一樣的效果。
那一次他借的是熊熊烈火，火焰取自天道雷劫過後留下的雷火，最是中正，也是厲鬼最怕的一種。
只見攬著她的人先是輕輕將她放下，這才手腕翻轉，飛身迎上。清溪不知這人是誰，但對方好歹救她一命，看情況兇險，忍不住喊了一句：“仙友小心！”
本以為對方不會理會，卻沒想到，那人聽了她的話，竟是腳步一頓，回過頭來沖她點了點，才又繼續動作。
清溪覺得奇怪，卻已沒有心思想那麽多，她看對方動作幹脆利落，周身並沒有散發出靈力的波動，卻依舊將那厲鬼打得節節敗退，最後，他白皙的手指一翻，布滿了火焰的扇子一揮，厲鬼便被壓在火陣之下，再無法動彈。
這時候一直裝死的慕尋才像是突然活了一般，握著縛妖索沖了出去，搶在人前，將厲鬼束縛住，再也逃脫不得，末了竟還十分得意的回過頭來看著清溪，自豪道：“溪兒！你看我抓住她了！”
“……”清溪手按著傷處，擰起了眉，一個字都不想同他講，厭惡的撇過頭去，清溪往前走了兩步，對著突然出現的黑衣人道：“多謝仙友搭救。”
打完了架就隱在一邊恨不能立刻消失的黑衣人死死握著自己的扇骨，見她過來退後一步，清溪頓了頓，猜想對方或許不喜生人接近，於是貼心的停了下來，與對方隔著一段距離道：“仙友大恩，清溪不勝感激，將來若有需要，仙友可去天闕宗尋我，清溪萬死不辭。”
聽見她自報天闕宗，那人眼眸微閃，只因帶著面具，清溪看不見他的表情。就在以為對方不願理她的時候，那人突然開了口，說的卻是另一件事：“你……你的眼睛好些了嗎？”
這聲音……？清溪心中一動，同樣的一身黑衣，同樣的不肯露出面容，這人竟是在試煉秘境中就救過她一次的那個人？！清溪頓時大喜，臉上的表情也真誠了不少，揚眉道：“原來是你？”
少女聲音清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黑衣人的眼神軟化了一些，微微點頭。
清溪笑道：“已經全好了，還多虧了道友上次給我的那枚靈果。”
“嗯，有用就好。”黑衣人的話一如既往的少，語氣卻是說不清的鄭重。
“上回在秘境中都沒來得及問，仙友該如何稱呼？出自哪位仙君座下？仙友救了我兩次，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報答。”
“不用報答，我……小門小戶，無名無姓。”
“無名？”清溪楞了楞，只當對方不願告訴她，也不糾纏，總之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於是笑道：“也挺好，無名也是名，既是無也是有，虛虛實實假假真真，倒貼合道心自然。”
無名也楞了一瞬，而後偏過頭去低低一笑，竟不似外表那麽冷厲了，反而顯得十分溫和，不知怎麽，清溪竟生了幾分親近之心。
而一旁看著兩個人若無旁人的交流，被冷落了許久的慕尋已經黑了一張臉，咬著牙突然插進來，扯著清溪皮笑肉不笑的對著無名道：“竟又是仙友你啊！可真是有緣！”眼神卻分外危險，到底是有緣，還是有意為之，可就不好說了。
無名頓了頓，溫和褪了個幹凈，渾身上下只剩了冷，他淡淡的偏過頭，似乎並不想和慕尋說話。
清溪也皺著眉掙開了慕尋的手，她本就不是個大氣的人，慕尋臨陣脫逃又冒進搶功，讓她十分看不上眼。“你幹什麽？！放開我！”
“溪兒！溪兒你別生氣啊！我方才就是靈力運轉受了阻滯，這才出手慢了些，並不是有意讓你受傷的，你別怪我。”說著，他眸光一變，突然冷著臉盯上了陣裏已經奄奄一息的厲鬼，道：“都怪這女鬼傷了你，溪兒別急，我這就殺了她，為你出氣！”
說著，竟是提了劍，就要往厲鬼的元神刺去。
“慢著！”
“錚——”
清溪開口的瞬間，烏黑的扇骨也飛了出去，金石碰撞之聲想起，慕尋的劍被打偏了幾分，到底沒有刺中女鬼。
清溪松了口氣。
“這位仙友，你什麽意思？難不成是要包庇這只厲鬼嗎？！”慕尋又一次被下了面子，臉已經黑如鍋底。
無名施施然接住了飛旋回來扇骨，聲音低沈清冷：“不是包庇，只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乃天道自然。她只是報覆仇家，並未傷及無辜，雖有罪，卻罪不至死。”
清溪暗暗點頭，這倒與她想的一樣。
慕尋看見清溪這一副讚同的模樣，更是惱怒，咬牙切齒道：“不殺，那你待如何？”
無名道：“自然是設道場，凈亡靈，收了她的怨氣，送她輪回轉世。”
“若我偏要殺呢！”慕尋依舊不依，劍鋒又往前送了三分，清溪不由厲聲道：“慕尋！”
“溪兒！”
“厲鬼是鬼！鬼怪為禍人間，而我的立身修行，當全部除之以衛正道！怎能有婦人之仁！”慕尋的聲音比清溪更大。
清溪心道我本就是個婦人，正要反駁，就聽身邊的無名沈聲說：“人有善惡，鬼怪亦有好壞，怎麽能一概而論？”
“說得不錯！”清溪趕忙接上，上前一步擋在了那厲鬼身前，認真說道：“我們只凈化她就好，輪回轉世，她能棄惡揚善。你若要求正道，此時便該去押了那鄉紳過來讓他付出代價，而不是收了他的報酬，便是非不分。”
“溪兒！你——”
慕尋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只是清溪已經不想再與她辯駁了，她轉身，直接撤走了壓著女鬼的陣法，女鬼的陣陣哀嚎就充斥了所有人的耳朵。她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著無名說道：“我修為尚淺，不足以支撐起一個凈化大陣，凈化這厲鬼一事，有勞仙友。”
無名點點頭，扇骨翻轉，丟出去的火焰又慢慢被吸收了回來，女鬼在其間掙紮，但清溪可以看見，隨著火焰回籠，女鬼身上的怨氣也越來越少，表情也漸漸變得解脫。
發沈的心緩緩放下，清溪舒了口氣，臉上終於露出了三分笑。
再去看無名時，只覺得，他手指修長白皙，握著那烏黑的扇骨，倒是賞心悅目。
……
當年無名的那番話，道破了她心中對何為正道的困惑與不解，以致從那以後，清溪行走人世間，處理事情不問仙妖人魔與否，只問一句是非對錯。
而時至今日，清溪再一次看見那只手，看見了那柄扇骨，看見了那套一模一樣的借力打力之法，無名是誰，自然不言而喻。可她卻聽見了截然相反的話。
她大震，心裏十分覆雜。
有感動，因為她沒有想到，原來離開桃源歷練的那三百年裏，其實師父也是來看過她的。同時也有委屈，師父明明找到了她，明明救了她兩回，卻始終不肯與她相認，是那時候還在怨她執意離開嗎？
師父難道連道心都變了嗎？
“本君殺妖怪，你哭什麽？”沈浮白皺著眉，嘖了一聲，不明白這女人眼淚怎麽說來就來，但看她淚眼婆娑，心中某個隱秘的地方又突然一陣抽痛，不知是為了什麽。
清溪這才發現自己竟沒控制住讓眼淚掉了下來，慌忙的低頭抹了一把，吸吸鼻子道：“沒有，就是想求君上，放他們一馬。魅妖修煉不易，又是受人迫害才落得如此下場，死了未免冤枉。”
“求情便求情，哭給誰看？難道本君會因為你掉這兩滴眼淚便改變自己的決定？”沈浮白有些煩躁的說了一句。
清溪垂著頭，心說神君確實不會，可她師父一定會。
良久，就聽沈浮白又嘆了一聲，語調依舊涼涼的，好像百般不情願，淡淡的說：“真是麻煩，本君何時說過要殺了她們？難道不都是你自己說的？”滿臉都寫著，你說的那些，與本君何幹？
清溪破涕為笑，反倒是一邊的風信有些不理解的喚了一聲：“君上？！”
作者有話說：
來咯~~~
這篇文的精髓就是，兩個人都在彼此不斷的掉馬……（也不是其實馬甲就這麽兩個哈哈哈剛才我亂說的~）
五月過完啦~~~接下來的六月加油哦~~~六月我一定努力全勤不斷更！先把flag撂在這了，倒不倒另說哈哈哈哈（bushi）
感謝閱讀呀~麽麽噠~~~
五月的最後一天，順便帶一下下一本預收《小王妃》~~本來下本預計寫師兄那本的，但是題材和這本有點類似了，想再推敲一下，先開一本純古言試試~~~（當然也不是絕對哈，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開哪本）寶貝們先看看咯~~~
【下一篇預收《小王妃》文案如下↓：】
西楚攝政王代君出使東陵，回來時，帶了個和親的小王妃。
相傳，小王妃容色殊麗，攝政王一見傾心，非卿不娶。
又傳，小王妃本來已經有婚約在身，這婚事是攝政王強取豪奪來的。
還有人傳言道，你們知道什麽呀！那小王妃就是個傻子！癡兒！這和親聯姻，不過就是一樁交易罷了！和親來的小王妃，在西楚定活不過三個月！
對這些傳言，西楚百姓表示：你們都在說些什麽鬼話？
-
西楚攝政王紀行淵，出了名的殺伐果決，不近女色。
他曾流落民間，回到西楚皇室不過兩年，就已經坐穩了攝政王的位置，立幼主掌朝政，那就是個冷心冷面的活閻王！
但凡是西楚官員，哪個見了攝政王不是抖三抖？那是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得罪的人！
-
一見鐘情？他會嗎？
強取豪奪？那個姑娘她配嗎？
政治聯姻？有這個必要嗎？
最離譜是小王妃還是個傻子？呸！
西楚百姓呵呵一笑，不信謠不傳謠！
……
直到有一天，攝政王府的馬車晃晃悠悠進了城，冷若冰霜的王爺自車上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扶下來一個姑娘。
姑娘長相清婉秀麗，眼中純凈卻懵懂，她怯生生的看了周圍，忽然含著淚撲進王爺懷裏，嬌聲道：“行淵哥哥，我害怕……”言語之間，宛若稚童。
就見一向不喜人近身的攝政王瞬間軟了神色，柔聲安慰，將人視若珍寶。
圍觀的西楚百姓：…………
好家夥，還真被謠言說中了一回？？！
感謝在2022-05-31 01:55:34~2022-05-31 17:09: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音十四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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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破大陣的一瞬間，距離最近的清溪首當其沖，她甚至來不及再做別的防禦。
就在這時，折扇開合的聲音突然響起，被撞飛的清溪感覺到有一人攬著她的腰接住了她，再一回頭，首先看見的，就是那柄奇異的扇子。
那時候的扇子遠沒有現在這柄這麽厲害，但也相差不了太多了。除了魔氣，天地萬物，水火生靈，皆可被借來做扇面，從而發揮出不一樣的效果。
那一次他借的是熊熊烈火，火焰取自天道雷劫過後留下的雷火，最是中正，也是厲鬼最怕的一種。
只見攬著她的人先是輕輕將她放下，這才手腕翻轉，飛身迎上。清溪不知這人是誰，但對方好歹救她一命，看情況兇險，忍不住喊了一句：“仙友小心！”
本以為對方不會理會，卻沒想到，那人聽了她的話，竟是腳步一頓，回過頭來沖她點了點，才又繼續動作。
清溪覺得奇怪，卻已沒有心思想那麽多，她看對方動作幹脆利落，周身並沒有散發出靈力的波動，卻依舊將那厲鬼打得節節敗退，最後，他白皙的手指一翻，布滿了火焰的扇子一揮，厲鬼便被壓在火陣之下，再無法動彈。
這時候一直裝死的慕尋才像是突然活了一般，握著縛妖索沖了出去，搶在人前，將厲鬼束縛住，再也逃脫不得，末了竟還十分得意的回過頭來看著清溪，自豪道：“溪兒！你看我抓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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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清溪心中一動，同樣的一身黑衣，同樣的不肯露出面容，這人竟是在試煉秘境中就救過她一次的那個人？！清溪頓時大喜，臉上的表情也真誠了不少，揚眉道：“原來是你？”
少女聲音清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黑衣人的眼神軟化了一些，微微點頭。
清溪笑道：“已經全好了，還多虧了道友上次給我的那枚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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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在秘境中都沒來得及問，仙友該如何稱呼？出自哪位仙君座下？仙友救了我兩次，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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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清溪楞了楞，只當對方不願告訴她，也不糾纏，總之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於是笑道：“也挺好，無名也是名，既是無也是有，虛虛實實假假真真，倒貼合道心自然。”
無名也楞了一瞬，而後偏過頭去低低一笑，竟不似外表那麽冷厲了，反而顯得十分溫和，不知怎麽，清溪竟生了幾分親近之心。
而一旁看著兩個人若無旁人的交流，被冷落了許久的慕尋已經黑了一張臉，咬著牙突然插進來，扯著清溪皮笑肉不笑的對著無名道：“竟又是仙友你啊！可真是有緣！”眼神卻分外危險，到底是有緣，還是有意為之，可就不好說了。
無名頓了頓，溫和褪了個幹凈，渾身上下只剩了冷，他淡淡的偏過頭，似乎並不想和慕尋說話。
清溪也皺著眉掙開了慕尋的手，她本就不是個大氣的人，慕尋臨陣脫逃又冒進搶功，讓她十分看不上眼。“你幹什麽？！放開我！”
“溪兒！溪兒你別生氣啊！我方才就是靈力運轉受了阻滯，這才出手慢了些，並不是有意讓你受傷的，你別怪我。”說著，他眸光一變，突然冷著臉盯上了陣裏已經奄奄一息的厲鬼，道：“都怪這女鬼傷了你，溪兒別急，我這就殺了她，為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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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
“錚——”
清溪開口的瞬間，烏黑的扇骨也飛了出去，金石碰撞之聲想起，慕尋的劍被打偏了幾分，到底沒有刺中女鬼。
清溪松了口氣。
“這位仙友，你什麽意思？難不成是要包庇這只厲鬼嗎？！”慕尋又一次被下了面子，臉已經黑如鍋底。
無名施施然接住了飛旋回來扇骨，聲音低沈清冷：“不是包庇，只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乃天道自然。她只是報覆仇家，並未傷及無辜，雖有罪，卻罪不至死。”
清溪暗暗點頭，這倒與她想的一樣。
慕尋看見清溪這一副讚同的模樣，更是惱怒，咬牙切齒道：“不殺，那你待如何？”
無名道：“自然是設道場，凈亡靈，收了她的怨氣，送她輪回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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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心道我本就是個婦人，正要反駁，就聽身邊的無名沈聲說：“人有善惡，鬼怪亦有好壞，怎麽能一概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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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尋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只是清溪已經不想再與她辯駁了，她轉身，直接撤走了壓著女鬼的陣法，女鬼的陣陣哀嚎就充斥了所有人的耳朵。她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著無名說道：“我修為尚淺，不足以支撐起一個凈化大陣，凈化這厲鬼一事，有勞仙友。”
無名點點頭，扇骨翻轉，丟出去的火焰又慢慢被吸收了回來，女鬼在其間掙紮，但清溪可以看見，隨著火焰回籠，女鬼身上的怨氣也越來越少，表情也漸漸變得解脫。
發沈的心緩緩放下，清溪舒了口氣，臉上終於露出了三分笑。
再去看無名時，只覺得，他手指修長白皙，握著那烏黑的扇骨，倒是賞心悅目。
……
當年無名的那番話，道破了她心中對何為正道的困惑與不解，以致從那以後，清溪行走人世間，處理事情不問仙妖人魔與否，只問一句是非對錯。
而時至今日，清溪再一次看見那只手，看見了那柄扇骨，看見了那套一模一樣的借力打力之法，無名是誰，自然不言而喻。可她卻聽見了截然相反的話。
她大震，心裏十分覆雜。
有感動，因為她沒有想到，原來離開桃源歷練的那三百年裏，其實師父也是來看過她的。同時也有委屈，師父明明找到了她，明明救了她兩回，卻始終不肯與她相認，是那時候還在怨她執意離開嗎？
師父難道連道心都變了嗎？
“本君殺妖怪，你哭什麽？”沈浮白皺著眉，嘖了一聲，不明白這女人眼淚怎麽說來就來，但看她淚眼婆娑，心中某個隱秘的地方又突然一陣抽痛，不知是為了什麽。
清溪這才發現自己竟沒控制住讓眼淚掉了下來，慌忙的低頭抹了一把，吸吸鼻子道：“沒有，就是想求君上，放他們一馬。魅妖修煉不易，又是受人迫害才落得如此下場，死了未免冤枉。”
“求情便求情，哭給誰看？難道本君會因為你掉這兩滴眼淚便改變自己的決定？”沈浮白有些煩躁的說了一句。
清溪垂著頭，心說神君確實不會，可她師父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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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西楚官員，哪個見了攝政王不是抖三抖？那是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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