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殘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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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殘棠（四）
沈浮白出了鎮子，一路踏著微弱的曦光，步履間也不知施了什麽法術，每走一步，人便能往前行上數百米，縮地成寸，須臾之間，已不見了蹤影。
等他再現身時，人已經到了波濤洶湧的海岸邊，他腳步停了停，清冷的目光投向海面。
天色陰沈，本就一望無際的海也成了壓抑的黑色，一波接著一波的海浪拍打在巖石上，發出震撼的轟鳴。這時天邊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悶雷聲響起，看著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
呼嘯的狂風裏，只見一艘破舊的烏蓬船仍停在海面上，隨著海水上下起伏，搖搖欲墜。
一個浪花打過來，像是要將那船吞沒，卻又吞不得，小船依舊頑強，成了海面上最危險，卻又最堅韌的存在。
沈浮白默默看了一會，找準了方向，才又踩著縮地的陣法朝那邊靠近，一息之間，身上的白衣儒袍就變回了暗黑色的長衫，松松垮垮的落在肩上，比天色還要更暗上三分。
他行至烏篷船前，這次沒有猶豫，擡手掀簾，只身入內……
……
“唔……”
清溪意識回籠，艱難的吐了口氣，才把自己從昨夜夢裏那種刮骨剜心一般疼痛裏抽離出來，緩緩睜開了眼睛。
天色很暗，她嗅到了外面濕潤的氣息，應該是下雨了。
目光呆滯的躺了一會，人還有些發暈，也無法通過天色判斷現在是什麽時辰，她又睡了多久，只知道屋裏靜悄悄的，她師父又不知道去哪了。
清溪嘆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被師父拋下了。
她指尖動了動，忽然摸到個毛絨絨的東西。
清溪一楞，這觸感……
“嘎～”
“小白？”清溪趕緊一骨碌翻身坐起，低頭一看，果然，白色的大鳥已經主動湊了過來，用自己的冠羽輕輕蹭著清溪的掌心，舒服得連帶著翅膀也愜意的伸展開來。
“你不是留在神宮了嗎？什麽時候來的？”清溪把它托起來，眼裏帶著驚喜。
一人一鳥湊在一處膩歪了好一會，清溪才戀戀不舍的放開它，從軟榻上起來，一邊起身一邊問道：
“小白你知道君上去哪了嗎？”
“嘎嘎？”小白渾身上下的羽毛炸開一瞬，好似整個鳥都抖了一些，但小腦袋轉過來時，卻還是一片天真懵懂的歪著，像是聽不懂她在問什麽。
一看這個清溪就知道這鳥一定是知道些什麽，裝傻罷了。
不由哭笑不得的在它腦袋上揉了一把，嗔道：“旁的妖獸若是修出靈智，巴不得天天同人講話，怎麽偏你整天就喜歡嘎嘎叫呢？”
說完也不再勉強它，不說便不說吧，師父總有他的道理。
清溪推開窗，外面果然淅淅瀝瀝下著下雨，她仰頭看了看，透過房檐，好似還能隱約看見後院那棵海棠樹的樹冠。
鎮上全是海棠，被這風雨摧殘一遭，不知道是哪裏的花瓣被風卷著過來，在窗外鋪了白白的一層。
清溪看了一會，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李家後院那棵海棠樹又高了好些，至少昨日剛住進來時，她絕看不見樹冠。
這裏的海棠花都帶著些邪氣，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思索片刻，清溪決定先不等沈浮白了，回身從屋裏找了把油紙傘，在小白頭上薅了一把把它放在自己肩上：“走吧我的小白白，咱們先四處看看去。”
“嘎～”小白應了一聲。
清溪撐著傘走在街上，也許因為此刻時間還早的緣故，鎮子還沒那麽空，雖然還是不多，但至少，此時路上已經有了行人。
而那些不多的行人竟也都在偷著打量她，目光裏飽含著警惕和防備，似乎很不歡迎她這個“不速之客”。
清溪微微揚眉，有些好笑，她明明什麽都沒幹，卻已經莫名的惹來了一身的敵意。
抿了抿唇，清溪緩緩露出一個自認為很是和善的完美的微笑，環視一圈，朝著街角一個擺攤的大嬸走過去。
“嬸嬸，您這是在賣什麽呢？”清溪笑著問了一句，蹲下身，可待她蹲下身真正看清楚那攤子在賣什麽的時候，還是不由得一楞。
身型佝僂的攤主，面前放的，竟都是黃紙香燭，全是燒給死人用的祭祀之物。
再擡頭看，這哪是什麽大嬸，面上溝壑縱橫，皺巴巴的一團，分明已經是個年邁的老婆婆，可那一頭烏發黑得發亮，也難怪清溪方才只看背影時會將人的年齡認錯。
清溪張了張口，難得的卡了一下，不只該說什麽，只覺得心中驚悸得厲害。
老婆婆渾濁的眼睛忽然直勾勾的看過來，顫巍巍的伸出一只手來，手中有個剛折好的金元寶，表面淋了雨，水痕洇成一團，蔫巴巴的。
她的聲音沙啞，緩緩問：“要買嗎？”
清溪攥緊了手中的傘柄，又笑了笑，搖搖頭道：“我不買。”
老婆婆便不再看她，有緩慢的把手裏淋濕了的金元寶收了回去。清溪緊盯著她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只覺得她動作僵硬得像個假人。
“婆婆，你怎麽雨天還出來擺攤呢？都淋濕了多可惜。”
“得擺，得擺。都等著要呢！”那老婆婆聽了清溪的話，忽然呵呵一笑，似乎心情很好，連帶著手上折紙的動作都利落了不少：“我不來擺攤，她們的東西該不夠用了！”
“她們？”清溪簇了下眉，有些奇怪。
老婆婆卻不再理她了。
這時站在肩上的小白動了動，清溪擡手摸摸它，站起身來。
難道臨洋鎮消失的那些人，都已經死了嗎？清溪臉色一寒，那她三師兄呢？
那封求救的書信之後，三師兄便再無音訊，難不成也是遭遇了不測？
清溪擰著眉，又覺得不會，三師兄如今的修為就算還不到飛升，也該是大乘晚期了，花妖雖然兇厲，卻不至於危及他的性命才是。
正想著，清溪忽然感受到了自己靈蝶的氣息。
她猛地回頭，果然在暗處，又看見了那雙窺探的眼睛。
是那天沒來得及追的那個人！
清溪心中一凜，心道好啊，竟是自己撞上來了。今日說什麽也不會再讓人跑了。
於是沖肩上的小白招呼了一聲，一直渾水摸魚的白鳥立刻來了精神，振翅一揮，便似利劍般沖了出去，清溪緊隨其後。
而暗處那人也十分警覺，在看到她動作的第一時間，又是轉身就跑。只是今天路上沒了東西遮擋阻礙，他個子矮小，身材瘦弱，身上似乎也沒什麽力氣，跑了沒幾步就慢了下來，最終到底是被小白率先抓住，合著清溪一起，將人堵在了墻角。
走近了才看清，原來這人不是身材矮小，而是本身就是個半大孩子而已。
他穿著單薄的舊衣，身上全是泥水，已經臟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臉上也滿是泥垢，看不清樣貌，唯獨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你……”清溪喘了口氣，在少年面前停下，問道：“你是什麽人？跟著我做什麽？還有上次，為什麽要攻擊我們？”
“哼！”少年被小白的爪子摁著，動彈不得，聞言哼了一聲，別過頭去，看起來極不配合的樣子。
“呵，還挺有骨氣的。”清溪沒忍住笑了一聲，十分欣賞他的倔強。倒是小白看不過他這態度，昂著頭在他腦袋上啄了一口。
雨漸漸停了，清溪收了傘提在手裏，又將那少年上下打量了一遍，根骨雖好卻未經修煉打磨，周身上下沒有一絲靈力波動，確實只是個普通的孩子而非偽裝，如若不然，也不會連小白的爪子都掙脫不開。
她上前一步，伸手在少年的眉心點了點，那只一早便放出去的靈蝶就顯現了出來，感受到主人的氣息，歡快的撲棱過來，停在清溪指尖。
少年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時候附在自己身上的，心裏害怕，更加劇烈的扭動起來。
“你別怕，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問清楚而已。”清溪柔聲勸他。
哪知那少年被逼得狠了，忽然沖著清溪兇巴巴的吼道：“呸！我都看到了！你們是李家那些人請過來捉妖的！你們跟他們一樣，要殺了唐姨，你們都是壞人！”
清溪偏著頭思索片刻才反應過來，少年口中的唐姨，說的應該是李家的兒媳唐氏。
她眼神閃了閃，問他：“她是妖精，我們奉命收妖，怎麽就成壞人了？”忽然想起，方才那些行人滿懷敵意的看她，態度倒和這少年有幾分相似，難不成也是這樣想的？
少年的眼眶紅了，嘶吼道：“就是壞人！唐姨就算是妖精，那也是個好妖精！你們憑什麽捉她！”
“她害死了那麽多人，你還說她是個好妖精？”清溪的聲音漸漸冷下來，不知這少年是受了何人蠱惑，怎麽會這麽想呢？臨洋鎮那麽多人消失，惡妖之名當是有目共睹。
少年又啐了一聲，怒道：“那都是他們活該！他們該死！”
“什麽？”清溪腦海中靈光一閃，覺得自己可能就要抓住什麽線索了，還想要追問，可面前孱弱的少年此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是咬著牙甩開小白往前沖了幾步，作勢要將清溪撞開。
不過是一個凡人小孩，清溪若要擋開他，有許多種方式，但那些方法一出，這小孩必然會受傷，清溪不願平白傷人，只能生生受了這一撞。
預想的重量還沒落到她身上，清溪往後退開一步，卻是自己的後背率先撞到了人。
“嘖。”
“能有一次，本君從外面回來時，你是安安分分待著的嗎？”
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清溪眼前銀光一閃，少年被定在了那裏，再動彈不得。
“君上？！你回來啦？”
“怎麽說？你是打算開個學前私塾？昨天一個小丫頭今天一個小鬼頭，招惹孩子還上癮？”
沈浮白的語氣涼颼颼的，垂頭看著清溪，滿眼的不耐煩。
清溪默默翻了個白眼，才生出來的驚喜還沒來得及露頭，就死在了心裏。有那麽一瞬，覺得這個師父不認也罷。
從前她師父說話多好聽啊，永遠溫溫柔柔的，又禮貌又謙和。
再看現在的，嘖，很難不懷疑眼前這人同她這具身體一樣，被人換了芯子。
“你那什麽眼神？是對本君有所不滿？”沈浮白斜睨她。
“弟子不敢。”清溪撇撇嘴。
沈浮白冷哼一聲，眼神忽然變得探究：“本君看你近日倒是……越來越放肆了。”之前不是還怕得要死，在他面前話都不敢多說。為何又突然不怕了？
“……”
作者有話說：
來啦！
這種題材好像確實有點難寫，每天都在艱難推進，後續可能還會再修修文。
這篇前半部分的感情線估計會少一點，等劇情走完了，溪妹差不多掉馬了，感情線才會慢慢多起來哦~
依舊，感謝閱讀啊麽麽噠~
。感謝在2022-05-17 17:10:43~2022-05-18 22:31: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靳墨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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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陰沈，本就一望無際的海也成了壓抑的黑色，一波接著一波的海浪拍打在巖石上，發出震撼的轟鳴。這時天邊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悶雷聲響起，看著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
呼嘯的狂風裏，只見一艘破舊的烏蓬船仍停在海面上，隨著海水上下起伏，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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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白默默看了一會，找準了方向，才又踩著縮地的陣法朝那邊靠近，一息之間，身上的白衣儒袍就變回了暗黑色的長衫，松松垮垮的落在肩上，比天色還要更暗上三分。
他行至烏篷船前，這次沒有猶豫，擡手掀簾，只身入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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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嘆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被師父拋下了。
她指尖動了動，忽然摸到個毛絨絨的東西。
清溪一楞，這觸感……
“嘎～”
“小白？”清溪趕緊一骨碌翻身坐起，低頭一看，果然，白色的大鳥已經主動湊了過來，用自己的冠羽輕輕蹭著清溪的掌心，舒服得連帶著翅膀也愜意的伸展開來。
“你不是留在神宮了嗎？什麽時候來的？”清溪把它托起來，眼裏帶著驚喜。
一人一鳥湊在一處膩歪了好一會，清溪才戀戀不舍的放開它，從軟榻上起來，一邊起身一邊問道：
“小白你知道君上去哪了嗎？”
“嘎嘎？”小白渾身上下的羽毛炸開一瞬，好似整個鳥都抖了一些，但小腦袋轉過來時，卻還是一片天真懵懂的歪著，像是聽不懂她在問什麽。
一看這個清溪就知道這鳥一定是知道些什麽，裝傻罷了。
不由哭笑不得的在它腦袋上揉了一把，嗔道：“旁的妖獸若是修出靈智，巴不得天天同人講話，怎麽偏你整天就喜歡嘎嘎叫呢？”
說完也不再勉強它，不說便不說吧，師父總有他的道理。
清溪推開窗，外面果然淅淅瀝瀝下著下雨，她仰頭看了看，透過房檐，好似還能隱約看見後院那棵海棠樹的樹冠。
鎮上全是海棠，被這風雨摧殘一遭，不知道是哪裏的花瓣被風卷著過來，在窗外鋪了白白的一層。
清溪看了一會，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李家後院那棵海棠樹又高了好些，至少昨日剛住進來時，她絕看不見樹冠。
這裏的海棠花都帶著些邪氣，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思索片刻，清溪決定先不等沈浮白了，回身從屋裏找了把油紙傘，在小白頭上薅了一把把它放在自己肩上：“走吧我的小白白，咱們先四處看看去。”
“嘎～”小白應了一聲。
清溪撐著傘走在街上，也許因為此刻時間還早的緣故，鎮子還沒那麽空，雖然還是不多，但至少，此時路上已經有了行人。
而那些不多的行人竟也都在偷著打量她，目光裏飽含著警惕和防備，似乎很不歡迎她這個“不速之客”。
清溪微微揚眉，有些好笑，她明明什麽都沒幹，卻已經莫名的惹來了一身的敵意。
抿了抿唇，清溪緩緩露出一個自認為很是和善的完美的微笑，環視一圈，朝著街角一個擺攤的大嬸走過去。
“嬸嬸，您這是在賣什麽呢？”清溪笑著問了一句，蹲下身，可待她蹲下身真正看清楚那攤子在賣什麽的時候，還是不由得一楞。
身型佝僂的攤主，面前放的，竟都是黃紙香燭，全是燒給死人用的祭祀之物。
再擡頭看，這哪是什麽大嬸，面上溝壑縱橫，皺巴巴的一團，分明已經是個年邁的老婆婆，可那一頭烏發黑得發亮，也難怪清溪方才只看背影時會將人的年齡認錯。
清溪張了張口，難得的卡了一下，不只該說什麽，只覺得心中驚悸得厲害。
老婆婆渾濁的眼睛忽然直勾勾的看過來，顫巍巍的伸出一只手來，手中有個剛折好的金元寶，表面淋了雨，水痕洇成一團，蔫巴巴的。
她的聲音沙啞，緩緩問：“要買嗎？”
清溪攥緊了手中的傘柄，又笑了笑，搖搖頭道：“我不買。”
老婆婆便不再看她，有緩慢的把手裏淋濕了的金元寶收了回去。清溪緊盯著她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只覺得她動作僵硬得像個假人。
“婆婆，你怎麽雨天還出來擺攤呢？都淋濕了多可惜。”
“得擺，得擺。都等著要呢！”那老婆婆聽了清溪的話，忽然呵呵一笑，似乎心情很好，連帶著手上折紙的動作都利落了不少：“我不來擺攤，她們的東西該不夠用了！”
“她們？”清溪簇了下眉，有些奇怪。
老婆婆卻不再理她了。
這時站在肩上的小白動了動，清溪擡手摸摸它，站起身來。
難道臨洋鎮消失的那些人，都已經死了嗎？清溪臉色一寒，那她三師兄呢？
那封求救的書信之後，三師兄便再無音訊，難不成也是遭遇了不測？
清溪擰著眉，又覺得不會，三師兄如今的修為就算還不到飛升，也該是大乘晚期了，花妖雖然兇厲，卻不至於危及他的性命才是。
正想著，清溪忽然感受到了自己靈蝶的氣息。
她猛地回頭，果然在暗處，又看見了那雙窺探的眼睛。
是那天沒來得及追的那個人！
清溪心中一凜，心道好啊，竟是自己撞上來了。今日說什麽也不會再讓人跑了。
於是沖肩上的小白招呼了一聲，一直渾水摸魚的白鳥立刻來了精神，振翅一揮，便似利劍般沖了出去，清溪緊隨其後。
而暗處那人也十分警覺，在看到她動作的第一時間，又是轉身就跑。只是今天路上沒了東西遮擋阻礙，他個子矮小，身材瘦弱，身上似乎也沒什麽力氣，跑了沒幾步就慢了下來，最終到底是被小白率先抓住，合著清溪一起，將人堵在了墻角。
走近了才看清，原來這人不是身材矮小，而是本身就是個半大孩子而已。
他穿著單薄的舊衣，身上全是泥水，已經臟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臉上也滿是泥垢，看不清樣貌，唯獨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你……”清溪喘了口氣，在少年面前停下，問道：“你是什麽人？跟著我做什麽？還有上次，為什麽要攻擊我們？”
“哼！”少年被小白的爪子摁著，動彈不得，聞言哼了一聲，別過頭去，看起來極不配合的樣子。
“呵，還挺有骨氣的。”清溪沒忍住笑了一聲，十分欣賞他的倔強。倒是小白看不過他這態度，昂著頭在他腦袋上啄了一口。
雨漸漸停了，清溪收了傘提在手裏，又將那少年上下打量了一遍，根骨雖好卻未經修煉打磨，周身上下沒有一絲靈力波動，確實只是個普通的孩子而非偽裝，如若不然，也不會連小白的爪子都掙脫不開。
她上前一步，伸手在少年的眉心點了點，那只一早便放出去的靈蝶就顯現了出來，感受到主人的氣息，歡快的撲棱過來，停在清溪指尖。
少年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時候附在自己身上的，心裏害怕，更加劇烈的扭動起來。
“你別怕，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問清楚而已。”清溪柔聲勸他。
哪知那少年被逼得狠了，忽然沖著清溪兇巴巴的吼道：“呸！我都看到了！你們是李家那些人請過來捉妖的！你們跟他們一樣，要殺了唐姨，你們都是壞人！”
清溪偏著頭思索片刻才反應過來，少年口中的唐姨，說的應該是李家的兒媳唐氏。
她眼神閃了閃，問他：“她是妖精，我們奉命收妖，怎麽就成壞人了？”忽然想起，方才那些行人滿懷敵意的看她，態度倒和這少年有幾分相似，難不成也是這樣想的？
少年的眼眶紅了，嘶吼道：“就是壞人！唐姨就算是妖精，那也是個好妖精！你們憑什麽捉她！”
“她害死了那麽多人，你還說她是個好妖精？”清溪的聲音漸漸冷下來，不知這少年是受了何人蠱惑，怎麽會這麽想呢？臨洋鎮那麽多人消失，惡妖之名當是有目共睹。
少年又啐了一聲，怒道：“那都是他們活該！他們該死！”
“什麽？”清溪腦海中靈光一閃，覺得自己可能就要抓住什麽線索了，還想要追問，可面前孱弱的少年此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是咬著牙甩開小白往前沖了幾步，作勢要將清溪撞開。
不過是一個凡人小孩，清溪若要擋開他，有許多種方式，但那些方法一出，這小孩必然會受傷，清溪不願平白傷人，只能生生受了這一撞。
預想的重量還沒落到她身上，清溪往後退開一步，卻是自己的後背率先撞到了人。
“嘖。”
“能有一次，本君從外面回來時，你是安安分分待著的嗎？”
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清溪眼前銀光一閃，少年被定在了那裏，再動彈不得。
“君上？！你回來啦？”
“怎麽說？你是打算開個學前私塾？昨天一個小丫頭今天一個小鬼頭，招惹孩子還上癮？”
沈浮白的語氣涼颼颼的，垂頭看著清溪，滿眼的不耐煩。
清溪默默翻了個白眼，才生出來的驚喜還沒來得及露頭，就死在了心裏。有那麽一瞬，覺得這個師父不認也罷。
從前她師父說話多好聽啊，永遠溫溫柔柔的，又禮貌又謙和。
再看現在的，嘖，很難不懷疑眼前這人同她這具身體一樣，被人換了芯子。
“你那什麽眼神？是對本君有所不滿？”沈浮白斜睨她。
“弟子不敢。”清溪撇撇嘴。
沈浮白冷哼一聲，眼神忽然變得探究：“本君看你近日倒是……越來越放肆了。”之前不是還怕得要死，在他面前話都不敢多說。為何又突然不怕了？
“……”
作者有話說：
來啦！
這種題材好像確實有點難寫，每天都在艱難推進，後續可能還會再修修文。
這篇前半部分的感情線估計會少一點，等劇情走完了，溪妹差不多掉馬了，感情線才會慢慢多起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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