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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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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剛出門沒多久,郭燦便停下了腳步。

跟在身後的陸喻衿拖著被冰冷鐐銬鎖住的沈重雙手,滿是憂郁的雙眼透過一絲詫異。

只見郭燦從腰際解下了鑰匙,插入了鐐銬的鎖孔裏,將其從陸喻衿的雙手卸了下來。

“這是為何?”

“既然你已經主動對我神出了雙手就縛,就不會逃跑,走在大街上實在太過紮眼了,而且很不舒服吧?”

郭燦收起了鐐銬,隨即笑了笑:“就當是我最後能夠為你做的一些小事吧,也算是給知愚一個面子。”

“給他一個面子?”

“怎麽?難道知愚沒和你說起過我的事嗎?”

微微搖了搖頭,郭燦臉上的笑容卻並沒有消失:“其實按照知愚先前的安排,你本來是可以太太平平在這裏活下去的。”

末了,顧知愚刻意停頓了少頃,而後湊上前低聲到:“如果你們沒有對彼此動情的話。”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面對郭燦近在咫尺的揶揄,陸喻衿卻覺著他的目光有如鋒利的刀刃直戳自己的心房,仿佛在他面前說謊是意見毫無意義的事。

“沒關系,你可以繼續嘴硬下去。”

郭燦朝著前方擡手示意:“希望你進了欽察監後,能夠撐到最後。”

話落,郭燦不忘補了一句:“我可是真心的。”

就這樣,兩人穿過了人流如潮的街市,直至走到了欽察監的正門口。

放眼望去,在陸喻衿看來欽察監的門檻遠不如國尉署那般高大闊氣,更像是一處簡單的普通宅院,就是稍大一些而已。

“想要後悔逃跑的話,就趁現在吧。”

同樣和陸喻衿一同仰頭看著欽察監匾額的郭燦,扭頭笑道:“這樣或許我會一抗法拒捕微友把你當場正法,不然等你進去之後體驗那些生不如死的痛苦時,可能會後悔沒有聽我的良言忠告。”

“還真是多謝了,不過,我還不想死。”

陸喻衿徑直朝前走去,並跨過了門檻。

凝望著她的背影,郭燦無奈的聳肩笑道:“到底是無知還是無畏啊?”

在郭燦的親自引路安排之下,陸喻衿在監室門前的簽押狀上,寫下了“小鹿”二字,隨即便被投進了單獨關押的囚室之內。

看著牢頭將鐵閘門鎖上,而陸喻衿就坐在鋪滿淩亂稻草上的石床邊,十分安靜,郭燦低聲交代了幾句,便打算離開。

剛一轉身,便見一人迎面朝著自己緩緩走了過來。

認清了來人正是李透,郭燦對牢頭道:“你先下去吧。”

牢頭領命而去,而李透也走到了鐵柵欄前,與裏面的陸喻衿遙相對視,眼中滿是寒冷與輕蔑。

郭燦對其拱手行禮,並請示說:“是否今日就要問話?”

“不急。”

李透的目光始終緊盯著陸喻衿:“讓她先安安生生的在這裏睡上一晚,明天再好好招呼她也不遲。”

話落,李透扭頭看向了郭燦:“你覺著,她還能活著從這裏出去嗎?”

郭燦心領神會,躬身回道:“在下明白。”

“顧知愚眼睜睜的看著你被帶走,他已經很明白了,再與你有任何牽扯的話,非但救不了你,反倒會連累自己。”

再度轉目看向了陸喻衿,李透擡手在滿是斑駁鐵銹的柵欄上拂指游走:“看來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不過如此而已。”

“我早就應該發現的。”

聽著李透的嘲諷,陸喻衿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著柵欄走來:“似你這般樣貌絕倫清秀的人,怎麽看都不應該是一個男子。”

兩人近在咫尺,隔著鐵柵欄相望,陸喻衿腳步方止:“聽你方才的口氣,好像很不甘心輸給我後的情緒發洩。莫非在你眼中看來,顧知愚一直對你的存在視而不見,而偏偏對我心懷好感,所以你因此而吃味了吧?”

“呵,我以前倒沒有發現,你這麽喜歡逞口舌之快。”

李透冷呵了一聲,鼻息滿是不屑:“等你熬過了第一天,若還能繼續這般伶牙俐齒,我們再聊這個也不遲。”

“別白費功夫了,你們從我嘴裏問不出什麽來的,因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陸喻衿背過身去,走向石床邊重新落座:“還是一刀殺了我來得解恨一些。”

“你想急於求死?”

李透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搓了搓指尖沾染的鐵銹:“那可沒那麽容易,至於能不能從你嘴裏撬出什麽來,現在下定論也為時過早。”

話落,李透便扭身準備離去。

剛剛踏出第一步的她又停了下來,側臉看向了黑漆漆囚室內的陸喻衿:“我會讓你明白,玷汙了我和父親用整整二十三年造就的人才,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躬身送走了李透後,郭燦一臉疑惑的看著陸喻衿:“為何要故意激怒她?你果真是為了一意求死嗎?”

而陸喻衿靠坐在墻壁上,漫不經心的回道:“我反正是活不成了,讓我過過嘴癮罵罵人總可以吧?”

郭燦笑答:“也不是,隨你高興吧,只是看你這份從容的樣子,讓人有種你早有準備的錯覺罷了。”

一聽郭燦這話,陸喻衿雙眉頃刻間向眉心一聚,隨即撇過臉去:“其實有句話你說錯了,打從我決定登上帆公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會有今天了。”

這次郭燦沒有再追問,而是直接離開了。

“明天的事還很難說,趁著現在好生休息吧,別第一天都扛不過去,讓人看了笑話。”

自欽察監出來後,郭燦便只身去了李巖政的宅邸。

經由文英引道他來到了花廳,見到了李巖政,以及先他一步抵達的李透。

“卑職見過知政。”

“來了。”

正手捧著文書的李巖政將其合上,而後輕輕扣在了一旁的茶案上,對著郭燦淡淡笑道:“辛苦了。”

“皆是為我輩大業,不敢言及辛苦。”

說罷,郭燦看向了站在李巖政身旁的李透,淡淡笑道:“想必李司丞已然將嫌犯小鹿捕拿的消息回稟知政,卑職特來覆命。”

“很好。”

李巖政放下了翹起的右腿,雙手搭在了所坐的椅子靠手之上,稍稍直了直身子:“這樣一來,第一步也就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就按照原定計劃繼續進行吧。”

“是。”

郭燦拱手回道:“卑職會嚴密監視顧知愚、拂葉齋、以及城夜永樂的動向,若是有人組織營救她的話,就立刻采取行動。”

見郭燦欲言又止的模樣,李巖政端起了一旁的茶盞,一面吹拂著升騰的熱氣,一面輕聲問道:“還有話說?”

得李巖政主動問起,郭燦再度拱手問道:“若是最後各方都沒有動靜的話,該當如何?”

此話一出,李巖政剛剛將茶盞端到唇邊的手立刻停了下來。

整間花廳的氛圍好像凍結了一樣,就連李透和文英也都不敢大聲喘氣,所有人都在盯著李巖政,唯獨郭燦一直抵著自己的頭。

“你是想問,若是沒有魚上鉤的話,我們該拿這個誘餌怎麽辦,對嗎?”

李巖政直言挑破了郭燦的心思,並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唯有照章辦事了,若是沒有實據,也只能放了她,不是嗎?”

說著,李巖政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郭燦的面前,將手中端著的茶盞遞到了他的面前:“若是她在那之前熬過來的話。”

“卑職明白。”

郭燦躬身伸出雙手,恭恭敬敬的想要去接茶盞。

可就在他的手即將要觸碰到茶盞之時,李巖政卻先一手松開,茶盞自郭燦雙手之間直接墜落,砸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正低著頭的郭燦,親眼看到了四分五裂的茶盞,以及濺撒一地的茶水,面色瞬間緊繃了起來。

“手下當心啊,一不留神要杯毀茶灑,弄不好還要被燙傷的。”

“卑職知錯。”

如此平淡的口吻,夾雜其中的警告意味卻又十分濃烈,令郭燦宛若背負千斤重壓,不得不跪在地上,對著李巖政叩首道:“謹記知政教誨!”

陸喻衿被拘捕的當天中午,在郭燦刻意放出風聲之下,這個消息就很快被與陸喻衿有關的所有人知道了。

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城夜永樂。

一聽陸喻衿“無端”被捕,城夜永樂上上下下都炸鍋了。

所有人都不相信陸喻衿會是對岸來的細作,紛紛去找館娘祝貽芝商量,看看有什麽辦法能夠把她救出來。

一向性情寬和、與人為善的祝貽芝,這一次卻表現的極為冷漠。

面對團團將自己包圍的眾人,她只平靜的回說:“既然欽察監有拘捕的文書,那我們即便是去了也沒用。若是小鹿她果真清白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的。”

“館娘,您怎麽能這麽說?”

正值例休在店裏的炳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誰都知道欽察監那是出了名的人間地獄,就連身經百戰的沙場勇將進去之後,也難以承受非人的從折磨,更何況是小鹿姐姐那樣弱不禁風的女子?”

慧琳也深表擔憂:“是啊,這沒來由的,突然就說小鹿是西陸來的細作,這未免太過荒唐了吧?”

“住口。”

祝貽芝當即訓斥他們二人:“難不成你們也想進去嗎?若是你們真的為了小鹿好,就不要亂說話,更不要亂走亂動。”

扔下這句話後,祝貽芝便不再與他們討論有關陸喻衿的事:“別忘了今日是例休,都沒事幹是嗎?做好自己的事,別亂添麻煩。”

一語方落,她便轉身往後院而去,完全不在乎眾人對自己失望的目光。

她不能說的是,從這一刻起,無論是她還是顧知愚,誰也做不了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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